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枭-第19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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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欢察言观色,问道:“老人家似乎有心事。“
赫溪谷苦笑道:“达客,我入大狱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只是大祁蒙的族人都还在等着我们,如果迟迟不归,只怕要闹出事情来。”
楚欢道:“老人家,我看你一直都是极力忍让,似乎担心得罪官府,莫非你对官府十分畏惧?”
赫溪谷摇头道:“达客,我已经一把年纪,生死并不放在心上,也不会惧怕什么官府。只是如今我们有求于官府,不得不委曲求全。之前我极力避免与官府发生冲突,就是担心一旦发生冲突,他们便会以此为借口,将我们的账务赖的一干二净,只是老汉想不到,我虽然极力忍让,可是他们却不讲道理……!”
“老人家和官府有账务?”
赫溪谷点点头,“达客是外地人,有所不知,我们鬼方人一百多年来,都是居住连绵的大祁蒙上,原虽然地大物博,但只有大祁蒙才是我们的容身之地。大祁蒙虽然山多林茂,但是除了山货,缺乏的东西也很多。祖上住进大祁蒙之后,曾经倒也不为粮食犯愁,山多有禽兽果实,男人们打猎,女人们采集果实,倒也是相安无事。”
“莫非如今情况有变?”
“是。”赫溪谷点头叹道:“一百多年来,鬼方人都是依靠大祁蒙的物产生存,山上的野兽,如今已经极为稀少,根本不足以支撑族人的食物。而且大祁蒙山的果树如今也是越来越少,早在几十年前,我们鬼方人就开始转换生存的方式。”
楚欢坐在赫溪谷对面,仔细聆听。
“达客或许也知道,很久之前,我们鬼方人和原人有过冲突,双方的关系并不和睦,大祁蒙山是我们的祖先耗尽所有的财富换取而来,官府早就下过命令,原人不得轻易进入大祁蒙影响我们的生活,而我们同样也不能在原人的地盘闹事。”
楚欢微微颔首,道:“此时我倒是有所耳闻。”
“所以入住大祁蒙之后,我们的祖先曾经有很多年不曾出山,不与原人往来。”赫溪谷无奈道:“而且原人对我们鬼方人偏见很深,我们一旦出山,就充满了危险。后来山上的食物无法满足我们的需要,我们需要的食物,只能从原人的手得到。官府禁止我们鬼方人做生意,不允许我们在城开设商铺,我们自然没有银子购买粮食,最后只有一个法子,便是以物易物。”
“以山货换取粮食?”
“更准确地说,是以山丝和药材换取粮食。”赫溪谷道:“虽然我们与原人相处的并不和睦,但是毕竟关乎到大祁蒙十六洞上万人的生计,八年前的冬天,大祁蒙闹了雪灾,粮食短缺,大祁蒙十六洞加起来,饿死了好几百人,我们知道如果继续下去,鬼方人很有可能便会活活饿死,所以最后商议,与原人接触。那时候安邑道的生意都是控制在安邑黄氏族人的手,而且当时户部司的主事,便是黄氏族人,叫做黄知贵!”
楚欢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明白,黄氏一族既然在朝堂上权势倾天,又是安邑道的地头蛇,安邑道一些重要衙门内,自然会有黄氏族人为官,当初安国公黄矩控制户部,从上到下的户部官员几乎都与安国公有牵扯,作为黄氏一族的老巢,安邑户部司自然是交由黄氏族人控制。
“我们找到了黄知贵,赠送了厚礼,与他商谈以山货换取粮食的事宜。”赫溪谷缓缓道:“一开始黄知贵并没有答应,后来我们送来了一批山丝,山丝是大祁蒙山的特产,大祁蒙山生有祁蒙山蚕,我们的祖先从原人那里学到了制丝的手艺,在大祁蒙山发现山蚕之后,便开始养殖山蚕,制作山丝。”顿了顿,微一沉吟,才终于道:“山丝送过来之后,没过多久,黄知贵便给了我们答复,同意我们可以利用山丝交换粮食,但是双方约定,所有的山丝,只能交给户部司,核算之后,再由户部司像我们提供粮食……!”
楚欢道:“黄知贵能够答应,自然是山丝存在着巨大的利益。”
赫溪谷道:“其实我们后来也明白,山丝的价格昂贵得很,我们获得的利益,只是其的一成而已,不过只要能换到粮食,我们也并不计较。一开始我们主要以山丝供应粮食,一年供应两次,每次供给山丝之后,一个月之内,他们就会将粮食交给我们,鬼方人的食物来源,便主要依靠这每年两季的交易。山丝制作比较困难,而且每年产出的数量也并不多,虽然有了这项交易,我们不至于饿死,但是却也不能完全吃饱,后来我们有专门种植药材,这样一来,十六洞的族人便可以吃饱肚子。”
“靠自己的辛劳养活自己,是值得尊敬的事情。”楚欢颔首道:“这一次你们前来太原府,就是为了讨要粮食?”
赫溪谷点头道:“正是,每年夏冬两季,我们都会运回粮食。三个月前,我们将下半年的山丝和药材都已经交付给户部司衙门,而且黄知贵已经验收,不到两个月前,我们派了人来,准备将他们应该交付给我们的粮食运回去,可是派来的人回去之后,却是两手空空。我们后来派人来了几次,黄知贵都是避而不见,直到有一天,我们得到消息,太原府这边发生大事,黄氏族人谋反,黄知贵也已经逃离太原城,老汉知道事情不好,可是没有粮食,这个冬天族人又怎能熬下去?”
“那位新上任的师主事不交付粮食?”
“是。”赫溪谷苦笑道:“我们来了大半个月,几乎天天都上户部司衙门找寻那位师主事,可是得到的回话,总是公务繁忙,不见我们。眼瞅着这天一天比一天冷,如果再不及时将粮食运回去,十六洞必然有缺粮的危险。今日的情况,达客你也看见了,我们从昨天晚上就在户部司衙门门前等候,一直等到那位师主事出来,可是他……!”叹了口气,“他说那些货物都是黄知贵验收,黄知贵既然谋反,户部司便与他毫无关系,我们要粮食,便要去找黄知贵索要。”他眼隐隐带着愤怒,“达客,当初我们不是与黄氏族人做买卖,私下做买卖,是被官府禁止,所以我们才找上户部司衙门,希望他们开一面,其后的契约,也都是与户部司衙门直接签署,并非与黄知贵个人签署……你说我们如今要粮食,不找户部司,又能找谁?”
楚欢心知鬼方人如今算是面临绝境,官府对鬼方人的管制却是算得上有力,鬼方人的生存命脉,竟也是控制在官府的手。
诚如赫溪谷所言,每年两季的交易,是鬼方人赖以生存的根本,一旦交易出现差错,鬼方人的生存问题便显得严峻起来。
也怪不得赫溪谷一直委曲求全,他身后关乎着鬼方族人的生存,一旦与官府交恶,掐断他们的粮食供应,鬼方人便将陷入绝境。
对于鬼方人先祖的恶行,楚欢心也是颇为厌恶,但是百年过去,鬼方人如今安分守己,自力生存,却也是让人感叹之时带着同情。
楚欢沉吟片刻,终于问道:“老人家,听说你们的祖先是从西域而来?”
赫溪谷点头道:“正是。我们的祖先是从西域而来的一支商队,那时候西域诸国与原有贸易往来,我们的故乡虽然远离原,但是却有一些勇士带着商队万里迢迢来到原,据说当时他们过来的时候,只有三百多人,却带来了大批的货物,也正是那些货物,让他们在原很快扎下了根基。来到原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回去过故乡……!”
“那你们如今可派人回去过故乡?”楚欢问道:“可还记得自己的故乡在哪里?”
赫溪谷摇了摇头,“在原居住之后,我们适应了原人的生活习惯,虽然还保留着先人的一些习俗,不过已经所剩不多。至若故乡,据说我们的祖先曾经走了很久很久才来到原,我们已经不知道故乡在何处,或许一直往西走,走到尽头……!”他唏嘘叹息,颇有几分惆怅。
楚欢犹豫了一下,忽然问道:“老人家可还记得你们祖先的语言?你们的祖先既然是从西域而来,应该拥有自己的语言。”
赫溪谷点头道:“自然是有的。不过来到原之后,先人们慢慢都以原的语言交流……我幼时也学了一点点,不过记得并不多。”
楚欢压低声音,轻声说了一句极其古怪的语言,然后才问道:“老人家,我刚才这句话,你可听得明白?”
赫溪谷眼显出诧异之色,失声道:“达客,你……你怎么会懂得……会懂得我们的语言?”
楚欢心下一震,他听说鬼方人来自西域,心便有一个想法,一直以来,楚欢牢记着从鬼大师口传授下来的【镇魔真言】,但是那稀奇古怪的语言,楚欢一直都是懵然不解,心便想着既然这鬼方人是从西域而来,却不知道懂不懂得【镇魔真言】之的意思。
楚欢也知道,西域绝非一两个国度,西域国度无数,语言自然也是五花八门,虽说鬼方人来自西域,却也未必能解得开【镇魔真言】的秘密,他也只是随便试一试,抱着瞎猫碰死耗子的心理,谁知道赫溪谷却口出此言,那意思竟似乎是懂得自己方才那句话,这让楚欢心一阵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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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零章 鬼主
楚欢心下振奋,道:“老人家,莫非我所说的,便是你们鬼方的语言?”
赫溪谷微皱眉头,若有所思,想了一想,才道:“似乎是,又似乎……又似乎不是。”
“此话怎讲?”楚欢一愣。
赫溪谷道:“达客刚才那句话,我听懂一小半,那确实是我们鬼方的语言,不过还有一些我听不懂,但未必便不是我们鬼方的语言。”
楚欢皱起眉头来,赫溪谷道:“达客话提到心灵,提到变化,但是整句话,却有些听不明白。”
楚欢本来振奋的心情顿时有些失望,赫溪谷却已经道:“不过从发音来看,那些也是我们鬼方话的发音,只是我们在原居住了上百年,祖先时候就已经改用汉语交流,所以如今许多鬼方人甚至一点也不会说鬼方话。”忽然想到什么,道:“对了,我们大祁蒙有一个老人,他已经年近八旬,老眼昏花,但是他似乎懂得鬼方话。”
“你的意思是说,我方才说的这句话,你们大祁蒙有人懂得?”楚欢升起希望。
赫溪谷点头道:“我们虽然已经忘却了鬼方的许多东西,但是鬼方的天祭我们还是延续了下来。主持天祭的鬼老,是族里最有学问的人,也是少有精通鬼方语的人,我所说的老人,就是我们鬼方的鬼老,我相信他一定理解你刚才所说话的意思。”
楚欢微微颔首,微皱眉道:“他既然是鬼老,想必是你们族地位很高的人,他愿意帮我解释这句话?”
赫溪谷含笑道:“达客放心,你是我们鬼方人的达客,只要能够见到鬼老,有我出面,他一定会帮助你。”
楚欢闻言,陡然间意识到什么,见得赫溪谷脖子上那项链满是木雕,正想询问,便在此时,听得脚步声响,牢门前已经出现两名黑衣狱卒,腰间都是佩刀,一人手更是拿着一根短棍,瞧了瞧门栏,“你,还有你,出来!”
他先是用棍子指了指楚欢,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孙子空,楚欢已经起身来,赫溪谷却也起身,肃然道:“他们并无触犯王法,为何将他们也抓进大牢?”
狱卒根本不理会,一人打开牢门,努了努嘴,示意楚欢二人出来,楚欢倒也显得十分配合,两人出了门来,楚欢回过头,见到赫溪谷满脸担忧之色,微微一笑,示意赫溪谷不必担心,那两人重新锁上牢门,在后面推搡着楚欢二人。
楚欢和孙子空顺着牢房的道路往前行,不时往两边看过去,这刑部司大狱倒真是不小,牢房众多,但是大狱之,许多的牢房却是空空荡荡,并无人在内。
行了片刻,就见前面出现一道木门,两名狱卒推着楚欢二人进了木门之内,却见到这里面竟然是一出刑讯室。
孙子空瞅见里面的刑具,顿时有些心慌,见到楚欢镇定自若,心一想楚欢乃是朝廷钦差,只要亮明身份,只怕要吓死这干狱卒,便即镇定下来。
楚欢进到刑讯室,一眼便瞅见一张大桌子后面坐着一名黑衣狱卒,在那狱卒身后,左右站着两名粗壮的佩刀狱卒,面目狰狞,眼睛瞪得老圆,楚欢和孙子空进来之后,这些人就宛若瞧见老鼠的猫,眼睛都是凶狠起来。
“本官是这里的牢头。”坐在桌子后面的牢头本来脸色阴冷,此时竟然挤出笑容来,“听说你们两个意图谋反,可有此事?”
楚欢面无表情,淡淡道:“不知这谋反之罪,从何而来?我们走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被你们强行抓来,实在不知道罪在何处。”
那牢头笑道:“你们也别急,事情总是能说清楚的。咱们对鬼方人素来小心,你们和鬼方人在一起,自然要受些委屈。”顿了顿,打量楚欢和孙子空一番,才道:“你们也别怕,不过是例行公事,走走过场,也就放你们出去了。对了,你们似乎不是咱们安邑人,是打哪里来的?”
楚欢倒也痛快:“西山道。”
“哦?”牢头微微点头,“西山道就在咱们安邑道的毗邻,你们到安邑来,是做生意还是做什么?”
楚欢见到这牢头和颜悦色,反倒觉得此人另存心思,淡淡笑道:“倒也不是特意前来安邑,我有位朋友离家多年,杳无音讯,所以我们兄弟出来四处寻放他。”
“那可找到?”
“还没有。”楚欢摇摇头,“大秦万里江山,我们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只能四处找寻。”
牢头脸上的笑意更浓,“如此说来,你们的家人都不知道你们身在太原府?”
楚欢摇摇头。
孙子空在旁有些诧异,不知道楚欢为何欺骗这帮狱卒。
牢头起身来,走到楚欢身边,转了一圈,终于道:“你们家住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既然进了大狱,就算放你们离开,也不是三两日的事情,总要上面发下话来才成。不如派个人去告诉你们家人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楚欢摇头笑道:“那倒不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