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江湖-第4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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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洒下,死寂无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入目之处,天地孤渺,惟余茫茫,只剩一人。
长老的眼神混乱一丝。
被苦寒刀意冲击心神,心中便有种种思绪升腾,就好似孤独,别离,一生孤苦的负面情绪,被尽数引发。
人生已过大半,但自己却还无丝毫建树。
不若就此归去,不在这人间红尘苦苦煎熬。
这等绝望之想,只有一瞬。
便如未升腾的火苗,被杨北寒以坚定心志压灭,但这一瞬却极为致命,刀法练到他与沈秋这个境界,距离,已经不再是影响刀术威力的因素。
在这样的对决里,心神混乱一丝,带来的,就是灾难性的后果。
“噗、噗、噗”
黑刀刀光斩下,一连斩碎五道幻影。
在绝命之时,杨北寒偷偷修行的鬼影魔功,救了他一命,就像是不断有幻影丛生,为他消去这无生一斩的威力。
只是一瞬,却如一年一样难熬。
“噗”
刀式沉寂,血光四起。
北寒长老胸口自肩膀到腰腹,被拉开一道恐怖伤痕,血气被沈秋以罗刹血刀之法引动,一捧血光被带入空中,血洒长空时,又被寒气加身。
伤口看着恐怖,但以杨北寒的绝命护持,并未伤到根本。
不能再打了!
今日之沈秋,已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击退的对手。
杨北寒知道,沈秋还有一手搏命秘法,能让武艺功力在短时间内提升数倍。
这秘法还没用,自己就已被压到劣势。
该走了。
他鼓荡真气,封住胸口伤势,脚尖在地面撑起,如燕子抄水般,就像后方掠去,速度极快,一瞬便飞离数丈。
似要越过火焰,逃出死地。
沈秋也不追赶。
待北寒长老飞掠出去后,他左手持刀,右手甩动,轻轻打了个响指。
“砰、砰、砰、砰”
四声闷响,让杨北寒面色在这一刻苍白如纸。
心窍,腰腹,脖颈,双腿处,有剧痛袭来。
这种痛苦来的如潮水一般,升腾瞬间,便压住真气流淌,让他如折翼的鸟一般,自上空坠下,狼狈的砸在一处木屋上。
砸碎了屋顶,坠入屋中。
这种痛苦。
他可太熟悉了。
在过往多年里,他就是靠着这一手摧魂神爪的真气封禁,击败灭杀了太多对手。
现在,风水轮流转,也该他体会一把焚身之痛。
已至绝境。
杨北寒落在染血的木屋角落,将一张桌子砸的粉碎。
在那木屑横飞中,他张口喷出带着冰渣的鲜血,寒气自体内五脏六腑升腾,让杨北寒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在他身前,木床之上,还有对叠在一起的烈刀宗情侣。
精赤着身体,还维持着欢愉姿态。
但男女双方,都已被封入寒冰。
就好像是一尊描绘情爱之事的冰雕,带着一丝洒脱和讥讽的意味。
沈秋这人,还真是恶趣味。
看那冰雕的样子,大概是在男女双方达到激情顶点时,被一瞬冰封起来的,在极度的欢愉中了却性命,这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惨事。
只是这颇有喜感的冰雕,落在如今的北寒长老眼中,就多了太多讥讽的意思。
他逃不出去了。
他知道。
在沈秋发动摧魂神爪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
这等奇功,要在对手身上发动,引爆气团,封禁真气的先决条件,除了近身十尺外,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的真气,要与对方的真气总量持平。
相差不能太远。
否则即便引爆气团,也难以对对方形成可观杀伤。
自己发动了神爪威能,沈秋全吃了下来,一丝伤痛都无。
但那人一发动神爪,自己立刻就被封禁真气,这说明,最少在真气的容量和凝练度上,自己已远不如沈秋。
“厉害啊。”
北寒长老蜷缩在屋脚,他看着提着黑刀,漫步走来的人影,一边吐着血,沾染鼠须衣裳,一边咧嘴笑道:
“当真是后浪推前浪,与你相对,老夫这大半辈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也未曾想,当日受辱于你家小丫头之手。
为了保全脸面,做出妥协,竟埋下了今日败亡的种子。
半年之内,就将神爪练到这个境界。
沈秋,是老夫小看了你。
老夫输的不怨,就算全盛之时,怕也不再是你的对手。一刀杀了吧,就当给老夫个体面,别再折辱我了。”
他闭着眼睛,努力得维持着并不存在的威严。
仰起头来,闭眼赴死。
但来的不是寒刃刀光,而是一条带着香气的手帕。
被放在北寒长老脖颈上,擦拭掉狼狈的血迹,老头睁开眼睛,就看到沈秋蹲在他身前。
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眼中有一抹温润的光。
“今夜杀得人够多,再造杀孽,尤为不美,况且杀了你,我也没办法给张岚交待,自家兄弟的感情,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不过,北寒长老,你输了。”
他说:
“既然输了,就罚你,和沈某,玩个游戏吧。”
第451章 向日葵人生
九龙山寨上,烈火已燎原开来,侥幸未死的烈刀宗人,正在艰难自救,一个个虚弱的武者,有的互相搀扶,有的踉踉跄跄。
在黑夜中,往火烧不到的更高处前行。
所幸沈秋这时的手段,用他的话来说,更“温和”了一些,不再动辄断人手脚,废人经脉,只是抽走魂魄,不留外伤。
以后与人打斗搏命,肯定是做不到了。
今夜过后,由内而外的虚弱,会如跗骨之毒般毁掉他们。
不过最少今夜,还可以从火场逃生。
有人注意到了木屋里的动静。
但没人敢来打扰。
体内真气运作大周天的成型,让沈秋的真气总量和质量,与之前都已是天壤之别,再加之根骨重塑,让他对于剑玉的控制更加入微的同时。
也更加霸道。
对于远逊于自己的对手,通过接触,不需要再征得同意,便能将其强制拉入幻梦。
一场游戏过后,便又有新的魂魄入账。
烈刀宗最强的宗主,在沈秋手中都走不过二十招,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整片山寨里,唯一棘手点的,也就是坐镇于此的杨北寒。
说实话,今夜能与北寒长老,于这陈仓之地相遇,不算对于杨北寒,还是对于沈秋而言,都是个大大的惊喜。
烈火燎原,红光滔天。
残留着欢爱冰雕,房门破碎的木屋角落,沈秋正蹲在身体被鲜血染红的杨北寒长老身前,一缕被火光静扰的月色,亦从两人头顶照下,将这方黑暗的区域照亮了一些。
那些光斑,洒在五短身材,尖嘴猴腮的杨北寒身上。
照出无尽的狼狈。
本就在强行压制的伤势,再也压制不住,旧伤未愈,又有新伤加身,让这七绝长老,落入了自武艺有成以来,从未有过的狼狈绝境中。
洛阳那次,不算。
那次是山鬼偷袭,外加青青运气好。
但这一次,沈秋正面强攻,以摧魂神爪破去长老武艺,让他输的无话可说。
不仅仅是躯体上的痛苦与虚弱。
还有心灵上的打击。
在老门主神隐后,他本该就是世间修行摧魂神爪的最强者,但现在,一个年纪堪堪到他三分之一的年轻人。
以摧枯拉朽之势,用他最擅长,最得意的功夫打败了他。
对于一个高手而言,这样的打击,对于个人武道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
“噌”
狂沙黑刀,擦着闭目等死的七绝长老的脸颊刺出。
大半个刀身落入地面,切断几率发须,在乱发飞舞中,沈秋手拿一块手帕,帮长老擦掉嘴角的血渍。
他就如老朋友一样,杀意尽敛,语气温和的说:
“北寒长老,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
气息虚弱的杨北寒,喘着气,睁开眼睛,他看到沈秋朝他伸出左手。
这老头许是抱定死志,脸上也无畏惧,在体内虚弱的痛苦阵阵袭来中,他咧开嘴,说:
“这又是什么年轻人的花样吗?”
“不。”
沈秋回答到:
“输给我这样的人,死在我手中,想来会让长老心中遗憾,看在长老传授摧魂神爪的份上,长老想要个体面,我就给长老一个体面。
我请长老,最后再战一次,然后,安心上路。”
这话说得非常不详。
杨北寒盯着沈秋的双眼,在那双越发清澈的眼神中,他并未看到作弄和讥讽,许是眼前这年轻人不喜欢说谎。
或者他是个行骗术的大师。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若他真想下杀手,刚才那一刀,就可以了断自己的性命。
再说,以如今的情况,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杨北寒面如白纸,他剧烈的咳嗽了两下,又有血光溢出嘴角,脸上那抹笑容咧的更盛,抬起手来,就扣在沈秋左手上。
带着鲜血的手指,在天机无常上留下几道血痕。
他说:
“你这小儿,那身古怪功夫是怎么回事?”
眼见沈秋没说话,杨北寒又说到:
“真气转换如此自然快捷,就似一人修了好多种奇功,这是你自己参研出的功法?莫不是如老门主那样,借鉴天下奇功,自创武艺?
你这小子,怎么一下子就像是开了窍一样。
还有你那奇诡的腾挪身法,也像是混了很多种精要。
你当真通晓天下武艺?”
“那只是沈秋一时心血来潮。”
沈秋说:
“最近几日,深感自己所学甚杂,就想着将各类武艺归整一下,身法嘛,这玩意靠天赋悟性,沈某之前天赋太差,学不得其中隐秘。
如今拨开云雾见青天,诸般神妙,已尽在心头,就如积木堆砌,彼此间取长补短。”
说到这里,沈秋看了一眼杨北寒,他说:
“我这‘离殇步’只是初试,可能入长老法眼?”
“却已有神异之能。”
杨北寒哼了一声,娇傲的说:
“但还差些火候,若不是老夫今日重伤,要破你这身法,也只需十招!”
“十招?”
沈秋哈哈大笑,他说:
“长老一把年纪了,可莫要在小辈面前吹牛,你是重伤不假,但沈某难道就出全力了吗?”
“嘁”
杨北寒撇了撇嘴,说:
“你那步法,太重精巧。
遇到老夫这种同走精巧路子的,还能缠斗一二,若是遇到阳桃,任豪那等霸道之人,以力破巧,任你有百般妙术,也要被一拳破去。
想要大成,精巧之中,还得再加以刚猛之气,衍生出多种变化,才能在武林顶级纷争中游刃有余。
至于你那手内功心法。。。
老夫只在老门主那里见过类似的奇功,涉猎不多,便不班门弄斧了。”
“长老说得好。”
沈秋颇是认可的点了点头,杨北寒这眼力果真不错。
不愧是追随过张莫邪,见过大世面的人。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杨北寒捻了捻染血鼠须,闭上眼睛,说:
“老夫的体面,在哪?”
“这就来了。”
“不过既然是游戏,那咱们就赌个彩头,我从张岚那里得知,长老这些年,似乎一直在暗中调查隐楼,以此寻找张莫邪的踪迹。
若长老输了,就得回答沈某一个问题。”
他看着杨北寒,说:
“据长老所查,那隐楼楼主,究竟藏匿于何方?”
沈秋说了句。
下一瞬,剑玉幻梦张开,杨北寒感受到自沈秋那方升腾的力道,拉扯着自己魂魄,他本能的就要抵触。
但一想到此时情况,这老头哀叹一声,便随它去了。
几息之后,杨北寒在幻梦中睁开眼睛,入眼之处,并不是通天武境那大气辽阔的瀑布龙门,而是幻梦的主体空间。
也就是沈秋最常在的地方。
杨北寒揉着心口,自地面上站起身来,在这幻梦之中,这大半年里,一直纠缠他的伤势,似乎也不药而愈。
他看向四周,那如星云汇聚,缓缓旋转的黑沙灵气让人震撼,而在灵气之中的平台另一侧,那些影影幢幢的身影,则让北寒长老面色大惊。
那其中,有太多他熟悉的人了。
“仇不平、任豪、曲邪、万毒、高兴。。。”
杨北寒瞪圆了眼睛,最近几年陨落的天榜,尽在此地。
在持枪而立的仇不平身边,还有个手持巨阙重剑的白发老汉,筋骨强健,面容肃穆,身带煞气。
能与这些高手并列,这人显然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这些高手前辈,可以任长老挑战。”
沈秋的声音,在杨北寒身后悄无声息的浮现,与之一起出现的,还有搭在杨北寒肩膀上的手。
他对满脸愕然的长老说:
“北寒长老觉得输给我没体面,就自去找心仪对手吧,好好打上一场,你想要的体面,要自己去拿。
若是长老觉得这些还不够,这里还有。”
沈秋话音落下,临时收纳的武者幻影,也在平台浮现。
手持虬龙佛杖的圆悟禅师,穿着鹦鹉绿袍的艾大差,手持落月琴的阳桃,携着墨剑,带着面具的五九钜子,还有握着青玉竹剑的越女阿青。
这些沈秋遇到过的天榜高手,在剑玉中皆有幻影。
他观察着杨北寒的表情。
这位长老一一看去,却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似是眼前这些冠绝天下的武者做最后一战的对手,都不能使他满意一样。
沈秋心下了然。
“看来长老想要的对手,不是他们。”
他俯在杨北寒耳边,说:
“我大概猜到,长老想要的对手是谁了。”
“嗡”
一团轻柔气劲散开来,那些临时幻影消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黑袍,留着文士髻,空着双手,如饱学之士一般的男人。
张莫邪。
在看到他的时候,杨北寒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
他沉默了几息。
对沈秋拱了拱手,算是感谢。
说:
“看在你有心的份上,你要的彩头,老夫现在就告诉你,隐楼楼主是谁,老夫查不到。
他在何方,老夫也未证实过。
但以老夫这些年查证,那人应在江南一带,苏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