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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部分

剑颂-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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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临转过头,他的眼中被一片闪耀的苍白遮盖!
  绵延的雷声不停,但却没有闪电劈落。
  韩军主将的七窍喷出血来,双目变成通红色,他的五脏六腑俱都被雷声震成了烂泥,座下的马匹蹄子折断,一头栽倒在地。
  那凄厉的喊叫声音,再度回荡于天!
  “殷——其——雷!”
  ——
  程知远的背上,往世神没有睁开眼,但是他却感觉自己的皮都要焦糊了。
  滚烫,灼热,从未曾有过这种情况。
  程知远不敢靠在马车里,他的精神中,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喃喃自语。
  【祂来了……祂……】
  【虚物以待,可不惧邪,不可奈何,安之若命……】
  无法言说的混乱。
  【祂不是正确的显相,那么我是正确的显相么……】
  【往世之神,故去之人,衰颓之光华,一者送去,一者取回……】
  【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临人以德……】
  【来世与往世……祂来了……】
  那只眼睛中不断传出诡异与古怪的念声,程知远的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心中却把这些声音以及所说的句子,一字不漏的全部记了下来。
  他感觉到难受,方向大约是北边。
  嬴异人感觉到程知远格外的沉默,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因为马车的颠簸,于是小心翼翼的回头问:“先生有烦心事?可是因路上拦道鬼神过多?”
  程知远摇头:“我有些气不顺。”
  嬴异人惊疑不定。
  程知远喃喃念叨:“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祂来了…我往矣?”
  【我往矣……】
  程知远的瞳孔微缩,往世神的声音重复了他的自言自语。
  “怎么,你还有个兄弟,姬寤生创造雷书时,不会还有一本《策电》吧?”
  程知远说这句话本意是调侃,虽然他不能带上调侃独特的玩味语气。
  【我往矣……】
  往世神没有回应,而是不断重复着那三个字。
  就像是魔怔一样,这道声音絮絮叨叨,程知远有些不厌其烦了。
  【“殷——其——雷!”】
  程知远张了张口,忽然瞪着眼睛,回过头,把头探出马车。
  那道声音不是往世神,而是从遥远北方传来的声音。
  一种极大的危险感,以及天生的敌对感,就如同绵延的雷霆,不断刺激着程知远!
  他眼中似乎出现遥远北方的一片天空,那滚滚的云团出现熟悉的形状…
  咚——!
  忽然程知远什么也看不见了,往世雷书彻底隔绝了刚刚那种联系。
  那只眼睛也闭上了,不论怎么使劲他都不再打开。
  ————
  齐(鲁),博邑。
  丘陵山野间,一座破落的庐舍坐落在此,居住于这里的仅有三个人。
  老人从梦中醒来,咳嗽不止。
  边上的年轻人递上药碗,服侍老人起身,老人的双眼浑浊,皮肤干瘪,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凤兮,凤兮,谁哀其鸣……何如德之衰……”
  老人忽然流泪:“是谁……”
  年轻人道:“先生,是子期。”
  另外一位老人走过来:“先生,是子路。”
  垂暮于床榻上的老人,泪水自己打湿了衣襟。
  “我听到了楚狂接与的声音……凤兮,凤兮……”
  他踉跄站起来,子路给他递上拐杖。
  老人依旧不住的咳嗽,但他的眼睛却努力望向外方。
  这是博邑之野,唯一能望见泰山的地方。


第四百零二章 泰山不复
  仲尼老了,已经太老太老,他犹如风中的残烛,随时都会死去,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注视着天空与土地,他深爱着这片人间,但这片人间的道德却已经随着时间一柄腐朽。
  再精美的房梁也会被蠹虫蛀噬,再巍峨的宫殿也经不住光阴之刀的劈斩,仲尼坐在丘陵上,他双手握着拐杖,那根老木棍靠在他的肩头,叔仲会与仲由侍奉在仲尼的身边。
  叔仲会还很年轻,他是所有弟子之中最年轻的,而仲由已经老了,他也如孔丘一般,垂垂老矣。
  “仲由,你不要去卫…孔俚让你做邑宰,但此人见利忘义,绝不是君子,他心中没有仁义,也没有德行与操守,卫出公守卫许多年,他的父亲蒯聩为人荒唐,消失了许多年,但我听说,他如今却偷偷潜了回来。”
  “孔悝的母亲伯姬是蒯聩的姐姐,这件事情必然有蹊跷之处,你如果去了卫国,我会很伤心,因为你要前去的乃是龙潭虎穴,而不是一个传道的居所。”
  仲尼的眼睛昏花,絮絮叨叨的说着。
  卫国与天下列国都不相同,起码在这个世界之中,它处于一个很奇怪的“状态”。
  他就像是南世中的孤岛,是光阴与岁月放弃的糜烂地,他的君王活的总是很漫长,却又不与南世的所有国家接轨,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中,卫国的存在感也十分薄弱,乃至于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因为忘记了卫君的事情,居然导致在大一统的秦朝之内居然还有一个“封君”。
  其实秦始皇是把他忘了,这一忘就是十几年。
  而在神魔仙鬼的世界之中,卫国的“独立感”显然更加浓郁,但相对的,他的存在感也十分薄弱,仿佛时间都不能侵入卫国的王宫中。
  也或许正是这种“不作为”,才导致卫国的人才大量的流失,才导致卫国的封地内,虽然有云梦宫这种世间顶级的“教育机构”,却依旧没有人选择“振兴”卫国。
  因为卫国已经没有振兴的必要了。
  “三尺的黄土上演七尺的荒唐故事,卫国早已摒弃了礼,他们只盯着眼睛的一亩三分地。”
  叔仲会对仲由(子路)道:“我也是如此想的,师兄不该前去。”
  子路道:“我已经答应了对方,又怎么能够临时反悔呢,这不是君子应该做的事情,而且先生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发扬先生的道么?”
  “卫国虽小,却也是一处邦国,且既游离于天下之外,却又独占天赐之沃土,地灵人杰,虽然君主昏庸,但万事都可变,无不可变的道理,无不可变的法,无不可变的人。”
  “孔悝虽然只是一个都邑大夫,但他权利乃是卫国摄政,执掌祭祀礼乐,我可以从卫国入手,请求恢复天下的礼与德。”
  “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这是荀况的劝学篇所言,学生深以为然。”
  孔丘的眼睛眨着,努力的想要看清远处的泰山。
  他的眼中,泪水再一次流了出来。
  子路抬头行礼:“先生心念鲁地故土,然先生不是更希望儒的教化遍布天下的么?”
  “先生为什么哭泣呢?”
  孔丘与子路,两个人相伴了大半辈子,子路是唯一一个敢驳斥孔子话语,甚至给他提意见的人,两个人的关系早已超越寻常的师徒,而更像是一对挚友。
  “鲁哀公百十四年,哀公西狩获水麒麟……”
  孔丘的声音有些飘忽,又很是沙哑沉重,子路接口,认真道:
  “学生记得,先生说,此非祥兆,先生说,‘吾道穷矣’。于是停止修《春秋》。同年六月,齐国陈恒弑齐简公,先生斋戒沐浴三天,见鲁哀公,请求鲁国出兵讨伐陈恒,没有得到支持。又向季孙请求出兵,同样遭到拒绝。”
  叔仲会眨了眨眼睛,那时候他似乎才刚刚跟随孔丘没有多久。
  “礼崩乐坏,道德沦丧,正是因为不愿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学生才更要去卫国。”
  孔丘忽然开始呜呜的哭。
  子路亦抬起苍老的面容,笑道:“先生是不舍学生吗?”
  孔丘哭着哭着,开始咳嗽起来,他的脑袋垂下去,再也不看泰山了。
  叔仲会握笔的手抖了抖,他眺望远方的泰山,巍峨的岱宗就在那里,镇压着整片齐鲁大地。
  夫子曾在年轻时登泰山而小天下,如今他再也不看泰山…
  子路也望了一眼泰山,笑着摇了摇头:
  “记得,夫子当年登泰山,与道人荣声期不经意而遇,荣声期披着鹿皮制作的衣服,拿着没有装饰的琴,边弹边唱,于是夫子就问他,你为何如此快乐?”
  “道人荣声期道:我的快乐很多,最突出的有三条,其一,天生万物,以人为最宝贵,我是人,自然高兴,此一乐;其二,人分男女,世俗又以为男尊女卑,我是男人,也很高兴,此二乐也;其三,人生寿命有长短,有的人很小便夭折了,而我活了九十五岁,当然高兴,此三乐。”
  “贫穷是读书人的本分,死亡是人生的归宿,守其本分而得其归宿,有什么忧愁呢?”
  “夫子当时夸赞了他,并且和他谈了很久。”
  “荣声期和夫子说,夫子是泰山。”
  子路叩首:“先生永远是子路的先生,永远是子路是夫子,子路不敢不仰望先生,从古至今,从生至死。”
  “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
  (君子有志于道,不到相当程度就不可能通达!)
  孔丘颤声道:“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
  子路拜首:“从政者从来危险,夫子如此,子路如今为天下计,更欲如此。”
  他对仲尼行了大礼,随后站起来,三步一叩首,直至百步之外,彻底离开了博邑之野。
  叔仲会望着子路的背影,安慰孔丘道:“先生,师兄会完成您的愿望的,这天下会有道德,礼乐会重新恢复繁盛。”
  然而孔子只是又开始哭。
  “子路回不来了。”
  三日之后,孔子病的更严重了,叔仲会急的焦头烂额,他找了很多药物,但收效甚微,而孔子在迷糊之中,只是喃喃说着,什么姬寤生的礼乐之谈,什么礼崩乐坏已是定数不可改也…
  “庄公的胡言乱语而已,先生您在说什么?”
  叔仲会服侍孔子喝药,孔丘的手颤抖着,他浑浊的双眼通红,他忽然对叔仲会道:
  “儒门将乱…八脉将碎,颜回,孔鲤,子路,颛孙师,子夏,曾参,孟轲,荀况……我梦到了他们每一个人…他们有的头颅不翼而飞,有的成为了黄土里的尸体……”
  “我还看到一个孩子,我看到他的剑,他背上有一只眼睛,他的两眸如同龙的目……他把剑放在子夏的脖颈上……”
  叔仲会吓得不轻:“夫子做噩梦了。”
  孔子只是摇头,使劲摇头,他咳嗽不止,几乎要把肺和肝胆都吐出来。
  他喃喃重复着楚狂的歌,不断重复着何如德之衰那一句话。
  叔仲会焦急万分,而这时候,破落庐舍的外面,门户被轻轻敲响了。
  叔仲会前去开门,他看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站在门外,那老人向叔仲会微笑,同时自我介绍:
  “我是荣声期,来看我的老友。”


第四百零三章 子夏荆轲
  程知远的车辙印滚过了冥厄之塞,嬴异人一路向西南方位行进,在天下之南的楚地,明显感觉到与北方的气候格格不入,随着靠近天河汉水,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气候也越发的湿热起来。
  “当年周昭王南征,在战斗结束返回的路途中,莫名其妙死于汉水之上,同行的蔡公也一并溺亡,这件事情是被管仲提出来指责楚国的旧案,但楚上将屈完矢口否认此事,并且极力辩解…”
  “后来多数认为,昭天子南征回来的时候,是被楚国之‘人’杀死在汉水的…”
  “疑问在于昭天子武力极高,那时候还没有洛邑牢笼的限制,携带大军出征的周天子,拥有世间第一利剑礼乐之征,楚国到底是什么人,要有多高强的法力与道行才能杀死周天子?”
  嬴异人驾着马车,和车内的程知远说着他以前学习来的一些“历史”,异人在秦时不被他的父亲喜爱,他母亲夏姬的地位也不高,而在二十余子中,异人文不成武不就,没有什么特长,又常被认为是榆木脑袋,所以备受安国君厌恶。
  生在王族宗室就是如此,不是说只要是孩子就会受到父亲,大父(爷爷)的喜爱的,更多的时候,诸公子公孙不过是一种政治筹码,异人在某种意义上算是王室的直属公孙,他的地位是直系宗族,别看他流落齐国街头连饭都吃不上一口,但是如果对外说起来,这个身份还是很能吹的。
  当然,像他这种不太受欢迎的宗室嫡系,一般情况下都是会被送到某个国家为“质子”。
  就像是以前的嬴倬,就像是年轻时的秦昭襄王嬴稷…就像是后来的燕太子丹。
  程知远端坐在马车里,他头顶的精气神明凝结起来,宛如庆云一般缓缓盘卷,又如同放慢了许多倍的大气寒流。
  白崭舞放置在青蛇皮剑鞘内,彻底与程知远达成了意识共通。
  而当拥有新剑之后,程知远感觉自己的精气神明有了明显的提升,虽然不大,但是运转的更快,用一种直白的话来讲,大概就是…萎靡的精神得到了鼓舞与振奋。
  七重楼的顶峰,水已经溢满。
  程知远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而就在之前不久,往世神那莫名其妙的呓语,让他心中的担忧与危险感又提升了数分。
  “祂”来了。
  祂,明显指的是当时程知远看到了的,另外一个类似往世神的巨大眼睛,虽然隐匿在乌风暴云之中,但那种熟悉的诡异感觉,确实是与往世神极其类似。
  往世神的很多自言自语都有独特的意义,程知远虽然进行了思考,但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从郑庄公的笔记中找到相对应的条件。
  上一次去稷下,程知远找了很多庄公的笔记,飞熊一事的具体细则就是在笔记中找到的,但是庄公留下的东西…应该说,真正可怕的诡异的东西,以这位“大试验家”的性格,怎么会轻易让人找到,被找到之后,还被轻易的堆放在稷下的书室内,分类放好,可以随意查看?
  这么随便,如果遗失了怎么办?
  “虚物以待,可不惧邪,不可奈何,安之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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