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沉璧-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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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丝绿意,倒是有许多的老鸹窝,山路无人,卫林下撩开帘子数鸟窝,忽听得后面有哒哒的马蹄声,扭头往后看,果然几道身影,卫林下忙放下帘子,不想那马蹄声近了却来敲的车板,原来是燕郡主,她今日刚从宫里返回卫府,听说他们都出来了所以也跟着来凑热闹,燕郡主只与她打了个招呼便又跑到前面找卫风致说话去了。
到了山上本来安静坐了会儿与虚真师傅说话,燕郡主和太清不知为何拌起嘴来跑到外面去了,卫风致就搬了把摇椅坐在门边,裹着厚厚的狐裘,看热闹。
虚真见卫林下将穴位都记下来了,索性就想让她跟着去瞧如何给奚临轩下针。
“虚真师傅,这,男女有别,我怎么好进去。”卫林下说道。奚临轩就在屏风那头坐着,想必已经听见了虚真的话,真是让她不自在。
“哦,是了,瞧我老糊涂倒忘了这事儿。那你外面候着,一会儿我再来指点你。”虚真说道,捧着那通体乌黑不知什么材质做的盒子绕到屏风那头去了。
卫林下站在外头,百无聊赖就在地上走来走去,不知道虚真师傅能不能治好奚临轩。过了好半天虚真才出来了,让卫林下随她到她房中,虚真打开那个卫林下一直很好奇的一人多高的柜子,里面黑乎乎的,再一看,原是块儿黑布,应该是用它罩着什么东西,虚真一把拉下黑布,卫林下瞄了一眼,不自觉“啊”了一声然后扭过头去,脸红,红到耳根儿。
“你这孩子,红什么脸,这不过是蜡捏出来用来练习玄针的。”虚真笑。
卫林下这才回过头,将那蜡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还好,虽栩栩如生,但不辨雌雄,虚真并没有把人身上所有的器官都捏出来。虚真给了她一把普通的银针让卫林下先练习找穴位,卫林下看那些个快意江湖的书时一直就很羡慕那些个妙手回春的神医,也幻想有一天自己也一身白衣飘飘,在某一个如仙境般的山野有一处茅草屋救死扶伤,所以,卫林下练习得很起劲。等虚真去瞧了趟奚临轩回来她那一把银针已经用掉了一半儿。
虚真给她指点了下便在一旁坐着默默地看,那一双历经沧桑的眼似沉寂了千百年的古潭,幽深而沉静,卫林下背对着她也看不到她的眼神,沉浸在自己幻想出来的“玄针女神医”美梦中。
临走之前,虚真师傅送了卫林下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里面放着一个蜡人,通红的。卫林下抱着盒子出来的时候,奚临轩、燕郡主他们已经在中厅里喝茶了,太清本来斜倚着,见她抱着个盒子立刻便跳起来,口气不善地问:“你又骗了师祖什么好东西?”虚真师傅无奈劝她:“太清,不得无礼,那是卫夫人求的仙,让林下拿回去的。”太清又软软歪着去了,还哼了一声。
回到卫府正是晚饭时候,卫太傅正和卫夫人闲谈,几人各自回房换好衣服再来,燕郡主闲不住的嘴又开始说她和太清的“恩怨”,然后又问卫林下:“你以前住在观里的时候她也这样么?”卫林下点头复又补充:“太清只是嘴硬,其实心软。”
因今天卫林下得了合心的东西所以有些坐不住,无奈今天燕郡主话多,她也只得作陪,强作微笑一边却想着,若是太清在这儿肯定会大喝一声让她闭嘴的,可惜,她不能学,她得规矩,否则会吓坏爹娘,可巧她房里的丫环慌慌乱乱的跑来说小鹤呕了一天,卫林下“呼”地站起来提裙跑了两步惊觉失态,回身福了福才缓步走了,不吭声的奚临轩只又暗自摇头,卫林下这女孩子总是能时刻提醒自己规规矩矩,一点也不可爱。
听说有小白鹤,燕郡主也跟着去凑热闹,几乎是咻的一下便消失在门口。第二天早饭,卫林下神色有些黯然,不过依旧肩平背直,燕郡主来晚了,打着秀气的哈欠,问卫林下鹤怎么样了,卫林下说:“早上时好些了。”
“我熬到子时都熬不住了,你难道整晚没睡?”燕郡主问道。卫林下只轻轻扯扯嘴角算是回答,怎么睡得着呢,自小在观里和那些只漂亮的鹤一起长大,它们若有个三长两短是多么让人揪心的事。
卫林下因自幼见虚真养鹤所以也略略懂一些医治之法,让仆人去买了药她又亲自照料着,过了四五天竟慢慢好转了,栗薇姮大概是听燕郡主说了所以也巴巴跑来看,自然,陪她来的是奚照庭,卫林下静静坐着,看两人对着她的鹤指指点点,栗薇姮说她也要养,抱着一只来磨卫林下,卫林下摇头:“这是虚真师傅所赠,我不好转让,况且又都是病鹤,若你喜欢改天我命人买几只健壮的送你。”
奚照庭的目光扫过卫林下,有些不满,他对栗薇姮说:“不过是几只鹤,你喜欢的话明天我便让太监们去给你找最好的。”
栗薇姮微微嘟着嘴,有些小小的失望。卫林下不语,心里有些厌烦,她知道栗薇姮的心性,喜欢什么也不过几天,若真把鹤送给她怕是也离死不远了,奚照庭也知道,可他总是在纵容。
她以后偏偏不送,奚照庭若有法子便给她弄去,哼。卫林下暗哼。
过完了这个年,日子似乎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快到上汜节,这一天,本是去水边祛除邪祟,后来不知怎么就变了味道,这一天,偃朝未婚的男子女子可以在水边随意交谈,若互相有意,即便找一处地方野合也无人管,后来,谏官上奏斥其有伤风化,一道圣旨便禁了,但霍地离京师千里,况又地近北戎,这风俗一时也难以改回正统,霍王几次三番之后也就随它去了,所以这一天,久在深闺的女子往往会奋力摆脱仆人们,期待着在水边能寻得一个意中人。
这个节日,卫林下不喜欢,可太清不知道哪里听说了非要去见识见识那些没有脸面的狗男女,卫林下说她一个小道姑方外之人,不合适,太清不屑说她条条框框,早晚把自己累死,威胁卫林下说如果她不陪自己去,那她就半夜去把卫林下的鹤弄死,因为太清经常行事太匪夷所思而且说到做到,卫林下无法只得答应,但要求太清把自己弄丑一点。
即便卫林下有了要求,但上汜节那天在山脚下接到太清还是让她有些错愕,继而大笑,因无外人在,所以笑得分外开心。太清居然把自己那张脸上沾了许多黑米粒,还把眉毛用木炭画的蚕一样粗,就连嘴边也点了好大一块黑,冷眼一瞅,丑,仔细一瞅,更丑。太清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擦在卫林下脸上,立时也把她变成了一个丑女。
霍城外没有汜水,只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洢水,全城的男人女人似乎走在这儿了,可真谓摩肩接踵,太清走得又快,又有尾随人家狗男女的恶习,所以没一会儿就把卫林下给弄丢了。这么多人怕是不好找了,卫林下决定先回到自家车驾里等,反正太清也知道的,挤过人群,终于气息平顺了点儿,正走着,一道娇喝声响起,卫林下没理,又往前走了几步,头发蓦地被抓住,一个蛾眉入鬓凤眼细长的鹅蛋脸美人正一脸怒气地对自己吼:“死丫头,跑哪里疯去了,少爷要的水呢?”
就因为她借了丫环一件旧衫脸上涂了些脏东西就被误认为丫环?况且还是她家丫环?正疑惑,又跑来一个和她穿着一样颜色式样衫裙的小姑娘,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之后附耳和那美人说了句:“这不是我们家丫环。”
“所以,你可以放手了!”卫林下对那美人说道,孰料美人凤眼一挑,不仅没放开她的头发反倒抓得更紧,直逼问她:“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意图?弄了和我家丫环一样的衣服,是不是想混进府里,然后攀个高枝?你这个丑八怪,也不瞧瞧你那张脸……”
“袅袅,淡定些,温柔些。”女子还没骂完,一听到她身后传来的声音立刻便松了手,本来凶神恶煞的脸瞬间就变得如绵羊般,无害而温顺,卫林下以为自己眼花了。
11
那有着一丝魅惑声音的男人的脸忽地就来到了卫林下面前,卫林下忙往后两步,这才看清了这张脸,古铜色的皮肤,弯弯的眼,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年龄,像霍王长子,大约十九二十岁左右。
“小姑娘,看完了么?看完了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为何穿着我府上丫环的衣服吗?”男子带着些魅惑的声音大概是天生的,他看着面前这个圆圆脸两颊还有些婴儿肥的小姑娘,她竟然没有脸红,哦,她的脸太黑,即便红也看不出来,不过,她倒是很淡定,似乎也在,研究他?
“小姑娘,可以告诉我吗?如果你想到我府里当丫环,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告诉我你叫什么。”男子又道。
“我不想当你们家丫环,所以也不用告诉你我的名字。”卫林下说道,回头问问玉墨,借她衣服那丫环是不是这府上出来的。
转身刚走一步,肩上便搭了一只手,还没等卫林下有所反应,只见眼前一道身影凌空飞起直奔站她身后的男子去了,一边还破口大骂:“王八蛋,我砍了你的狗爪子。”肩上的手消失了,卫林下想,回头得告诉太清,王八是长不出狗爪子的。
那芳名袅袅的美人煞时又恢复了夜叉状逼近卫林下,三十六计,她卫林下还是走为上吧,使劲往前跑,后面的人却紧追不舍,跑得卫林下气喘吁吁,没留神脚下那一坨不知何时纠结在一起的乱草,身体前倾着就扑在了地上,疼得结结实实,卫林下想,她果然不是美人,所以没有侠士正好能救到她,爬起来,两腿因为正硌在一截枯树枝上,膝盖处疼得紧。
“卫林下?”那声音,很熟,但此时卫林下绝对不想听到这个声音,于是她低着头装作没听见,想转身,发现那几个丫环正往这边跑,于是卫林下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南,那边人多,胳膊却被一把拉住:“卫林下,你敢对本宫视而不见?”
卫林下没抬头,故意小声做出害怕的样子道:“您认错人了。”
“哦,那这个琉璃麒麟是你在卫家偷来的?”一个小小的琉璃麒麟在她眼前晃啊晃,卫林下一摸颈上,果然麒麟不在,这是老太后赏她的,叮嘱她不许离身,因是西方远道而来的,所以当时还引得许多人不满。
“殿下。”卫林下觉得从今天起,她大概要成为霍城里最丢人的大家小姐了。
那麒麟又晃到她面前,卫林下道过谢伸手正欲去接,又听得太清的怒斥声:“沉璧,你闪远点。”一道剑风刮来,卫林下忙缩回手退到旁边,看着太清和奚照庭打在一处,卫林下无奈:“太清,他不是坏人……”话没说完,刚才那少爷也加入了混战,而且不知为何最后成为了奚照庭和那人的打斗,太清软剑入鞘,有些疑惑地看卫林下:“他们俩有仇啊?”
“以前没有以后也有了,快跑,真让他逮到你就完蛋了,现在有人替你,快跑。”卫林下拉着太清飞奔而去。
王宫的侍卫和那少爷的护院也加入战团,混战中奚照庭一瞥,发现卫林下那和丑女已经跑了,不由得气上心头,早知道他就不帮卫林下捡麒麟,管她到时候被王祖母怎样责骂呢……奚照庭很愤恨。
跑到马车里,太清问卫林下,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坏人,卫林下答,那是王太子。太清想了会儿立刻捶车板大笑,震得她脸上粘着的黑米粒都掉了好几个。
“我看以后你还怎么装。”太清幸灾乐祸。
卫林下忧虑的不是这个,她在想怎么先把那琉璃麒麟拿回来,免得到时候有人多嘴多舌告到太后那里,要是因此而背上欺君之罪可就太冤枉了。可是,奚照庭会那么轻易把麒麟还给她么?
过了一天便是三月初五,奚照庭他们来书房的日子,卫林下坐在自己房里惦记那麒麟,一边拿着蜡人找穴位,等回过神发现那蜡人的眉心上被她扎了至少二十根针。这一天结束了,麒麟没有回来,卫林下开始想,太后赏赐麒麟那会儿栗薇姮便说了很多次喜欢,奚照庭没准儿就拿去送给栗薇姮了,反正那麒麟上也没刻名字,到时候便说不清楚了,倒霉的,只有她卫林下一个人。
卫林下因此有些懊恼,那麒麟的绳子有些磨了她都没发现,唉,也怨不得谁。也许,她该让卫风致把麒麟画出来然后拿去仿制一个,一并祈求老太后早已忘了赏赐这回事。
又到了陪同奚临轩上山的日子,卫风致因有事没来,燕郡主自上次和太清闹了不愉快之后发誓再也不来了,所以,只有卫林下一个人来。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山路上缓缓向前,天气暖和多了,路边的树已隐约有了绿意。山上静悄悄的,虚真道姑闭目坐在厅中等着,看样子好像正在默念仙书之类,他们进来了,虚真道姑才缓缓睁开眼,如往常一样给奚临轩扎好了针又来检视卫林下的功课,教她下针之法,只是,她似乎有些精神不济,额头上都有微微的冷汗,卫林下觉察到了忙扶她坐下又倒了杯茶,本以为老道姑只是有些不适,谁成想她竟说道:“老了,不中用了,今年冬天尤其难捱,我寻思着大限将至,我倒不怕,只是,你这功课还没学好,殿下的腿还没治好,太清也没长大,我放心不下。林下,你是个细心的孩子,所以,我决定把这个交给你,以后你碰见有缘的善心人再交给她济世救人。”虚真拿出一本书放在她面前,那书并不起眼,书皮上只有“玄针之法”四字,“还有,我先将殿下的疗法教与你,若我去了你就替我治好殿下,还有太清,她的性子不适合关在这山上的笼中,将来她若想离开这儿,我希望你能帮帮她。”
“只是换季的时候容易生病,您何必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呢,一会儿下山我立刻派人请大夫来给您瞧瞧,喝几服药就好了。”卫林下劝慰道。
老道姑面露慈祥的笑容,“我今年八十一岁了,活到现在已经是师祖爷赐福。林下你记得答应我这些事就行。”
卫林下点点头,她很羡慕虚真道姑,这世上能堪破生死的人都让她艳羡。
今日之行,于卫林下来说颇有些沉重,人之生死,总觉得离自己很远,可听了虚真的话再看她的神态,原来死亡离每个人都很近。
卫林下与母亲说了虚真道姑的身体状况,卫夫人以为她是害怕便也劝慰她一番并且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