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生(已出版)-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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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权凝望着她片刻,无言转过头,一只手臂遮住眼睛,他的情绪,闷着,沉着,走不出去,下不了决心,得不到回应也无处述说。
叶权睡不着,无聊的拿着渔具到码头上钓鱼,空旷的海堤上隔着几米就是一个钓鱼的,全是中年以上的老头,叶权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支好折叠椅,面朝大海,甩出鱼竿,看着海面发呆。
叶权甩出鱼竿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他身后停了下来,电能的发动机没有什么声响,片刻的功夫后叶权的头顶罩下一片阴影,他没有回头,一个人走到的他一边,弯腰坐在海堤上。 佟夜辉望着海平面,眯着眼睛眼神虚无,叶权支着下巴,望着他的后背,似乎在研究他,两人都没有说话,良久后叶权忽然开口,语气里尽是鄙视的嘲讽:“我说你这人真是顽强啊,你不会是一直守在那房子外面哪个角落里,一直跟着我的吧?”
“你说的差不多,这些日子我一直守着那房子。”佟夜辉两只手臂撑到身后的地面上,望着天际翻飞的海鸟毫不忐忑的承认了。
叶权嗤笑出声:“我可不是我哥,什么都可以拿来做交易。”
“叶权,你带不走憾生的,只要知道我在这里,她是哪都不会去的。”佟夜辉说的不急不徐,悠悠远远的声音里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叶权觉得佟夜辉说的是对的,他隐隐约约能明白憾生的心情,他沉默了,很久以后,他带着好奇的心思问佟夜辉:“佟夜辉?你为什么会回头?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你正常的反应不是应该把你那段背信忘意的发家史,挖个坑埋了,连着你对不起的人和事让它一起烂掉吗?”
佟夜辉转头,看着叶权的目光复杂,然后他缓缓的说:“我那样干过,但是后来我以为憾生死了,相信我,那段日子我经历的心情无法用语言给你描述,如果你经历过至关重要的人的死亡你就会知道,死亡对人的心灵冲击是多么的巨大,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处处伪装的世界里,人连自己都在欺骗,而死亡是不能伪装的,死了就是死了。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如果我在二十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然后欺骗,利用,背叛了她,我对憾生做过的事情如果是对别人这样做了,我可以肯定自己是不会回头的,但是憾生不一样,我和她九岁就认识,我们一路长大,她对我来说代表了太多东西,我跟你解释不了,解释了你也理解不了。”
叶权再度沉默,思索的目光盯着佟夜辉,有那么一会后他又问:“你对憾生好过吗?我是说你们小时候。”
“没有。”佟夜辉回答的迅速而直接。
“为什么?”
佟夜辉坦然,毫不做作的隐藏:“因为她小时候又胖,又难看,还不会说话,周围没有喜欢她的人,我那时候还小就知道不能站在大众观点的背立面,我们从小就是物质友情的交换,可她一直缠着我,从来都没走开过。”佟夜辉说道这里眼神里带着回忆,自嘲的笑了一下。; 叶权皱着眉头看他,口气里充满的鄙夷:“你这种人,说你没有人格都是客气的。”
佟夜辉整个转回身体面朝着叶权,坦然道:“在憾生面前,我确实是一个卑贱到了连具备最基本的人格都谈不上的人,但是我想回头,叶权。”他说的很认真。
叶权眯着眼睛问他:“你是内疚吗?”
“有一部分是因为这样的。”
叶权嘴角微微牵动,他说:“佟夜辉,你今天舔着脸贴上我,不就是想让我像我大哥一样为你和憾生牵线搭桥吗?让你演一出浪子回头的戏码吗?你说的动听想回头,也不想想这世间的事情在时过境迁以后你想回头,还是原来的样子吗?你想过憾生稀罕你的回头吗?你想过我可以把憾生带走,让她过一种新的生活吗?”
叶权的话让佟夜辉低下头去思考,片刻后,他抬起头,望向叶权的眼神沉稳,语调有力,充满说服力他说:“叶权,我不为自己辩解,只想你能想到:一个人在二十岁和三十岁的时候心境是不一样的,再有,纯粹的爱情会被时间冲淡激情,对一个男人来说掺杂了愧疚的感情更加的坚固,还有,有你永远也不能给憾生真正的治愈,她所有的损害,都是我给的,只有我,一生都会被她守在心里,她伤的有多厉害,就会记得我有深刻,能够让她有机会在今后能过上正常生活的只有我。最后,憾生会老,她老了以后怎么办?谁能让她不孤独,不寂寞?她终生的不平由谁来补偿她。”
佟夜辉说完后,叶权把身体靠近椅背里,眯着眼睛研究他,半晌后他说:“佟夜辉,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话很有说服力,但是我还是想把憾生带走,你会怎么办?”: 佟夜辉摇摇头,清淡的说:“你带不走憾生,她有案底,光办签证我就可以把她拦住,你们的家族势力还伸不到国内来。还有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可以用尽一切手段让她回头,我可以断了她所有的生活来源,让她无处安身,走投无路,人可以在命运面前不低头,但是一定会对生活妥协。”
叶权忽然就笑了,“人可以在命运面前不低头,但是一定会对生活妥协。”他自嘲的无奈的笑着重复着这句话,然后他不再看佟夜辉,弯腰开始收拾渔具,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谈话了。
佟夜辉也站起身,他望着叶权的背影妥协安抚的语气:“叶权,你以后会恋爱,结婚,会有自己的生活,你有你既定的生命轨迹要走,而憾生只能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你觉得她很特别,但你不能真正插入她的内心,而她也不想进入你的生活,这些是无论你拥用多么大的恒心都跨越不了的。”
叶权收拾完东西直起身,他面对着佟夜辉道:“佟夜辉,你这人身上拥有一种勇敢的野心,和执着的气魄,身为男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有些理解你,但是我还是非常非常的讨厌你。”说完他转身留给佟夜辉一个背影,直直的走了出去。
佟夜辉在他身后轻轻笑了一下,他忽然朝着要走远的叶权大声的喊道:“叶权,帮我住进憾生的房子里吧,就当是帮帮憾生。”
叶权猛然回头,他眯着眼望着佟夜辉站立的方向,他慢慢的把右手握拳举到胸前,稍一停顿,然后忽然坚定的竖起中指,最后,他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豁然转身走远了。
日子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忽忽的往前走着,憾生窝在自己的房子里不怎么出门,她和叶臻不怎么再打交道,屁股在持续的餐后散步的折磨下似乎是瘦了一些,莎莎最近不来了,那一对熟男熟女的露水姻缘似乎散去了激情,叶权还是老样子,他似乎经常开开心心的,带给憾生一种愉快的心情,但憾生转过身去的时候也会感觉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寂寞目光,憾生能感觉到她和叶权的缘分也要尽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例行的午休时间,叶权躺在憾生的身边,摸摸索索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憾生,脸上是极不情愿的表情,他嘟嘟囔囔的说:“那个,憾生,我给你找了个房客,他出的价钱很高,那个,回来我们要是走了,你不也是寂寞吗?我就做主给你答应了。”
叶权递过去的是一纸房租合同,里面还夹着一张支票,憾生看见支票上佟夜辉的名字,什么也没说,把纸张连同支票叠好,揣进了裤子口袋里。 憾生知道叶权是要走了,她把头靠向叶权的肩头:“叶权,最近我老是肚子疼呐。”忽然冒出来的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婉转的话语,挽留的语气。叶权明白。
他们都知道,其实他们是谁也留不住谁的,憾生这种婉转的挽留只是片刻的惆怅的心情罢了。
叶权低低缓缓的说:“憾生,别太跟自己倔知道吗?以后要是觉得实在憋屈了,就给哥打电话。”
憾生把头扭到一边,泪水充盈上她的眼眶,她这一生没有人这样嘱咐过她,只是片刻间她眨掉眼里的泪水,转回来,嗤笑一声:“你是我的骑士吗?”
“我想做你的王子。”叶权低沉的寂寞的语气。憾生再无声息。
第二日清晨,憾生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楼下传来来回上下楼的走动声,院门开开合合的声音,闷闷的吵杂声透过门板传过来,憾生起床,换下睡衣走出房门,她站在楼上望向自家的院子,两个打扮像是公司职员的年轻人正往外搬着一些文件和办公用具,叶臻住进来后这些东西也是被人陆陆续续的送进来了。
叶权从院门外走进来,和楼上站着的憾生目光对在一处,他们沉默的对视良久,憾生幽静深邃的目光下,叶权艰涩的开口:“憾生,我们要走了哦。”
憾生看着他没有说话,叶权又说:“对了,你的新房客也来了,他今天就会住进来。”
佟夜辉像是应景一样,正好从院门里走进来,出现在叶权的身后。
佟夜辉仰头望向憾生,三人在一条直线上,憾生看着叶权,伸到栏杆外面的手臂忽然垂了下去,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失落了一样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她又想不明白,所以也无从找起,只留下一片巨大的失落感和茫然的心情。
憾生送叶权他们去机场,佟夜辉不用人招呼自己也跟着他们的车去了,一路上憾生拉着叶权的一个衣角,到了机场也不松手,她像个孩子一样傻气执着的行为没有人笑话她,包括叶臻在内都用一种怜惜包容的目光看着她。
叶权一路也没有说话,始终微笑的看着憾生,眼神温暖,憾生专注的看着他的笑脸,一遍一遍的要印在心里,她知道她留恋着叶权给她的那些温情,她舍不得他走,她也不觉得自己行为丢人,她从来都是一个自我随性的人。即使人们的眼光总是鄙夷的,但她还是勇敢的表达着,她不够圆滑但她是最真实的。
临到分手的那一刻,一个关口就要把两人分隔在地球的两端,在人流里,在人们注视的目光下,叶权把憾生拥进怀里,他们用力的拥抱对方,叶权在憾生的耳边说:“憾生,跟哥走吧。”
憾生的心里涌上瞬间的冲动,那一刻她真的就想随着叶权走了,但下一秒钟,两个相拥的人,被关口一内一外的两个男人分别抓着他们的肩膀硬把他们扯开了。
被扯开后的两人,叶权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憾生眼里闪动着泪光,叶权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对着憾生说:“憾生,我喜欢你,憾生,再见。”他没有出声,用的唇语,静默的无声的,憾生看懂了,她的心脏再次被一种钝痛袭击。
叶权一直倒退着微笑着,渐渐就要消失的叶权,憾生的眼前出现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叶权站在瓢泼的大雨里,笔挺的身姿,英俊的面容,狡猾的微笑,他说:“小姐,你好我走到这里正好赶上大雨,不知可否冒昧的借您的房子避雨?”当时他们不认识,当时她觉得他有些不正常。憾生的眼泪忽然就喷薄而出。
第二十四章
叶权走了,在一个憾生措不及防的清晨,叶权这种有意或者无意的做法,留给憾生的是巨大的失落感,以及需要长时间来愈合的惆怅。
憾生坐佟夜辉的车回到岛上,两人一路无话,到了狭窄的巷子里,车子开不进去,两人下车一前一后的走到房门口,憾生推开院门,空荡荡的院子,如很久之前的寂寞,那时候心里总是很平静,今时今日却忽然不能忍受。 憾生转身从口袋里掏出昨日叶权给她的房租合同连同支票一起递给佟夜辉:“你走吧。”她冷淡的说。
佟夜辉矗立不动,他摇头:“我不走。”
憾生聚不起心力来和他战斗,她黯沉着目光说:“我们是不死不休的局。”
佟夜辉目光平静的如一潭湖水,他点头:“我知道,我陪着你,这回我不逃跑了,会一直守着你。”
憾生的心情恶劣到极点,她迈步入屋,屁股从她推开门就嚎叫着扑到门口,她也不管了,直直的走上二楼回了房间。
佟夜辉目送着憾生离开,弯腰抱起胖狗,摸摸它的鼻子,逗弄着纠了一下它的尾巴,胖够好奇的看着他,他朝它笑笑说:“走吧,给你弄点吃的去。”
佟夜辉从餐厅里找出狗粮喂了屁股,楼上的憾生毫无动静,他在房子里自由的行走,微笑的看着胖狗吃东西,屁股是个会看脸色的,知道佟夜辉是个好相与的,马上就狗腿着跟他黏糊上了
憾生回房就闷头大睡,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没想到会一觉睡到肚子饿醒。
憾生睡醒已经是正午过了一点,她忽然想起屁股,下楼去找,屁股在厨房门口,脑袋埋在它的专用饭盆里大吃,听见憾生的脚步声也就是脑袋往她那边侧头一下。
厨房里传出阵阵不太有节奏的切菜声,憾生走到厨房门口,佟夜辉的一个背影,他正在切菜,专注的神态,笨拙的动作,看得出不太熟练,憾生倚在门框上看了他很久带着久远的记忆,心情复杂,她忽然开口说:“你会做饭了?”
佟夜辉的切菜的动作猛的一顿,他转过身,脸上一点点的羞愧的笑容:“还不会,但我很快会学会的。”
憾生皱眉望着他,复杂而难过的神情,曾经的这个人在她的面前是多么的高高在上。
佟夜辉看着憾生道:“我看见冰箱里有一盆煮熟的拌饭,想着应该是狗粮,所以刚刚热给它吃了。”
憾生没吭声,转身走了,佟夜辉朝着她的背影提高音量说:“憾生,别又睡了,一会我叫你吃饭。”憾生脚步不停没有回头。
憾生知道佟夜辉是个特别聪明的人,只要他想学的东西,上手都会比一般人要快,一顿饭虽然卖相不佳,口味倒是也还过得去,至少在正常可以入口的范围内。
他们的饭桌依然摆在回廊下,憾生胃口不佳,挑挑拣拣的吃的无精打采,她不看佟夜辉,佟夜辉却紧紧的盯着她。
“你先忍耐一两次,以后我会做好的。”佟夜辉带着歉意的语调,轻声说。
憾生抬眼望他,她的眼神有点无奈,也有点厌烦:“你说你这又是何必?”
佟夜辉睡下眼皮:“憾生,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找不到别的能够接近你的方法。”
憾生有一瞬间的愤怒,她很想说:你接不接近我,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