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江湖-第4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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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此深了,大师为何不去睡?”
沈秋坐在石椅上,看向走过来的真济,温声问了句。
老和尚默不作声。
他迈步向前,恭敬的跪拜于地面,行佛家最正式的五体投地大礼,他将额头贴在地面上,以纯正的汉话,乞求道:
“老僧,求御天大剑圣,救我东瀛众生!”
东瀛那边,对一名武士最崇高的称呼,就是“大剑圣”了,除非是真正得天下认可的剑术大宗师,否则不得冠以这个名号。
而在大剑圣前,加上“御天”二字,表示了真济老和尚内心对于沈秋的观感认可。
当然,也是出于东瀛人那种独特的中二习俗,他们总喜欢,在人名中,加一些乱七八糟的称谓。
这祈求,让沈秋的目光,从眼前手扎上移开。
他看向脚下老僧,说:
“大师修佛法,能被圆法禅师认可,想来定是佛法高深之人,便应知道,这‘众生皆苦,回头是岸’的道理。
不瞒大师,沈某觉得我连自己都难救,哪还有力量,再去救倭国众生?我行此路给自己立下的目标,只是打倒蓬莱,解了众生枷锁。”
沈秋伸手虚扶,忘川功法的力道,强迫那老僧站起身来。
他看着真济的双眼,认真的说:
“但众生想要回头是岸,得自救啊。”
“可是我国土之上,万鬼横行,人道不存,若无圣人相救,恐。。。”
老和尚面露艰难,却被沈秋伸手打断,他指了指还在传出惨叫的林中木屋,说:
“那里的女子,以决心坠入深渊,换来守护之能。
她心中所护,乃是自家亲人,而大师想要救你国天下,便是将倭国众生,都视作手足兄弟,大师,佛经有一句话,深得我心。”
沈秋认真而严肃的对老和尚说:
“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真济老和尚眨了眨眼睛,对沈秋说:
“但那是自黑暗所出,诱惑人心的恶鬼之力,善人岂可沾染?”
“大师这句话,让我想起了那些,在和平时代出生的,浪漫而幼稚的人。。。呃,我不是在讽刺你,我曾经也是那样的人。
也像极了这片江湖里,固执于一些愚蠢对立,而被我等无情杀死的蠢蛋们。”
沈秋将手札收入袖子里,他说:
“我有个。。。妹妹。
她也曾面临过,和大师一样艰难的选择。
在心中所爱,和所恨之物间,她选了后者,换的力量,救护前者。
我一位长辈,这片大地上最强大的武者,也曾告诉我。
若是手上染了泥巴,先别急去擦,一直走下去,淌过泥潭,走去阳光下,泥巴会被晒干,脱落,手会重新干净。”
沈秋越过老和尚,他的声音在老和尚耳中存留。
“但若不往前走,就只能在泥巴里打滚,最后带着绝望,溺毙在泥沼之中。
看到了泥沼,脏了手,不要紧。但若是眼前看不到泥沼尽头的阳光,那可就真完了。
你看,我现在还在泥沼里打滚呢,大师,我真救不了你们,但或许,其实,你们比你们想的更强大些,本就不需要我救呢?”
“你们也许,可以像我那位妹妹一样,也可以像眼前这陆家大小姐一样,拿起自己憎恨之物,化作带来力量的烛火。
燃烧殆尽,将那缕光,带回东瀛去,以身为炬火,照亮地狱。”
沈秋走入竹林中,在夜风吹拂竹子的声响里,他回过头,对真济老僧笑了笑,说:
“我们都在战斗,我们都没有停下脚步,或许,以后,咱们可以在那泥沼尽头的阳光下重遇。
到那时,大师可一定要告诉我,你们在东瀛作战得故事,我也会将我们中土武者,如何击碎绝望的故事,说给你听。
那两个故事,一定会很精彩。”
第508章 倭人北来
“砰”
沈秋推开了门。
外界一片死寂悠然,房中却如同阴森鬼蜮。
粗壮的锁链,自墙壁延伸出,捆在一个修长女子的四肢上,就如捆着一头发疯的猛兽,害怕她挣脱束缚,去残害他人。
屋子的窗户上,贴满了多层黑布,保证阳光不会照入房中,不会影响到这痛苦的“引灵”。
“啊!”
在看到沈秋的身影时,在三天的苦熬中,早已经精疲力竭的陆玉娘,似是躯体里又充盈了力量。
在锁链碰撞的声音里,她如厉鬼般站起身来,挥舞着手爪,要抓向沈秋。
披头散发之下,那本俏丽的脸上,再无一丝平静温婉。
取而代之的,是狰狞扭曲的肌肉,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有让人不舒服的阴霾和癫狂。
隔着她的皮肤,沈秋似乎能看到,在这具足以让很多男人发狂的美妙躯体中,正有一场战争打响。
胜者可以得到这具躯体,败者,失去一切,成为食粮。
“杀了你!”
沙哑阴鸩的声音,从陆玉娘嘴里说出,咬牙切齿,带着一抹发自心底的恨意。
鬼灵入体,负面情绪被不断放大。
沈秋杀死的大哥的那一幕,在她脑海中不断的回荡,让她在痛苦带来的茫然中,本能的锁定了眼前目标。
将他视作生死仇敌。
而在那嘶吼声中,阴冷的风打着旋,充盈在这方封闭的屋子里。
在陆玉娘只穿着单衣,被汗水浸透,露出美妙身姿的躯体之外,也有道道白色电弧在四处蔓延。
她的身体,已适应了风雷之力。
可惜,她的灵魂,还在那战争中苦熬,根本看不到胜利的迹象。
沈秋向前行走,待他走入陆玉娘身前三尺时,暴躁的姑娘合身扑上,欲要将沈秋撕裂当场。
“啪”
一个带着蓝色电弧窜动的耳光,迎面而来。
正打在陆玉娘脸颊上,打的她脸颊向外扬起,所有的怒吼,所有的憎恨,所有的癫狂,都在这一耳光下,被打的烟消云散。
“杂碎!要不要,我再和你打一场?”
沈秋伸出手,扣住陆玉娘满是汗水的下巴,将她的脸颊扣在眼前,看着她的双眼,冷声问了句。
这句呵斥不是给陆玉娘说的,是给她身体里的另一个家伙说的。
在沈秋的注视下,鬼灵风雷神回忆起那一夜碾压式的惨败,它似是在折磨的战场上忘乎所以,遗忘了那一夜的恐惧。
而现在,沈秋将它遗忘的东西,重新带了回来。
它乖乖的退了下去。
陆玉娘的魂魄,重新控制了躯体。
她脚下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但下巴还被沈秋扣着,只能用双手撑着躯体,细长的脖颈扬起,带出优美而古怪的弧线。
这个姿势。。。
糟糕极了。
“她撑不住了。”
陆连山的声音,从陆玉娘嘴里响起,陆家长子沉声说:
“把风雷神收回去吧,再这么下去,玉娘要崩溃了,我高估了她的心智,也低估了风雷神的难缠。”
“不。”
沈秋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他看着眼前这双疲惫的眼睛,说:
“对你的妹妹有点信心,女人的执拗,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你见她已适应这风雷灵异,就说明,她可以取胜。
只是,她还没找到方法,你若是真心疼你妹妹,就该用心教她。
这是意志层面的较量,和武艺高低毫无关系。
准备下一战吧,让我和玉娘说几句话。”
陆连山并未再坚持,他的心魂退了下去。
在沈秋眼前的躯体中,又浮现出陆玉娘的心魂,在心神掌控躯体的那一瞬,玉娘便惨叫起来。
她从小到大,虽然也勤加练武,吃得了苦头,但毕竟锦衣玉食,何时受过这样的折磨。
五感回归的那一瞬,源自四肢百骸,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让她眼前发黑。
她也以为自己能做到,在当日答应要求时,她心中充满了对家人的执着爱护,认为自己坚不可摧。
但事实证明。
自认为坚不可摧,和坚不可摧间的差距,可太大了。
“感觉怎么样?”
沈秋蹲下身,和呼吸困难的陆玉娘保持平齐的视线,他问了句。
陆玉娘低着头,哑声回答说:
“就和被毒打了一顿一样,就和在金陵城里,被师父你折磨时一样。”
“很好。”
沈秋咧开嘴,笑了笑。
陆玉娘还有心情开玩笑,证明她还能撑下去。
果然,陆连山那个无可救药的弟控加妹控,低估了自己妹妹的坚韧。
“你很笨,你知道吗?”
沈秋伸出手,用衣袖帮这便宜弟子擦拭额头的汗水。
这个动作毫无情欲,就像是沈秋记忆中,路不羁那怪老头,给练武时的他,擦汗水一样。
他说:
“你看着聪明,却比我当年笨多了,你执着于在正面压服一个鬼灵,就像是自己和自己作战一样,你不会赢的。
我给你解释一下吧。”
沈秋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
“不要把风雷神当成是你的敌人,把它当成一件有神异的盔甲。”
“盔甲?”
陆玉娘眨了眨眼睛,她问到:
“师父,我打了三天了,这会脑子有点迷糊,你别绕弯子了,直说吧。”
“我的意思是,对于穿盔甲上战场的战士而言,你和盔甲之间,不是对抗的关系,而是共生的关系,你懂吗?
盔甲保护你,打击敌人,它有力量。
而你,要操纵那股力量,不是对抗它。”
沈秋耐心的解释到:
“退让,妥协,在各种争锋中达成对你有利的约定,不要想一口吃成个胖子,一步一步来,你是个陷阱,你要把风雷神引进这个陷阱里。
把它锁在你身体中,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炮制它。
你有陆连山相助,只要你心神坚定,它就不可能赢过你。
但不能蛮干,要有技巧。”
沈秋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夜色。
他对眼前陆玉娘说:
“你还有两个时辰,待天亮时,不管你身体里,有没有新的力量,我都会打开窗户,让阳光照进来。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对吧?”
“嗯。”
陆玉娘点了点头。
鬼武之道,在入门时,不可见丝毫阳刚之力。
这是陆连山的手札里反复提醒的。
在眼前的情况下,若是陆玉娘没能彻底压服风雷神,待阳光照射的瞬间,她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甚至会心魂受创。
但最少能留条命。
她自己也知道,不能这么无休止的缠斗下去,若是三天的尽头,还不能赢,那就证明,她确实和风雷神无缘了。
这是个很玄学的东西。
有的人一见面就能成为朋友。
有的人相处四五年,表面笑嘻嘻,但内心依然形同陌路。
事关灵异,眼缘,确实非常重要。
“我有个问题,师父。”
陆玉娘喘息了几次,她盘坐在地面上,任由沉重的锁链,拷在手臂,脚腕上,如囚徒一般,她仰起头,对站起身的沈秋说:
“若是我真的赢了,那我会不会,变得很丑?我听大哥说,凡御使鬼武,都会化身半鬼。”
“会啊。”
沈秋歪着脑袋说:
“我那一夜可是亲眼见过你大哥化身半鬼的样子,说真的,能把最胆大的熊孩子丑哭那种。”
“但,那也是一种美丽,源于力量所带来的美丽。
就如化茧成蝶,浴火重生,那意味着,你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将有能力不依靠他人,自己为自己赢得一席之地。
那是身为武者,能得到的最高的赞誉。”
他低头看着一脸神往的陆玉娘,说:
“别人如何称呼你,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想听到什么。
你会因男人们夸你漂亮而喜笑颜开,还是会因为懦夫们敬畏的为你让开道路,而觉察心神愉悦?”
陆玉娘看着沈秋。
几息之后,这姑娘咧开一抹笑容,她说:
“师父,我懂了。”
“那就继续吧。”
沈秋后退一步,他半开玩笑的说:
“如果你输了,以后别叫我师父,我沈秋誉满江湖,乃为忘川宗主,可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砰”
房门在他身后关上。
待踏出第一步时,熟悉的惨叫声,又一次自屋中响起,那不是陆玉娘发出的软弱的尖叫,纯粹是风雷神的恶趣味。
它试图用折磨肉体的方式,来让陆玉娘向它屈服。
真是个愚蠢的家伙。
如果是沈秋,就绝对不会用这么低级粗糙的手段。
听说某个频率的电流,流过躯体某些敏感部位时,会让人产生一种无法抑制的痛苦快感,最妙的是。
那种感觉,是会上瘾的。。。
如果他是风雷神,陆玉娘这纯情丫头,估计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下去,就会乖乖屈服。
不但成不了鬼武,还会沦落为被鬼灵操纵的人鬼。
“唉,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沈秋摇了摇头,语气古怪的说了句。
他背负着双手,摇摇晃晃的起步掠入夜空,在几息后,又回到了那水池边,继续看那卷陆连山的手札。
这鬼武之道,当真有些意思。
陆玉娘是试验品不错。
但若她真的能以女子心智,驾驭住强大的风雷神,那就代表着,沈秋在对付蓬莱的战争中,又多了种可以使用的手段。
这次看书,也没能持续多久,就被一名意外来客打断了。
“沈大侠。”
脸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之色的涅槃武僧,铁牛,快步从湖边另一侧冲出来,他对沈秋说:
“舟山岛那边,出了新的情况!花青大侠让我回来,请你过去,主持大局。”
“嗯?”
沈秋意外的抬起头,看着铁牛,他说:
“出了什么事,竟让花青那般自信的人,都觉得自己决定不了?”
“是倭人。”
满脸横肉,但心地善良的涅槃武僧说:
“我等和花青大侠,刘大侠一起驱逐倭国贼人,本进行的非常顺利,本该最晚到明日,就能将潜伏在外海的贼人尽数歼灭。
但就在两个时辰前,有支大舰队,自外海夜渡而来,正停靠在花鸟岛边缘。
船上都是倭人武士,武备齐整,气势汹汹。”
“他们打的什么旗子?”
沈秋眯起眼睛,追问了一句。
铁牛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