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江湖-第4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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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真是好热闹的场面。”
仙君低声说:
“此等顽固凡人,欲要自投罗网,也省的本君四处去寻,在老祖苏醒之前,便将这最后的硬骨头连皮带肉的啃下,那也是大功一件。
待除了他之后,这处世间,便任我等驰骋,灵域于齐鲁降下,以仙灵之气蔓生人间,正当迎回老祖,双喜临门!”
话到此处,红尘君停了停,他看向身后阴影中矗立的修长身影。
他说:
“本君以‘红尘引’观的过往,知你有亲人正死在沈秋手中,你与这沈秋与你还有些恩怨,本君要坐镇东营灵阵,唤引灵气。
不如这一次,就由你,来替我蓬莱,除去此缭,可好?”
身后并无回答。
这沉默,让红尘君有些不满,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无视了。
他想了想,又说到:
“儿子唤醒了父亲,父亲却又想要救儿子。
本君当年啊,就没有这等刻骨铭心的亲情,本君依稀记得,我出生时,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呢。
看到陆先生与令郎父子情深,本君甚是感动,本君也知你心中所想,不如这样,你将沈秋的人头带来,本君就助你或者你家陆归藏修成阴神之体。
在这灵域之中,不需躯体,也能如寻常般行走生活。
这样一来,你家父子,又能团聚。
你看,陆先生,你已失去了大儿子,现在不能连小儿子,也一起失去吧?若本君没记错,你应还有个乖巧的女儿?”
“噌”
一声剑鸣,玄蛇剑于黑夜中亮起,幽光如闪现一瞬,便将利刃抵在红尘君身前。
持剑的身影,站在这处月光之下,正好在光暗的分隔之中,露出半张脸,以及一只黯淡无神的眼睛。
“不许,动她!”
沙哑的,如双重音般的嗓音,在这木楼边缘响起。
玄蛇剑中,尽是阴森杀气。
但红尘君却丝毫不恼,也丝毫不惧。
他伸手弹了弹身前灵剑,说:
“你杀了本君这个容器,本君还有成百上千个备用。
本君敢在这里降下灵域,就是笃定此战必胜,你砍了本君,就是断了你最后的后路。
尔等这些凡夫俗子,一个个都如那张楚一般,一身坏毛病,非要本君把话说的如此敞亮,把事做的如此绝后,才知道深浅,才识的害怕。
放心吧,本君对那陆玉娘,没什么兴趣。”
红尘君摆了摆手,他说:
“本君要一个黄毛丫头作甚,有陆先生这天榜高手相助,对我蓬莱,才有点价值。”
“去吧,去做事。”
“承诺你的东西,会给你。本君期待的明日,也会到来。”
“你,我,大家。。。”
红尘君轻声一笑,他说:
“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持剑人收剑回返,踩着阶梯,走下木楼,在黑暗一点一点的席卷中,穿着盔甲的红尘君站在屋檐月光下,他闭着眼睛,抬起双手。
就如弹奏乐器,十指轻轻活动,像是在拨动看不见的丝线,又像是在感知,那些自黑夜里,无形中传回的信息。
南军营地里,近百人同时睁开眼睛,又在下一瞬,齐齐睡去。
东营附近,荒山野岭中,江湖人休息的帐篷里,齐梅一咕噜坐起来,在黑夜中露出一个笑容,一边伸手拨开衣服,一边朝着大胡子杨复走去。
海港之外,海面之上,倭人的舰队大船上,也有一班人整齐划一的走出甲板,与同伴换防。
那动作齐整,上百人一起活动,就如一人一般。
更远的地方,燕京皇城中,正在养心殿前站岗的一名士卒,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大殿,将手指抚上刀柄,但下一瞬,又放回了身侧。
更远。。。
更远就没了。
唉,曾在一念间,能越过千山万水,化身千万,操纵万灵的红尘仙术,如今最大的作用范围,也堪堪只有五百多里。
正好能抵达燕京一线,再往远去,就如隔着天涯,无力突破。
红尘君遗憾的收回神识,又看向头顶幽月。
罢了。
这么多心念容器,把控各处关窍,也够用了,只待再过几日,灵域降下,仙法神通复原,这整个齐鲁,整个天下,都将在自己掌控之中。
新的时代。
那个已经在过去毁亡,但终会在不远的未来重现的,属于他们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那时代的名讳。。。”
红尘君伸手入月光中,手指紧扣,似要将月亮握入手中。
他喃喃自语得,痴迷的看着头顶月弧。
他说:
“名为,蓬莱!”
第519章 心魔(上)
“嗷”
悠长的鹰唳声,于泰山玉皇顶上响起。
正在山上无人处,练习忘川宗身法的云霁小道士,听到这鹰唳,立刻仰起头,又使身法向上,如小猴子一样,动作矫健凌厉,飞快的攀登山岩。
很快就来到了这处山坡的顶端。
他朝着天空挥着手。
几息之后,越发神骏的破浪,就收拢翅膀,自天空掠下,这属于小铁的凤头鹰,像是和云霁玩闹,以锐利双爪,抓向云霁的手臂。
这一下要是抓实了,云霁必然是个血肉撕裂的下场。
凤头鹰的攻击力绝非普通猛禽可比,就这小道士的体质,真要打起来,怕是一下子就会被破浪撕开一条手臂。
待鹰爪袭来,云霁灵活的躲闪了一次,脚步挪移三分,已有了沈秋那离殇步的几分风采。
这小家伙,天赋根骨,果然非同一般。
短短一月不到,就将这忘川宗的绝技身法,练到了这个登堂入室的地步。
“坏蛋!”
云霁落在一边,对眼前站在树枝上的破浪做了个鬼脸,骂了一句。
“嘎嘎”
凤头鹰仰头叫了几声,似是在讥讽小道士的狼狈,又像是心情不好,恶声恶气一样。
云霁上前几步,伸手从它爪子上取下一封信,对有些焦躁的破浪吐了吐舌头,又挥了挥手。
带破浪展翅往东方飞起,云霁这才带着信,飞快的往下方玉皇宫中奔去,在玉皇宫后方一处厢房中,冲和道长,正在接待风尘仆仆赶来的花青和刘卓然。
这两人是走水路过来的,速度要比走陆路更快,但饶是如此,他们从江南赶到泰山,紧赶慢赶,也花了快八日。
这会净了手,也顾不得风度什么的,就坐在桌边,大吃大喝,恢复气力。
冲和老道,则坐在一边,为两人介绍眼下齐鲁的形势。
“倭人来势极快,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就从东营口,一路攻杀到淄博,潍坊一代,不过威侯的反应也极快,三路大军从平原撤下,合围倭人。
还有剿匪军一部,自后方支援,双方已打了几仗,南国占优,倭人被一路赶回东营口。
此时,双方应在那处调兵遣将的对峙。”
老道摸着胡须,一脸担忧。
他说:
“沈秋的信,我玉皇宫也是在三日前就收到,这三日中集结弟子,已做好了应对,只是老道有一事不明。”
他看着眼前大快朵颐的两人,问到:
“既知倭人此来,为的是那七万百战军卒,为何不给威侯去信,说明情况,让他将军卒后撤?”
听到这问题,正喝粥的花青动作停了停。
他将粥碗放在桌上,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轻声说:
“道长这话,是在说,我们心思阴鸩,要坐视七万生灵陷入死地?道长觉得,我们是故意不说,让他们自投罗网?”
冲和老道抿了抿嘴,没反驳。
显然,这个敦厚的长者,心里正有这般猜测,以沈秋目前那亦正亦邪的状态,做出这样的事情,并非不可能。
“我等得知此事后,立刻就有凤头鹰往南军军营飞了一次。”
外人面前,沉默的刘卓然开口说:
“但惊鸿去了,却再没回来,那凤头鹰,很可能已经折损,沈秋失了蓄养多年的爱宠,以他现在的行事风格。
没有亲自去南军中,斩下赵廉的狗头,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道长难道还要我等做更多?”
老道心里一惊,捻着胡须的手指顿时停了停。
他看向花青那边。
后者耸了耸肩,说:
“显然是蓬莱搞的鬼,按照我等现在知晓的事情,多半是红尘君从中作梗。那老鬼修红尘仙道,有化身千万之能。
以眼下齐鲁乱局,可想而知,必然到处都是他的眼睛,惊鸿之事表明,就连赵廉身边,都有蓬莱老鬼潜藏埋伏。
道长,我知你方外之人,有好生之德,但眼下这情况,想求得圆满,已不可能了。”
冲和面色沉重,点了点头。
花青做出解释,合情合理,眼下再纠结这事,已不合时宜,他想了想,语气沉重的说:
“现在百战军各部,已将倭人压在东营口,准备一战决胜,就算现在将实情告知威侯,怕也已经来不及将大军后撤。
我等玉皇宫人,有心杀贼,也应下沉秋,不与蓬莱罢休,便会说到做到,不破贼人,我等必不回返!
两位便先行休息,今日下午,我等便开拔,往东营口去,除魔荡妖!”
“道长且慢。”
眼见冲和要走,花青站起身来,挽留一次,也不遮掩,当即开口问到:
“我两人先行过来,还替沈秋带了个问题,要询问贵派掌门,眼下恶战将起,紫薇道长与他手中威道太阿剑,乃是这一战中必要之物。
沈秋想问紫薇道长,这些时日中,可曾明晰心魔所在?可有除去心魔之法?可愿了却过往纠结?
眼下我等万事俱备,可就差这一缕东风了。”
这个问题,让冲和老道无言以对。
他摆了摆手中拂尘,说:
“那是掌门师弟的私事,我等外人,又该如何去说?”
“道长。”
花青摇了摇头,加重语气说:
“你当我等在做什么事情?
莫非紫薇道长以为,那千年老鬼,是随随便便能打杀的?我等在太行一战,可是底牌尽出,赔上太行仙门传承之秘,都差点翻了车的。
确实,这男女之时,乃是私情,外人不该插手。
但紫薇道长现在也该为这天下众生想一想,还要画地为牢,任由心魔纵生,只怕是既斩不了妖邪,还要把自己都赔进去。
我等需要一个真正的太阿剑主,不需要一个虚假的人间怨侣!”
说到这里,花青瞥了一眼窗外。
他咳嗽了几声,加重语气说:
“林掌门也该好好想一想,当年之事,除却你二人之外,大家无人知晓。
掌门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也好,觉得自己负了情郎也罢,那都是你们两个的私事。
以花某想来,如林掌门和紫薇道长这样的前辈高人,是不会将自己的私情,放在天下大事之前的吧?
沈秋让我带句话给两位。
破镜难重圆,是寻不得理由能说服自己,说服彼此。
现在,我等给你们两这痴男怨侣一个最好的复合理由,以你两人成就好事,来拯救天下,这个理由,够不够?”
“咦?冬姑姑,你站在这干什么?”
几息之后,云霁的声音,将厢房外假装遛弯过来的林菀冬从沉思中惊醒。
她回头看去,那小道士正捏着一封信,从院外一路提纵小跑进来,这大前辈对小道士摆了摆手,转身便飞掠出去。
云霁疑惑的看着冬姑姑的背影,他心里很是疑惑。
自沈秋大哥离开的那一日后,冬姑姑的状态就不太对劲,她和师父之间,也从未再见过面了。
两人好像都在避着彼此。
大人的事,真奇怪。
愿他以后和问荆不会发展到这样才好。
云霁如此想着,上前去,推开门,将手里的信,递给冲和师叔。
后者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眼中便振奋一些,他抬起头,对花青和刘卓然说:
“河洛帮两千精锐,和天策三千前锋,已抵达济南府,他们会沿水路一路向东,最多两日,就可抵达东营口附近。
还有五龙山庄的大侠们,以及一些江南好汉,也已过徐州,再算上我玉皇宫弟子,此行前往支援,足有近六千人,大事可定。”
“不止。”
花青神神秘秘的笑了笑,他说:
“还有最后一支援军,不过他们得等到关键时刻,才能出场,等着看吧,那绝对惊掉道长下巴的。”
…………………
玉皇宫秘地,太玄道馆近些时日,一直封闭着。
此地掌门,天榜高手,紫薇道长黄无惨,在其中修行道法,众弟子自然无人敢去打扰,这七层木楼外的院子中,也是一片寂静。
今日下午,众弟子就要开拔,前往东营口荡妖除魔,大家都在收拾行李,整个门派一片忙碌,但掌门依然没有动静,也没从道馆中现身。
这让大弟子萧灵素有些担忧。
这个五短身材,相貌差些的弟子,这会正站在道馆之外,踟蹰着要不要将掌门请出来。
“唰”
就在萧灵素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还有腾挪飞渡落地时的声响,他回过头去,就看到穿着黑裙,带着面纱,盘着头发的林菀冬前辈,正朝着这边走来。
“灵素,去院外守着。”
林菀冬对萧灵素说了句。
大弟子犹豫了一下,乖乖的往院外走去。
除了对林掌门的尊重之外,萧灵素这些时日,也听说了一些在众弟子中流传的小道消息,说是林菀冬前辈,和自家掌门之间,有些故事的。
这会人家情侣相聚,自己这做弟子的,还是不要当电灯泡的好。
林菀冬并不知晓萧灵素心中所想。
她此时也不在乎了。
她看着身前紧闭的门,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将头发上的簪子拔出来,摇晃了一下脑袋,一头秀发,便在身后晃开。
林掌门总是盘着头的,这会松开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倒是冲散了一些她身上的凛然煞气,多出一丝女性的柔美。
“啪”
道馆的门,被推开了。
阳光顺着门照入道馆之中,在斜照的阳光里,林菀冬上前一步,看着眼前耸立的各处典籍,让这道馆中也多出几率优雅宁静的书香之气。
眼前堆放的,都是前人智慧。
可惜,看书很好。
但这世间诸事,书里却没有答案。
她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