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皇图-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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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浑体剧震,显然一瞬间就明白榻上躺着的人绝不会雷哲,更对这陷阱设计之真实严密非常震惊,从头到尾,凭他的心思和眼力,竟没瞧出半点儿异常!
“蓬!”
被子应手化作无数蝴蝶翩翩飞去。
雷硕闷哼吐血,背脊撞破床板,陷了进去,黑影却不乘胜追击,反而一个闪烁出了里间,直往外间门去。
“好贼子!”
恰在此时,门口一花,岩伯老当益壮的身形赫然闪现,须发怒张,精赤双臂握拳捣向黑影胸腹,似缓实疾。
拳锋未至,惊人的气劲已压体而来。
黑影心头一凛,知道岩伯动了真火,含怒一击非比寻常,当即身形一扭,同时深吸口气,胸膛蓦地内凹三寸,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岩伯的拳劲,整个人斜斜撞向门框。
“轰!”
一声震耳巨响,右方门框连带着墙壁砖石激溅,竟硬生生给那黑影破壁而出,同时不忘侧身一脚踹向岩伯腰眼。
沙石溅射到岩伯身上,虽有真气护体,仍觉疼痛难忍,不由心惊此人内劲之强,委实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面对踹来的一脚更加不敢怠慢,运足真劲回肘一格。
“蓬!”
气劲交击。
岩伯老脸一白,瞬又恢复常色,黑影则凌空飞掠,借着这股反震之力加速远去,消失在墙头之外。
岩伯轻哼一声,心知追之徒劳,毕竟对黑影的身份他也有所猜测,然则只要对方一日不在族众面前犯下无可抵赖的罪过,一日不身败名裂,他便一日奈何不得对方。
此时此刻,哲公子的安危最重要!
岩伯疾步入屋,但见赤果果的雷硕正从床板下爬出,不由愕然:“为何是你,哲公子人呢?”
“岩伯安心,哲公子去了东厢房……”
雷硕挂着血丝的嘴角苦涩不已,浑身内息兀自散乱如麻,心里却渐渐回过味儿来,知道自己险些做了那毛头小子的替死鬼。
亏得自己还当他是窝囊废,一直瞧他不起,如今方知咬人的狗不叫。
此子不声不响便坑了自己不说,就连那个强得可怕的黑影也堕入瓮里而不自知……此子心思之狡诈,可畏可怖!
岩伯轻抚长须,同样猜出了几分关窍,不由略带同情地看了眼雷硕,转身出去查看八个守卫的情况。
片刻之后,岩伯大大松了口气,他们八人只是给人以重手法震昏了而已。
无论如何,八条性命非同小可,对方到底顾忌重重,不敢多下杀手,否则引起全族震恐,于对方的谋划同样不利。
更何况,留着这八个守卫的性命,事后亦方便将谋杀哲公子的罪名推到族长一派身上。
毕竟,族长对雷哲父子有意无意的打压,族人们无不知晓,又怎会相信刺客在重重护卫下杀了哲公子,而护卫却无一伤亡呢?
除却族长一派的自导自演,再无第二可能!
一串脚步声传来,岩伯自沉思中回神,转头看去,正是哲公子带着剩余的两个护卫回来了,不由暗赞一声好小子!
原来此刻的雷哲,一身借自雷硕的劲装甲胄不说,还挎着战刀,打着灯笼,龙行虎步,一副尽忠职守、威风凛凛的巡逻头领模样,足可鱼目混珠。
即使那来袭的黑影看到了他,匆忙之下,也极可能忽略他。
“这……?”
雷哲打量着满地碎渣,一脸惊讶,这可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根据八个守卫全都刀不出鞘的情况稍稍逆推来袭者的具体行动之后,而忍不住心有余悸。
来袭者武功已臻化境,兼且阴柔之极,行动又快如鬼魅,竟在门碎洒地的片刻之间无声无息击倒了八个精锐守卫。
若非自己料敌先机,早早避开,定然难免一死!
岩伯摆了摆手,“公子无恙便好!”
“有劳岩伯挂怀……”
雷哲彬彬有礼,转头见到自屋里出来的雷硕一身狼狈,不由暗暗发笑,面上却是现出诚挚的关切之色:“硕叔气息不宁,可是受伤了?待我给你瞧瞧……”
说着伸手去切雷硕的腕脉。
雷硕本能地缩了下手,wwuashue又乖乖递了过去,脸上勉强挤出谦卑的笑容:“劳烦哲公子了!”
眼瞧着雷哲两手空空,根本没按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去骏公子的房间取衣服,雷硕心头又忍不住一颤:果然……他早已算计透彻,却不明言相告,只拿我等当替死鬼,分明是信不过我们所有人!
雷哲抓着雷硕的手腕,阖目凝神片刻,断然道:“既已吐了口血,便无甚大碍……回去静坐调息半宿即可痊愈。”
……
偏僻的山坳。
两个黑衣人会面之后,相互戒备,其中一人迫不及待喝问:“东西到手了吗?”
另一人不答反问:“你得手了吗?”
先开口那人冷哼一声,答案不言而喻,再次催促:“东西呢?”
另一人同样冷哼一声,掏出一方檀木匣子扔了过去。
先开口那人看也不看,抬手一掌隔空击出,檀木匣子“砰”的一声爆碎开来,木渣纷飞中夹着不少写着字迹的绢布碎片。
另一人轻咦一声:“你为何不打开看一看,万一是真的呢?”
先开口那人不屑道:“匣子里的东西若是真的,你会轻易给我吗?”顿了顿,又轻叹口气:“岩伯那老东西,岂是易与之辈?”
另一人冷笑不止:“岩伯当然非是易与之辈,否则你还会把这机会留给我?”
两人均心知肚明,此次与其说是分工合作,两路出击,倒不如说是两人相互算计,各怀鬼胎。
事实证明,无论老而弥坚的岩伯,还是初出茅庐的雷哲,均非易与之辈。
………………………………
第二十三章 威逼
霹雳!
晴天霹雳!
公子骏死了!族长死了……两人的遗体已在今日凌晨和中午先后被运回山上!
绝大多数雷氏族人都给这一惊天噩耗震懵了,回过神来,只觉冬日本已阴沉沉的天空更加压抑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上了年纪的族人不免忧心忡忡,哀叹连连,对七八年前老族长传位时的那场混乱风暴犹自历历在目,彼时,曾经英雄了得的三个百夫长及诸多名望菲薄的勇士,都在风暴中落了个血淋淋的下场。
不管分属哪个支脉、派系,再迟钝的人也对这样的风暴心怀畏惧,区别只在于,有人竭力远避而不可得,有人随波逐流,和光同尘,当然也有人迎难而上,主动参与,意欲争得一席之地。
……
“伯母和堂姐醒了吗?”
雷哲在岩伯的侍奉下,一边穿上麻衣孝服,一边面色复杂地问道。
对于一向受到悉心呵护的两个柔弱女人来说,一下子失去两个血肉至亲的无穷悲痛,就像天塌下来一样,昏厥,正是她们最无奈,却又最适合的自我保护。
“醒是醒了,但都泣不成声,无力动弹……”
岩伯低沉地说着,半日之间,本就斑白的头发更添霜色,身形也佝偻了不少。
看了看一滴眼泪都没有的雷哲,岩伯不由皱了皱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族长与雷哲父子的恩怨,可雷哲对伯父、堂兄之死如此无动于衷的冷酷心性,还是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不论如何,这总是一个孝义为先的时代!
一个不孝的上位者,不管如何英明神武,终究无法赢得身边之人的衷心爱戴。
似乎看透了岩伯的心思,雷哲脸上扯出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僵硬表情,让岩伯一怔,旋即又在岩伯不解的眼神中,从腰间摸出一根金针,飞快地在自己双眼的晴明、迎香**分别扎了一下。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演技不足,装备来补!”
雷哲腹诽两句,使劲吸了口冷冽空气,直灌鼻腔,一片刺拉拉的感觉窜入鼻泪管,顷刻间便鼻涕外溢,泪盈满眶,顺颊而下……一副悲痛欲绝、嚎啕大哭的模样!
岩伯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其实他很想问一句:公子将尔父所传的针灸之术用在这种事情上,不知九泉之下的尔父做何感想?
诸事具备,雷哲便随着岩伯直往前院灵堂而去。
并非他真的冷酷无情,而是他二世为人,与此身任何血亲之间都好像隔着一道朦胧鸿沟,一切情感皆似幻似真,平淡如水。
也难怪,视他为眼中钉的伯父且不说,堂兄雷骏一直待他不错,他也乐于见到雷骏顺利继承族长之位,如今雷骏英年早逝,他固然有些难过和感慨,但还远不到嚎啕大哭的程度reads;。
更何况,他早两日就得了消息,今日再要流泪,也实在有些强他所难。
此时此刻,他心中所想,却是自己的医术,得益于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常识,数年之间他的医术便打下了扎实根基,似刚刚那般轻扎晴明、迎香***刺激鼻泪管这种小计俩,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然而这终究是个存在真气的奇异世界,唯有充分利用真气,方可突破寻常针灸和外科手术的窠臼,做到许多在常人眼中匪夷所思的治疗效果。
从古医家所推崇的经脉和血气角度来看,世上尽管有千万种病症伤势,均起因于经脉受到伤害或闭塞,只要经脉畅通,其病自愈,其伤自痊,除非经脉肢体断去,否则任何肉身的创伤亦会复原,若能接回经脉,断肢亦可重生。
而要修复或打通经脉,再也没有比真气和针灸的完美结合更高明的手段了!
“迟迟未能练成真气,的确已经严重耽搁了我在武功和医术两方面的进境……那东西,必须尽快拿到手!”
雷哲心头嘀咕着,表面上却是一路掩面哭丧,泪洒长空,引得宅中仆妇和族人感慨不已,无不称赞公子哲以德报怨,孝感动天,硬是把随后老泪纵横、情真意切的岩伯给压了下去。
有心人或许注意到,大多数人悄然一改此前对公子哲的疏离态度,一举一动间多了股恭敬和讨好。
灵堂隆重,白幡重重,青烟缭绕,气氛森肃。
雷哲到时,铁匠庐的砧公与雷冗、雷髯等族中高层已赫然在列,个个眼帘低垂,神色哀伤而肃穆。
为首者竟是一个相貌与雷冗有着六七分相似的虬髯老汉,气势雄浑,正是雷冗之父雷斌,如今族中辈分最高、势力最大的庶出族老。
在雷哲抬腿跨向门槛的一刹那,突感面上一热,似遭烈日直射,抬头看去,却是雷斌蓦地凝目向他看来,目中精芒电闪,同时一股无形却犹如实质的巨大压力凭空降在他身上,令他身子一僵,如陷泥淖。
“这老家伙好生无耻……不仅给我个下马威,还想让我在门槛处摔个狗啃泥,当众出丑!”
雷哲暗骂一声,当即眼观鼻,鼻观心,心息相依,法眼正藏,竟是以大毅力凝定意志,默运心法……
稍稍落后半步的岩伯见雷斌如此以大欺小,忍不住神色一厉,提聚真气就要上前护住雷哲,却见雷哲面上哀容不变,脚下却坚定而稳重地跨过了门槛,似乎对雷斌的强大气势视若无物。
雷斌眼角一缩,脸上讶色乍现即隐,悄然收了气势,雷砧、雷冗、雷髯三人看在眼里,同样心思微动,对雷哲的表现颇为吃惊。
他们却不知,若是真的动手,雷哲自然不是他们任何一人一招之敌,然而想用这种精神气势迫雷哲就范,委实打错了算盘。
须知,雷哲的独门心法本就最重静心守神,摒弃妄念,不为外物所动,其定力之强,远超雷斌等人所料。
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计俩,在雷哲身上可作用不大。
“见过诸位阿公、叔伯……”
“公子节哀……”
雷哲呜咽着行礼过后,径自跪在正中间的蒲团上叩过头后,按部就班开始了祭奠守灵,向一个个进来上香拜祭的族人郑重还礼……
类似之事,三年前他已做过一次,算是驾轻就熟,即使雷斌父子抱着挑剔的眼光,也摘不出什么错。
半响之后,哭得梨花带雨、憔悴不堪的伯母和堂姐终于在仆妇的搀扶下勉强到来,堂内堂外一帮妇人的哭声顿时大了起来,撕心裂肺reads;。
……
入夜时分。
又一次哭晕的伯母和堂姐给送回了房间……
雷哲孤零零跪在两副棺椁之前,一动不动,烛光摇曳,投在身后地上的影子忽大忽小,左摇右晃,仿似张牙舞爪的恶鬼,使灵堂更显阴森可怖。
岩伯这时进来,“公子,该用餐了……”
“用餐且不急,”雷哲面无表情,“按照秘传族规,现下本公子已是唯一有资格执掌那件东西的人……岩伯,你说呢?”
岩伯迟疑一下,“那东西跑不了,公子又何必如此着急?”
雷哲转头看向他,眼神冰冷,隐隐然露出丝丝杀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岩伯,你是决心背叛我雷氏一族么,不知山蛮酋长向你许了何等好处?”
岩伯大惊失色,“公子何出此言?”
不怪他给一个毛头小子逼得难堪,委实是此言太重,不管他如何武艺高强,在族长大宅如何威望隆重,他都有一个无法弥补的硬伤,亦是历代族长不怕他背叛的依仗,那就是,他本非雷氏族人!
名字中那“岩”字的山字头,便代表着他的山蛮血统。
在他三岁那年,上代雷氏族长剿灭了他所在的山蛮小部落,把他掳了回来,充入族长大宅做奴仆,后又因根骨上佳、聪明伶俐被选为亲信种子……出生入死、勤勤恳恳三十年,他终于当上族长的管家,并且一做就是二十余年,知晓族长绝大多数的秘密和力量。
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欺瞒小主人,亦或为所欲为!
山蛮的血统决定了,他只能紧紧依附在族长主子身旁,一旦他背离了嫡脉,雷冗、雷髯等支脉更加不会信任他,如今只消雷哲对外吼一嗓子,说他背叛了雷氏一族,那他现下的一切权力、威望都将烟消云散,而雷冗、雷髯等人亦不介意趁机绞杀他。
他最害怕的,从来都不是雷斌、雷冗、雷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