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江湖-第2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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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和杨北寒同时抬头,便看到一抹红芒划过夜空。
又看到星夜照亮,犹如白昼,就恍若一缕流星,将黑夜撕裂,让白日泄露一瞬,复尔又重归平静。
坐在马车上的杨北寒目瞪口呆。
将下巴鼠须扯断几丝,还浑然不觉。
而站在马车边的张楚,则是张口说出一连串晦涩之语,双眼瞪大,异色瞳孔里,尽是别样光芒,就好似在这星相中,看到了某种他想要的未来。
张楚和杨北寒,都练贪狼刀术。
这门刀术,乃是张莫邪自星相变化中感悟而来,想要学会,便必须先学星相,才能体会贪狼三相的彼此变化,以及贪狼七星步的运转轨迹。
这两人都是精通星相之人。
“太白经天,白昼而现,旄头彻夜光射,乃是龙战相争,七杀临头之兆。”
张楚眼中的光越发明亮,他的手指在颤抖。
但并未畏惧,而是兴奋。
“天狼冲阙!”
七绝门主心中激动,难以自已,他说:
“天地大变,即将到来,正是我辈乘风破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这莫不是,连上天都在给我张楚指引?
天下十年风云,将出我辈之手!
霸业,就在眼前了!”
…………………………………………
“喵!”
洛阳城中,传来一声猫叫,张莫邪瞪大眼睛,在夜风吹拂下,他维持着一个喂猫的动作,手里还捏着用阳炎真气烤熟的小鱼儿。
而在他身边,那胖胖的橘猫也是仰头看着天空。
总是慵懒的眼神,这一刻锋芒肆意。
一声猫叫,便在洛阳城唤起狂乱大风,横扫过城市,吹的树木房屋猎猎作响。
“天狼冲阙,妖气冲宵!”
明明是同一种星相,张莫邪看到的,却和他远在开封的长子看到的意思,截然不同。
他那总是不紧不慢的脸上,也露出一抹严肃。
待星相散去,他低头看着身边的猫儿,说:
“它们,要压制不住了?”
“喵”
那猫儿蹲在地上,对张莫邪点了点头,伸出爪子,指了指西方夜空。
“我知道。”
张莫邪将烤好的鱼儿,放在猫咪嘴边,他说:
“必须赶回昆仑去,我知道。
但。。。
还得再挤出一些时间,苍岚真人那边,以仙池大阵,应该还压的住,再有小半年。。。”
张莫邪这一刻,竟有一丝失了分寸的感觉。
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他从高处看向洛阳城中,他说:
“再等小半年!
到那时,不管事情进展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得做出决断了。”
……………………………
“陛下有旨,天生异象,招钦天监星官入宫!”
临安城中,南朝已经落锁的王宫大门开启。
细长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与不安,在夜色中传出老远。
泰山之上,玉皇宫中,紫薇道长背负着双手,看着天空异变,那张脸上,已尽是寒霜。
潇湘真武纯阳宗,太岳山山顶,小道观中,纯阳子不顾即将出炉的丹药,握着拂尘,就在小院子里,看着夜空长久。
却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苗疆之中,凤凰城里,上百蛊师跪倒在巫女院前,许久之后,才有黑潮白川两位少女蛊师自院中走出,面无表情的说到:
“巫女说了,那只是颗寻常流星,并非万蛊之母降下灾祸,尔等回去休息吧!莫要打扰巫女冥想。”
广西青阳山顶,艾大差坐在一处破旧房屋上,手里抓着一串大葡萄,一边吃,一边吐着葡萄皮,一边盯着天空,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还时不时冷笑两声,样子疯癫至极。
在他下方,月君正僵硬着身体,拿着扫帚,把艾大差吐出来的葡萄皮扫在一起,而阿贝德则抓着一个簸箕,将垃圾铲起来。
川蜀之地,墨城之中,五九钜子刚刚给自己手臂零件换了最好的弹簧和发条,他自昏暗之地抬起头,便能看到头顶敞开的夜空。
“天狼冲阙,弧矢张弓,北寇入侵,已成定局,南朝国灭,都城难保。。。唉,生灵涂炭啊。”
钜子哀叹了一声,却也不再多说。
这命数流转之事,谁又能阻止呢?
“咦,刚才那颗流星好奇怪啊。”
洛阳城中,雷府后援,屋檐之上,瑶琴靠在沈秋肩膀,看着头顶星空,她轻声说:
“我还从未见过那等天象呢。”
“那流星啊,其实是咱们这个世界之外,在星海之中的一种。。。”
沈秋挽着瑶琴纤腰,努力的用不骇人听闻的方式,为她介绍流星形成的缘由。
寒月之下,两人靠在一起,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也无人打扰,自是两情相悦,甜甜蜜蜜。
却全然不知,今夜的星相,已经震动整个天下。
一些大事即将发生了。
不管人们愿不愿意,想不想要,心中如何思考,它都即将发生了。
旧世界已死去,新世界还未诞生。
在这个混沌的时代里,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事情层出不穷,但没关系,它们会发生,也总会平息。
待到一切的最后,终会有一个新的世界,至此苏醒。
第304章 江南秋日……为壶中日月,袖里乾坤。兄弟加更【12/25】
八月末,鄱阳湖上,天气已经转凉,却依然还带着一丝暑气。
这会是上午时分,还没到一天最热的时候,在茫茫湖面上,还有丝清晨时的水雾尚未散去,隔着淡薄雾气,还能依稀看到湖畔边的山峰。
风景嘛,也就马马虎虎。
不过落在心下舒适的人眼中,这万里江山,又何处不是好风景?
船舱中还有悠远轻灵的琴声回荡,合着缕缕水波,总让人心下安定,但每当这种好时候,就总有煞风景的,没眼色的人跳将出来。
一阵胡闹,把旁人的好兴致弄得一团糟。
琴声中,大船四周,已有破裂的舢板四处摇曳。
正沉入水下的尸体,将青葱湖面都染上了点点血光,前来劫掠的鄱阳水匪头子,眼见点子扎手,已有退意。
载着他的船上,十几个桨手正拼了命的摇桨,试图将老大和自己,带离这突如其来的险境。
他们一边摇着手中木浆,一边发出嘈杂尖锐的呼喊。
似乎这充满恐惧的喊声,能给他们带来更多力量,让他们更快的逃走。
但,并不能。
在这现实的世界里,精神上的焦急,很难转化为行动上的迅捷。
于是那绝望的老大,只能拄着鱼叉,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穿着黑纱外衣,梳着武士髻的男人,自水面凌波而行。
那人也不用兵刃,就那么随随便便,以一双肉掌,将自己麾下的四艘船,三四十个兄弟打入水下,每每在一声巨响之后,便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那人,力气怎么这般大!
看他在水面上踏波而行的悠闲样子,莫不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哐”
这水匪老大惊愕之间,便看到眼前那人,隔着十丈远,朝自己这边凌空打出一拳,两仪拳劲,刚猛无双,带它爆发时,水面就像是被无形之物重击。
水翻白浪,向两侧划开汹涌水波。
又有木屑横飞,船只的船舷,都被打出一个破口裂痕。
在船只剧烈摇晃,已是漏水间,好几个倒霉的桨手,都被震动抛下水去。
“稳住!稳住!”
水匪头子厉声大喊,试图让已经吓破胆的手下们稳住场面,但第二句喝骂还没出口,便眼前一黑,那个十丈之外的高手,却已如鸿雁一样,轻飘飘的落在了自己眼前。
他明明涉水而来,但那黑色步靴上,却没沾上一滴水。
“你是首领?”
那人轻声问了句。
水匪头子心中尽是恐惧,这会哪敢承认?
好在他平日不讲究排场,衣物穿着和其他水匪也无甚区别,只要自己咬着牙不说,也许就能。。。
“他是首领?”
那人又扭头看向船上被吓傻的其他人,听到这询问,几个脑子木讷的,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哈。
完蛋!
“咔”
水匪头子还没来及求饶,便感觉虎钳一样的手指,扣在自己脖子上,手指收紧如钢索,在咔擦闷响声中,生锈的鱼叉跌落在地。
连带着首领的尸体,也被抛入水中。
剩下的匪徒吓得跪倒在地,一个个瑟瑟发抖,苦声求饶。
“首恶已除,剩下的便滚吧。”
那人看也不看他们,挥了挥宽大袖口,随口说道:
“若是再被沈某知道,这鄱阳湖上水匪依旧猖獗,那下次再遇到,尔等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他起身掠入湖面,踏波而行,如黑影闪过湖水,几息之后,又回到了自家船上。
雪霁真气透体而出,如流风一样卷过体外,将血腥气吹散,这才在甲板上一众落月商坊的伙计们崇拜的注视中,抬步走入船舱中。
“咱家姑爷就是厉害!”
甲板上,一个年纪不大的伙计,手里紧紧抓着竹枪,对身边人说:
“你刚也看到了,姑爷就那么随手一挥,那匪人的船就断成两截,不愧是武林高手。”
“那是。”
另一人也是与有荣焉,他附和道:
“咱家姑爷可是江湖有名的大侠客,在中原,江南都吃的开,前几日过乌山,那近千人的绿林山寨,还不是乖乖送上仪程,护送咱们过乌山的。
有姑爷威名在,就没人敢惹咱们落月商号。”
“嚼什么舌根呢!”
这几人说的热闹,却引来大纲头不满,他喝骂道:
“还不赶紧去收拾甲板,把被匪人弄坏的舷梯修一修,你等如此悠闲,这午后是不想吃饭了,对吧?”
伙计们顿时一哄而散,赶紧去忙了。
小声议论,还是有的,这些年轻人们,刚眼见自家姑爷大发神威,分分钟解决了水匪,这会正是激动之时呢。
但对于除了水匪的主人公而言,这事却寻常的很,完全不值得称道。
“夫君真是好威风呢。”
待沈秋走入装饰的华丽的船舱中,便听到琴声暂缓,还有一声调笑。
他回过头,就看到瑶琴正从船舱外的亭台走进来,还是江南仕女的打扮,但已不带面纱,以往总是垂下的长发,也盘了起来,梳做新妇打扮。
她手里握着装点珠玉的美人扇,刚才定是看到了沈秋驱逐水匪的威风。
大眼睛里,尽是一抹温柔的光。
“小小水匪,自然是随手就打发了。”
沈秋坐在椅子上,对瑶琴招了招手,后者慢步走上前来,正欲坐在沈秋旁边的椅子上,却被这坏人伸手一捞,便被抱入怀中。
这等亲昵,让瑶琴惊呼一声,她伸手在沈秋肩膀上打了一下,轻声说:
“被人看到了。”
“可是你我已经成婚了呀。”
沈秋哈哈一笑,将头抵在瑶琴额头处,他嗅着娇妻发鬓旁的幽香,说:
“这夫妻之间,不就该亲昵一些吗?
还有之前苏管事送你我离开苏州时,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尽是催促,让我两赶紧传宗接代,给苏家生出嫡子嫡女呢。”
“话是这么说。”
瑶琴脸颊微红,她说:
“但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的,怕也不是好时候。你我从苏州一路过来,眼见那些自中原,淮南退下来的溃兵,一伙一伙的,搅得地方不靖。
唉,这繁华江南,怕也要乱了。”
“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
沈秋伸手在瑶琴额头上弹了弹,挽住瑶琴纤细腰肢,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说:
“洛阳那边,最少平静,这两月之间,北朝大军一路入中原,直往淮南去,估计是想要打过长江去,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回身攻击洛阳。
咱们在那边,还有几年安生日子过的,若你想要,那就趁着还平静,生一个。”
“不要!”
瑶琴瘪着嘴,她靠在沈秋怀中,闭着眼睛,低声说:
“还有圣火教呢,现在生了孩子,怕是还要被他们惦记上。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河洛帮,洛阳那边都指着你呢。”
“这倒也是。”
沈秋眯起眼睛,他说:
“若是能杀了阳桃,破了圣火教,你我的日子,才能真正安生下来。”
听到沈秋如此说,瑶琴心头一紧,手便握在了沈秋手腕上。
她是生怕沈秋真的要去西域,行刺杀之事,但若无人帮衬,自己夫君武艺再高,也怕不是阳桃的对手。
这动作让沈秋低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瑶琴眼中紧张,便安抚到:
“我也就是吹吹牛,你不必害怕。
以我现在的武艺,还远不是阳桃的对手,最少得再练上三五年,待完全吃透了这两仪神拳,再寻上几门奇功,邀上江湖好手,再去圣火山拜访一番。”
说到这里,沈秋也有些无奈。
他伸手扣住手腕上的剑玉,他说:
“这两仪神拳,厉害确实是厉害,但当真晦涩难懂,都练了两个月了,才只是堪堪入门,不愧是天下绝等武学。”
这话说得瑶琴眨了眨眼睛。
她直起身体,对沈秋说:
“我是不懂江湖武艺,但当年跟着母亲学提纵术的时候,也听闻母亲说起过,但凡是江湖绝学,没个几年功夫,连参悟都难,别说练的精通。
夫君你得了盟主赏识,赐予这两仪拳谱,没两个月就入了门,这已经是如飞一般了,你还不满足?”
沈秋摇了摇头。
具体的事情,他可没办法给瑶琴解释。
确实,自洛阳大战,从任豪那里得到两仪拳谱,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如今沈秋刀术已入瓶颈,短期难以突破,便将每日修行,转入了这拳掌之术。
而洛阳一战,沈秋将那些低劣幻影,尽数送入剑玉黑沙,让剑玉再次唤醒几分。
以如今剑玉幻梦与外界的时间流速对比,已达到了一比三的程度,换句话说,沈秋练两仪神拳,已练了八个多月了。
这才是堪堪入门,进展之慢,已让沈秋大皱眉头。
朔雪玄功那等奇功,借剑玉修行,也不过四五个月,就已登堂入室了,这只是两仪神拳的基础篇,却慢如龟爬。
很显然,这已经不是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沈秋伸手揉了揉额头,有些烦躁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