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妖师-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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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
苏小昭一边撕下面具,一边说:“噫!谁还用那种又老又落后的工具,都是给你们这些小孩子玩的。”
什么叫他们这些小孩子?而且,为什么会把他也算进去了??
影六愤愤不平,但旋即想起,前几日不清楚算盘的用途时,他似乎确实有抱着小算盘,自己一个人都能玩得不亦乐乎来着?
“那你们那里用的是什么?算数能比算盘还更快?”
苏小昭斜眼瞟他:“你不应该叫影六,你应该叫影十万个为什么。”
影六一下子吹胡子瞪眼了。
他抱臂负气哼了哼,见她转身要走,才终于拉住她:“等等,小疯子,我带你去买样东西。”
“嗯?你出银子?”苏姑娘回头的第一反应。
……
热闹的市集里,影六拉着她蹲下,指着面前的一干小动物,说:“你不是想养一只宠物吗?”
“雪狼是没有,但是这些狗和兔子好像也不错吧?或者……”他单手拎起一个鸟笼,指着里面叽叽喳喳的鹦鹉,努力说服她,“你看,它还会说人话,比什么雪狼的都厉害,对不对?”
苏小昭垂头看着,目光里有少见的认真。
许久,在影六觉得似乎不太对劲时,便见她迟疑地,伸出了手指,凑近笼中的鹦鹉……
“它又不会咬人,小疯子你怕什么?”影六见状不禁笑道,终于让他逮到机会取笑她了。
将要摸上羽毛的手顿了顿,后知后觉的鹦鹉,小腿儿一蹦,便躲到了笼中的另一角。
她转过头,望定他的眼睛,沉默一瞬。
然后她问:“不会咬人吗?”
影六怔住。
他从没有见过她此刻的眼神,静而深湛,剔除了沉淀久远的诡谲,像是重重冰封的湖面裂开,浮光掠影,照见深不见底的冰窟窿之下,不起波澜的深潭――
一种全然的陌生。
“当、当然不会咬人,它不会的……”他脑中一片僵滞,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清楚。
“哦,那算了,我不要。”
她收回眸光,看着它眨了眨眼,意趣阑珊地起身走开。
影六回过神来,连忙跟上:“为什么不要?”
手指漫不经心地绕着腰间垂下的丝绦,苏小昭在前面一边踱步走着,一边说:“我养不了的,那种东西……”
“什么?”他亦步亦趋跟着问。
“我是说,那种非得仰赖着我才能活下去的东西,我养不了的。”她低头把玩着凉凉的丝绦,滑至肩前的发丝半遮了面容,“你看,只是为了取悦人类,就已经禁锢了它的一生。哪怕我现在一时喜欢买下它,谁知道,我的喜欢又维持得了多久呢?可我要是不给它食物,它就会饿死,我要是不给它水,它就会渴死,我要是不喜欢它了,它便会死于苍苔。我养不了的。”
影六翕动了一下双唇,第一次觉得要是影一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这个时候该对小疯子说什么。
“或者,你可以养着它,等不喜欢了再把它放走,不是很好吗?”他挠了挠额头说。
“放走?”苏小昭忽然站定,笑了一声,那笑声隐隐约约的似乎变了调,“……所以才最讨厌你们了。为什么要放走?既然一开始养了,那就一直养下去啊,不喜欢了也憋着啊。”
“……小疯子,你怎么了?”迟钝如影六也觉出了她的不同。他连忙上前,绕到她身前,唯唯诺诺地急声说,“好吧,你想养什么就养什么,不想养什么就不养什么,听你的。”
“……”
“噗!”苏小昭忽地扬唇笑出声,抬起头,望入他紧张的眼中,眼里是星星亮亮的恶劣与淘气,“等这么久,就等小影儿你这句话了。”
“说好了,回京之后,我们三人就组一个‘偷狼小分队’!”她斗志满满地握拳捶上愣住的影六,“偷他晋斐白个大爷的光蛋!”
“呃?咦??!!”
他这是又被骗了???
“苏无缺你――”影六瞬间鼻翼一鼓,气得险些冒烟。在苏小昭以为他又要跳脚之时,他却鼻间哼了一声,颓然塌下肩膀说,“好吧,小疯子,输给你了。”
要是一不小心崩成影一那样的瘫面,就真的完蛋了。
“小影儿,我需要你的帮忙!”苏小昭一边揉脸一边严肃说。
诶?终于要来了吗?!
他就知道!
被衣物砸了个正着的影六,闻言连忙拉下衣袍,忐忑问:“好,小姐,要我去揍哪一个?”
“……”苏小昭瞥眸看他,“嗯?不会真被我敲成榆木脑袋了吧?”
“我是说,让你回去后帮我做两只计时的沙漏。”苏小昭怀疑看过来,“难道你在期待一些什么吗?”
“……没有。”影六讪讪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你是要借机复仇了。”
“我像是会用这种低段数方式的人吗?复仇这种事,当然是虐身为下策,虐心为中策。”苏姑娘傲娇地撅了撅唇。
“那什么是上策?”
苏小昭摊开手心,目光坚毅说:“我要的,是摧残他们幼小的心灵,还要让他们,爱上这种被摧残的快感!”
“从踏入学馆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落入了圈套。”摊开的手心蓦地收紧,她话里带杀气,“就像马达加斯加群岛的猴子,把手伸进了装着糖果的瓶子里!”
“……哦。”影六迟迟答,一副无甚兴趣的表情。
苏小昭也不在意他的不配合,转过身,元气满满地伸了个懒腰:“走吧,回山庄了,我需要构思出一个世上最缜密的计划。”
她此时已换下了苏度娘的面具衣物,自然不好明晃晃地从正门走,于是带着影六,绕到馆后的泥墙处。
墙后便是一条小巷。
看着足有一人高的围墙,影六很自觉地走过去,蹲下身,拍了拍肩膀道:“上来吧。”
“好兄弟,下次我让你踩回来!”苏小昭开心地跑上前。
影六撇了撇嘴,她这话不就是明摆着忽悠他吗,他怎么可能敢踩小姐的身体?何况就她那小身板……算了,他堂堂男子汉,才不和小疯子计较。
于是苏小昭雀跃地迈着小腿,几步走近,踩上了少年不算宽阔的肩膀,手攀着围墙,一下子就灵活翻了出去……
忽地。
“哇呜,啊!小影儿救命――”
惊然的呼救声在墙后响起。
影六一怔,当即脚尖一点,用轻功飞跃过墙头,焦急道:“小姐?!”
还未落下,就听得一声冷而慵懒的男子叱声:“银狻,停下。”
围墙之下,少女的身体被一个银灰色的雄硕身影压贴在地上,两只沉重有力的爪子,钳制住她的双肩,坚硬锐利的爪钩只要再收一点,就能刺入柔嫩的皮肉。
雄浑暗沉的低嗥声在耳边如闷雷般响起,热乎乎的微腥气息吐在颈侧,苏小昭壮着胆转过头,一眼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一双冷锐凶戾的郁金色狼眼――雄硕的身躯,尖长的嘴筒,森白的锐齿,俯视下来的三角吊眼,这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银灰色纯种狼。
在她从墙头上跳下,就被它当成偷袭的敌人,悍猛地扑在了地上。
“放开小姐!”
影六惊怒的声音传来,那银狼身姿敏捷地跃起,避让开他将至的拳风,落在一旁,郁金色的三角吊眼冰冷地瞥视过来,流体线的背脊也微弓起……
“银狻,过来。”
身后一行人马踩着踏踏马蹄声赶至,为首的男子缓声唤道。
听得主人的吩咐声,银灰色的狼收回了冷锐目光,缓缓踱步迈了过去。
“小姐你有受伤吗?”影六连忙蹲下扶她,见她没事,才长舒了一口气,回头一看,“睿亲世子?!”他愕然低呼。
“睿亲世子?那个晋斐白?”苏小昭也转头。
淡薄的暮色中,马匹上的男子脸庞逆着光,轮廓与神情看不太清,只见得一双细长上挑的眼睛缓缓抬起,波光掠影,凉飕飕地看了过来:“苏家的三小姐?”
“刚才银狻多有得罪了,不过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若是苏小姐不介意,今晚我会派人送上一份赔礼到山庄。”
有些低沉的声音不辨喜怒,懒洋洋的,连道歉都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皇族尊贵气韵。
说完之后,男子似乎不想与她多说一句,一扬马鞭,便带着身后一众人扬尘而去。
……
“睿亲世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应该在京城吗?”影六困惑摇了摇头,“而且看他带了这么多人,行色匆匆的,是打算要去做什么?”
他说了一连串的话,却完全没有回音,扭头一看,发现小疯子居然还怔怔望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
“小姐?苏无缺?小疯子?”
影六在她眼前摆了摆手:“喂,不会是被刚才那匹雪狼吓傻了吧?”
苏小昭猛的一回神,旋即眼光亮亮地看他:“小影儿,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吗?还有吗还有吗?”
………………………………
30。第三十章
惊诧只是短短一瞬,雍和璧旋即敛下眸光,挥手止住欲上前的左右护卫。
他的声音静而冷:“苏姑娘何出此言?”
惊・变乍起之时; 楼下众多士人也纷纷瞠目屏息; 静默无声; 齐齐睁大了眼睛望向二楼。
不知是谁手里的酒杯“砰啷”一声落地,水花溅开。
与此同时; 苏小昭眼里也激起了水汪汪的泪光; 啪地落在矮几。
“大坏蛋!!”她后退一步; 微鼓起的腮帮被水光衬显得十分委屈:“我知道你为什么害我; 我听端之哥哥说了,他是为了挣破世俗礼教束缚跟你在一起; 才会和我退婚的!”
“砰啷”“砰啷……”一大片此起彼伏的酒杯落地声。
男子依旧浅笑淡淡,指间挟着的白玉棋子却“啪呲”地裂开细缝。
“大骗子!!”苏姑娘又捂住心口紧蹙双眉道,眼里浸着深沉的痛楚; “还有,外公也托梦和我说了; 你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是女扮男装故意接近端之哥哥的; 你把端之哥哥还我!”
“咳咳咳咳……”一楼顿时人仰桌翻,纷纷捂嘴咳嗽不止。
“我来时就听说苏家三姑娘得了臆症,眼下看来; 传言果然不虚; 只是可怜了雍公子; 平白无故糟了罪。” “我也有听说林家和苏家退婚之事,估计苏三姑娘是不堪打击,疯症加重了。”众人议论纷纷。
“唉,照我说,苏三姑娘也是可怜人。”有人叹了一口气说,“她刚才说的外公,可不就是我朝的肱骨之臣顾老将军么?当年顾老将军在世时,顾家钟鸣鼎食何其风光,如今顾家没落,她又接连遭遇了丧母退亲的变故,着实令人唏嘘啊。”
听着底下絮絮不止的交谈,雍和璧唇边微僵的笑意淡去,他抬起眼,眸光明灭不定,注视着对面的苏小昭:她呆在原地,似乎也听入了楼下众人的议论,眼里渐渐泛起一种惊悸而焦躁的诡谲之色……
“啊――”
未待他想清楚,对面的少女忽地闭眼捂耳,状似痛苦地喊了一声。
一下子,所有的嘈杂音都被止住,馆内鸦雀无声。
她双手捂得更紧,用力摇头,脸上浮现的痛苦渐褪,再睁开眼时,是惊惶如伤鹿的眼神:“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这么做的,对不起雍公子……”
在所有人反应不及之时,苏小昭畏缩放下手,泪水瞬间从眼眶里决堤而出,却洗不去她眼底浓重的、真诚的羞愧:“雍公子,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只是我孤零零呆在山庄太久,有时会像刚才一样,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做什么了。”
雍和璧眸光深深,望入她羞愧的眼里,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
而门外一直踌躇不敢入的影六,听到苏小昭这话,也福至心灵地冲了进来,先是一声悲愤:“小姐!!”随后,他向雍和璧一作揖,“请雍公子不要怪罪小姐,小姐只是听到退亲之事后,一时悲恸攻心,以致病发,并非故意冒犯,望雍公子海涵。”
雍和璧淡淡收回目光,拢袖站起身,言辞温和有礼:“言重了,我素来仰慕顾老将军风采,如今听得苏姑娘抱恙在身,委实不忍,又怎会再责怪苏姑娘的无心之举?”
他这一番说辞,顿时博得楼下众人称道:“嗟乎,雍公子果然名不虚言,恢廓大度,难怪诸多名士甘愿入雍公子门下。”
“谢过雍公子。”影六拱手一礼,伸手要带哭啼啼的小祖宗离去。
然而老戏骨还是老戏骨。苏姑娘上前几步,用颤颤的哭音和比他更真诚的感激眼神,对雍和璧认真点头道:“谢谢雍公子,你真是个好人,小小赔罪之礼还请收下。”
她含噙着泪水,将手里的东西往几案上一搁,旋即微红了脸颊,转身飞快跑了出去。
雍和璧低头一看,眉峰忍不住一跳――几案上摇摇晃晃的,是两只粘了鸟粪的鸟蛋。
※ ※
经过这么一闹,众人自然也没了继续的心情,于是雍玉璧令众人先散去,择日再行以文会友之雅事。
待得馆中清空,幕僚谢筠忽然从雍和璧身后站了出来,忧心忡忡道:“公子,此事恐有不妥。”
雍和璧抬眸:“哦?谢先生且说来?”
那人说:“依我看来,苏家三姑娘似乎确有疯症,但此番她诬蔑于公子,若不是巧合,只怕是被人扰了神智而不自知……”
雍和璧微微沉吟:“你指的可是睿亲王府世子,晋斐白?”
“正是。”谢筠敛目道,“公子莫要忘了,那位世子门下,据说有一个可用邪门歪道、搜人记忆之人。当年秦家小子能领兵轻易破赵,可少不了他的从中协助,听说他正是用了此法,从俘虏的敌将那里得到情报,才一举破城获胜。”
“而且在下听说,被睿亲世子手下搜过记忆的人,重则当场暴毙,轻则伤及神智。而苏姑娘此番情况,容不得不多想!”
另一名幕僚也惊然道:“糟糕,这么说来,若是那顾家信物,不巧落在苏姑娘手中,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