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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安平侯今天挨揍了吗 完结+番外-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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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万金有些犹豫,正想多嘴问一句江景昀是不是要带给谢谙,却见江景昀清冷的目光中陡然升起一簇光亮,似黑夜空中飞舞的点点萤火,柔美不失温和。
  “我的。”江景昀换了只手把衣裳靠近胸口方向,素来狠厉的凤眸罕见地弯了弯,淡然的话语间竟奇异地夹杂着几分愉悦。
  直把万金看傻了眼。
  墙角后的谢谙也忍不住牵起唇角,漆黑的眸子里晕开动人光亮,衣裳兜兜转转还是送出去了的。
  原来江景昀当初说的那句“不是”并不是拒绝他的好意,而是指他并非第一次送生辰礼。
  谢谙抻了抻有些发麻的腿,掏出凝魄珠正想试试现在能不能把江景昀完整的地魂召唤出来。
  然而就在他刚掐指准备结咒的时候就听见耳边轰隆一声巨响,哀嚎声此起彼伏。
  谢谙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把凝魄珠收起,随意扒拉着一旁的草垛,一边忍不住感慨江景昀到底藏了多少事,一边探出脑袋观察着此刻的动向。
  面色骤然褪去,眼珠子惊得差点掉出来。
  是永州!是去岁永州洪涝他哀求江景昀救沈晴鹤的那一场景。
  “江景昀,求求你,伸手拉一把晴鹤好不好?他就在你身前,你只要伸一点点就好了。”
  熟悉的话语再汹涌的水流上来回飘荡,巨浪察觉到那人的惊惧反而更加肆虐起来,相邀着附近好友,端着比猛虎下山还要足的气势,一个深扑,直接吞噬着在水面上迟迟不肯离开的事物。
  谢谙身上的长衫被水打湿,头上玉冠早已不见踪迹,湿漉漉的长发紧贴着脸颊,宽大的袖口鼓鼓囊囊装着半斤重的泥沙。
  他一边绕过岸边慌乱的人群,目眦尽裂地看着水中央那被浪打得如浮萍般无处可躲的沈晴鹤,冲着离江景昀仅半步之遥的江景昀哀求道:“二哥哥,救救晴鹤,好不好?”
  江景昀用霜雪把对岸的几个百姓送到安全地带后正打算去救沈晴鹤,转过身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见,连带着耳边的声音都没了,只能凭借着记忆试探性地往前走。
  永州这事一直是谢谙心头的一个疙瘩,江景昀为了救他能不惜撕裂地魂,那么会不会永州的事也另有隐情呢?
  思及此,谢谙毫不犹豫来到江景昀身后不远处的距离,从他的角度来观看这场往事。
  甫一走近江景昀,谢谙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仿佛一瞬间走入了一个密闭的匣子里,与外世隔绝。
  谢谙试图燃起火符,却发现根本没有丝毫效果,依旧是黑漆漆一片,若不是指尖那点温度,他都要以为火符根本没有燃起来。
  到底是何人布下如此诡异的阵法?
  谢谙越想越觉得害怕,仿佛脊梁上正有一条嘶嘶吐信的毒蛇正蜿蜒而上,冰凉的信子不时绕过脖颈,擦过柔软脆弱的咽喉,好似下一刻便会用那尖锐的毒牙刺破皮肤,贪婪地往里面灌输着毒液。
  他摸了摸胳膊,晃了晃脑袋,大步往前跑,忽而瞥见一抹光亮,他登时如那扑火的飞蛾,发了疯似的追着那抹光。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怎么也追不上那抹光,明明瞧着近在咫尺,却是隔着千沟万壑,难以跨越。
  谢谙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正苦恼着却见脚边忽而一束光亮。他猛地抬起头,自下而上望去,最后定在一双熟悉的凤目里。
  谢谙蓦地想起陈无计交代的话,当不能确定江景昀地魂是否完全回归的时候他不能露面,否则二人都会有危险。
  谢谙面上惴惴,正想着该往何处跑时却见江景昀早已转过头,握着霜雪,缓步往前走。
  谢谙怔了怔,随即恍然,这个阵法还没解开,江景昀是看不见自己的。
  那为什么他能看见?是因为他不属于这里的原因么?
  谢谙本就不聪明的脑袋跟拧麻花似的结成一团,深的想不通只能想简单的。
  那这么一来江景昀当初并不是不救沈晴鹤,而是因为他被困在阵法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果然错了!
  谢谙羞愧难当,扶着膝盖颤颤巍巍起身,亦步亦趋的跟在江景昀身后。
  江景昀走了一圈后,面色极为阴沉,如画的眉眼间结着三尺寒冰,硬生生把周遭的温度都给拉低。霜雪感受到主人的怒意,温和的灵流逐渐变得狂躁,宛若那困在牢笼里急着挣脱的野兽,不安与愤怒交织着。
  江景昀停下脚步,把霜雪抛于空中,掌心升腾出一簇红色的火焰,慢慢变大,凝结成莲花的模样,随着灵力的加深,一片片花瓣有序地绽放着,里面包裹着的莲蓬这才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显露真容。
  金红色的莲蓬里吐纳着七颗金灿灿的莲子,它们感受到灵力的催促,恍若刚入学的孩童,新奇而又害怕地观望着新的天地。
  那些莲子缓缓浮在空中,各归其位地排出了一个金色的万字。
  谢谙瞳孔骤缩,这才如梦初醒地看着江景昀,吹沙始金术!以金丹为枢纽结阵,能解任何阵法。
  奈何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便会使金丹碎裂,一身修为不再。
  这人简直是疯了!他就不会再多想想办法么?万一……
  “江景昀!你这个冷血自私的畜生!”愤怒的嘶吼打断了谢谙的思绪。
  他愣了愣,放眼看了看四周,又回到了之前位置。
  那个阵法最终还是被江景昀解了。
  用的是吹沙始金术。
  谢谙看着去岁的自己跪在地上不断咒骂着江景昀,而江景昀则面色苍白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半敛的凤目里蕴含着无力与自责。
  原来一切都是错的!
  江景昀没有不救沈晴鹤,他并不是冷血,并不是袖手旁观,他是中埋伏了!
  谢谙自嘲地笑了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把脸埋在膝盖间,又不敢哭太大声,只能小声啜泣着。
  浑浑噩噩间又到了瑶光殿,谢谙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朝臣们站在两列,指着谢谙,一个个义愤填膺,面上端着一副君子之态,实则都是刽子手,血淋淋的刀锋不断刺向谢谙。
  “太子为了个人情感抛却大义,竟把百姓们全部丢入水中,此等行径与杀人无异。”
  “陛下拨了二十万两银子赈灾,太子却没能拿去安抚救济灾民,致使百姓们流离失所。太子失德,不配此位,还望君上明鉴。”
  “若是没有三皇子,永州怕早已是白骨露野的惨状。现下也并非是急着给太子定罪,而是应当找出那二十万两银子,再安抚永州百姓,给他们一个交代。敢问太子殿下,那批灾款现下在何处?”
  “是啊是啊,人家三皇子辛辛苦苦押送灾款途中还把腿给摔断了。那银子是三殿下给百姓送去的,不是给太子的。虽说您在民间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一时间觉得新奇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走的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谢谙愣是没半点反应,目光呆滞,直愣愣地看着华丽的地毯。
  反而是江景昀站了出来,森冷的目光在一众官员身上来回逡巡片刻后,冷冰冰地问:“说完了没有?”
  “若是还有没说够的,便来同本王说说。”


第71章 江景昀代受善恶鞭
  江景昀这话一出,原本闹哄哄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之前吵得最欢的几个老家伙齐齐低下头装着鹌鹑模样,大气也不敢喘,只能用余光偷偷睨着江景昀,隐于眼睫下的眸子悄悄带着几分不满。
  “既然诸位说完了,那就换本王来说好了。”江景昀收回目光,凤目微敛,漫不经心地掸了掸手中的护腕,淡淡道。
  “本王半月前回京述职路上听闻永州洪涝,便奏请君上前去支援。本王于永州待了半月,亲眼看着太子殚心竭虑,因着治水疏散百姓时常夙兴夜寐。与百姓们同甘共苦,毫无皇子之威。此等风范,可曾失德?”
  “再者那批灾款。”江景昀顿了顿,嗤笑一声,斜乜了眼左侧的谢谌,“从京城到永州只需半个月路程,况且三皇子押解灾款启程的时日比本王还要早些日子。缘何本王都到了,三皇子却迟迟未来?”
  “你这是绑小脚踩小碎步不成?”
  “你──!”被点到名的谢谌愤怒地站了出来,怒目相视,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待瞥见泰安帝那阴郁的面色后只能悻悻地闭上嘴,满腔怒火把自己烧了个透。
  “那批灾款,别说太子,就连本王都不曾。”
  “江卿。”一直沉默不语的泰安帝突兀地出声打断了江景昀的话,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深长地打量着他,“慎言吶。”
  “江卿与太子曾有过师生之谊,江卿之言,孤实在有些不敢信。”
  泰安帝啧了一声,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龙头扶手,道:“再者,若是只有一人指责太子贪墨灾款,孤自是不信。可现在不是一人,而是整个永州百姓。江卿若是不信不妨去城门外看看,数以百计的人呐,哭着喊着要孤还他们一个公道。”
  “换作江卿,你可能装作看不见?”
  江景昀抬眸对上泰安帝的目光,请冷的凤眸间流淌出复杂,最后又被修长的睫毛给敛了去,徒留眼尾还残留着三分愠色,最后也被一旁璀璨的烛火给熏了个干净。
  “君上的意思。”江景昀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似问句,似肯定,又好似没说完。
  泰安帝未置可否,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句:“不材之木,无所可用。”
  江景昀唇边扯出一抹讥讽的笑,环顾周遭一众官员,最后停留在地上的谢谙身上,眼睫簌簌抖落着几分不经意,又立马别过头,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缩着。
  俊美的面容上霎时染上坚冰,匀长雅致的眉眼里被万顷乌云占据地盘,盈盈烛火也窥不见其中半分明媚爽朗。
  他喉结上下鼓动着,神情似涩然,又似其他,良久,方才挤出一句:“不材之木,无所可用。化而起伪,根本难固。”
  “既如此,那就请君上废除谢谙太子之位。”
  此话一出,无疑是在人群中扔了个火。药,火星子飞速蔓延着,轰的一声炸的大家措手不及,神智分崩离析,久久不能回神。
  一个个嘴巴咧得老开,傻兮兮地看着江景昀,跟一个个木桩似的直愣愣地杵在那,口水流地上了都不知擦。
  泰安帝脸上的神情也有片刻凝滞,头顶上不断摇晃的毓珠也随之静止,仿佛石子没入深潭后涟漪散去徒留沉寂。浓黑的剑眉欲挑微挑,半眯的眼眸里划过一抹暗色,目光透着审视的意味。
  “好。”泰安帝静静地看着江景昀,忽而唇角一扬。
  “此事不妥。”刑部尚书苏和率先回神,猛地站了出来,一脸惶恐道,“君上,兹事体大,万不可草率为之。按理应当交于明镜司审查,查明事情原委再做定夺。”
  “臣私以为苏大人言之有理。”
  “臣附议。”
  ……
  御史台的几位大人也纷纷出声附和,都赞同苏和的观点,把谢谙送到明镜司再做定夺。
  更有甚者直接面红耳赤与江景昀争论起来,反正仗着自己年纪大,双手插着腰,努力挺直腰杆,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义愤填膺道:“景王之前还信誓旦旦说太子没有贪墨灾款,现在又请旨废除太子。王爷此举究竟是何意思?难不成是觉得明镜司的卫掌司老眼昏花断不了案不成?”
  “你是何身份?”江景昀漠然扫视着眼前的官员,冷声道,“本王面前何曾有你开口的份?”
  那官员被江景昀这傲慢无礼的态度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捂着胸口喘着大气,直翻白眼,若不是身边的同僚及时搀扶着,怕是会直接晕过去。
  大家看着江景昀脸上摆着那副专横无礼的模样,以及手臂间不断冒出的银光,赶忙缩着脖子,怯怯地往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捂着嘴巴,识时务地不再搭腔说话,再多不满与反对也只能点头答应。
  “景王所言并非欠考虑,诸卿且听孤道来。”泰安帝缓缓道,“此时永州百姓候在城门外,他们正在气头上,把事情交由明镜司处理的话走程序也需要一些时日,对平息怒火并无多大作用。”
  “他们现在希望看见的就是孤对太子的处置。孤思来想去,景王所言甚是有理。”
  “废除谢谙太子之位,贬为安平侯,把家中所有财务充公,禁足府中一年以平民愤,诸位觉得如何?”泰安帝问。
  现下再有傻的人也已经明白过来,泰安帝这话说的漏洞百出,城外的永州百姓确实急着要说法,可他们着急的分明只是要官府安置房屋,让他们有个住处。至于谢谙这里也就只是顺带的,毕竟现在对他们来说衣食住行才是大事。
  再者,谢谙由太子贬为安平侯,虽说丢了储君身份,可还是落得侯爵,照样风光无限,除了丢点钱,坏点名声,哪里有半点实质性的处罚?
  明眼人都知道的道理泰安帝却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听信江景昀的一面之词。
  大家闻弦歌而知雅意,不再反驳,陆续表态,学起了墙头草的做派。
  “臣愚钝,细想之下觉得景王所言的确合理。”
  “臣附议。”
  “此前是臣愚钝,此前未曾参透景王用意。”
  ……
  “既如此,那就这样定了。”泰安帝大手一挥,回过头看了眼身侧立着的薛毕,道,“即刻拟旨废除谢谙太子之位。”
  薛毕拟完旨后当着众臣的面宣读,而浑浑噩噩许久的谢谙也在江景昀那句请废太子的言辞中清醒过来。
  他哆哆嗦嗦地磕了个响头,余光瞥了眼处变不惊的江景昀又匆匆离开,银牙咬碎,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艰涩道:“臣……领旨。”
  谢谙被带下去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明镜司掌司卫言站了出来。
  因着身子不适的面容呈蜡黄色,脸上的皱纹如树根般错综复杂地堆积着,随着唇角的牵动而各自觅着新的地盘,有几道直接窜到了那狭长的眼尾,惹来浑浊的眸子里一片凛然之色。
  “自古明镜司负责掌管皇家及三品以上官员之事。”卫言眸里迸发出摄人的光亮,似一把出鞘的利刃,雪亮的刀锋急不可耐地等待吸取殷红的血珠恣意张扬着自己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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