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未婚夫后他入魔了-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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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熠的后背靠到冰凉的墙面,他的指尖碰到墙上的湿润的苔藓,触感腻滑古怪,就好像过分湿润的下雨天。墙体一瞬间好像有了自己的引力般,急急裹着江熠,让他原本清晰的思绪被劈成互不相干的两部分,一部分直面季祯,一部分坠落进似乎陈旧的回忆里。
江熠不喜欢下雨,很小就不喜欢。下雨天里母亲出门做工或者务农的困难会加倍,年幼的他独自在家不仅要担心母亲,还惧怕雷声隆隆,时常被吓得哭泣。
但要说江熠最不喜欢雨天的缘由,是因为他母亲就死在一个大雨天气。
他母亲的血也是冰冷腻滑的,被雨水冲淡以后与墙角的苔藓混在一起,让苔藓都泛了腥味。
那双充满死气的眼睛仿佛因为极度的惊讶而睁得很大,从记忆中凝视着此刻的江熠。
但江熠还有一半的神思在季祯这边,因而回道:“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们还没有成婚。”
“不是不愿意,那就是愿意了,”季祯拉住江熠的手,让那原本好像被墙上苔藓牢牢吸住的掌心回到自己手里。
江熠的回忆一下散开了,目光落回季祯脸上。
那种被冰冷回忆凝视的感觉消失,即便知道自己仍旧会被未曾解开的回忆谜团所困,知道也许真相不堪,但被季祯握住的手又给了江熠温暖的力量,就好像只要把握住季祯,所有的沮丧与不安就会消失一样。
季祯是安全感,是江熠发现自己忽然有的退路。
季祯这会儿就像是哄骗黄花大闺女的小无赖,嘴上蜜语道:“我们这样相互喜欢,成婚不成婚的有什么大碍?难道你会背弃我吗?”
江熠摇头。
“这不就成了,”季祯弯起嘴角,“至于我嘛,你自然放心就是了。”
江熠的目光凝聚在季祯的眼睛里,他抬手摸季祯的脸,季祯歪头去靠江熠的手,模样亲昵。
江熠问他:“你也不会背弃我吗?”
“当然!”季祯唯恐他不信,自拍了拍胸脯,啪啪响。
江熠凝视的目光柔软下来,他低头吻季祯的嘴唇,轻轻说了一个重若千钧的字:“好。”
第七十四章 是魔
季祯被他托住脸颊,启唇接受江熠的吻。
唇齿相碰的湿热触感驱散了夜风的寒凉,温柔夹着雀跃的心情如同春意般波澜开。
季祯被亲的双腿发软,被江熠搂着腰才站稳。他双颊绯红,被夜风吹了也还是热乎。季祯看了一眼远处背对着他们站的下人,尽管心里是挺想要现在就把江熠带回去睡觉,可旅途困累,还是觉得今日时候不佳,又想着江熠既然都答应了,他又何必显得急色?
因此季祯推开江熠,自己站稳了后矜持地朝江熠伸手:“牵着我。”
两人十指相扣,一垂手就被宽大的衣袖遮住。
仆从重新慢慢跟在他们身后,灯笼的微光照亮道路,光影只落在他们两人脚下,随着两人踩踏而不断往前移转。
分别之际,季祯问江熠:“你明天还要来找我吗?”
两人现在不在一个院子里住,来回都要两刻钟,季祯自当问问清楚。
不过他这问题显然很不合格,因为没有等江熠回答,季祯就替他下了决定:“你明天要来找我,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季祯不装乖了,本来面貌便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
小三爷仰着头满目理所当然,微软的下巴也顺着这个动作暴露在江熠的目光下。
江熠心里怜爱他,又本是个耐心脾气都好的人,当下点头笑着答应:“好。”
不用季祯说,江熠也会来找他。只要和季祯在一起,那些幽暗的,不见光的情绪就会消失不见。
他们还做了约定,彼此不背弃对方。
江熠独自走在回程路上,心情波澜雀跃。在所有不确定的,黑白难定的事情里,飘忽不定随时将他推向深渊的情绪中,唯有季祯是江熠现在可以肯定的事情,也是他此生第一个如此想要留在生命里的人。
江熠忍不住向季祯确认:“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弃吗?”
他的声音温和而微凉,目光温柔如水落在季祯面上。
季祯一张小嘴最会哄人,此时哪里会说江熠不爱听的话,滑头极了。
“那是当然。”
他的眼神明亮,江熠附身亲亲季祯的眼皮,低声道:“极好。”
月亮穿过层层云雾露出明亮的边角,在下一团云雾之前暂时光明了黑暗。可这光明太过短暂,只几息功夫便被遮蔽殆尽,后头整晚注定没有月色陪伴。
墙角有丛不知名的绿植沿墙而上,攀附着苍老的墙体郁郁葱葱生长。
江熠双目的余光在其上停留了瞬息,接着推开了房门。
室内漆黑没有灯火,黑暗中却好似有一人身型坐在桌旁。江熠不慌不忙立在门边,只停顿了片刻便开口道:“父亲。”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簇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从江熠手上跃至半空,在屋内影影绰绰地晃动着。
微光慢慢变亮,将原本被黑暗笼罩的室内照得通透。
原本那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是江恪。
对于江恪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房间里面,江熠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反而是江恪对他的表现早感奇怪。
从他初到边城到方才饭桌上的几句对话,江熠围绕着季祯所表现出来的反抗情绪太多明显。
自从江恪把江熠带回云顶峰起,他所了解的和穷尽塑造的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江熠的性格,他要走的路,以后所担负的责任,均由江恪所定。对于江熠的细微转变,最敏感的自然也是江恪。
因着这一重转变,江恪将之全归咎于季祯身上,对季祯更有了几分不可留的心思。
心里这样想,但面上江恪的神色平静,“你先前问了许多你母亲的事情,我想的确可以告诉你一些。”
全然避开这个话题不谈,恐怕只会让江熠多些好奇探究,倒不如选一些说了。
房门关上,父子两人一起坐在桌前,难能可贵的有些平常父子的亲近样子。
“我和你母亲在边城相识,彼时边城也有魔乱,她的家人都被魔物所杀,只留下她一人。“江恪陈述的口吻平淡之极,似乎经历那些事情的主人公并不是他自己,”后头我被魔物所惑,与她有一夜亲近,后便回了云顶峰,几年之后才知道有你存在,便去边城寻找你们。”
“我到边城时却发现你的母亲也已经受到魔物影响,放浪形骸十分堕落,好在你还未曾被她所害,我便将你带了回来。”
江恪的叙述到此似乎就停了,并没有和江熠交代他的母亲到底是什么结果。但一个被魔物影响的人在道门之人眼里应当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江熠心里大约有些猜测,可他还是忍不住主动问出口。
“那我母亲呢?”江熠问。
江恪说:“她死了。”
江熠看着江恪,目光沉沉。
江恪平静从容地起身,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与江熠交谈的目的,“她已经是魔,是生是死早有定论,除了她生下你,她与你就再没其他关系。”
江熠对于江恪的叙述,并不太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假。江恪顶多是没有完全说出事情的本来面貌,只是对于他所描述的自己母亲的形象,江熠心中仍旧存有疑惑。
同时江熠对于江熠叙述时候的口吻以及用词,并不赞同。江恪的叙述角度没有夫妻情,没有母子情,所有细节都充斥着冰冷和冷漠。
也许从江恪的角度出发,他看待江熠母亲本来就没有感情而言。但从一个儿子的角度来说,江熠宁愿相信心魔呈现给自己的那些细节温暖。
所以他不可能接受“除了她生下你,她与你就再没其他关系”这样的论断。
“她是我的母亲。”江熠说,“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母亲。”
即便她真的是魔。
江恪却无法接受江熠这样说,他说着凝视江熠:“难道你忘了自小我对你的教导?”
便是同门之人,甚至兄弟父兄,成魔成妖堕落之后,诛杀对方也是他们必须要做的,并无道义或者情感讲。
“我没有忘。”江熠说,“即便是父亲您,即便有一天堕落成魔,我也应当毫不留情。”
这句话是曾经江恪教导江熠时候用自身举例子,所以江熠说了也并无不妥。只是此时江熠的口吻以及看着自己所说的神情,让江恪稍感不适。
江熠的话不像陈述,反而像是一种,江恪不知道用“警告”二字稳妥不稳妥,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可随后江恪又觉得滑稽,毕竟他堕入魔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再看江熠,他说完以后面色也如常未变。江恪的心落回原地,反而觉得是江熠依旧未变罢了。
“正是这样,”江恪说,“无论是谁,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魔就是魔,魔就要被诛杀。”
他这样说,是为了以后做铺陈,虽然没有指明是谁,可也就差说出口了。
江熠坐在原位抬头看向江恪,面上的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
江恪也从来没有猜测小辈心情的习惯,他善于发号施令,也习惯于发号施令,这个时候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转身要走。
江恪的脚步已经到了门口,忽然听见江熠在他身后叫他:“父亲。”
这一声父亲的语气淡淡,带着夜风中夹杂着肃杀的凉薄,让江恪已经放到门闩上的手感觉到木质器具上不同寻常的冷意。
江恪微微偏过头看向江熠,神思不知怎么一恍惚,好像在余光之中看见的并非是高大成年的江熠,而是许多年前他回到边城时候见到的那个瘦小的男童。
男童的双目漆黑,如一潭死水用视线紧锁着他。
江恪心里一惊,整个转回身去看江熠,眨眼睛却见江熠与平常没有差别,只是站了起来。
江恪觉得方才自己有些失态,面色有些难看,他拂袖正要发怒,就听见江熠说:“我只是很喜欢阿祯,父亲你知道吗?”
江恪对江熠忽然说到季祯有些不明所以。
“你在说什么?”江恪皱起眉头。
他要细问,江熠却不打算细说了,“只是多谢父亲成全。”
江恪心里有一丝不解,但并未想出什么眉目,又觉得没什么可多想的地方,因此转身出了门去。
他心里还是对江熠有许多不满的。本来让江熠下山这一趟是为了断绝他的对尘世的留恋,却没有想到他会遇见季祯并且喜欢上他。
喜欢?真真是可笑而可怜的感情。
江恪认为喜欢这种情绪对江熠毫无益处,甚至喜欢这两个字都并不是纯粹的情绪。世间哪里有什么单纯的喜欢,与其留恋这样的世俗的情绪,倒不如大步向前。
江熠喜欢季祯已经让江恪失望极了,若不是他早已经为江熠寻好出路,此时断然不会忍受江熠和季祯混在一处。
江恪走到江熠的房门之外,夜风轻轻一吹,他转头看向墙角处,神色忽然一愣。
那个地方原本郁郁葱葱的绿植已经枯死成了一团乱麻。
江恪微微出神,半晌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紧紧关着的房门。
第七十五章 她不是你母亲,杀了她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更不知晓何时会停歇,雨声究竟响在现实中还是梦境里也犹未可知。
江熠闭上眼睛,犹如被投入水中,然而穿过寒冷窒息的水面,他后背像是被一只手托住,轻飘飘落进了一个温暖而曾经熟悉的怀抱里。
他头一回毫无抗拒的任由心魔引导自己在回忆中徜徉。
怀抱的主人很快把江熠放到了地上,回忆里的江熠总是幼小的。他回头去看对方的脸,晨光熹微中,女子的脸被柔和的光线所环绕,看得并不清楚。
然而这一次江熠眨了眨眼睛后,女人的脸随着摇头的动作晃了晃,从光线的遮蔽中挣脱出来,完整地展现在了江熠的面前。
那是一张秀丽的,温柔的脸,脸的主人正对着江熠展露出笑容,“路滑,阿熠小心。”
她说着半蹲下来,江熠低头看去,女人的怀里兜着一些野山菌以及一些野菜。江熠虽然在自己曾经小小的躯壳之中,却只能以旁观者的视角,甚至连抬手转头的动作都无法控制。
“娘,那里还有。”稚嫩的童声指着女人没有完全采尽的一小片地方道。
“那些还小呢,”女人和孩子解释道,“它们还可以长得大些,也许下回别人过来还可以再采,况且咱们拿的已经够吃,不能做贪心的事情。”
他们正说着话,不远处的草丛里面忽然有个兔儿脑袋露出来,长得颇有几分灵气。
江熠不晓得彼时的母子两人知不知道,但现在的他自然一眼就看得出那是一只兔精。
女人和孩子的动作都顿住,眼见着那兔子精奔过来,却没想竟然一下扑到了女人怀里。
“小白,”孩童纯真的笑声响起来。
被称作小白的兔子精竟然也发出嘻嘻的似人笑声。
女人摸了摸兔子精的头说:“怎么又出来了,近来听说可并不太平,你还是早些回结界那边去的好。”
兔子精显然与他们是旧识一番亲热后才离开。
回程路上,母子两人又有交谈。
“为什么小白这么久才来一次?”
“因为如今人间不容它们。”
“为何不容?”
“因为有的妖魔很坏。”
“但小白很好。”
“嗯,人有好有坏,魔也有好有坏,是好是坏并不由身份评判。”
母子两个的声音随着他们前进的脚步而迅速淡去,犹如晨间的雾气从江熠面前拂过。随着最后一缕云雾飘散,他眼前的场景又有了明显的变化。
后面的许多场景就零碎起来。
江熠的母亲未婚生子,在小小山村之中本就太过离经叛道。又因为她如何都不肯说出情郎是谁,村中人都看轻她。男人行为轻薄,即使因为都是同族之人而没有真敢做什么的,但也往往将江熠母亲气得偷偷哭泣。
后头她明白软弱躲闪反而让别人张狂,因而后头也就泼辣起来。如此渐渐才没有敢随便欺辱他们母子两个的。只是因无法调笑得逞,村中另外又有了风言风语,让许多男人的婆娘心中不满,不怪自己男人下流,反疑心江熠母亲主动勾引。
江熠母亲性子能干,加上外貌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