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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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囚尧,逐丹朱,三年不使其与之相见,天下尊舜,丹朱崩于丹水!”
“魏国史官写的胡诌八扯的玩意,我看,就要在秦国上演了!”
陈龙右的脸变得阴沉下来:“单凭那六个字,便当诛杀!如今既可摄动太阿,必当除之而后快!”
“不可!”
祁毋山深吸一口气,对秦王道:“王上三思!程夫子不能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此番程夫子入秦,只是为法家而来,其实并没有觊觎王宗之心,王上怎不想想,程夫子何等绝顶聪明的人物,他既然已知道太阿之名,又岂会不知道庄王故事,难道他不知道太阿剑代表什么意思么?”
“一言颠倒四国,世人称颂可与张仪并列的英才,如今天下的年轻英雄中,程夫子已赫赫在列,这等身份,不亚于昆仑、雷泽等大宗圣地传人,这般英才,怎么会如此愚蠢,在王上面前故意挑衅呢!”
“陈龙右,你是与他有怨,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今日,不可再生事端!”
祁毋山出面劝诫,拱手行礼,嬴稷深吸数口气息,微微点了点头。
“我虽怒,但也知你说的不错,秦国虽然不惧怕七圣,但却不得不考虑后面带来的恶果。”
嬴稷道:“孤不是傻子,不会一怒之下如楚怀王般愚蠢,纵然很怕,很愤怒,但孤亦知道,七圣人不足为惧,可怕的是,山东六国将继续联心,秦国的统一大业,很可能继续搁置下去。”
“我与你们二人说,嬴柱虽然无大德,但也无大过,故而方立他为太子,换掉嬴倬,你们也知道,这是为了我孙异人铺路,若没有程夫子这个大变数,异人必将统一天下,完成我完不成的事业。”
“如今一切都在变好,如果在这个时候,让山东六国以及三宫彻底联手,秦国将撑不到异人登基,我也难以给他们留下一个完整的秦国。”
“届时,一人之死,天下合纵,我便不是秦国雄主,而是千古罪人了。”
嬴稷吐出数口浊气,摇了摇头:“失态了,但是虽然出现了巨大的变数,可接下来的路却不能不走,既然这样,原本的迁相计划是不能用了……”
“如你所言,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我是既怕又怒,又恨又爱,拿捏不下。”
嬴稷传来一人,对他道:“去相邦府上,告诉他,明日,他当封侯。”
封侯定心,范睢便会转移重心,知道自己不会被替换,而去对付程知远了。
背锅你去,交换利益,我来。
第五百三十八章 华穣贵胄(上)
太后府邸。
魏冉落座,宣太后看着这个满脸不服气的老弟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出无奈的叹息。
“范睢那就是个小人!秦王不懂得察人,反而要对我首先发难,我当年也为秦国立过赫赫战功!上次华阳之战,若不是我浴血在前,白起他能神兵天降?!”
“这小人只会误国!姐姐,你知道他之前在王上面前说了什么,他说秦国此时,应当趁着赵国猛攻楚国的空隙,三晋不能首尾相顾及,当直攻韩国,直插中原!这是他的远交近攻之计,但这是错的!”
“韩国去年,这才刚刚献上了宝剑,表示心悦诚服,咱们这后脚就掀翻了协议,要去露出虎狼辞色,那以后天下列国,谁还敢和秦国结盟?”
“况且魏王新登,其弟信陵君负有威名,不可小觑,范睢却认为魏国胆气已破,不足为惧,鼓动王上伐韩,试问,师出无名,如何伐之?”
宣太后道:“何以师出无名!去年韩国献剑,送太阿而隐丰城,分明是想要首鼠两端,这还不算师出有名吗!”
魏冉张大了嘴巴,似乎第一次认识自己这老姐。
这什么狗屁理由,你居然能说得出口,这也太蹩脚了吧!
“你…姐姐,你这也是疯了吗!”
魏冉还欲在言,宣太后却狠狠瞪着他:“范睢怂恿王上攻伐韩国,远交近攻之策,从大方向来说并无错漏,你在这里诋毁范睢,想要让我去阻拦他,更不让王上攻韩,你心里到底为了什么你没有数吗!”
“陶邑,你心里不就是还想着你那陶邑吗!为了你那破地方,秦王当初受得羞辱还少吗!为何秦国现在喜欢撕掉协议,这事情不是从你开始的吗!”
宣太后骂魏冉的绝招就两个字,陶邑,甭管魏冉叽歪什么,这两字一出,他立刻就避而不谈。
这招百试不爽。
魏冉被一通臭骂,脸色难看之极,果然不谈前面的事情,而是狠狠拂袖:“我不谈这个,我就说,我为秦国流过血,我为秦国中过箭,我为秦国南征北战,我为这秦国立过大功!”
“这大秦的河东之土,起码有半数是我的功劳!白起,胡伤,何骞!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我提拔起来的!”
“他怎敢卸磨杀驴?”
“当年没有我,嬴壮那条狗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方去!”
“当年没有我,他怎么当得上秦王!”
宣太后顿时脸色大变,她抄起自己的太后玉玺,对着魏冉就一把砸了过去!
这一下力量不小,森罗鬼气瞬间爆发,魏冉被一玺砸在脑门上,只觉得脑袋里有万鬼呼啸,额头见血,却是精气神明骤然紊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功劳岂能挂在嘴边!魏冉,你太放肆了!”
魏冉被一通鬼气镇杀,顿时威风去了一半,他浑浑噩噩,好不容易在宣太后的怒喝声中清醒过来,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一摸额,满手鲜血。
宣太后愤怒无比的指着魏冉:“事到临头你还不知收敛,功劳这种东西,王言有便有,王说无便无,是你自己可以给自己评判的吗!”
“你还搞不清楚,秦王为何对你第一个动手吗!”
宣太后恨铁不成钢:“魏冉!你也是老臣了,到了这时候,还不懂得‘功高震主’四字吗!”
魏冉瞪着眼睛,胡须直抖:“我是他舅舅!”
宣太后大呵:“你是他谁也没用!”
魏冉胸膛起伏不定,却是憋了半天,只吐出三个字:
“我不服!”
“穣侯又不服什么了?”
外面的宫门打开,宣太后眉头顿时一皱,呵斥道:“魏丑夫,你怎么看顾大门的!”
魏丑夫过来拜见,而边上那人把他搀起,对宣太后道:“姐姐莫恼,是我让他开的。”
魏冉看到来者,顿时大喜,同时又怒气冲冲:“华阳君来的正好!”
“你说这个事情!那范睢敢在王上面前进谗言,前些日子,王上未去武关时,你也看到了,那家伙仗着一张臭嘴,差点就把我当场气死在朝堂上!”
“可恨我堂堂君侯,便被他这般小人,硕鼠,一通数落,若非那些家伙拦着我,当时着实是要一剑把他杀了喂狗!”
华阳君拍拍魏冉:“穣侯莫恼,范睢跳梁小丑而已,何足道哉啊。”
魏冉急促道:“诶呀,这还叫跳梁小丑?他刀都要架在我们脖子上了!”
“亏我还是保王派,还是他二舅公!他居然让那小人拿我开刀!”
华阳君失笑不已:“穣侯啊,一百多岁,快二百的人了,都是老头,破了二百大关,你我可就都算是古人了,王上今年也百三有四,都老了,还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我这里有个消息,照你这样脾气,还是不和你说,省的你气死咯。”
魏冉抬头:“什么消息?”
华阳君微微笑笑,面向宣太后呈禀:“就在方才不久,王上宣布了,明日,要对范睢…封、侯!”
“什么!”
魏冉瞪起了眼睛,那一股火气从脚后跟冲到天灵盖,差点给他炸的当场飞升仙界。
“范睢这种硕鼠,也能封侯!岂能让我与这小贼并列!”
魏冉勃然大怒,当场就要去找嬴稷,但宣太后猛然一拍桌子,吓得他立刻站了回来。
华阳君依旧是笑,不疾不徐:“穣侯啊,其实你该高兴,这一次封侯,范睢不会再对付你了,放心,这绝不是他要老虎开河口,而是他有一个更加棘手的敌人来了。”
魏冉目光动了动,宣太后的神色中满是疑问。
华阳君道:“穣侯,你与白起将军前往武胜关伏击时,可知道,程知远这个少年人?”
魏冉皱眉:“知道,一个教书先生,据说是纵横家的,嘴皮子可厉害…”
他说到这里,眉头舒展开了:“后来我还听说,范睢在武胜关辩论落败,却是被这个教书小儿骂的呕血,着实是解气!”
说到这里,魏冉也反应过来了,只觉得胸口中一口恶气骤去,哈了一声:“这是好事情啊!”
“哈哈哈哈,范睢那只耗子,是碰到猫了啊!难怪你一点也不急!”
魏冉称赞华阳君,但同时又有疑问,言道:“不过封侯又是什么意思,这程知远,是王上请来的?”
华阳君失笑:“哪里啊,王上是后请的,人家本来就是来见见法家,想来,也是商讨商讨学术之类,但如今么,他已入局中,身不由己咯。”
“范睢那种人,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但这只耗子,未必斗得过那只姓程的猫啊。”
第五百三十九章 华穣贵胄(下)
宣太后的眉头紧紧蹙着,她感觉这事情有些不太一般,既然是嬴稷半路邀请别人来,又为何要给范睢封侯,立刻对付人家?
这不是有毛病吗,即使是邀请孟尝君,后来翻脸那次,也没有说闹出这种奇怪的情况。
老氏族反扑在即,华阳,穣侯等人亦是心怀不满,宣太后出于亲情是站在华阳,穣侯等人这边的,但是出于为了秦国的大义,她又必须支持嬴稷,着实两难。
“这程知远,虽非圣人,却与那蕖衍一般,有‘子’之盛名,这天下间,不达圣人便能封‘子’的,寥寥无几。先前,我在初次听闻这人名头时,就问过刚入秦国的蕖衍,言他与此子,谁高谁低。”
“那答案,却让我想不到啊,蕖衍曾是稷下高士,如今入秦,更是兼具东西两大墨学之大成,既有理论,也有实践的手艺,但在谈到这程知远时,他却连连摆手,所用比喻——是萤火怎敢与皓月争辉!”
魏冉也震了一下。
华阳感慨道:“萤火怎敢与皓月争辉,皓月又怎么能比得过太阳呢!这番评价,让我震动无比,后来此人在武胜关,凭借一枚假玉玺,诈死云中君,又摩弄四国攻楚,世人评价,此子凶险,不下张仪!”
魏冉的眼中闪烁过奇异的神采,沉声道:“这哪里是一只猫啊,这分明是一头老虎!”
宣太后道:“明日封侯,看起来,莫不是老氏族已经与范睢达成了某种协议?”
华阳君摇摇头:“泾阳可是保王派,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呢,高陵,听说在家喝醉了,喝的不省人事,差点把鼻涕抹到了孟老大夫的衣服上。”
魏冉眉头皱成川字了:“这个没出息的。”
华阳君:“暂且不知道王上对这两人的关系,做什么态度看,我也不敢贸然暴露我在府邸中的探子,而且,我估计王上已经知道是谁了,所以,一直都未能搜集到有用的信息。”
“诶,君王心思难解,如今我等坐大,也确实是威胁到了王上的底线咯。”
华阳君是秦王的大舅公,但是相比魏冉的不服气,愤怒,以至于要撒泼骂娘,他却一直显得很有底气。
“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就交了权吧。”
华阳君这话说的光棍的很,魏冉又瞪起了眼睛,上下扫着他,华阳君哈哈一笑:“这般老了,得个善终,倒也不错,何必淌这趟浑水呢。”
“倒是穣侯你,也得找个退路啊,不然陶邑这一件事,怕是能被人骂一辈子。”
“退路哦…什么是退路,就是回旋的余地。”
华阳君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宣太后。
“彼节者有闲,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闲,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馀地矣。”
宣太后的手指骤然握紧!
魏冉脸色顿时一黑,宣太后却是微微低下了眉头。
华阳君说完,与二人定下明日见面时间,这便离去,魏冉此时也欲离开,却被宣太后一把叫住。
“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魏冉拱手,却有些不愉快,但他看到宣太后的手居然在抖,顿时心中一凛。
他转过去,看了看那扇关闭的门。
空气寂静,魏冉低声道:“可是方才华阳言语有不妥之处?”
宣太后沉默了很久,魏冉也首次没有不耐烦。
“…魏冉。”
宣太后终于说话,却瞳孔收缩,神情痛苦。
“你随我时间最长,如今这事,我告诉你,千万千万不要再牵扯任何多余的闲事了。”
魏冉不解,宣太后的眼睛化为两双鬼瞳,幽暗的火看着门户外的华阳君,越走越远,直至对方彻底离开这座宫殿的台阶,宣太后才对魏冉道:
“他劝你找退路,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害你!你万万不可找任何退路,否则就会被他当做弃子抛出!”
“华阳啊…华阳…何至于此。”
魏冉被说的有些懵,他回头看了看,又回过头来在看看,满脑子都是问号。
宣太后一瞬间觉得十分疲惫。
原来最大的灾厄,是华阳君。
“他野心巨大,这世上不交权的人,性贪的人,反而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不贪的,也轻易就容易放权的人。”
“这种人,要么是真的不贪恋凡尘俗物,如白玉京的那帮石头人一样,要么,就是有窃取国家的野心!就如当年的田襄子一样!”
“魏冉,你觉得,华阳是前者,还是后者?”
魏冉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宣太后扶额:“我本想劝你收手,但现在,你却不能收手了,你还得继续贪下去,华阳在利用你,你稍有一步走错,便落在他的网里了……他想窃国!”
“彼节者有闲,而刀刃者无厚……”
“牛体的骨节有空隙,刀口却薄得像没有厚度,把没有厚度似的刀口插入有空隙的骨节,宽宽绰绰的,对于刀的运转必然是大有余地的…牛体就是秦国…他把自己比作刀…骨就是…秦王…”
宣太后同样也满身冷汗,华阳君突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又想做什么?
这是刻意的,这却让宣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