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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

修仙不如玩基建-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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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梁鸿落的梦境很不稳定,即便是在梦中,他也在刻意回避着某些场景。
  逐晨陪着他走了一段路,环境开始扭曲,前面只剩下漫无边际的天幕,不知要通往何处。
  她仰起头,看着骤然黑下来的天色,以及在空中纷纷扬扬飘洒着的黑色灰烬,感受到了梁鸿落内心的憎恨与孤寂。
  这一片死气沉沉的土地,就是他如今的全部。
  逐晨看着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知道梁鸿落的妹妹不见了,他茕茕孑立,孤注一掷地去了魔界。
  他那时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连普通的修士都不敢踏足魔界,他却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他的决绝令人惊惧,许是他命不该绝,他靠着一身莽气,一路苟延残喘了下来。
  他想要变强,因此不惜剐去自己的血肉。
  他想要力量,因此不惜以身饲喂上古的魔气。
  他想要尊严,因此用狠厉来撑起自己的骄傲。
  他确实变得强大起来,背影中褪去了所有的软弱,可以面不改色地应对炎凉的事态,可他心底还有件事情,永不能忘怀。想到便痒,扯到便痛,所以只能在广阔的世界里漫无边际地找寻,怀揣着他心底最后的一点念想。
  逐晨以为,这大概是场没有终点的旅途,所以他到了朝闻,却不想,梁鸿落最终停在了一处熟悉的城镇。
  竟然就是朴风宗山脚下的城池。
  带走他小妹的人,最后便是来了朴风宗,将人卖到这里,又辗转去往别的城市。
  梁鸿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个貌美的女子。那姑娘大约过得凄苦,眉宇间总是带着愁情,垂首坐在梁鸿落对面,眼睛一眨,就落下莹莹的泪来。
  那道晶莹的泪水连成长线,坠到地面上,砸成一片碎珠。
  梁鸿落对这一幕极为深刻。空气中萦绕的香粉味道,门外弹奏着的风流小调,以及姑娘逶迤拖地的红裳,都细微到了极致。他越想忽视,那画面就越发清晰。
  这实在不像是什么兄妹相认的场面,没有一点欢喜的情绪,逐晨感受到了强烈的违和,已预知到它的结局。
  女子说要报仇,梁鸿落允诺,叫她以后骄傲地活着,可等她了却了心愿,就直接死在了梁鸿落的面前。
  “我骗了你,我不是你的小妹。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也许她命比我好,早就不在了。”姑娘哭着与他道,“我也想等人来接我,可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
  梁鸿落再没有别的办法去找到自己的小妹了,也没有办法再接受一次这样的人生,这要比凌迟了他更为难受。
  逐晨看着他坐在车水马龙的街口,目光落在不远处辉煌的高塔上,背影萧索,如山石凝固。
  他的内心想必是极为复杂的,不再那么强烈地想要去探知亲人的去向了。一直以来牵引在他头上的那根线条断裂开来,皮囊下包裹着的,只剩下毫无生气的灵魂。
  世界一片片坍塌,这个漫长的梦境终于是结束了。
  逐晨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转亮,微弱的光线穿刺过朦胧的雾气,在天际画出一线灰蒙蒙的亮光,
  逐晨被梁鸿落梦境中的阴郁所感染,胸口的沉闷挥散不去。
  她试着用【镜水】算了算,可无论她如何施展,都看不见任何景象。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大可能是如梁鸿落猜测,他妹妹早就已经不在了。再要么是他小妹如今成了个极厉害的人,圆光术也无法窥觑到她的所在。
  他小妹离开时还那么瘦弱,去了那种豺狼虎穴的地方,坚持不住也属正常。就算活着长大了,恐也是要被逼疯。少受些苦……倒是件好事。
  她心下是这样想,仍旧止不住的伤怀,本着许有万一,去找了大魔,让他帮自己卜算。
  大魔的水准,当然比自己要高明上许多。
  岂料,逐晨还没说明来意,大魔便拒绝了她。
  “算不了。”
  大魔脸上的表情是带着笑意的,可逐晨总是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他以前也找我算过,只是没有用。他没有妹妹的八字、常用物品,甚至,他小妹连名字也没有,我要如何掐算?放弃吧,有缘自会碰上的。”
  逐晨说:“可鸿落道友不是她大哥吗?既然是亲属,当有联系在,通过他的血缘能算得到吗?”
  大魔摇头:“从他入魔起,他与家人就再没有干系了。何况如今他身上有我的一丝魔气,我算不得自己的事。”
  逐晨失望叹了口气:“啊……这样。”
  这可真是阴差阳错。
  大魔摇开纯黑的扇子,坐在摊位后面同她一样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
  逐晨同他说了声,迈开步子,准备走了。刚转过身,又好奇地追问了一句:“魔叔,你为何要给鸿落道友分一缕上古的魔气呢?”
  她不相信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大魔,梁鸿落身上的魔气,定然是面前这人赠给他的。
  “我嘛……”
  大魔摇扇的动作顿了下。他行事向来率性,想到便做了,哪怕只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事后未必还会记得。但梁鸿落这人给他留下了三分印象,他觉得对方那桀骜又不屈的眼神似曾相识,许能闯出一点名堂来。
  大魔笑道:“我最喜欢那些爱与天道作对的人。”
  不是因为什么好心,也不是因为什么恶意。这理由十分的大魔。
  逐晨说:“魔叔,你那么喜欢算命,当时有为他算过吗?”
  “逐晨道友错哩,我不是喜欢算命,我只是不喜欢问人而已,也不愿意相信人心。”大魔翻了下扇面,遥指向远处,“何况小道友那命还需要算吗?死里求生呗。他能活到现在,着实让我有些出奇。”
  连大魔都能给出这样的批语,可见梁鸿落的经历当真是波澜壮阔。逐晨却是感到有点遗憾。
  朴风掌门御下再严,也做不到天下为公,何况修仙大陆历来残酷,这等事件屡见不鲜,少有人会关心一位地位低下的女子受过多少委屈。
  梁鸿落小妹的结局如此惨烈,仔细算来还是在朴风宗遭的难,他找不到可以怨怼的对象,难免会迁怒宗门。
  他接近怀谢动机不明,谎话连篇,如今想想,许是不怀好意。
  逐晨不想与他发难,也判不好他究竟是恶是善,只觉得他在魔界既有根基,不必留在朴风,还是应该请他离开。


第115章 一更
  逐晨去找梁鸿落的时候,才发现这人还挺神秘,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每天做完工作就会消失。
  最后逐晨是在朝闻的边界处找到了他。他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草棚顶上,远眺着魔界的界碑。
  那草棚原本是为了方便浮丘宗修士临时办公而搭建起来的,自政府大楼竣工后,就被丢在了偏僻处,充作能供路人休憩的凉亭。
  因此地荒凉,鲜有人至,草棚已变得极为破旧。梁鸿落的身形几乎与杂乱的茅草混在一起,如果不是那一抹随风鼓动的黑色衣角过于显眼,逐晨也许还发现不了他在此处。
  逐晨以前也常见他深沉,只以为是他性格如此,孤僻自傲,喜欢与人不同。现下再看,发现他可能是纯粹的无事可做,心中寂寥。
  逐晨仰头定定望着上方。
  因她站在那里,扰了梁鸿落的心情,后者垂下视线,主动开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逐晨苦恼:“嗯……”
  轰人这种事,逐晨是不擅长的,她一路都在打腹稿,想了十几种措词,都觉得不大合适,翻来覆去修改了许多遍,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顺畅的说法,当下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把第一句话给忘了。
  唉,她暗恼道,怎么这样?
  梁鸿落见她不开口,也没什么心情理会。他平素不喜欢替人排忧解难,更不乐意听人絮叨自己的烦恼。何况他也不想跟逐晨待在一起,不是因为讨厌她,只是怕被风不夜那蛮横的家伙看见,又来胡乱找他的错误,麻烦。
  梁鸿落跳到地上,掸掸衣角,冲她随意点了下头,负手就要离开。
  “鸿落道友。”逐晨叫住他。
  梁鸿落回头。
  逐晨沉吟片刻,问道:“朝闻……好吗?”
  梁鸿落的回答还挺不客气:“没有哪里好。”确实是真心话的。
  逐晨欣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梁鸿落:“……”他们师徒是专门来克自己的吗?
  梁鸿落干笑着“呵”了一声,敷衍回应,逐晨追了上去,走在他身侧道:“既然朝闻住得如此不愉快,鸿落道友为何不回魔界去呢?”
  梁鸿落挑眉:“我本不是魔界人。”
  “可你是位魔修,住在魔界,不是比住在朝闻要舒服吗?”逐晨委婉地说,“我先前给你治疗的时候,发现你身上经脉多处受损,住在朝闻,伤情加重,还是回魔界调养的。”
  逐晨在说谎上没什么天赋,尤其是当对方紧盯着自己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勉强翘起的唇角满是尴尬,带着令人难以信服的心虚。
  梁鸿落冷笑出声:“怎么,你是要赶我离开?”
  逐晨说:“我倒是没有特别的意思,只觉得这样对你也是比较好的。”
  “若有、若无等人呢?他们最近也住在朝闻了,怎不见你为他们好,劝他们回去?”梁鸿落哂道,“你们师徒二人,为何处处针对我?我本以为你有些许不同,原来与你师父是一样的。”
  逐晨张开嘴,想解释两句,又觉得这样太过虚伪。既要赶他走,又想做个好人?整得她是无辜受胁迫的一样。
  逐晨避开视线,干脆道:“对不住了。但朝闻现在确实,不大欢迎你。”
  梁鸿落袖中手指收紧,交握成拳,指尖溢出星星点点的魔气,沉声道:“我平生最恨别人,瞧不起我。”
  “我并非瞧不起你。”逐晨忍不住道,“大魔已经告诉我了,你不是什么寻常的魔修。是我朝闻,不敢将你留下。”
  逐晨并没有想得太远,只觉得梁鸿落的修为在魔修中也是傲视群雄的。从他的梦境中可以看出,那些虚晃的人影会主动避让着他走,可见他在魔界闯荡的那些年,打下过不小的声名。
  “哦?”梁鸿落表情变得幽深,他微微低下下巴,将神色掩藏起来,斜着眼看过去,道,“大魔都已经告诉你了?”
  逐晨迟疑了下,说:“你身上有他的上古魔气。”
  若有、若无只随口跟她提过两句关于魔君的事,全是坏话,逐晨不曾放在心上,也未将梁鸿落与他们口中那个“残暴肆虐、以杀证道”的形象联系起来。
  何况,就以大魔那随意的个性,不定将魔气分给过多少人,她对此也没什么在意。
  她却不知道,吞噬上古魔气后还能活下来的,至今只有梁鸿落一个,此前从未有过。因此魔界众人才会闻得上古魔气,便第一时间想到魔君。
  梁鸿落见话已开明,索性不再压制身上的魔气。这段时日,因要装作一个无名小卒,给他增加了不少的负担,又要在风不夜手下无端受气,耐心早已告罄。
  梁鸿落身上的魔气慢慢释放出来,自胸口处现出一道魔纹,顺着经脉爬上他的脖子,再蔓延至他的耳根。
  他按着后脖颈扭了扭头,骨骼间发出清脆的响动。
  逐晨开口欲言,却不知为何有些语塞。
  面前的人像是完全换了一副面貌,他被魔气充斥的瞳孔里尽是冷漠,不带任何感情地注视着逐晨,好似从不曾与她认识过。
  连同他的声音也变得疏离起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是怀谢师兄带来的朋友,他将你当做无话不说的知己。你欺骗他的目的,我不想探究,只希望你如今能主动离开。”逐晨干巴巴地说,“你也看见了,朝闻有我师父,还有大魔。你哪怕再厉害,也很难讨得到好处。何况朝闻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我不想因为一些无畏的争端,造成不必要的损伤。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回来了。”
  “威胁我?”梁鸿落笑得邪狞,还有几分不屑,阴阳怪气道,“你就这样放任我离开?若是被你师父知道了,他该教训你了。”
  “我师父才不会教训我。”逐晨皱皱鼻子,“你不回来,他就不会知道了。何况他也不是什么残暴之人。”
  梁鸿落哼了一声:“倒喜欢装作是个好人。”
  “你知我是个恶人就行了。”逐晨轻叹,最后好声好气地同他道别一句,“往后,你自己保重吧。”
  梁鸿落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那道瘦长的身形拖拽出一道摇曳的孤影,与他记忆中影影绰绰的画面缓缓重合。
  他回头一看,自己的身后只有无边的枯木与乱石,那是一眼便能望尽的寂寥。连从深邃处吹来的野风,到他这里,也没方向。
  他能去哪里?他又不同风不夜一样,受天道偏爱,哪怕入魔,也有无数人敢于追随。
  他又不是天之骄子,从小出生在朴风那样的巍峨灵山,受人赏识,有机会有一个好人,有余力广济天下。
  人世间的命,从出生起,就决定了九分。他已做尽了自己的那一分,还是寻不到天道留给他的那条路。
  也许根本不曾有过,在天道眼中,他生来该死。
  梁鸿落大感荒谬地笑了出来,无声地蔑笑,仰头看向昏沉的天空。神识中被一种不理智的情绪所霸占,全是他自己也说不清缘由的怨恨。
  他想,他们朴风宗的人可以在这里和睦相亲,而他到头来仍是形单影只。
  逐晨在这里受人疼爱,受人仰慕,可他小妹,至今不知身在何处。或许已早早香消玉殒,尸骨埋尘。
  这世上为何总有那么多不公?是任人如何努力都抹杀不去的。
  为何他们师徒几人,能享尽这世间所有的好,而他们兄妹,却生来就要做别人的脚下泥?
  他们做错过什么?他们原先祈求的,只不过是活着“两字”而已。
  逐晨察觉到身后的魔气忽然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张牙舞爪朝着天空蔓延,赶忙回头,果然看见梁鸿落紧咬着牙,从唇角淌出暗红色的血渍。耳边的魔纹也变了颜色,分明是受魔气反噬了。
  “你们朴风……”梁鸿落双目猩红,“不曾有过一个好人,却享负盛名,以仁士自居。”
  逐晨心下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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