长安[重生] 完结+番外-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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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能这么招恨也是难得。
“骆将军放心,我能做大靖的主,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问问你的太子和巫衡。”柴筝没什么气性,她淡淡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有另外的事要忙,你们木桑还不值得我多费心。”
骆河给气着了。
幸而贤夷能看出剑拔弩张的氛围,他在两边都有点交情,赶紧道,“骆伯,在你面前的这位是柴国公爷唯一的女儿,大靖的柴小将军,现在统管南海水师,她的确能做主。”
“柴筝!”骆河垂死病中惊坐起,他哆嗦着声音道,“你就是柴筝!当年就是你……”
“骆将军,两军交战,兵不厌诈,当年你我是敌对立场,不将您击退,您就要杀入我通州城了,在下也是没有办法。”柴筝这会儿又乖巧起来,将方才的不耐烦都收了,甚至还赔礼道,“若是骆将军始终觉得放不下,我下次一定登门道歉。”
骆河被哄得有些臊,他咳嗽一声拿腔拿调,“倒也不至于,小公爷年少英雄,又是太子与巫衡的恩人朋友,我自然不会介意。”
柴筝心中道,“那就好,你们赶紧撤兵,我着急回长安一趟,小阮那边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像出事了?”
面上却仍然平静的很,似乎真有意跟骆河交个朋友。
“既然小公爷能做主,那我方会退离海防线,也希望南海水师不要咄咄相逼,我们双方约定战事暂停,之后是战是和,都要由我们新登基的王来做主。”
骆河补充道,“我清楚,此时对于大靖来说,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但昨夜各位也见过我水师的厉害,倘若再动手,恐怕两败俱伤。”
“我们现在退让,却换来一句你们口中的‘来日是战是和’?”柴筝觉得有些好笑,“谈判不是这样开场的,骆将军不要欺我年幼。”
骆河听得心惊。
柴筝又道,“我需要贤夷太子与巫衡白纸黑字写下双方求和的条约,既然都需要休养生息,又何必穷尽心力咬着不放。”
“这……”骆河抬眼看了看贤夷与夭夭。
“柴小将军说得没错,木桑这些年恐怕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与其双方态度暧昧不明,不如今日暂做协定,”贤夷道,“我在位期间,一定与大靖交好,双方互为友邻,各不侵占。如何,小将军满意吗?”
“好!今日巫衡也在,还带着雀玲珑,只要留下凭证协议生效,我会让薛毓退兵,重回船坞,若有小国侵扰,骆将军可以随时来借兵。”
柴筝也十分干脆。
鉴于双方都有急事,骆河作为武将迫不得已起草了条约,柴筝与贤夷按下手印加上巫衡的雀玲珑,此事也就成了。
所谓条约,都得靠人遵守,当年克勤王一场败仗,也说好百年臣服,还是双方帝王与大使来来往往,满朝文武,天下百姓见证,结果克勤王说翻脸也就翻了脸,因此柴筝并不怕这纸条约不够正规,她信的过贤夷,当年一根树枝尚能定盟,若非迫不得已,贤夷会遵守诺言。
至于夭夭……柴筝叹了口气,将纸张收入袖中,又道,“我能与小巫衡单独说两句话吗?”
骆河想反对,夭夭毕竟身份高贵,她这样的巫衡木桑历史上从无记载,可见有多珍稀,而柴筝曾坑过他一次,已经在骆河这儿败坏了人品,万一放她跟巫衡同处一室,她拔起刀就砍,巫衡是个文弱算命的,还打得过土匪?
奈何他尚未开口,贤夷就先应允了,骆河不好再驳,观小巫衡的样子,倒也想跟柴筝说两句悄悄话,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拱了拱手,带着满船舱的人退下了。
贤夷留下句,“最晚明日收拾完此处残局,我们就要启程回木桑了,有什么话都要说清楚……夭夭若是真不愿意回木桑也无妨,我能替她照顾神木。”便也随着骆河一并离开。
船舱中只剩下柴筝与夭夭。
木桑主舰庞大无比吃□□,外面天气又好,不起浪,船舱里面很平稳,连顾恨生那样见水就吐的也能接受。
柴筝看着夭夭也不说话,现在这个巫衡与她记忆中的那个有所差别,夭夭自生下来便与其它孩子不同,这是神给予的天赋,而人是会因为日子累积而变化的,柴筝不清楚夭夭恢复记忆后有多大的变化,但这种变化却一定存在。
沉默了许久,夭夭才终于收回目光,看着无聊到抠桌角的柴筝,这实木的桌子焊在船舱里都不够柴筝一个人嚯嚯的。
“不是有话要同我说吗?”夭夭道。
“有是有,但你不开口我也不好先开口,”柴筝笑道,“毕竟在我心中,你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小丫头……第一次杀人难受吗?”
夭夭又不吱声了,她已经换了衣服,溅上的血也洗干净,但那种温热的感觉却始终存在,夭夭这双眼睛能看透天机,但她并不是什么历经沧桑的老人家,小姑娘才十二岁,从前连鸡都没杀过。
“剥夺别人的性命是一件很苦很苦的事,但夭夭,你以后要是真的成了巫衡,就要面对手里这份权力,在木桑,你万人之上,所有性命都在你鼓掌之间,你要记得,这些人同你我一样,不要轻易分了贵贱。”
柴筝叹了口气,“这是我与小阮教给你最后一件事,夭夭,以后两位姐姐都不能陪着你了。”
她忽然掀开衣服下摆,单膝跪在夭夭面前,“愿木桑巫衡这一生平安喜乐,得偿所愿,大靖柴筝拜别。”
夭夭眼中永恒流转的寒来暑往日升日落忽然定格在这一瞬,泪水遮挡了视线,她看着柴筝推门出去,消失在长长的甬道当中。
缘分就此尽了,再也强留不得。
柴筝带着幸存的一行人乘着木桑轻型舰与薛毓汇合,这一趟损失惨重,顾恨生都负了伤,宽圆更是一条胳膊血肉模糊,已经保不住,他二十几个兄弟去,只回来了八位,佩年年没有跟着回来,她临别时同柴筝道,“我说过会保护小巫衡,以后她去哪儿我去哪儿,有我在,你放心。”
而那些少爷兵经过了战火洗礼,一个个仿佛脱胎换骨,曾经吃喝嫖赌的朋友们留了一半在海里,任谁都会飞速成长起来。
柴筝将重伤的都送回城中医治,自己也让章行钟把了脉,咳得血都快出来了,但章大夫还算欣慰,他本以为柴筝的伤病会更重,那一帖药下去还能站着就不错了,谁知柴筝的精神很好,伤口也未曾恶化。
临黄昏,柴筝才抽出空来,军中无好酒,她带着此战幸存的人站在南海边上,一杯杯敬给亡魂,她自己却不能喝,便以茶代了酒。
剩下这些事薛毓都能处理,于是天刚暗下来,柴筝便坐着船又离开了黄海往长安而去。
章大夫收拾行李的时候气得不轻,“都说了她这种情况不能折腾,偏就不听,什么事非紧在一两天里?”
柴筝便嬉皮笑脸,“见心上人的事能不着急吗?何况北边还打着呢,我这鹰的翅膀都快飞折了,若再不往凉州去,王碗估计得死城墙上……我欠了他的,可不能让他再殉职了。”
两句话说得章大夫哑口无言只能叹气,“怎么年纪轻轻,一刻不能闲。”
其实柴筝这句话的前半部分才是主要,黄昏告祭亡灵之前,她就收到了京中来信,第一封是小阮写的“想你”,第二封还是小阮写得,却都是些正事。
阮临霜猜出从两江之地出发,路上耽搁太久,因此决定长安城中一旦安稳下来,就直接让国公爷带兵北上支援王碗,而平安那边眼睛也差不多好了,贤夷不在,平安就掌着赊仇县的实权,他跟着过去,不管是粮草还是情报,都能再给王碗省一分力。
按现在长安城的形势,己方伤亡不会太大,能拨出至少十万兵马驰援,国公爷又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因此柴筝不必太过忧心。
她单纯是想去见心上人了。
===第135章 第 135 章===
从长安往南海是顺流; 反之速度就缓慢下来,柴筝这艘船是拨出来的战船,比宽圆之前雇得商船更大; 跟过来护卫的都是南海水军; 共三十二人,另外顾恨生与章行钟也都在; 宽圆留在通州城治伤,他的兄弟们也都围着; 柴筝并不想拆散人家数十年感情。
另外这艘船还有个好处; 最宽大的一间船舱可以改作马厩; 长寿作为一匹岸上能逞威风的陆马; 这两天开始跟顾恨生有同命相连之感。
柴筝往长安城去; 阮临霜也往南海而来; 阮临霜的船倒无特别之处; 赵琳琅生怕小阮被认出来,路上再出什么危险; 因此这艘船普通到混进船坞中都找不到; 而元巳也担心自己徒媳妇儿,始终跟着……
梅雪云与郑清和这两最大的隐患始终不见踪影,倒也想过赵谦会派他们刺杀赵琳琅,所以阮临霜提前去跟赵谦挑衅了一番,她吸引着所有的怨恨; 赵琳琅在京中就是安全的,何况真打起来,长公主也能撑不少时间,梅雪云就算疯了,也该记得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
就算柴筝会与阮临霜擦肩而过; 阮临霜也能在万人丛中看见柴筝,她这艘战船也过于招摇,谁配的上这样的待遇,竟然还能劳南海水师一路护送着往长安走。
终于在柴筝出发的第六天,阮临霜出发的第二天,平静的江面上两艘船正面相逢。
风绕过苍翠的悬崖带着湿气扑面而来,柴筝裹着衣服站在船头,远远听见琴音,她的心中猝然一动,便知道那条平平无奇的船上载着她的心上之人。
阮临霜比记忆中瘦了很多,白色的长裙笼着青色的纱,闻人来报说小公爷登船了,她也不动弹,只是低眉笑了笑说,“请进来吧。”
通报的人是柴筝,进来的人也是柴筝。
她两倒好,分别这些时日,一个比一个苍白,倒像是历了一场劫终于相见了。
“小阮,”柴筝站在帘子跟前,也说不上多欢喜,就是忽然一瞬间人有了落地感,她看着阮临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现在也算白首相逢了吧?”
阮临霜的手指仍在拂在琴弦上,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装满了柴筝,“白首相逢不好听,我们还有漫长的岁月要共度,百年之后并骨一处。”
“那是,”柴筝眼睛都眯了起来,“我还要娶你为妻,我还要八抬大轿抬着你从赵延跟前过呢。”
“小肚鸡肠。”阮临霜拿她没有办法,“药有好好吃吗,怎么脸色这么糟。”
柴筝怕小阮看出来,登船之前还特意梳妆打扮上了胭脂,被这么一戳穿,柴筝干脆耍赖,她拉开大氅坐到小阮身边,将阮临霜包进了怀中,“还说我,你也病怏怏的,刚刚弹琴的手都在抖,出什么事了?”
柴筝在阮临霜耳边道,“小阮,我们差一点就能白头偕老了,你要学着依靠我,可不能骗我……你曾说过,若我重伤而死,留你一人,你便与我生生世世不复相见,那今日我也起誓,六载寒暑与共,若小阮依旧觉得凡事可以瞒着我,那我们彼此也就弃了吧,不必相互猜忌折磨。”
这么多年,柴筝从未说过重话,阮临霜要一个人面对,她便暗地里藏着,不戳破也尽量不干预,这是阮临霜第一次听柴筝这般不容转圜的语气,不像威胁,倒像是要从自己的口中讨一个承诺,一个要在一起,就必须给的承诺,否则多年相爱也会被消磨干净,还不如趁彼此情深意浓时就分开。
“柴筝,”阮临霜亲吻着她的耳后,“我中了毒,是‘长忧’,剩下的解药不多……我活不久了。”
柴筝良久没动,她环抱着阮临霜,十六岁的小阮还在抽个子,身形单薄,手指按在脊椎上能感觉到一节一节相扣的骨头,柴筝好不容易落地的心重新失了依靠,晃晃悠悠的悬空着。
“不怕,”柴筝轻轻地开口道,“我们活得够久了,很多乱世中的儿女都没有我们相伴的这些时日,而今天下也太平,大仇得报,我爹娘下半辈子可以带着阮伯父相依为命,只是我哥要多承担一份责任。”
她拉着阮临霜的指尖继续道,“都说心愿已了可以入土,你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我随你一起走。”
“柴筝,”阮临霜的声音中氤氲着淡淡的水汽,“我有遗憾的……我想同你长久,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好不容易见了海晏河清,我现在只想同你长久。”
“那我现在就把章大夫揪过来!”柴筝并不傻,小阮说了这么多丧气话,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希望,就说明章大夫再高的医术恐怕也无能为力。
果不其然,柴筝尚未起身就被阮临霜重新拽了回来,“不急,我还有几颗解药,让章大夫也歇歇吧,他这些日子因为我们也被折腾的够呛。”
“好,都依你。”柴筝笑,“我们乘船南下或北上,这沿路的风光可以慢慢看,小阮,我在这里,从此与你再也不分离。”
江上的确有好风光,两岸猿声藏在绝壁之上,水鸟衔鱼惊起,无人处是天地造物,等行至繁华岸口,便能遇到画舫,琵琶铮鸣,热闹却也萧瑟,还撞见放花灯,万里山河被停留空中的五色灯笼罩,有一盏坠落柴筝怀中,写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阮临霜学富五车,常常开口便是一段典故,柴筝能与之想和的便跟着说一说,偶尔也会捂着小阮的嘴,让她简简单单夸一声“厉害”或“好看”。
柴筝的伤在恢复,阮临霜却一天比一天更虚弱,终于连琴都抚不动了,柴筝“琴棋书画”中只有后三者精通,她是练武之人,下手偶尔过重,当年也学琴,只是三天两头崩弦,琴吃不住,因此只到入门就不再弹了。
阮临霜偏说自己想听,可怜这副身子骨动弹不得,随后眉眼一低,看着柴筝也不说话,于是小将军开始连夜捡起自己丢失的技能,活生生弹了好几个时辰的棉花,整个船上的人饱经荼毒,门口跪了整排,求她手下留情。
日子打打闹闹,平淡且喧嚣,几乎看不出两位祖宗是奔着寻死去的。
转眼间,长忧的解药只剩了最后两颗,其中一颗还被章行钟碾碎了反复研究过,可惜再厉害的大夫也看不出这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