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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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门客,屈献麾下,原来也都是蝇营狗苟之流,阿谀奉承之辈!”
他怒斥庚桑楚,并且又似乎有驱逐他的意思,边上臣子便有起哄的,人多势众,而此时,庚桑楚不紧不慢,只是道:“汝等通读礼乐,熟晓诗书,更知天下名士,却怎么认不得这位程夫子呢!”
“是我楚国地处偏僻,实在是不通中原消息?还是各位根本没有把上一次三宫开卷的事情放在心上?”
“上一次三宫开卷,我楚国入学士子,有几人也?”
庚桑楚大笑:“偏居一隅,藐视中土,然而礼乐诗歌,能助尔等强国强军否?!”
“中土不要的东西,我楚国却要捡起来,如获至宝一般,这是中原的计,各位却还沉迷其中,仍不自知!”
他一通开腔,声音洪亮:“三宫开卷,一题困天下士人;稷下十日,穷尽天地之数!中原大地,赤县神州,凡三宫卷宗可抵之处,凡有士子游学之土,何人不知程夫子之名?”
“何人不知,连山重出,震惊天下之事!”
他这番话铿锵有力,诸臣眼神惊讶,三宫开卷,那难倒天下人的试题,原来就是这个年轻纵横家所做的?
而稷下十日,他们确实是不太清楚,如庚桑楚所言,稷下学宫通过考试的楚国士子,还真的不多,主要是因为楚人士子不太愿意去考,自视甚高的缘故,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楚将曾经杀过齐王,齐人恨楚,远胜于秦。
这样看起来,秦人与楚人,在齐国,反而像是一对难兄难弟,只是区别在于,攻击秦人的,多数是列国士子,如清均这类魏国人,而攻击楚人的,都是齐国本地人。
楚国人也看得很开,一所破烂大学而已,不上就不上了,你不想收老子,老子还不乐意去呢,谁和秦国一样,没有礼乐,没有德学,故而还要眼巴巴的不远万里跑过去。老子自己关上门自己玩,不带我玩拉倒。
不过稷下十日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连山重出”!
“那真是连山易?!”
卷宗流于楚地时,也被有些大夫拿去看过,如阳陵君庄辛等人都已说过,那卷宗中使用的数字阵列,似乎是《连山易》!
但是谁能肯定?
权威如庄辛也不敢肯定,毕竟他也没见过,只是听说连山易之学并非是文字之变,而是数字之变,不与世间诸易混同。
所以此时,庚桑楚言之凿凿,声音震震,便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发声质疑。
庚桑楚大笑:“程夫子在此,何不直接问他?”
程知远眯了眯眼睛:“《连山易》还能作假?自然是真的。”
这下,就连楚王都眼睛放光,世间看过连山易的,恐怕只有西周公,但是那老头子根本不在意这种易学书籍,因为在他看来治国无用,争权也无用,而且还看不懂。
说实在话,整个周代数学最好的是元圣周公旦,其次恐怕就是墨子与荀子了。
而楚国虽然很多人也看不懂,但是…
但是这个东西代表一种逼格啊!
有没有和会不会,这是两个概念!我有你没有,我就牛皮。
当然是开个玩笑,楚国人看不懂,但程知远懂啊!这是一个知识至上的时代,你能看懂人家都看不懂的东西,人家就都要对你竖起大拇指,并且称呼你一声“世之良才”!
这东西是名声啊,君王请人,都是要看这个名声的。
此时熙熙攘攘,不少人对程知远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他们甚至用一种很惊讶与羡慕的语气在交谈,而一直反对程知远的玉尹,则是脸涨成了猪肝色。
玉尹嘴唇发抖,此时强行驳斥道:“无用之学,要来何用!你说礼乐不能强国,那数学莫非就能?不过是简单的计算仓禀粮食之法而已,有什么可学的!”
庚桑楚还没说话,程知远倒是先开腔了:“一石之粮可计,耗费一个时辰,十石之粮可计,耗费十二个时辰,百石之粮尤可计,耗费数十天,然天下之粮如何计较?”
“敢问玉尹,你如果是掌粮官,如何计算你楚国如今各城的粮食?按照上报的数额逐步递加吗?”
玉尹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很难看,犹是不服。
程知远一摆手,似乎很不耐烦:“我今日来,不是来教你算术的,故而也没有必要和你细细分说,只是,若懂得算术之道,天下之粮,不过数日便可计较出结果,收入,纳入,消耗,储备,这些哪一个不需要计算?”
“单单一个粮食你都弄不好,还当什么官?”
他这通话声音并不大,但却掷地有力,玉尹咬牙,却说不出反对的言辞,如果辩解说自己不是掌粮官,不懂这些,那不是自己送脸上去给打么?
那估计自己的前途就断了,这可是当着楚王面啊,官员不能说自己不行。
庚桑楚此时对程知远见礼道:“不愧是上古程氏后裔,专门负责运转粮食,这算学之经,在下听闻已久,只是抽不开身,一直无缘得见程夫子,难以请教。”
程知远看他:“庚先生来此,不是为了在朝堂上,请教算学之道的吧!”
庚桑楚叹息,点了点头,与程知远擦肩而过,面对楚王,再拜见,而后朗声道:
“禀告我王,在下前来,已经听完程夫子所言对神之策,深以为然,但其中还有三点疏漏…”
“请我王静听!”
第四百三十四章 庚子与程子
“淮西十六城割让,看似毫无破绽,然而若是东皇不进反退,识破了程夫子接下来的部署,那当真舍得割肉,我楚国便是弄巧成拙,当真失去了西方屏障,从此秦国想什么时候攻打武胜关,便可什么时候攻打武胜关,此为疏漏之一。”
“若要补全,便要让东皇不得不进,断他退路,不给于丝毫回转余地,神道信仰凌驾于国运之上,故而要补全这第一条疏漏之点,那便要把国运从神道之中,摘出来。”
“神运与国运,本为一体,要重新二分,如此这般,才能算是真正达到了目的。”
庚桑楚侃侃而谈:“云中君肯定舍不得,他来做主,必然是如程夫子所料行事,但是东皇陛下,可是难说啊,天帝之智,不论怎么样都不可小看,故而要慎之又慎,要一击得手,让他没有翻身余地!”
程知远倒是有兴趣:“庚先生请讲,如何摘除国运?”
庚桑楚点了点头,认真对楚王道:“小水沟里,大鱼没有办法回转它的身体,可是小小的泥鳅却能转身自如;矮小的山丘,大的野兽没有办法隐匿它的躯体,可是妖狐却正好得以栖身。”
“楚国现在如同一个臃肿的巨人,身上的累赘太多,又不愿意舍弃,一个虚浮的胖子,一个吹羊皮球强行支撑起来的国度,如何能真正翻身为主?”
“我王当真是不知道吗,楚国如今一路走向下坡路,其实并不是因为王者向神道的妥协,为何开国之初,道祖可以与东皇平起平坐,为何他的后人却不行了呢?”
“帝高阳之苗裔,岂能向神道低头,向神道俯首称臣?颛顼帝若是复生,看到楚国这般状态,必然悲愤,当初颛顼帝带领人族第一次击败白帝,这才使得白帝西行,远走秦川,不敢再东望半步,如今我楚国乃颛顼正统后人,坐拥万里江山,却活的唯唯诺诺,诸臣醉生梦死,君王亦是得过且过!”
诸臣子听闻扯到他们的身上,顿时愤慨起来,有人震声呵斥:“庚如昼!我等朝堂为臣,岂是你一小小门客能评判的…”
“好了吧!”
庚桑楚一挥袖子,打断了那臣子的言语:“尸位素餐,朽木烂泥之辈,不能振兴国家,反而在不断消耗楚国的国力,今日各位被骂的已经够惨了,却还要舔着脸上来找打吗!”
那人被这一句话骂的脸色涨红,一时间没有说话,却是在酝酿措辞,而当他准备开口说话时,却又被庚桑楚继续打断!
“好了,不要再自取其辱了,我来此,为我王献策,不是自降身份,与你掰扯烂事的!”
后者根本不看他,而是大笑三声,骂完之后,转脸直接询问楚王:
“敢问我王,如今楚国内,神道信仰较弱的土地,还有多少?”
楚王沉默,计较了一下,看向边上的某个官员,那官员连忙出来禀告,他是郊尹,属于管辖楚王都附近官员的总官,职权不大,但是地位很高,属于中央编制,而他本身不管土地,只是这一次,兼管土地,代表楚王整理内外事务的左徒春申君黄歇,陪着楚太子完去秦国为人质,暂时并没有回来,所以他就被临时任命,负责统计新增的城池、土地与人口。
“楚地神道未曾大肆扩张之城池,只有七十四座……”
这个听上去是一个极大的数目,但事实上并不算多,甚至只有楚国总城池的四分之一而已。
楚王听完也沉默了,七十四座,这城池之中的人口多寡各异,大城池基本上都已经被东皇控制在手里,而剩下的城中,可能有的大城,估计只有五六座。
楚国不像是齐国,齐国是五都制,临淄是算是齐国的首都,但同时,胶东,即墨,高唐,这些都是齐国的另都,相当于后来的陪都,五都制度好处在于,一个首都被端了可以迅速转移阵地,而且这五个城池,都是按照临淄的防御级别来进行构筑的。
所以如果说其他的国家,大城是比较坚固那一档次的,那么齐国就是非常坚固,可以说是巨城。
楚王手里的大城,人口也不可能比得上郢都。
而剩下的小城,春秋战国时期的城池,这个城字,土城也算是城,军事堡垒也算是城,用土夯两圈,上面插满篱笆,也算是城…
所以这个城的定义和后来很不一样。
当年乐毅伐齐,连下齐国七十二城,东北方位全破,是一路绿灯打到临淄门口,吓得齐王连夜出逃,后来为楚将悼齿所杀,这也是齐人仇视楚人的根源所在,而如今的齐王,就是当年齐湣王的儿子,就是逃到了五都之一的莒城,这才认识了太史公的女儿,也就是如今的君王后。
连下七十二城,这是吓死人的战绩,但事实上,这些城和后来的城并非一个级别,没有高强厚瓦为盾,虽然夯土城也很坚固,可质量高的工程,总是少见的,大多数都是随便堆堆。
秦国就有一种测试夯土城坚不坚固的方法,那就是拿矛用力刺,如果刺进去了,说明质量不行,那就惩罚筑城的人,如果刺不进去,那就说明兵器不好,要惩罚造兵器的人。
这看起来有些无厘头,但是确实是很大程度上保证了秦军前沿阵地的坚固。
庚桑楚听闻楚还有七十四城未曾陷入神道之手,顿时放声大笑!
“天不亡我大楚!神道八千年经营,未曾想还有七十余城不听神道号令!我大楚幸甚!”
楚王无奈,边上郊尹道:“这七十四城,只不过是楚国所有城池的四分之一而已,这点人口,先生问来何用?”
庚桑楚拍掌道:“当然有用,当然有用!”
“我楚国在烈火中新生,靠的就是这七十四城!”
庚桑楚感慨:“我楚国地广人稀,这七十四城的人口,或许还没有齐国二十城人口多,但是不打紧,请我王下令,把这七十四城之外的城池,全部划给东皇陛下!”
第四百三十五章 毒城计
“二百余座城池尽数划给东皇太一?!”
这下即使是楚王也坐不住了,他顿时失态,赫然愤怒道:“便是给秦国赔礼道歉,引秦王入楚,或我去秦国为质,这些我都能受得,但这把两百城全部送给东皇太一?!”
“那我这楚王,还是一个王吗!不如自去王号,改称公,君!也省得日后再见列王时,四下出糗,遭人讥笑,丢人现眼。”
楚王拂袖,喝道:“来人,把庚先生请出去,本王累了!”
他眼中全是失望,之前程知远给城,不过是权宜之计,最后他也说了,楚王要用十六城人口当做生力军,训练的新军要在秦与神道相争之末尾,一鼓作气攻入其中,成为最后操纵棋盘的胜利者,但是庚桑楚这事情,开口就要把二百城池送给东皇太一?
这尼玛是什么飞龙趴地的反向操作!
二百城池,几千万的人口全都送给东皇太一!神道操纵人口可比人道要厉害的多,正如程知远先前所言,楚国的国之根本是在于国人,而不是山野之民,而秦国也不会在意山野之民,当年白起挖渠攻破楚都,就是被楚国的山野之民教的,这些人因为楚国对于山野管控力度十分不足,故而对于国家的认同度极差。
但是神道不一样,楚国政府没有办法的事情,不代表神道不行。
神,本就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是一种茫然时期的信仰,就如同落入水中的人见到救命的稻草,而没有落水的人也会打着“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的念头拜拜,这样一来,一个崭新的,但很脆弱的信仰网格就建立起来了。
一个信仰会逐渐扩散,就如同地龙翻身时的裂纹,呈波澜状态,以巨大的圆形为样板,不断向周围辐射,而被“辐射”到的区域,肯定也有人会先行加入信仰大军,这样网格就出现了更多的辐射点。
这就像是病毒,一旦开始生效就无法逆转,而就连秦国这种不信鬼神的国度,也有山野之民偷偷信仰,祭祀着白帝,这也是为什么秦王要把白帝关在笼子里的缘故。
只要白帝被封锁住了,他就没有办法回应信徒,久而久之,一个没有回应力的天帝,他的信仰就会逐渐衰落,因为人们发现求他没用,这个世上鬼神并不少,天帝也不是他一个,所以就会抛弃他,转而相信其他的野神。
这样白帝就会越来越弱,这就是秦国针对天帝的方针,简单粗暴,但是极其有效。
不过首先,你要能想办法,把这位天帝干翻,然后把他锁在一个无法传递神道伟力的笼子里才行。
秦国的笼子正是商君所设,但楚国,是没有商君这种人的,而且楚国的老贵族势力,比起秦国来说,更为强大,也更为可怕,楚国就是一个贵族组成的国度,想要在楚国实行秦国一样的变法,是不可能行得通的。
所以楚王很愤怒,庚桑楚这一通操作实在是太骚了,骚到楚王的老腰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