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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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稷下前见面,东皇陛下说,昊天已经垂垂老矣,可惜可怜……”
————
到了这里,楚都郢邑已经遥遥在望,楚人念旧,每次迁城,新的都城都叫做郢,以至于这个地方原本的名字已经无人记得,而新郢都人也不会再提及此城原本的名字。
有人认为,郢字,其实代表的不是楚王,而是东皇太一。
这个字内就藏着神门的秘密,否则没有必要迁一次都,就重新命名一次旧名讳,楚人念旧不假,但这屡屡迁移,屡屡更名…
“也确实是有些不得其解。”
嬴异人望见了楚都,遥遥的,卡在山岳之后,在山野丘陵高地上,可以清晰的望见那朦胧的大城。
这座城本不是大城,但自从十年前老都高破,被水淹没之后,新都城特地选在高地,并且加固城池,尽量避免重蹈覆辙。
秦军动不动就水攻,着实是让诸侯国焦头烂额,而南方水系极多,密密麻麻,若不是水系之中都有群山穿插,丘陵高地坐落不齐,皆以为屏障,那就真的是一决口便如怒龙掠地,不可收拾了。
“秦要扫平天下的鬼神,楚国是一块挡在秦国面前的硬骨头。”
嬴异人低声说了一句,他对于秦楚的战争问题,并不是特别看好,眼下的秦国确实是能吃掉楚国,但吃掉之后也会元气大伤,故而上一次对楚战争,只是抢了长江的主动权,然而没想到又被东皇太一派人打了回来。
程知远低着脑袋,一把抓住了身边的剑。
剑气爆发,而四周的天空晦暗下来,虚无之中露出一个姑娘的脑袋,大大的水灵的眼睛,头顶着迎春花的花环,笑意盈盈。
剑没有斩到她。
姑娘嘻嘻的笑,似乎有些嘲讽。
程知远拍了下嚣器。
断剑飞出,那姑娘收回脑袋,遁入晦暗。
嚣器剑上忽然爆发出一股诡异的力量。
“呀!”
虚无之中溅出一道鲜血,程知远的声音在那逐渐凝实的神女耳中响起。
神女摸了下脸,眼中全是惊愕。
“按青釭可惊山鬼,我有一剑可落鬼神……神女…是来迎接我们的么?”
程知远的话说出去,他忽然看到那晦暗之中,出现一双巨大的眸子。
晦暗急速退走,那双眸子隐隐映照出豹的身形,程知远顿时诧异非常,脱口道:“你是…”
“女萝,记住你了!”
神女脸上被划开口子,却不愤怒,反而很兴奋的用舌头舔了下,随后她眨了眨眼睛,消失于晦暗之中。
程知远一转身。
嬴异人已经消失不见。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不出表情,半张脸沉入晦暗中:
“这个下马威…”
——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楚辞·山鬼》
第四百二十三章 穷山恶水
楚地不欢迎剑仙的道来,起码在入楚都之前,程知远便感觉到了这座神道祖庭的“恶意”。
“女萝!你手上那人乃秦国王孙,抓走可以,你若是动他半点毫毛,秦军的怒火,你恐怕还接不住!”
“天塌了,你可兜不得!”
程知远不知道山鬼走没走,但他依旧高声喊了出来。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在武力值自认为高于对方的时候,往往在离去前都会作些许逗留,也只有武力值极不对称,如西游记中那只黄花豹子精,必须要调虎离山把三徒弟都弄走,才能去抓唐僧一样。
可惜是黄花豹子精不晓得,他调走了看得见的三徒弟,却调不走看不见的六丁六甲。
“告诉楚王,安国君的儿子,暂且放在他手上,我是不担心的!”
程知远说完,把马车卸掉,呼雷豹打着响鼻,小马感觉到身上轻松多了,驮着程知远,一溜烟的就向远方的楚都跑去。
仙人离开之后,山坳里,赤色的黑眼豹发出猫一样轻柔的叫声,女萝摸着好看的下巴,轻轻嘟着嘴,在思考程知远说的那些话。
她的大腿与膝上躺着已经被弄晕了的嬴异人,耳朵上的两个青蛇吊坠格外显眼。
“耳两青蛇…上古天神貌…”
女萝咧嘴一笑:“他说你是秦王孙?”
山鬼小姐姐心中生了点忌惮,但还没有上升到关乎生死存亡的高度,她伸手把那两青蛇吊坠摘下来,随后吊在自己的耳朵上。
“真好看,你一个寻常的凡人,怎么配得上这两青蛇?”
女萝的笑很美丽,她在楚地的信仰也极其庞大,比起正统的昊天八神中的虎山神来说,显然,人们追逐美丽少女的心思,绝不是从后世二十一世纪开始的。
谁不喜欢一个美丽的小姐姐当山神,谁喜欢一个五大三粗动不动吓唬你的大老虎?
想象一下,最著名的巫山神,如果不是瑶姬,而是猴子,楚王梦会神猴,怕不是被吓到面容扭曲,然后大骂妖怪……
毛脸雷公嘴和楚楚动人小姐姐,吃人大老虎和头戴花环的少女,选择哪一个还用说吗。
女萝是在上古群山众神消亡之后,第一个拥有上古山神气象的后世神明,然而她的侵袭,虽然成功抢走了原本属于虎神的山岳信仰,但是在蜀地,在齐地,很多神灵依旧把持着世间最强大的几座山峰,让她无能为力。
日主成山,月主莱山,泰山梁父…尤其是成山。
在这个年代,成山的重要性,不亚于所谓的“五岳”,泰山封禅地,嵩山生夏启,而成山…被誉为“天尽头”。
“如果我能统一天下的群山,那我就是新的山海之主…”
女萝也有自己的梦想,身为山神,没有山神不想重现上古辉煌,群山万海,诸列神祇,而如今山神信仰凋敝,群山“荒芜”,无有神灵。
山鬼小姐姐哼着歌:“你说他是秦王孙他就是咯,不是也是了,哼哼……反正也不是要杀他,你让我们投鼠忌器,难道你自己真不在乎他的命?”
“传出去也不好吧?”
“堂堂天子使臣,两人入楚,有一人被山妖掳去,生死不明,这次行楚,你必然成为天下笑柄,你可以不在意名声气节,但是三宫总要在意吧。”
“云中君说你老师是荀况,荀况要在意吧?”
女萝抓着豹子的皮毛,另一只手盖在嬴异人安详的脸孔上。
“去吧去吧,反正楚王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么你要逼他怎么选择呢?可怜的熊横。”
————
程知远没有得到女萝的回应,他很快就来到了楚都,外部的守卫很多,就如同秦国在武关附近有蓝田大营一样,楚国也有类似的机构,只不过这些都是楚王的私兵,和蓝田大营兼军校守备警务边防于一体的系统,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更像是周天子的私人王师。
自古以来中央军规矩多,战斗力差,这是定论。
程知远在这里被拦下盘查,但和秦国的盘查并不相同,在秦国需要有验传才能四处走动,也就是类似于身份证的东西,但在楚国,因为春秋时期定下的国策是注重人才交流,所以楚国的盘查十分之弱……
大致上确定你不是秦国间谍之后,就能放行,而在原本,楚国王都的守卫,除了楚王私军外,还有鼎鼎大名的若傲氏,若傲氏分为两脉,一个是斗氏一个是成氏。
但是自从当年的斗椒越之乱后,若傲氏极速衰落,几乎被灭族,还在楚国的只有斗子文一脉没事,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盛况,而如今负责这里的,则是在当今楚王时代被提拔起来的新贵,也就是“项氏”!
项氏世世为楚将,楚顷襄王时得以封君,封地为项,也就是项氏以前的国土,逐渐壮大。
至于原本项国怎么灭的,左传说是云氏伐项,公羊则认为是齐桓公所灭,但普遍说法是鲁国灭的,然而如今鲁国已失,云氏消弭,要去考据已经不切实际,故而算是一段遗失的历史。
程知远递呈信件,表明是洛邑来人,要见楚王。
楚都的守卫不敢怠慢,而都邑大夫听闻之后,匆匆赶来,只是当他看到来者仅仅只有一人,而且年纪也如此之…小,在这时候,他心中那种不满与轻蔑,达到了顶峰。
“你这竖子,是来消遣我的吗?”
都邑大夫怎么看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是天子的使者?
一人一马,何其可笑?
“楚乃大国,洛乃小都,天子高居远方,派遣使者,却只有一人一骑,是把我楚国当做中山,卫,鲁,陈,蔡那种弹丸小国了吗?”
“黄口孺子,安敢为使乎!荒诞无稽!”
程知远不卑不亢道:“在下来时,本非一人,实在是路遇变故,此番洛邑出人三百,然一路走至楚都,山黑水恶,已只剩下在下一人。”
都邑大夫瞪起眼睛:“竖子!你说什么,是侮辱我楚国民风恶劣么?”
程知远摇头:“民风淳朴,只是多祭鬼神?民心可用,只是多为贵族私人?民众行有道理,多言鬼神庇护事?我中原使者,不甚尊鬼神,故被楚国鬼神刁难。”
“这便是楚国接待天子使者的方法?”
他脸孔一板,呵斥道:“郢邑大夫!你可知道这次出使楚国的车队中,有何人在吗!神门派遣鬼神阻路,劫天子使者,楚都不该给一个说法吗?”
第四百二十四章 奉天子之危
入夜,楚国王城,宫门前有快马来报,着华丽服饰的侍者把郢邑大夫的信件交入内部,送达楚王熊横的手中。
【“你这是撕了天子与秦王的脸面!”】
神门派人压制天子信使,楚王早已接到云中君的“命令”,故而对于郢邑大夫的报告,他是并不意外的,只是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云中君抓走的人中,居然还有秦王孙!
楚王的脸都涨成猪肝色,只觉得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刚刚和秦国议和,这才没有多久,楚国正待修养时期,短时间内不能与秦国翻脸,上一次淮河战役,长剑军虽然凶猛,但那是借助了神道的力量,而在那件事情之后,楚王已经听说,秦王得到了韩国献上的太阿剑,同时征召秦国内部的诸位剑宗,厉兵秣马,似乎有大动静。
楚王是真的很怕,这一代的秦王雄才大略,比起秦惠文王来说,更像虎狼,他有贪婪,他有欲望,但他更多的是带给世人恐惧的力量,他同样也有狡诈与诡计。
楚怀王就是被他骗过去,最后辗转流离,客死秦国。
天子的使者之间为什么会有一个秦王孙,楚王现在感觉很头疼,神门他得罪不起,暂时也难以翻身,虽然之前屈氏屡屡有人过来劝告,言称过分依靠神门的势力,必然会给楚国带来亡国之灾,如今神门已经尾大不掉,必须要行壁虎断尾之事,问题只是在于,那斩落的刀如果不锋利,势必会给楚国带来大祸患。
但楚王很犹豫,他早已经没有上任时的雄心壮志,在老楚都丢了之后,他就认清了现实,很久之前他还三入云梦,请教兵家与纵横之事,后来秦攻楚,他很有信心的派遣军队迎战,结果被打的头破血流,都城也丢掉了。
如果第二次反攻战,不是依靠神门诸神的加持,楚军士气必然低落,那么结局只是再一次的大败,而且差一点,长江倒灌,如果不是河伯与云中君出面,请出长江帝女,分说好处,好歹让她止住了倒灌的江流,否则等待楚军的,不是大捷,而是大败。
有心无力,无力回天,半壁江山在他的手里丢掉,虽然夺回了十五城,但也只是聊胜于无,之前被秦军攻占的跳板地区都没有实力再打回来了……
他注定要被万世唾骂了。
“人还在驿馆吗?”
楚王询问侍者,那报告上面写的是,程知远在郢邑大夫的安排下,在郢都内的官方接待驿馆入住了。
而郢邑大夫对程知远的印象明显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恶劣。
主要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颜面被一个小竖子给拂下去了,三番两问,骂的哑口无言,从而更感觉洛邑不重视楚国,同时加剧了心里矛盾,激化了那种嫉恶感。
楚王思考了一会,对侍者道:“去告诉郢邑大夫,我这两天身体不适,请天子的信使稍稍等待……”
他拿捏不住,然而此时,那名侍者却突然开口:“我王,此事决断,万万不可全数听凭神门操纵,否则我楚国危险。”
“不可全听,你是…”
楚王猛然一惊,拔剑指向侍者,侍者躬身,跪拜下来:“小人项氏,名烛。”
楚王的剑压在半空,好半响才收回去,似乎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是…是我忘了,对,项氏的人,你是项武担的四个儿子,你是最小的那个…是我让你在宫里的…”
项烛叩拜:“我王,此次召见,虽需慎重,但我王心意决不可为神门左右!云中君为神道考虑,必使我王为前驱,恶事分尽,善事无一!”
“此番事,鬼神误掳秦王孙入楚,可秦王孙本非质,如今却强行为质,传扬天下,秦王必然大怒,且秦王孙更是天子使臣,我王,这其中……”
“若有些许问题,便会成为秦国再伐楚国的借口,且,秦国占据大义高地,动如沧海雷击,再无顾忌!秦大可以楚国擅自侮辱天子使臣、以楚国擅自擒拿秦王孙为由头,一旦兴兵,绝不停止,且此乃…”
“奉天子以讨不臣!”
项烛声音颤动:“此战一开,列国绝不会相助于楚,天子虽弱,却依旧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这时候,楚国万万不可说‘我乃蛮夷,不尊中国号令’,否则必然被山东五国群起而攻之,齐国垂涎楚国吴越二地久矣,魏国需要楚国的淮河地作为缓冲,韩国投秦,唯其是从,赵国离楚远,但也不会冒四国兵锋前来助楚,至于燕国,地处东垂,苦寒之地,不必抱有希望。”
“此次事件,极其棘手,稍有不慎,便是落秦口实,从此秦国想什么时候攻楚,他就能什么时候发兵,且堂堂正正,无往不击!”
楚王口干舌燥,头疼欲裂。
他把剑尖压在地上,承受莫大压力,上有天神施压,下要面对可能为敌的秦国与洛邑,同时山东五国中有三国都可能对自己出兵。
但是能不能把人奉还,这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楚王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