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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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榆,略备薄礼,皆为诚心,此中存一外门法术,唤作‘十二玉栏天一笑’,传说为上古时期,仙人所落,遗世而独立,榆不忍此法蒙尘,亦心叹破兄遭遇,故将此法赠于破兄,此中所言,皆字字诚心,破兄远行,一路安逸。”
杨榆,正是角宿角木蛟!
孟破看着那捆卷宗,这东西并不厚重,但却不是用案牍书写的,反而是用极其昂贵的洛阳宣纸,他不免神情上生出微笑,心中却是带着看戏的心态。
“准备拉拢我?还上方定夺,不必焦躁困惑,恐怕焦躁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吧,我自小乃孟氏嫡系,这些弯弯绕绕的话,岂能瞒得过我。”
孟破微微一叹,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角宿现在是攻于心机胜过力量,他可能觉得自己在外面漂泊许久,连基本的看文辨意的技能都丢了,这着实就是开玩笑了。
幼年时的熏陶,有些东西即使是在成人之后逐渐忘却,但总有一些已经深深烙印在骨子里,刻在血脉中,是丢也丢不了的。
“程知远得了奎宿?一个星主啊,呵呵,说我战功赫赫,而程知远战功寥寥…这是在挑拨我的怒火,不过我现在已经认清楚那个小子的难缠,又岂能因为这点事情而再动肝火?”
孟破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看的,然而他心中终究是被挑起了一丝疙瘩,这不由得让他叹息,谁让他自己的性格就是这样,虽然看出了角宿话中的意思,但自己却没有办法彻底无视。
下意识的,孟破摸了摸脖子,那上面还有之前的剑伤。
“就是那一剑让我留下了阴影吗…这个事情,只有等我胜过那小子才能够了结,这是一个心结,角宿挑动起我的心结,是想要让我的精气神明产生阻滞,念头不能够通达,这样对于修行是有大弊端的。”
“但是这个问题,我以后会自己解决的,想要联系我,把我绑在老杨氏的战车上,让我和你一起蹚赵国这潭浑水,那还真是抱歉了,我可不敢把孟氏搭进去,万一我失败了,宗族蒙羞,我的下场,恐怕会比那高长恭还要凄惨吧。”
“他虽是庶人,但却好歹也有自由,来去无人阻挡,而我如果干了这种事情,最后还连累了宗族的话……”
孟氏是大宗族,更走出过圣人,虽然亚圣孟轲并不是辰陵一枝的,而是邹国的,也就是渤海与齐国境内,可再向上推个两三千年,总是同一个祖先出来的。
虽然孟轲是儒门,且与宗族血脉的立场是对立的,但是宗族为了得到圣人的支持,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让步,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谈利益。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是要站在立场谈利益,而孟破知道,自己的宗族没有这么高风亮节,他们是只要给好处,就能站在你这一边。
没有立场的人是很可怕的,没有立场的宗族更可怕。
孟破知道自己以后为了解开心结,还之前那上斩颈领的一剑,肯定是要和程知远一战的,但是那个时机却不是现在。
说实话,孟破在之前那一剑中,确实是没有把握能够获胜。
他感觉到莫大的危险与恐怖,尤其是现在,越是回想,越是心惊,也越是难以明白,他的剑为何那么快速与锋利。
程知远必然是有自己的本事和手段的,不能以低境界来论,他以前就经历过被一只大妖扮猪吃虎打伤,差点丧命的事情。
现在这个世界,强者总是喜欢装扮成弱者,猛虎披着猪的血皮,藏起自己的獠牙,以此来等待那些老眼昏花的蠢货。
孟破回忆起曾经遇到过的那只大妖,那也是自己记录在案中,极少的五个标注为“逃”的大妖,但是有一件事情,说来惭愧,那就是其实当初逃掉的不是那个大妖,而是自己。
那个妖很厉害,非常非常的厉害!在她出现的时候,会有铃铛与细雨飘落,并且带有森冷的寒气与蝉鸣。
当时自己是好不容易抹了水庸庙内的香灰逃出来的,神的香火似乎能够遮掩她的感知,而那一次逃脱之后,自己也没有再听闻这个妖怪在哪里作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所以,这个记录就被他上报时更改了,说是那个妖是在自己手下逃脱,而不是自己在妖的手下逃脱。
“大妖,雨霖铃……”
但这都是陈年旧事了,是两年多前发生的,孟破觉得,现在的自己再遇到那个妖,或许可以有一战之力。
“不过这十二玉栏天一笑,说是仙人遗留的外行法术?但用的是洛阳宣纸,而且…这明显不是完全的卷宗,里面还有保留,意思是我想要拿到后面的,就加入老杨氏么…呵,只是既然你送给我了,我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不修行就是了,也算是结个善缘。”
孟破佩挂上素色云牌,从住处离开,没走多远遇到了当初的许柊,孟破眼睛顿时微微一亮,心道这个小子是个有眼力的,他之前表现出来的状态,明显是讨好于自己,不过那么多“狗”之中,也就属他做的最好。
“许柊,你在这里作甚?”
孟破明知故问,自是晓得他在等待自己,而许柊上前来,笑呵呵道:“恭喜郎君,得素色云牌,距离星主三垣,仅胜下一步之遥。”
孟破呵呵一笑:“哪里哪里,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可喜的!”
他向前走了几步,随后站立在许柊身边,后者先是一愣,而后心中便欢喜起来。
“郎君欲往何处焉?”
孟破笑了笑,拍了拍许柊的手:“明年开春,稷下学宫开考,同时间,西郊太学同样开考,而在他们之前,朝歌云梦宫却会在冬至之时开放名额,我准备前往一试,不知许兄又想向何处而去啊?”
许柊闻言大喜,这便是让他同行的意思了,于是换上一副诚惶诚恐之容颜,直是作揖道:“柊虽不才,但也欲向朝歌一行,我辈少年,自当手持三尺青锋,学得天兵阵列,仕六国之间,游五天之下,行苏秦、张仪之举,纵横往来,气吞万里,择主而行,开疆拓土,立不世之功勋!”
孟破哈哈一笑:“既然如此,你我二人可同去,同去也!”
第二百零九章 妖神
或许有人忘记了,在梁鹊与程知远曾经前往狐岐山降妖的时候,亢金龙也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凄风苦雨,并且还在降妖的途中失联了,甚至盖聂带着人马前去寻找,都一无所获。
鸪神湖畔,水墉庙中。
微弱的喘息声回荡在破败孤寂的小屋中。
亢宿,亢金龙,蒙川。
他的长戈都缺了一个角,浑身上下的衣袍以及内鳞甲胄都已经破损累累,几乎没有一处完整,连带着那身体上的血肉也是一样。
堂堂三境一阶七重楼的星主被打成这副模样,换做是任何人恐怕也难以相信,亢宿祖上是秦人,极其擅战,虽然资质只是金磐音,但因为身经百战,面对过各种困难险恶之境,所以根本不需一般的满江红。
譬如孟破,虽然他渡过了庐山青火,同样是三境山河,一阶,七重楼的强者,但是如果认真和蒙川生死搏杀,其实到底是谁能活到最后,还真的不好说。
然而亢宿现在却心中有些绝望。
当然,他依旧没有放弃抗争。
“大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家伙…嘿,我可不打算把自己的命交到你的手上。”
亢宿咧嘴,现在就在这水墉庙外,那只大妖就站在其中,而最开始带他来到这里的这个孩子,此时也就在那大妖的身前。
那大妖就是他娘。
被请君入瓮,自己真是失算了!
为什么赵国腹地会有这种程度的怪物?
这是怎么避开圣人以及大贤们的推算的?
这种级别的强大妖神,应该直接就被圣人铲除了才对,气息根本不应该隐藏得住!
少年站在水墉庙的外面,呼唤着亢宿的名字,而亢宿在庙宇中露出森冷的笑容,同时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用他那只仅剩的独眼。
剩下一只本该是眼睛的位置,此时空空荡荡,里面的血都已经流干,被亢宿强大的修为,用那旺盛的精气神明所压制下来了。
在和那只大妖交手的时候,他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被夺去了光明,那只如女人般的纤细柔荑,如玉石般白皙,却也如刀锋般恐怖。
亢宿长长的叹了口气。
依旧是如原本的一样,他没有看到任何破绽,整个水墉庙的外面都被大雾覆盖,那是它的妖氛,已经达到了八重妖氛中,第三等的“地狱”级。
这种级别十分的棘手,到了这种级别的大妖能够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乃至于汲取太阳之气,向着第四等的“芜空”转变。
这种雾气,应该是从九狱中的“阴泉寒夜之狱”中抽来的,到了第三等的大妖,可以衍化出类似地狱的力量,这种雾气绝不是人间能够拥有的,寒冷刺骨,深入骨髓,只有在水墉庙中才能摆脱。
神的力量和妖的力量,包括地狱的力量,是互相抵触的,即使神陨灭了,但是神庙依旧还遗有部分的残余神力,能够庇护一两个陷入困境中的人。
这只妖就站在外面,而那个少年的神情十分冰冷。
他也知道这是徒劳的,自己已经被困在这里如此长久的时间了,然而依旧没有寻找到出去的方法。
“斩妖人,你是逃不掉的,我娘的雾气足以把这里全部覆盖,你试了这么多天,逃到了这座水墉庙里,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只不过是让你的性命多延长四五天罢了,你在这里面已经待了多久,十天?二十天?你的精气神明就要干涸,血气也会枯竭,你不吃不喝,不饮不食,最终的结局,只能是屈辱的化为一堆白骨!”
浑身隐藏在红袍中,只有一只素手伸出的大妖就静静站在少年身后,她的身形即使被大袍笼罩也能看出其中的修长,俨然,那袍子下或许只有一团空气,也或许真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妖,但这些和亢宿都没有太大关系。
亢宿已经理清楚了一切:“我判断失误,没有想到你娘才是赶走水墉的大妖,我还以为你娘是神,没想到…可你明明是个人,又怎么会有这个身为妖的娘亲呢?”
“你怕是被迷惑了,如果你真正的亲娘知道这件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从坟头里跳出来。快点清醒吧,不要再助纣为虐了!”
亢宿同样给予回应,这种类似的对话在这段时间内进行了数次,少年的劝说对于亢宿没有效果,同样,亢宿的劝说对于少年来说,也同样没有效果。
“你还是这样冥顽不灵!”
少年恨恨的说着:“我娘就是我娘,在你们看来是妖,但在我看来这就是我娘,那该死的水墉属神居然想要把我娘杀死,然而它又怎么是我娘的对手?”
“那水墉死了,堂堂神灵死的好不凄惨,你也会和它一样,步上它的后尘!”
亢宿隔着水墉庙的门户传出声音:“明明是人,却要认妖为娘,这些东西是世间不详的聚合体,而人死去之后必然会下到黄泉,不论是庶人还是王侯,所以这个东西根本不可能和你的亲娘有关系。”
当然话说是这么说,但是亢宿其实也感觉有问题,这个少年如果是被迷惑的,那可能已经拯救不回来了,他对于亲人的认知估计都已经被彻底扭转。
少年的身上有神灵的气息,明显就是那个水墉的,这让亢宿更加的不理解,更不明白这三者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也想过另外一个可怕的猜测。
水墉成妖!
但这怎么可能呢,堂堂的地方神,怎么可能化为妖类?
虽然神的构成与妖有些相似之处,但本质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亢宿依靠着墙角,觉得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他知道自己的肉身不能留给这大妖,否则必然会被对方化为傀儡,眼下估计是没有半点逃脱的方法了。
但,就在他已经几乎彻底放弃的时候,忽然,从水墉庙的门口缝隙下,轻轻爬来了一只虫子。
那是一只金龟子。
这只虫子并不干净,身上沾满了香灰,在外面雾气的沾染下变得有些泥泞,但依旧是高蛋白质……但让亢宿逐渐激动起来的不是这个虫子可以吃,而是这个家伙居然活着进来了!
从自己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活着的东西,然而此时,这只身上沾满香灰的虫子,居然活着,而且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
第二百一十章 龙渊相虺
亢宿拖着自己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在水墉庙中把剩下的香灰仔仔细细的涂抹在身躯上。
他不放过任何一处,务必不能留有缝隙,这是为了以防万一,此时他着实是没有想到过,这水墉庙中的香灰,居然能够帮助自己逃脱大妖的妖氛。
那片遮天蔽日的凄冷大雾中,没有任何生灵可以活着到达,然而终究是天意?居然让一只沾染了香灰的虫子爬了进来。
不,或许也不是天意。
这只虫子貌似很懂规矩,它进来之后直接就向着香灰炉爬过去,显然它这么做不是一次两次了,而这同样说明一个事情。
外面的那只女妖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
她至少有数十天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了!
结合之前少年所说的情况,这个大妖应该是在一年前来到了这里,随后就没有再离开过。
这种情况很少见,妖杀死了神,但是反而对人没有兴趣,这四野之地的百姓都活的好好的,且都是活人,并没有被侵蚀或者占据的情况出现。
亢宿总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抓住一些什么,但却又总是差了一点,他不由得沉沉的叹息了一声,而后试探着,把沾染了香灰的长戈探出了门户。
外面没有反应。
少年就好像根本看不到亢宿了一般,他依旧冷冷的注视着门户,仿佛那扇门从未曾打开。
而那隐藏在暗红色大袍中的女妖,也同样如此。
在这一刻,迈出去还是退回去,决定着接下来他的性命还是否存在。
但蒙川并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亢宿迈出了步伐,站到了门的外面。
香灰逐渐被细雨打湿,而深红大袍下藏匿着的人形,此时微微动了动。
那只手指向水墉庙,却又突然停止,似乎产生了疑惑。
亢宿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