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田居札记-第1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什么麻烦,你身边的这位看起来就气度不凡,向来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出来的。”
穆然望向廖其廷,后者开口:“此地看守是谁?”
“看守?是裴大人,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说道姓裴两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廖其廷,他从京城出来,对于朝野百官有一定了解。他知道如今朝中为官的裴家人就那一户,而且还他还是右将军裴子昱的族叔。
再流浪了一个月后,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如今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确定是姓裴?”
沈福爱给两人端上热水:“我也不太清楚,这里面管事之人有许多,但最大的头应该是裴大人。”
“你且带我们去找裴大人。”
**
虽然流放之地不大,可这边的官员也不容易见到。得亏廖其廷细心,军中的官印他一个都没丢,亮出来后,果然他顺利的见到了裴大人。
此时他与穆然已经洗干净脸,虽然没多少人认识穆然,但廖其廷自幼长于越京,却还是与不少人家相熟。
“果真是裴伯父,晚辈这厢有礼。”
“快快请起,你们不是跟着廖将军出征,怎会出现在宁古塔。”
“不满伯父,左翼军遭遇雪崩,我等也是死里逃生。”
上首的长须中年人眉头皱起:“哎,我隐约听到越京传来的信,左将军他……”
穆然站在一旁,廖其廷脸阴下来:“是不是说我与穆然通敌叛国,勾结北夷将拒马的图纸传出去?”
“确实如此,今日你们来之事,我自不会与外人道。依我看,你们还是快些逃命去吧。”
听着裴大人话中的关切,穆然也明白,若是这罪名坐实了,穆家全族包括小媳妇在内,怕是都讨不到好处。若是他跑了,京中拿不到人,再由其余人周旋一二,此事还有转机。
心中的天平剧烈倾斜,他该如何选择?或者是说,即便他回去,小媳妇能躲过这一劫么?
没等他回答,廖其廷就率先拒绝:“清者自清,王家人还不能一手遮天,我等收拾妥当,自会亲自前往越京,负荆请罪。”
穆然素来相信廖其廷,他出的主意鲜少有失手过,是以他也跟着附议。
裴大人坐在上首,无奈的摇头:“罢,你们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先住下来再说。我这有上好的金疮药,你们先把那一身的伤病给治治。莫要还没熬到京城,人先死了。”
被他这么一说,穆然也觉得身上有些隐隐作痛。熊瞎子抓出来的伤,他只是敷上草木灰简单的包了下,这会却是要好好治治。
**
这一晚所有人都睡得不安稳,包括在云州的李氏。宜悠更是辗转反复,明日便要正式入塞外,穆然如今肯定不在军中。如此大的地方,寻人于她来说无异于大海捞针。
明明看到一丝希望,她却觉得希望更渺茫。
翻来覆去,等到后半夜她终于睡着。天一亮,车队便活动起来,明远告诉她,今日要先去宁古塔。
“那不是极北之地?”
“再北也是咱们大越,总北不过北夷去。”
“是我想错了,咱们早些出发,多走一会是一会。”
明远点头应下,该不该走,要走多远却不是他说了算,一切都有圣上亲派的御史,裴子桓大人决定。不过裴大人与夫人关系不错,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
简单的用过早饭后,车队继续出发。到晌午时,越过茫茫雪原,一朵朵的毡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宜悠皱着眉下来,这里的天气着实太冷,马儿都有些无精打采。而且最重要的是,此地离北夷所处位置至少有五日的距离,穆然出现在这得概率极为渺茫。
想到这她颇为有些烦躁,这一路车队走走停停,耽误了不少功夫。早知今日,她还不如直接跟着五州斋的商队单独来,那样行动上也自由许多。
很快她便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车队停下,毡房中也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以中年人,他后面跟着的身影颇为高大,国字脸坚毅的表情,正是她想了两个月的穆然。
“裴大哥在那边,你穆大哥也在!”
巧姐倒吸一口凉气,宜悠也捂住心口,她的运气怎会这般好,只是第一站就遇到了穆然。
“嘘,现在这么多人,等呆会没人了咱们再说话。”
巧姐忙止住惊讶,她也知道这么多人在,若是公然喊出来肯定不好。
穆然跟在后面,这会也走上前跟裴子桓打招呼。说没几句话,他就觉得有人在看他。往后面瞧去,押运粮草的兵卒后面闪出两道艳丽的身影。
不用瞅第二眼,他就知道是小媳妇。
小媳妇肯定是来找他,想到这他难免激情澎湃。一阵冷风出来,吹醒了他那点心思,终于他冷静下来。小媳妇怀着身孕,一道从云州赶到宁古塔,这得受了多少苦。
她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
“廖兄、穆兄,外面凉,咱们进去说。”
“是该进去,让大家都进去,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
裴子桓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趁人不备朝后面呶呶嘴,揶揄的笑着。廖其廷跟着看过去,眼前一亮:“子桓你有事先去说,我帮着看下车队。”
“也好,那我先进去。”
裴家叔侄往里走去,廖其廷拉住要往后走的穆然,指挥着前面的明远:“你们,先将马车停在里面。”
马车一辆辆的驶过,到最后一辆时,车门掀开,两人钻了进去。
**
“啊!”
巧姐惊呼一声:“你们怎么就这么进来了。”
“怎么不能这般进来,这里面路难走,我给你们赶过去。”
说话的是廖其廷,至于穆然,他正静静的望着宜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宜悠也看着前面的穆然,这段时日不见明显他瘦了不少,原本的国字脸上,如今颧骨高高的凸起。临行前她贴身缝制的衣裳,现在穿在他身上有些空空荡荡。
“穆大哥。”
穆然阖动嘴唇:“你……你们没事吧?”
“没事,一路上有明远和碧桃照顾着,我和巧姐说着话,很快就走过来了。”
那边巧姐停下与廖其廷的斗嘴:“穆然你别听她瞎说,从出云州没多久她就开始吐,然后她吃了一路的辣白菜。”
宜悠反驳:“不是还配着鸡汤和补药,监军大人,我这只是孕吐吃不下去,巧姐那边却特别喜欢吃辣白菜,每次拿出来就数她吃得多。”
廖其廷挑眉:“原来如此,你就这般想我?”
马车停下来,巧姐一个箭步跳下去:“谁想你了,我不过是陪着宜悠来。”
廖其廷笑嘻嘻的凑上去:“好,你也把她送来了,如今人家夫妻重逢,咱们识趣点,先去边上歇会儿?”
宜悠红了脸,只见巧姐拉开车帘子,探进头来朝她吐吐舌头:“你们慢慢说,我先去歇会儿。这些天一直坐马车,好不容易到了平地上,我得睡上它三天三夜。”
廖其廷跟在她后面:“我那边有鞣好了的熊皮,垫在下面绝对软和,你去我那歇着。”
“说要去你那,我自己一个人一顶毡房。”
“我的不就是你的,你在里面睡着,我给你看着炉子。”
“这还差不多。”
声音越来越远,穆然一把将宜悠抱起来,走进最近的一顶毡房。毡房里有股烧火炉独有的味道,宜悠坐下来,刚才的感动褪去,如今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怎么来了?”
宜悠摇头:“你怎么一封家书都不往回寄?”
“朝廷有规矩,我也是没办法,在京里时我已经写好了,但还是被兵部的人拦了下来。”
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没见到穆然时宜悠想,见到后她又恨起来。这个人让她牵肠挂肚这些天,着实是可恨的紧。嘟起腮帮子,她满脸怒气的看向穆然。
见他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每次都是这样,她一生气他便妥协,到最后心疼的还是她。
靴子都没脱,她直接坐在矮床上,对着毡房的墙壁默默的数着羊。
“我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你别气着孩子。”
“气着孩子?我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当然是宝贝儿你,我不是怕气着了,对你身子不好。”
“这么关心我身体,说到底你还是在想着孩子。”
穆然一点都不恼,在他看来小媳妇担心也是应该的:“我想着孩子,更想着你。我想孩子,是因为他是咱们俩的孩子,而我想着你,却只因为你是你。”
宜悠被她说得心里发甜,强忍住转过身的冲动,她干脆在毡房壁上画起了圈圈。
穆然从背后保住小媳妇,圈入臂膀中的纤细让他大吃一惊。身怀有孕的人会不由自主的发福,即便不明显,腰身却是挡不住。
如今小媳妇怎么也有三个月的身孕,她那腰身竟比两人成亲时还要细。放开手臂他干脆用手丈量了下,他的双手绕着她的腰刚好一圈。
当即他有些埋怨起来:“这么辛苦,你来这边做什么。临走前我曾与你说过,我定会平安回来。”
宜悠沉默,默默的摇摇头。没有谁能保证他不出事,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莫说是他保证,就是一言九鼎的圣上承诺,她也会不由自主的担心。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想到那担惊受怕的尽两个月,她眼泪止不住掉下来,顺着双颊滑到穆然手上。
泪珠让穆然清醒过来,提着她的肩膀转个圈,他也坐在矮床上,将小媳妇整个抱在怀里。
“没事了,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一句句的劝慰道,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一壶水快要烧干时,宜悠终于瓮声瓮气的开口:“松开我,有点喘不过气。”
穆然应下,松开小媳妇,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小花猫。方才他还没太注意,现在混着泪水,她脸上的泥聚成一团团的,交错纵横,活像是宁古塔这边往外挖煤炭的囚犯。
“热水也出来了,你洗洗也舒坦些,我去给你做饭。”
宜悠抹把脸,从随身的荷包中翻出一小面镜子。看到自己那副活见鬼的模样,她再次面壁:“你别看,给我端水来,这谁啊怎么会如此丑。”
这才是他活力四射的小媳妇,穆然轻笑一声:“好,我不看,我去给你烧洗澡水。”
毡房里只有小火炉,想要多烧些水,得到外面的大锅台上。
**
放下一盆水穆然走出去,正好在锅台便看到了廖其廷。两人手里同样拿着两只木桶,不用问也知道彼此的来意。
“恭喜廖兄。”
“恩,宜悠那边可有事?她毕竟与巧姐不同。”
“刚才我给她把过脉,只是有点疲惫,身子骨也没事。”
廖其廷点点头,脸上却再也没了今日之前若有若无的愁容:“子桓捎来了京中消息,圣上对你我还算信任。”
“当真如此?”
“他们俩都来了,难不成这还不够表达圣上的信任之意?毕竟伯父如今还执掌着帅印,圣上当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穆然一颗心彻底的揣回了肚子里,有没有通敌叛国他心理最清楚。至于廖将军,其父与两个兄弟都死在北夷人的手里。让他做出这等投靠北夷之事,真不如告诉他今个天上掉馅饼来得可心。
“如此我也好跟宜悠交代,她不能再想太多。”
廖其廷拿长把手的舀子往木桶里舀开水,舀满后递过去:“我的打算是,不回越京,远路返回军中,一直到杖打赢再说。”
若是往常穆然定想都不想的答应,可想想毡房里的小媳妇,他脖子开始僵硬。
“我还得再考虑考虑。”
“恩,你好生想想,待会咱们凑一处商量下。”
**
穆然拎着热水回去时,神情颇为凝重。跟随廖将军多年,他不想临阵脱逃。可他又舍不得小媳妇再为他担忧,仗早晚能打赢,那时他就可免于责罚,安生的在云县做一辈子县尉。
火炉边宜悠撩水擦拭着身子,穆然给她搓着背。
“穆大哥,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想去你就去,我定会支持你。”
“那你不担心?”
“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可不能因为我这点担忧,就让你留下一辈子的遗憾。廖家、裴家还有章家,他们都在为此事竭尽全力。虽然你一个人,不会对战事起到决定作用,但我们不能临阵脱逃。至于我,就暂时住在这宁古塔,同孩子一道祈求你平安归来。”
穆然擦背的动作更加沉重,小媳妇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舍不得走。
说去也不是,说不去也不是,他干脆换了话题:“对了,我在此处遇到了福爱姑姑。”
“福爱?等等,你说的不会是英姐儿的娘吧?”
“正是她,若不是她,我们还当真认不出此地乃是宁古塔。”
“她如今如何?”
“人瘦了不少,也精神了不少。裴大人管辖宁古塔,这边人虽然辛苦些,却也比西边和南边的流放之地要好得多。”
宜悠也不想再继续方才的话题,洗干净后她换上衣裳,而后打开包袱拿出新衣裳。
“这是给你带着的,不过如今你瘦了好些,穿着应该有点肥。你先穿着,待天明了我再给你改改。”
就着小媳妇的洗澡水擦了擦,穆然也换上干净衣裳。宜悠坐在矮床上,望着他背上那倒红痕,扯了扯贴身的皮衣,果然被撕扯烂了。
“你又受过伤?”
“不是北夷人伤的,那是熊瞎子抓出来的。得亏你皮衣缝的厚实,不然我直接被它那爪子掏了心。”
穆然说得云淡风轻,宜悠却着实心疼起来。自雪崩至今已有二十日,他们两人究竟是如何在雪原上活下来,跋涉千里来到的宁古塔?
虽然她在日夜担忧,可穆然受的罪却丝毫不比她少。想到这,两个月来的怨念烟消云散,她站起来,拿起边上的金疮药,趴在背上为他涂了起来。
感受到背部动作的轻盈,穆然终于松口气。小媳妇吃软不吃硬,俩月没见他却是忘了这一点。
“你不用担心,我是一路吃着肉过来的。”
“想不让我担心,你自己得小心些。”
“谨遵宝贝教诲。”
久违的宝贝儿让宜悠心里一颤,窝在穆然怀里,她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