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取人-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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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来医院干嘛?”
护士一噎,回头恰巧看到缴完费正跟医生谈话的严慕,噤了声,调好点滴的速度,收起药箱装作很忙的样子匆匆离开。
赖思归目光送着小护士出门,低头没什么表情地动动嘴角。
隔壁床没人,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严慕瞥了眼她掀起的裙角。护士刚给她处理过,抹过药,腿上花花绿绿,难看得很。
“笑什么?”
严慕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
赖思归:“小护士说你是变态。”
严慕手摸上她圆圆的膝盖,冷冷哼笑一声,“小护士以为什么?被我家暴?还是被我干的?”
赖思归梗着脖子看天花板。
旁边就是医生办公室,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这间病房却静悄悄的。吊水的速度走得比时间还慢,一时半会儿估计输不完。
两人较着劲不再说话,中途赖思归接到家里的来电,反正无聊她就跟郝阿姨多聊了几句。
郝阿姨平常跟她讲电话都有事说事,赖思归主动问起其他事,她自然多唠叨了几句。郝阿姨说,郑雨晨跟她老公又来找赖恒,现在正在客厅说话。
说是股票连着几天大跌,亏了很多,房子首付更没着落,正哭着呢……
赖思归倒是难得乐意听这些,大概觉得打发时间正好。
严慕见她这样,也拿着手机出去处理工作,半小时后回来,就见她靠在床头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严慕走近弗一弯腰,她蓦地睁开眼,眼神警惕。
“瞪什么瞪?”严慕舔了舔牙齿。
赖思归懒懒地坐直,跟个老佛爷似的又端起来。
忍了半晌,严慕深深吐了口气,才坐下。
“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已经发到负责交警手上。”他问,“后面你有什么打算?”
“交警会怎么处理?”赖思归斜过眼睛来。
“舍得正眼看人了?”严慕皮笑肉不笑睨她,空气微微动了动,气氛倒似乎缓和了点。
“如果你是李震,你会怎么做?”严慕不给她答案,反问她。
视频语音清晰,李震和宝马司机有明显故意的成分,蓄谋和诽谤,事情就可大可小。李震很清楚赖思归不会轻易罢休,所以……
“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我私了。”
“你接受私了么?”
赖思归没马上回答,她低眸思忖片刻,突然问:“林向人呢?”
“在外面。”
赖思归点了点头,突然又觉得无所谓了,她往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么?”她嘴角带着不屑的笑意。
严慕不意外,给她根镀锌管,她就敢跟男人直接干架的女人,想看到她低头除非她无路可走了。
严慕看了眼时间,站起来说:“我回公司一趟,有事你叫人。”
赖思归回头一瞥,严慕警告她:“别想着溜,都是交过钱的,少给我浪费。”
“看不出来你也这么抠。”
严慕呵了一声,直言道:“看你抠才这么说的。”
赖思归抽起背后的枕头扔出去,严慕接住了,随手给扔到隔壁床,人就走了。
赖思归挂了三瓶水,等护士一拔掉针头,立刻踩着鞋子上厕所去。
林向拎着外面打包的快餐进来,正好看见她出来,忙过来要扶她。
赖思归现在不耐烦见他,擦着他的肩膀走到床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小伤,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只要不碰水不感染就没事。
“我买了晚饭,吃完再回去吧。”林向说。
“没心情。”赖思归说。
林向搓搓脸,道歉:“赖思归,对不起啊。”
“滚蛋。”
“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话不提还好,他一提,赖思归火气登的冒上来,“你他妈有出息啊你,怎么不直接跳下去?”
林向讪讪道:“……突然一下晃神了。”
赖思归也没东西要收拾,直接被扛过来的,只带了一只手机。她把医药单和缴费清单随手折折,打算扔垃圾桶的,突然想起不是自己缴的费,又揣起来看了眼,然后拎起药往外走。
舞馆的门坏了,连小隔间都住不了人。最后一次回这间地下室舞馆,两人都没说话。
赖思归大二时,在论坛上看到一个组建钢管舞的帖子,第一次找到这间地下室。五年过去了,舞队组了起来,又散了,当时的队员一个个淡了联系,以后看来要彻底断了。
林向去小隔间鼓捣鼓捣,又翻出一瓶酒。
赖思归瞅了一眼,“你到底藏了多少?”
林向笑笑:“最后一瓶了。”
他找到启瓶器,开了酒,盘腿坐到地上。
“我叫了几个菜,你先吃点饭吧。”他给赖思归把晚餐买来的椰汁打开,“下周我就回老家,可能暂时就不回来。”
“干嘛等到下周?”
林向看了她一眼,笑笑,“你知道我的意思,过几天我跟你一起去找乔思盼。”
“不需要。”赖思归说。
“那你就当带我去看热闹,行不?”
赖思归没答话,仰头灌了一大口椰汁。喝完,她看看林向手里的红酒再瞧瞧自己的儿童饮料,拧眉,“真他妈没劲。”
等严慕加完班过来,就见两人已经喝开了。林向脚边有一瓶剩下一半的红酒,还有几瓶喝光的啤酒罐,赖思归脚边倒是只有几个椰汁罐。
林向说话大舌头,看见严慕踉跄着站起来,红着眼胡言乱语,“你说是吧?我们跳钢管舞怎么了?清者自清自然污者自污,你脑子里想着龌龊的事,看到的就是龌龊。不想着龌龊,就不会龌龊。”
一身酒气,醉哄哄的。严慕皱眉推开他,“耍什么酒疯。”
“什么三百六十度七百二十度转体,还分腿前空翻……”林向抱着钢管嚷嚷要爬杆,却连站都站不稳一下子跌回地上。
“这些动作体操运动员能做的,我们照样办到,我们还克服地心引力。凭什么人家是运动员,我们就只能是地下工作者?”
林向从打工到创业,再到现在一败涂地,叨叨碎碎说了很多。
赖思归撑着额头转眸看身边眉眼凌厉的男人,他换了件深蓝色运动衫,小麦色肌肤,短袖口子绷在手臂肌肉上,脸上明显得不耐烦。
严慕拎起坐在一旁冷眼看戏的赖思归,衣服袖口往上吊了吊,露出跟小麦色不一样的白。
“你对酒鬼倒有耐心?”
赖思归喝椰汁也喝到头晕,眼神却还是清冷。
林向扶着钢管站起来,看见严慕拉着赖思归的手,眼一瞪,歪歪扭扭走过来,要把她挡到身后。
“你别想占她便宜!”林向骂道。
严慕干不来跟一个酒鬼打架的事,抱起手看赖思归,“我就占她便宜怎么了?”
林向一个激灵,眼睛更红,挥起拳头要打人。
“你给我坐下醒酒。”赖思归一把拉住他骂道。
“我不能让人欺负你!”林向像被点了炮芯的炸弹,挣开她大声吼道。
“你他妈有病吃药。”赖思归气得骂道。
严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她这两年怎么被人欺负的。”林向卸了力,换了种形式发疯。他蹲在赖思归脚边,捂着脸,“赖思归,对不起啊。”
“你给我把他弄走!”赖思归眉头都皱起来,冲严慕吼。
严慕抬抬下巴示意她,林向哭了出来。
“两年前那个晚上如果去的是我,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了。”林向低声说,“你现在还好好的……”
严慕目光沉沉地看向赖思归,她的侧脸在灯光下白皙漂亮,性感的唇线紧抿,一言不发。
☆、第四十七章
?
两年前六月的一个夏夜,距离江林大学外语学院的毕业典礼不到一个月。赖思归身穿绛色无袖棉麻裙子,白色帆布鞋,走在夜里难得清净的环岛路上。
台风过境夜风清凉,环岛路上树影憧憧,幽雅宁静。
几辆跑车从她身边轰隆隆呼啸而过,她将手机换到另一边,漫不经心讲电话。
“恪守本分嘛,不惹腥不招事。”赖思归对电话那头的教练保证。
那头絮絮叨叨不放心:“本来不该让你去的,那地方不是你……”
赖思归心不在焉敷衍了几句,最后一句话是:“等我论文答辩后,队里就开始巡演,谁都不要缺席。”
他们有一个大胆热情的计划,趁着赖思归毕业,凑钱去全国巡演,能去多少地方去多少地方,让更多人看到钢管舞干净向上的一面。
舞队一开始组建,一群热血的中二的理想主义,因着一个帖子聚到一起,总要有个牵头的。林向起的头,但当时舞馆刚起步,没钱请人,什么事都要他亲自操刀,他没时间管理舞队,就召集大家选个教练出来。
互相切磋而已,谈不上谁技高一筹道高一丈,教练叫肖雯,是他们当中接触钢管舞时间最长的,也是年纪最大的。
他们当中只有肖雯一个人是把钢管舞当做正职的。她在夜店跳舞,平常处理日常事务时间上也最方便。选她当教练,大家都没有意见。
赖思归那会儿跟肖雯、林向关系都挺好的,练完舞经常跟他们一起玩。但肖雯有一点,赖思归很看不上,就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当然了,后面赖思归发现她另一个叫得上名的好朋友林向,也是这德性,不过这是后话就先不提。
肖雯在夜店跳舞,逢场作戏总是有,谁当真谁操蛋。肖雯操蛋了……
生活剧本有时候就是固定的,无聊的照本宣科。
肚子里揣了块肉,以为等来春天,结果晴天一个大霹雳。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人渣不玩心。
肖雯人还算清醒,打了孩子剜掉肉,生活总是要继续。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只跟林向和赖思归说,连家人也没提。
打胎伤身,赖思归和林向气急败坏也只能按下不提,照顾病人为先。两人一个负责照顾肖雯,一个帮她去夜店代班,人为食亡,工作总是要保住的。
原本说好的,赖思归每天过来煲汤做饭,林向晚上去夜店跳舞,分工合情也合理。谁知林向女朋友,连着几天晚上见不到林向闹了脾气。她本来就不喜欢林向跳钢管舞,知道林向那几天老去夜店,更是吵闹不休,两人酣畅淋漓吵了一架。
第二天林向女朋友不打一声招呼,一个人买了去西藏的机票,就飞了。有句老话怎么说,去西藏的人不是失恋就是失业,要么就是失常的。
什么准备都没有,一下子窜到那么高的地方,那可是高原啊,林向吓得订了机票也追过去了。年轻男女的爱情,似乎总要以“不顾一切”为标榜,他们去洗涤心灵了,夜店的工作只能由赖思归顶替。
他们心里都清楚,赖思归的性格不适合去那种地方。可谁能想到,她才去两个晚上,就出事了。
……
赖思归被警。察带走时,林向悔得肠子都青了。今天他旧事重提,不知道是因为彻底断了跟女友的念想,还是因为终于决定放弃钢管舞了,不过赖思归知道,他喝迷糊了。
赖思归不喜欢别人提这件事,林向是知道的,他只有不清醒的时候,才敢说这些。
“如果那晚去的是我,”林向抓着赖思归的手,皱着脸说,“你现在可能是个翻译,是个外企白领,还出国。你是大学生啊,凭什么去给人……”
“林向。”赖思归面无表情打断他,“你喝多了。”
林向还想说什么,赖思归推开他的手,腾地站起来。动作太快,撕扯到伤口,她身体顿了一下,抿着唇哼都不哼。
严慕看了林向一眼,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劳驾,帮忙把他弄到宾馆去。”赖思归缓了缓气息,回头对严慕说。
严慕看她神色倦怠,没再多问什么。
赖思归去隔间把之前没带走的行李提出来,又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可以带走的。
四十多平的舞馆,剩下空荡荡的一间空壳,只有十几根钢管冰凉凉地立在原地,朝着门口的方向,像在集体告别。林向最后一次看他经营了好几年的舞馆,眼神都是飘的。
赖思归提着行李袋,走在前面,“走吧。”
严慕开车在附近找了间小旅馆,开房时,前台姑娘问:“几间房?”
“一间。”
“两间。”
两人的声音不约而同,前台姑娘和赖思归一起抬头看了眼说只要“一间”的男人。
严慕其实想把林向随便扔地上,就带赖思归走的。他没什么耐心地推了一下林向耷拉在他肩上的脑袋,皱眉重复了一遍:“一间,速度快点。”
三个人……前台姑娘脑子里脑补出很多,又不好意思说话,但还是硬着头问。
“……标间还是大床房?”
赖思归把自己身份证拿出来按在桌上,手指头点点,却没看人家,她眼睛斜向严慕。
“两间……标间我也可以。”
最后还是开了两间,都是大床房。把林向甩床上后,两个人都没有要帮忙清理醉鬼的意思,带上门就去了隔壁。
赖思归把着门堵在门口,严慕低头看她,神色不明,舌尖舔了一下牙齿。
“折腾一天还不给我睡?”深夜的小旅馆,没什么大动静,他声音也不高,扶着门,低低沉沉地问。
赖思归用力甩上门,当然这个动作只是徒劳,严慕轻轻松松抵着门板,一动不动。她骂了句,“你他妈精虫上脑吧!”
“脑子天天想什么呢?睡觉的睡。”最后一个字咬得特别清,说完严慕也不看她,手上用劲推开门。他微微侧身手从赖思归腋下伸过去,把人夹到胳膊底下,一带,放到门后,还拍拍她的脑袋。转身甩上门,人径直就走进去。
他一边走,一边脱上衣。把运动衫扔床上,他撸了一下短发,回头瞥了眼还杵在门边的人,说:“我先洗。”
磨砂门关上,水流声响了一阵,他洗了把脸。过了会儿,一双塞着袜子的运动鞋从里边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