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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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刻,还不等他想清楚,他的真名便被程知远说了出来。
“不胜凄断,杜鹃啼血,发头滴血眼如镮,吐气云生怒世间。”
“洗血剑,名字不错。”
程知远漠然开口:“血这种东西,洗干净了就代表遗忘,正如你现在的处境一般。”
黑剑勃然大怒,在心灵世界内挥剑向人颈,然而程知远抬起手来,此时嚣器剑的影子如白龙般斩过,当的一声便将黑剑打翻在地!
心中世界,剑息之刻,除去黑剑,居然还有嚣器之剑!
这柄妖剑插入心灵中的泥土,蒙上晦暗的尘埃,那只血嘴变化成血眼,它突然发现自己有些虚弱与痛苦,再仔细查看,见到程知远身上,正有一种温润的力量渐渐散发,那些气息如丝线,把自己包裹起来。
黑剑骇然了,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程知远开口,再度道:“周善为剑。”
我善于运用宝剑,正如我的臂膀。
黑剑的剑躯开始颤动,那只血眼中露出惊恐,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不受控制,甚至可以说近似于渴望般的,想要飞入这个斩妖人的手中。
他感觉到了一股赤色的光芒,咚咚的跳动,那是心灵,以往很多人都有过这种红光,但不需要多久就会变得晦暗无神采。
人心啊,滚烫火热的人心,让他渴望,让他追寻,让他…浑身剑躯嗡鸣大震!
黑剑,或者说洗血剑,他剑躯上的晦暗与妖气开始褪去,那只血眼也有些模糊,赤色的心光浸透了他的黑暗,那抹红色的灼流,渐渐注入到剑尖。
已经忘记了,曾几何时,他开始吃人的心脏。
早已不记得,从什么时候,他成为了一柄妖剑。
这狐祁山的三妖,他是处于最末位的,但同样,如果真正发起狠来,那张画皮万万不可能是他对手,也同样,那张画皮也在吞吃人心。
血,血,血。
血是滚烫且灼热的,人的血更是如此,心也不该冰冷。
黑剑想起来了,他的追求,身为一柄杀人的剑,他所想要见到的,就是持剑人的那满腔热血,更是那一副为了剑而诞生的赤诚之心。
那是随时能让他粉身碎骨,让他激动到献出一切的力量。
温暖且灼热,让他流连忘返,让他沉醉其中,让他不愿意清醒过来。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血液渐渐冷了下来,持剑之人被剑所食,他开始觉得,世间所有的剑主都配不上他,不会有人永远保持着赤诚之心,世间繁华,红尘落魄,如烟花一般障了人的眼睛,士子佩剑是为了勾引美人,将军佩剑是为了彰显风采,壮士佩剑是为了一己私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美人如玉剑如虹?
狗屁,有了温柔乡,陷了英雄冢,哪里还记得宝剑锋锐!
三日不拭,剑上蒙尘,十日无光,剑心已寂!
无心无义,毫无威仪,何以算得上持剑之主?
这些人觊觎自己的威严,持剑之后便被利欲熏了心灵,堕落下去,赤诚之心早已变得晦暗破烂,最后心甘情愿死在自己的血口中,然而那种污秽的心,简直让自己作呕。
是的,吃了这么久的人心,就是为了找到这般的赤诚之心!
洗血剑嗡鸣而起,黑剑上血光大盛!
剑食人心!
锵——!
嚣器剑上风声大作,一剑喧嚣,一剑繁华,直接把洗血剑再一次狠狠敲进地里!
剑上白光闪耀,清辉流淌,血线澎湃,仿佛在嘲笑洗血剑,这般弱小,这般不自量力!
“该死的嚣器,我砍了你!”
洗血剑再次从泥土中摇晃着飞起,然而没过两招,又被嚣器敲飞,剑尖点上,狠狠崩到土里。
他突然发现,他开始憎恨嚣器剑,因为这柄剑居然有如此优秀的剑主,而自己遇到的则都是蝇营狗苟之徒。
人生不公,剑生更是不公,不曾得遇明主,晦暗蒙尘。
简直可恨!
他明白了,这是恨,也是妒忌,剑居然会妒忌剑,换做以前他根本不敢相信,并且洗血一直认为,只有配不上自己的剑主,还不曾有自己配不上的人。
可今天他似乎见到了,眼前这个人是何等的优秀,于是以往那种高傲被彻底碾碎,狠狠踩踏,犹如万马磨蹄。
“再来!”
洗血剑感觉到了久违的战意,黑光赤霄,飞鸿照影,而嚣器剑上风卷青萍,不过两个回合,洗血再一次被无情的打飞!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不论来多少次,结局都是一样的,洗血剑根本走不过三下就被嚣器打的横飞出去,跌落尘土,骄傲一次又一次被碾碎,而那嚣器上的清辉与风声也越来越大!
人间喧嚣,喧嚣的嚣,也是嚣张的嚣!
“庶人之剑,十招之内分生死,精气神全部压在十剑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程知远平淡的点评:“你只有战意与妒意,却没有死意,剑食人心,说是为了赤诚之心,但事实上,真的不是你自己怕了吗?”
洗血剑摇摇晃晃飞起,微微颤抖,不作出任何回应。
是不作出回应,还是不敢做出回应?
程知远知道这柄剑正在走向复苏,妖气已经渐渐散开,他心道是时候加最后一把火了,成为这剑归顺的推手,这和剑对话就等于是开导它们,得到了承认方是心意相通。
他已经彻底摸清楚了和剑对话的要领。
“来,到我这里来。”
程知远伸出了手:“随我同舞,在这六尺三寸一人之地,我,就是天下剑术的尽头。”
洗血剑嗡嗡鸣颤,忽然颤抖着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
程知远的目光动了一下:“我?我是天门的仙人。”
他正色道:
“我乃南华真君座下说剑人。”
第五十九章 睚眦衔剑图
黑暗消失的无影无踪,程知远握住手中的黑剑,上面的血眼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柄戾气极重的妖剑,在此刻已经被彻底驯服。
黑色如潮水般褪去,那些其实是深红色的锈蚀,在宝剑入妖后越发晦暗,但现在得遇明主,自然显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赤红如血,绚烂非常。
洗血剑乖巧的如同邻家的女孩,安安静静文质彬彬,难以想象它在之前居然吃了那么多人的心。
四周的树林中,尸妖躺了满地,有被自己杀死的,也有因为妖气散去而突然暴毙的,当然最关键的不是这些死物。
现在出现于程知远眼前的,是一片断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如故事般的文字。
当然,占据断壁区域最大的,则是一副睚眦衔剑图。
“龙子睚眦,传说周朝建立就有睚眦见文王,同寻太公望的原因在内。周朝人尊崇睚眦,胜过其余龙子,而睚眦最克邪物,只不过当下,居然在睚眦像的眼皮底下出了三个妖,这还真是一种讽刺。”
果然是要礼崩乐坏了,水庸的庙宇废弃,虎神的石偶葬于土中,连睚眦的眼皮底下都有妖魔霍乱,这般变故连周宫八神,天礼龙子,楚国东皇太一,秦国少昊白帝都无能为力。
真正是天运轮转,连诸神也要低头吗?
那么仙人,在这片天地中,究竟扮演是怎么样的角色,仅仅是主风雨四时,二十四天象?
程知远望着这面睚眦衔剑图,忽然心意有动,受到感召,再眨眼看去,只见到那只睚眦也同时眨了下眼睛,就仿佛活了过来,从石壁上啪嗒一下跳到人间。
黑色的身躯不似真实,墨色的烟云中有间隙,那双眼睛瞪着自己,当中似有怒意,口中衔着的剑同样是刻印之物,看不清来历,也见不得剑名。
“睚眦怒目,惊退鬼神,可你为何冲我发怒,这岂不是在说自己无能?”
“毕竟就在你面前出现了妖,我记得传说中是你找到了文王,周朝建立,这七千年风雨也有你的功劳,可现在你却放任自流,不管不顾了。”
程知远说着,站定在石壁不远处,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显得极其古朴和诡谲,但看清楚了就发现,显得古老妖异不过是因为刻碑用的是手写,歪歪扭扭,显然这个刻碑家伙的字属于螃蟹一类的。
这种人简称手残党,特指书写方面。
文字用的依旧是西周的大篆,并不是各国自己的地方独立文,而是洛阳那边的官方文字。
从石壁上活过来的睚眦发出低沉的吼叫,墨色的身躯如水和烟霞汇聚而成,带着一种粗犷与奇诡,完全符合古老时代神兽所拥有的神秘感。
那只睚眦低下头来,鼻子轻轻耸动,靠近程知远,同时也是在低头闻那两柄剑的“味道”,风与血纠缠,让睚眦眯起了眼睛。
它发出低沉的声音,徘徊在程知远的身边。
这一次居然说的是人话。
“杀气不上天,阴风吹雨血,冤魂不入地,髑髅哭沙月,人命固有常……”
这位龙子的声音称不上好听,更像是一种恐怖的低语,他所出现时银电化成血红,黄沙燃起烈火,黄蛇与开心果缩在一处,见到这只庞然大物在身边来回踱步,顿是吓得果(蛇)脸煞白。
它的话在诉说,在阐释:
嚣器剑劈的是阴风,洗血剑滴的是血雨,杀伐之物从来称不上良善。
冤魂无处可归不能埋入黄土,髑髅在黄沙月下哭泣。
“白骨露野,地无鸡鸣。”
兵无善恶而持兵者有,杀之一字非贬也非褒,纯正不该含有任何倾向。
故而掌兵者必要时时刻刻认清自己,不能被兵器所左右。
“我知道,人并非因持兵而强大,而是因强大而持兵。”
程知远观看睚眦,后者徘徊几番,眼中怒意微微减少些许,走到他身前略远处,四肢趴下,口中依旧衔着那柄墨剑,铜铃般的眼睛盯着程知远。
山壁昏暗,黑云白烟纠缠在一起,睚眦身处黑暗之中,似要隐去,唯双眼灼灼如火炬,洞悉天下一切变故。
一股冲天剑意升腾翻滚,闻白龙长吟,睚眦听风而吼,声音震彻,扬起惊雷血电。
嗡——!
无数道凶意化作实质,从四面八方袭杀而来,直冲面门,熏的人紧,几乎是魂魄要从口腔七窍当场飞出!
风声鹤唳,剑绕龙卷,清辉与血线并存,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一只浴血的杜鹃鸟。
前者当然是嚣器,后者则是洗血!
程知远已经完全驯服了这柄剑,挥舞起来自然得心应手,如臂指使!
两剑皆为三尺,嚣器三尺七寸,洗血三尺五寸,皆为世间青锋正常尺寸,而程知远先前注意到,睚眦口中所衔之剑,剑长足有六尺之上,这般长度,像是以长且凶猛著称的汉剑。
不过在这片人间中,大汉还不知道会在几个百年,甚至哪个千年之后出来,在现在的时代,这种长剑应该是楚剑。
楚乃长剑之宗源,后世一切凶猛刚直之长剑,皆源自于楚。
眼中出现的是这些凶意的轨迹与动作,在此时他看的分外清楚,于是两柄宝剑在身前舞动,密不透风,一切如剑般的凶意皆被打落,散去无踪!
一通剑舞,化风赶雾,成烟似霞,却又如大日照火,破重云而落金天,炸碎顽石,拂过稻野。
趟泥走水,转过尘埃,两剑挥舞,清辉血雨,泼墨不进!
血杜鹃自然就是黑剑的变化,在程知远自身“势”的引导下,变化成名为“怒灵”的剑形。
要知道,这毕竟是一把妖剑。
程知远的势,就是“十步之内,人尽敌国。”
或者简明扼要的,如梁鹊的落魄红尘一样,只说前四个字。
十步之内。
庶人剑讲究的就是一个近身缠杀,又如剑神童子所说那般,精气神全部压在十剑之上,打完十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十步十剑,一步一剑,招招都是绝杀!
白色的铁剑如龙般划过黑天,人间喧嚣,不如不来;
赤色的妖剑化怒灵飞过梨海,不胜凄断,杜鹃啼血。
四周凶意顿时为之一清,空空旷旷,开现一条大道出来。
第六十章 霜天晓角,龙渊照海
程知远的头颈微斜,只看着不远处趴伏的睚眦,盯着它口中的那柄剑。
睚眦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那张狰狞的脸显得有些扭曲,凌厉的剑意冲霄而去,似乎下一瞬间,就会有杀光之落在程知远的眉心处。
它的神情带着一种挑衅。
四周的风变得肃杀,那些凶猛的剑意藏匿了起来,在暗中窥伺,寻找机会一击毙命。
“你要和我论剑吗?”
程知远说着,随后盘膝而坐,手中嚣器剑横于双膝之前,而洗血剑置于嚣器之后。
睚眦趴伏,程知远坐地,一兽衔剑于口,一人横剑于膝。
黑暗深处,霜凝在血,凶意渐渐笼罩这里,四周的山树,它们的枝头忽然开出雪白的梨花。
但是梨花带血。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程知远看着这一幕,那些梨花每一朵都是一柄锋锐的无鞘剑,千剑万剑,当中藏着凶与杀,但同样也有一种至圣至美的意境。
寂灭与生同时起舞,美艳不可方物,乃是人间绝唱,红尘遗语。
程知远不由得惊叹:
“一树梨花如雪,照见白壁黄泉。”
睚眦的眼睛依旧雪亮,它压抑沉闷的声音回荡起来,同时,程知远瞳孔渐渐放大,他的眸子中,黑暗内映照了一朵带血的梨花。
学的极快,悟的也是极快,有些人生来就是剑胚,让人惊叹。
梨花树下,睚眦衔剑。
墨剑上云烟渐起,凶意与死意汇聚,几乎连成丝线。
无形无影,锋利与疯狂,程知远的眼中开始凝聚血丝,这种绝凶的剑意似乎要把他拉扯回黄厉之原。
“剑为镇邪凶之器,取得数尺刚铁,融成灼水,铸成剑形,具无上力。”
观此壁图,本就是看镇压之意,要通晓其中的剑理。
程知远的眼中,那朵染血梨花越发清晰,熠熠生辉,灿烂非常!
“来!”
口齿开合,一时呼唤!
程知远身边立刻聚集清辉玉华,见到那朵朵梨花落在肩头,睚眦忽然开口,当中那柄墨剑飞去,显出锋锐!
来的极快!
锵——!
嚣器剑与洗血剑同时飞起,就好像互相争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