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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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尸身躯坚硬无比,固若磐石,如覆铜皮,身藏铁骨,试想一下,平常里拿起一根木棒狠狠一砸便可以把一个八尺大汉撂倒,若带上一根铜棒,那对方必然脑袋开花,连搬家的力气都省了,就地已然被解决。
程知远那一剑砍杀砸落,整个地上被犁开三五道极长的“无火之路”,剑力沛然勇不可挡,焦尸的本体虽然是大巫师,但死人其实总比活人好对付的。
死人不会思考,在各种行动上都慢了活人一拍,如果不算上死人、僵类那些诡异的妖氛与黑境,事实上,一尊被志怪之中吹嘘的能打千人的大尸,未必能够强到哪里去。
思想是生命最大的武器,死者已然无忧无虑,那也自不必再思考了。
那剑锋翻转过来,迎着滔天的炽炎向上扬去!
绝凶猛的势在这一瞬间爆发,十步之内的剑,威与速度同在!
大巫师半个身子被这一剑深深的斩开,但最重要的,他身躯上纠缠的那件朱红色大袍,终于落到了程知远手里!
红袍挥舞,四周火海只是顷刻便尽数退避!
程知远把那大袍一甩,立刻披在身上,这宝物入手之后质感极好,三分像是貂皮,三分像是丝绸,还有三分像是绫罗,剩下那一分,却是辨认不出来,毕竟他也不是专门干这一行的人,光靠摸哪里能摸出个结果来呢。
只是有了这朱红大袍之后,这片火海便不足为虑了!
大巫师红袍被抢,顿时嘶吼起来,他那身体已经破烂残碎,可朱红大袍对他似乎是什么重要之物,便是不顾身残也要夺回,然而只是须臾,那一脚蹬在他的脸齿上,强横的力道直接把他砸的横飞出去,再是起身时,那黑色的妖剑已然从朱红色的袍子中伸出,一击刺穿了他的天灵!
三尺盈盈,云间闪电!
斩——!
恶臭头颅被一剑杀烂,可怜这位清白的巫师成了火妖的玩物,或许此番送他这样离去,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朱红袍起,这大袍罩在脑袋上,披在肩膀前,压在后背,整个人的脸孔都隐藏在阴影之中。
“莫不是真是火浣布?”
程知远心中升出惊叹,但面上却难以表述,暗道自己当真是好运气。
他便披着这朱红大袍向火焰深处冲去,凡是热风滚涛,还不曾沾至此袍便自动避开,确实是神异无比。
忽然此刻,火焰退却,一片阴影投效而来,极刺耳的笑声,犹如黑夜中的老枭在尖声厉啸!
一把巨大的屠刀从火焰中斩下,但却只杀中滚滚热浪,程知远的影子消失在烈涛之中,火漩再起,反手便是一剑砍出!
血引雷霆,火焰中,一尊白影的手臂断裂,大屠刀也跌落在地化作一滩铁水,程知远大步便追杀上去,那火焰白影不是火童子又是什么!
滚滚火虬攀爬着退开,程知远追出原本的火地,此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祭台,上面一缕青烟消去,而四面八方的火海中,那些焦糊的尸体则堆积在一处,而白影则已经没了踪迹。
“咳咳!”
虞霜的声音响起,程知远转过身,看到这家伙灰头土脸的从火场中杀出来,身上的衣衫都有大片已经焦黑残烂,看到程知远便开始喊:“你见到一个穿白衣的人出现吗!”
程知远:“我只看到一个白影,他已经不见了!”
虞霜面色一变,对程知远道:“那糟了,这个火童子的跟脚不浅,他刚刚产生了变化,已经成长为一个高大的‘人’了,这个家伙想必在这里已经窃取了很久的祝融香火,不然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成长起来!”
“白衣、屠刀,新的火妖出现了……”
虞霜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与愤怒,暗道一直小小的火妖居然从自己手下溜走,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居然给自己下套。
这个仇自己一定要报回来,而且那个东西现在变得从没有见过,成为了世间唯一的一只,特殊的“妖”。
他想着,越想越气,随后狠狠喝了一口酒,气得半死般的把酒壶摔在地上,砸的粉碎。
空气就这样静止了一瞬间。
虞霜忽然想起自己手里那喝的酒被施了法的。
然后这里的火焰便彻底爆开了。
巨大的火浪吞噬了一切,彻底焚毁了祭坛,其中更是隐隐传来程知远的谩骂声。
第一百零五章 龙渊而来
白影子断了一只胳膊,从火海中逃走,说是从容,但事实上乃是败走,之前那一剑凶猛,他身为妖,从不曾想过人居然有如此厉害,自己从火焰中袭杀而出,却不料反被火漩所蒙蔽,此人者有凶戾之能,甚难对付。
再想到之前那幽门弟子,黄泉中人,本打着吞鬼而壮妖的想法,却不料那人亦难对付,一人一鬼若是汇合,自己纵然妖力已有小成,恐还是输少胜多,免不得一死的下场。
窃取祝融香火数年,不料最后却杀出两个高手,不过还好,最基本上的目地算是达到了,大半的村庄化作火海,剩余的那些人家,纵然没有被自己杀死,吞了精气神明,恐也已然葬身火海深处,化作怨灵投入阴界去了。
白影子的五官模糊,只有一双眼睛通透雪亮,与常人无异,耳朵尖锐,口鼻皆只有突起而没有具体形态,心中想到那些活人被烧死,这可以说成是星眸的眼睛内,却满是扭曲与快意。
世人常不明何为妖,故有穷天道尊言,妖为人之假造,气焰灼天者,是欲望与不详的化身,莫说妖有善者,这绝不可能,若妖成善,那便常常是精、灵、怪之属,决不可与妖混为一谈。
妖者身边常随妖氛,行走时有妖焰云气相随,哪怕有大妖可以藏匿自己的妖焰云气,但此举只是藏显不藏隐,外表不见不代表没有人可以看破。
所有的妖都是出自阴世的“诡谲异气”;《左传》曰:“人之所忌,其气焰以取之,妖由人兴也。人无衅焉,妖不自作。人弃常则妖兴,故有妖。”
一个人所忌讳、害怕的事情,是由于他自己的气焰所决定的,妖由人引起,如果人没有嫌隙,妖便不会自己出现,人背弃常道,妖便起来作祟。
总的来说,妖的出现和人是相对的,人如果是六气之中的“明”,出自于“阳”,那么妖就是六气之中的“晦”,出自于“阴”。
人为内敛,心有德行;妖为外放,故无所顾忌。更简单的说,如果妖会去做善事,那么这东西也就不叫做妖了。
而出现妖的原因,无外乎是“疑”、“怨”、“恨”、“怒”、“喜”、“泣”、“恶”、“毒”、“忌”、“执”。
此为妖十类,世间诸妖,莫不皆应此划分,譬如程知远手中的那柄洗血黑剑,便是最后一类“执”所化成的剑妖。
破妖,除去暴力的斩杀之外,如果能够知道这只妖对应的“类别”,那么破除起来便简单的很,还是洗血为例,执妖破执,便不复为妖,其余九类皆通此理。
而十类妖中,最诡异的莫过于“喜”类,此乃阴极阳出之物,晦尽明降所诞,阴阳颠倒,晦明不知,藏于人中而不得视,难以分辨,善蛊惑。
喜类之妖,若出,也为世间异闻之一。
而火童子,出乎于“怨”类之妖。
黑暗星沉,白影火屠行到一处山塘,此时要紧便是寻找一处圣人察觉不到的地方潜心修复自己的伤势,否则依照如今圣人们的反应速度,恐怕不出三日便会有九重楼以上的修士前来搜寻,届时自己绝对是战之不过,必死无疑。
他奔逃不断,心灵中的神智渐开,但依旧充斥着杀戮之欲,身边的妖焰云气也拖行的老长,远远看过去,在黑夜天地中便是一朵移动的白云,行走飞快,如鬼魅魍魉,似像是传说中,那黄泉大地的掌灯使者一般可怕。
前方丘陵中有一黑衣人出现,拦住白衣火屠去路。
“……!”
他不能说话,但眼中已经露出凶暴,手掌中火焰升腾,炽烈的红蛇再度化作一柄滴落滚烫铁水的屠刀。
黑衣人张开双臂,露出阴影中的三张脸,那两臂之中各有双头,即是四头伸出,长长的脖颈如同龙蛇一般可怕,过不瞬间,黑衣人人形俱无,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蛇身九头的庞然大物。
白衣火屠抬起脑袋,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他手中的刀原本已经扬起,但现在又缓缓放了下去。
深渊中的泽水咕嘟嘟的从大地上冒出,吞噬了他身边的火气,那灼热与炽烈在不断的散去,如同溃败的兵马一发不可收拾。
心惊胆战,惶惶而迎。
对方的那股气焰简直遮天蔽日,浩荡的云气几乎覆盖整片山野大地,在这种恍如天威般的恐怖妖氛下,他白衣火屠的妖氛,简直如同沧海中的一朵水花,纵然可荡起涟漪,但不过瞬息之后,便会归于虚无。
猩红的眼睛在黑夜中照破一切,当中的眸子映照出最可怕的深渊,当中似乎有九只类似龙的影子在咆哮,但一切寂静无声。
白衣火屠颤抖着放下屠刀,他缓缓跪在地上,把腰弯到极深处,泥泞之中火焰骤熄,只留下青烟袅袅而上。
白衣火屠以头叩地行大礼,模仿人的行为,表达他对于眼前这只旁然大物的臣服与畏惧。
黑暗茫茫,妖焰熏天,九头乱舞,世间魍魉嘶鸣。
“吾自龙渊而来,逃得九子封锁,今欲覆赵地,引为陆地鬼国。”
话语狂妄,全然不把几位圣人放在眼中。
同一日,北狄各部,皆有大族率部中大军南下劫掠,于雁门关攻赵,凶悍猛烈,如燎原之火。
……
翌日,程知远和虞霜分别,后者要直接前往稷下学宫,来年开春将有大考,稷下学宫广开门授,这是学习知识的大好机会,并且时间长达足足半年,对于虞霜来说必须要去,而程知远心中亦有意,因为听闻东越剑圣或许也会前往稷下学宫。
剑之道,在剑神童子没有复苏之前,自己只能独自摸索,虽然儒门大贤颛孙师教导了自己一剑,确实是受益匪浅,平平一剑却藏着世间哲学,如果要参透还需花上不少时日,但与其自己闭门造车,不如前去旁听,旁外圣人大道听不得,剑圣人之道,自己总改能听得的。
“只不过现在我有要事在身,要前去邯郸,等从邯郸回来,我便向榆次城中司寇复命,说稷下学宫一事,届时来年开春,或许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程知远与虞霜作别,把那朱红色的大袍挂在身上,虞霜从包袱中奉上一本竹册,此时与程知远笑道:“我与兄长交谈甚欢,更同患难,此番别离,无甚长物金银相赠,只有这竹书一卷,言天礼之谈,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聊表心意。”
程知远谢,与虞霜互相行大礼而道别。
第一百零六章 相马记(一)
邯郸城极大,身为赵国的王城,商贸繁荣是必须的,春秋时代因为各诸侯国经常交战,从而简介导致商业的繁盛,到了战国时期更是上升了一个巨大的台阶,来往的商队穿梭于市井,在赵地,牛羊什么的是很好见到的,价钱相比齐楚当然很便宜。
而如果你有一匹很优秀的马,不妨来赵国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够卖出一个极好的价钱。这还是多亏了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既增强了赵国的军事实力,同时也带动了马市的繁荣,从而促使骑兵这个恐怖的兵种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从此骑兵成为军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相对的,战车便渐渐退出了战争舞台,当然也只是渐渐,在汉代初期依旧有战车兵的编制,直至汉武帝时期才终于没落下去。
一匹枣红色皮肤的宝马被带着过去,踢踏的声音极其悦耳。
程知远就是再不会认马也能看出这是一匹宝马,那浑身火红的模样,脑袋里自动和赤兔马对号入座,俗话说人中赤兔马中吕布…哦不对记反了。
好马都是兔头,马头有直头、兔头、凹头、楔头、半兔头等等;《相马经》,中的一篇就说:
“得兔与狐,鸟与鱼,得此四物,毋相其余。”
“欲得兔之头与其肩,欲得狐之周草与其耳,…欲得鸟目与颈膺,欲得鱼之鳍与脊。”
故而用兔子这种见势不妙就撒腿跑的胆小之物来形容马,并不是在贬低战马,恰恰是说兔子头的马儿难寻,是千里良驹。
“有言赤兔马乃是大宛马种,这看上去倒是挺像的,不会是从犬戎那边换过来的吧…”
有人见到这匹马儿,眼睛顿时发亮,随后便和那牵马的人攀谈起来,马主见到有生意,自然笑脸相迎,他的衣衫有些窘迫,可以看出估计家中已经没有多少余钱,程知远倒是对于这匹马很感兴趣,奈何同样囊中羞涩,上次杀妖的金豆子都被赔钱吃了大半,剩下的再买马…这家伙看上去就不像是便宜货。
黄蛇软塌塌的藏在程知远的后背里,躲在朱红大袍内,赔钱货最近睡意比较大,上一次和火童子相遇这家伙就一直没有太大反应,不过对于天子信物来说,一个小小的妖估计也难以让它有太大的兴趣吧。
硬生生把自己的眼睛从那好马的身上挪开,这东西在古代不亚于后世的名牌车,当然程知远对于车并不是太控,但是对于马…嘿!车又不会嚎叫撒娇,可马会啊!
打游戏不收集坐骑那还玩什么…像是赤兔、爪黄飞电、绝影、的卢…还有穆天子八骏…对了,想到八骏,当初拉着自己来的那一匹也不知道是哪个,后来在山谷里被大家抢的,他倒是还记得,正是“超光”。
中原的战马瘦弱,好马基本上都出自于西域或者河套地区,楼烦人和林胡人,匈奴人的战马都不错,这就好比后世谈论车型,一说是哪个哪个,都是哦哦哦的夸赞,表示质量有保证。
就好比你说这匹马是匈奴左贤王手里换来的,那这就是一个质量保证说明书,当然,售后没有,你要亲自去找左贤王说不得被人家活剐了。
“小哥哥,买马吗?”
边上有清脆的声音响起,程知远回过神来,顿时发现自己盯着人家那枣红色的马太久了,所以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一个小姑娘,牵着一匹黄色的小马驹,毛色不纯,里面还有点点白纹。
这小家伙垂着脑袋,一副厌厌的神色,似乎不太健康。
这种小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