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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剑颂-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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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小马驹低头喝水的时候,边上一匹白色的好马被人牵着走过来,那白马身上驮着一些毛卷大包,两侧挂着箱子,神态有些桀骜与烦闷,显然是通了灵性,走在路上趾高气昂,甚至还有些不耐烦的摇晃脑袋,砸了砸嘴有些干渴,正见到身旁那匹小马在低头喝水。
  白马想也不想直接凑头过去,一把将小马驹挤开,这举动吓得小姑娘手中破碗跌碎在地,那白马噗噜噜打个响鼻,神色很是烦躁。
  牵马的人猛地转过头来,他的面色很苍白,穿着打扮也有些奇怪,白色的狼皮劈挂在双肩,长袖士族的衣衫,这仲夏的炎热似乎难以奈何他,而此人的身边透露出一种诡异的阴冷。
  他此时冷冷的盯着那匹白马,后者被这样一盯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立刻便低眉顺眼起来,只不过临走时还不忘斜睨一眼小马驹,但就是这一眼,出了大祸。
  小姑娘默默的捡起碗,可此时,身边一道小黄光顿时卷着出去,那一直以来低头不吭一声的小马驹,此时猛地一口咬在那匹白马身上!
  这一下凶猛无匹,白马始料未及,当场惨叫起来,而小马驹上下牙口一合,顿时便从它的身上撕扯下一块血肉,那猛地吞咽,扬起上半身便是两蹄踹出!
  砰的一下,力大势沉,连小姑娘也看傻了眼睛,她从未曾想过这匹小马驹居然有这般神力,平素里也不出声,神态虚弱,却不料不怒则已,一怒必要见血!
  白马脖颈上好大一块血肉被咬下,又被两蹄踹的一根马腿断裂,当场磕在地上,而那苍白面色的人目光猛地一凝,顿时一股可怕的气息向着小马驹压去。
  小姑娘顿时面色就白了,她慌忙把小马驹拉回来,后者也是奇异,那暴怒的神情在姑娘碰到缰绳的瞬间就平复下来,随后再度低下头去,变得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然而之前在杂市发生的一幕,没有人会忘记。
  “恕罪,恕罪!”
  小姑娘连连告饶,而那个面色苍白的人目光却不是看她,而是看着那匹低头的小马驹,复又看了看自己身边半死不活正在哀嚎的桀骜白马,缓缓从身子里取出两枚大芦钱。
  砰!
  那两枚大钱砸在小姑娘额头上,顿时磕出一片大红,她抿着嘴,诧异的看着掉在尘埃中的大钱,而那个肩披白狼皮的人已经一只手抓过小马驹的缰绳,那小马本要反抗,但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那两枚大钱,便又低下了头。
  买卖如此。
  苍白脸孔的年轻人看看两方,目光森寒,蹲下来,面对着那小姑娘,一字一迸:
  “这是匹好马,灵性极高,名曰呼雷豹,音如崩雷,能吞猛虎,可称‘天驷’之前身其一……”
  从杂市西边挑着两大筐红花,正准备回去,从这里路过的程知远,看到了这一幕,望望地上那枚大钱,此时龙瞳隐显,于是便若有所思。


第一百零九章 相马记(四)
  呼雷豹的心情有些低落,虽然它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当它真正与前主人分别的时候,才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悲意。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它是通灵的灵驹,自然知道买卖之事乃是你情我愿,前主人家中已无余粮,如果再养它那确实是供应不起,如果卖了它,既能给呼雷豹找一个好归宿,也能缓解家中的开支。
  这都是无奈之举,世间有很多无奈之事,包括呼雷豹自己,其实并不喜欢吃野草,它更喜欢吃肉,在它通灵之后便晓得,自己或许与其余的马匹不太一样。
  只是,前主人家里穷的都快要吃杆糊了,哪里又能供应肉食呢,每日的一些粟米紧巴巴的扣着吃,而前主人的父亲更是因为前主人是女子身,不想传她学识,只让她每日劳作,认为一妇人得学识乃是对天地的大不敬,虽然呼雷豹不知道那个糟老头子为什么抱着这种诡异的观点,但这毕竟是主人家的事情,它一匹小马,哪里来的插足份?
  抱着那一点传承入土,死了估计还要被人刨出来吧?
  呼雷豹动了动身子,感觉到不远处的阴冷气息,不由得轻轻颤了颤。
  这个人让它十分不舒服,可现在这个人确是自己的新主人。
  宛如从黄泉带来的冰寒气息渗透到这片温暖的人间,呼雷豹低下头,越发的感觉到这个人的诡异与恐怖,但对方有时候还会回过头来,上下打量自己,并且发出轻微的赞叹声。
  “天驷啊…这世上的宝马通灵之后,有几匹能有天驷相?那匹玉胭脂死了便也就死了,一匹良马还称不上当世名驹,但是你不同…”
  “我会好生培育你,希望你也不要辜负我的栽培,有朝一日,你会成为如同穆王八骏般的强横灵马,超梭天地之间,游于三桑之土,生死翻转,纵然化作白骨,也可为我而继续征战。”
  他苍白的脸孔,漆黑的双目,透露出的却是一种灼热到极致的目光,就好像要把呼雷豹生吞活剥,连骨带筋一并吃下,这自然让小马浑身猛地一缩。
  它感觉到前路或许是一片黑暗,纵然抬起头,也只能见到浩荡的深渊。
  ……
  司马氏源于西周,曾为官职之名,司马,司徒,司空并称为三有司,同时也与司士,司寇同称为“五官”,而这个官职最早演变成称谓,其实是因为周宣王时期的程伯休父,他当时执掌国家军队,佐政辅国,权势重大,后来程伯休父攻克了许方,立下大功,周宣王便允许他以官职为姓,而这个程伯休父…
  他的祖上,也是重黎氏!
  风姓,程氏,与程某人同出一源,祖上倒追几千年,说不定还是一家人。
  程氏与荀氏还有一定的关系,晋国的荀氏支脉曾经采食于程邑,后来就用程为姓氏。程伯休父挂了之后,他的子孙内有一部分以官为姓,称司马,另外一部分则继续以国土为姓,称程。
  当然,司马氏的祖上还有源自于齐国田氏的,陈氏的…但总的来说,大部分是为改姓,或者效仿程伯一样以官为姓氏,而赵国邯郸的这匹司马氏,自然就是晋国遗老,当年三家分晋,司马氏跟随赵氏落户,也就在此扎根,自然不可能和齐国司马氏有太大的关联。
  司马名便是邯郸司马家的家主,也就是程氏的远亲,此时这位家主正和家族中另外一人交谈,同时快步走向门户处。
  出司马氏门户不远,一面容英武的年轻人正向此方行来,他顿时驻足,目光一亮,随后大步上前,哈哈笑道:
  “晴儿离乡久矣,风尘万里,云烟百地,今日方得始归,吾心甚慰!”
  到来的年轻人上前拱手:“劳叔父远迎,晴不胜惶恐。”
  来者叫做司马晴,晴者,晴也,虽指一意,都言无云,但一者为昼一者为夜,实有错注。
  【雨而夜除星见,从夕从生,夜曰夕生,是为晴。】
  这名字的隐喻,其实暗暗有万里星河之意,恢弘磅礴,不可谓不大也,这同时也代表着司马晴在家族中被寄予的厚望。
  周代命“名”的五个原则:名有五,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
  这是鲁国大夫申儒在回答桓公问名时提出来的,意思是根据其出身特点,或从追慕祥瑞、托物喻志、褒扬德行、寄托父辈期望等几个方面比照取名。并且提出七不,即“不以国、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隐疾、不以畜牲、不以器币”来取名。
  比如司马名的“名”之一字,有出名之解,实是隐含“闻达天下”之意。
  “晴儿,此番你从稷下学宫归来,可见得诸位圣人?可得过某位圣人传以衣钵?又或无有大贤引你为大夫?亦或…”
  他语气有些激动,同时很是开心,司马晴则是微翘嘴角,缓缓压手:“叔父莫急,还是说一说家族之事,侄儿听闻,叔父今年欲献赵王蜀国赤布,但如今却迟迟不曾染出,可是姚先生处出了什么岔子?”
  司马名引司马晴进入家族门户,其余诸随皆为陪衬,但无人敢言此事不对,司马晴在前年进入稷下学宫,为一位贤人看重,觉得乃是可塑之才,便引荐于荀子,于是荀子便刻意与司马晴见了一面,当然后者当时是不知道是圣人当面,便被套了一些话,问的是天人之辩,即《天论》之中的天与人的关系。
  问他如何看
  而司马晴的回答是这样的:
  “我闻儒门尊奉一位天主,称曰昊天,与楚国东皇太一相抗,而所谓昊者,广大无垠,包容万象,不矜不伐,不愧不怍,天为人之寄托,人为天之臣民,如百姓于天子,如牛羊于牧民。”
  “既然如此,昊天如此有德行,那它治下的臣民百姓,是否就与它一样了呢?”
  荀子便回应:“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有天职,人有人本,既然如此,你认为天人不可混为一谈?”
  司马晴:“我认为荀圣的观点与孟圣的观点应当互补而不是排斥,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旁人,身而为人,要时刻保持自我清醒,这样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而这样我们就可以靠近昊天的昊了。”
  荀子笑了笑,便走掉了,最后当司马晴知道那个遇到的路人居然是荀子的时候,他也十分的震惊,同时,在他知道这个讯息的时候,荀子给予他的评价也已经下来了,曰“守道”。
  自此,司马晴进入稷下学宫,开始绽放一段独属于他自己的光华。
  司马名听闻司马晴的询问,摇头道:“之前送来的几匹布匹褪色,这等次品,难以献上,此事似有诡谲…我命他重染,然姚老头言辞不善,让我不要催促,可我不催促怎么能行,这眼看着大祭的时间就要到了……
  “而且,除去布匹之外,今年也未曾选得上上之马,只能以上中之马进献…”
  司马晴微微一笑,对司马名道:“布匹不难,如果姚先生取不出来,那便由小侄来想办法。”
  他目光微闪,脑海中,浮现出那红袍年轻人的模样。


第一百一十章 剑势,白刃银屏
  染布这种事情马虎不得,那些红花丢入泥盆里,拿手揉碎,大红色的染法,用红花及乌梅煮染…
  程知远赤着胳膊,卖力的干着,满头大汗。
  带露摘红花,捣烂后用水淘洗,装入布袋拧去黄汁。再捣烂,用发酵的米水再洗,装入布袋拧去剩余黄汁,用青蒿覆盖一夜后,捏成薄饼阴干收藏,这个玩意叫做红花饼。
  里面的大缸冒着滚滚白气,如云雾一般萦绕,那是在煮布,是为了让布匹更加容颜着色,等到差不多了,便要把那“熟透的布”从清水缸中取出,控水晾干之后,浸入染缸内,这才是进行成色的步调。
  锵的一声,洗血出鞘,对着红花饼子便扎下去,按照姚先生的要求,妖剑中的剑势成形是一片血杜鹃,这也是为何他要求程知远留下的重要原因之一。
  望帝布的一道重要程序,鸥老给姚先生找到的一种古法,其中讲的便是要一种血杜鹃才能染成,这种血杜鹃乃是天地精灵,又称“子规啼血”,传说是当年蜀国望帝所吐出的那些血所化成,那些血浸染了满山遍野的杜鹃花,而当后来,望帝化为杜鹃的时候,那些被血染红的杜鹃花也生了通天之灵,纷纷化作血杜鹃,伴随着望帝鸟飞舞。
  苌弘化碧,望帝啼鹃。
  而关于望帝所在的国度,也就是蜀国,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古老故事,所谓是东方版的特洛伊木马,那就是秦国著名的石牛计,在这石牛生金开蜀道的毒策中,苴国作为蜀国的门户,在其中也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而施展这个计策的是张仪,以及秦惠文王,按照这片世界略有混乱的时间,石牛计的发生,大约刚刚过去不到一千年。
  只不过,这个计策发生时的蜀国君主,早已不是望帝了,所以布匹中,尤其是赤布,以古蜀的望帝布为最。
  程知远做完了手中的剑不曾停下,一面布被丢进染缸,剩下的布匹便要继续浸泡以及滚煮,姚先生从后门过来,拍了拍老旧的木墙,程知远顺着声音望过去,姚先生已经走到缸前,伸手把已经染好的,最先一批的赤布捞起,两指一捏,那布匹立刻化作一柄大红血剑。
  “红剑其实是下乘,最上乘的剑,杀人不见血,号称…白刃银屏,所谓腰悬白刃,手执青钢…”
  滴答——
  仿佛有水滴落在地面,老旧的青石砖上,淡淡的清水涟漪,忽然泛起一朵红花。
  大红的水如风潮般卷起,天青色隐隐消失,烟雨朦胧间,眼中所见,尽为大赤天。
  程知远立刻拔剑,面色凝重,这几日来,累死累活干染布的活计,今日终于是看到姚先生拔剑了。
  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这句话本是李白所作诗歌,但如今在姚先生口中却成了一句剑诀,仅仅是说出来便有一种剑锋临眉不过三寸的凶猛感,再进半点,便是洞魂溃魄的结局。
  其锋迫人,乃至于此剑即使不出,便也是极其的咄咄逼人。
  不敢大意,也绝对不能大意,程知远的龙瞳已开,隐隐有一只睚眦的轮廓出现在身躯旁,手中的洗血剑上杜鹃飞舞起来,猩红且纤细的雷丝轻柔的翻转,跃动。
  心神集中到一个瞬间!
  “对,就是这样,还算不错吧。”
  耳中响起了平淡的声音,姚先生轻飘飘给程知远下了评价。
  然而程知远猛地侧身而避!
  耳中的剑鸣来的迟了,就如同夏日骤雨后的惊雷闪电,那束疾驰的光辉,总是等到大雨滂沱之时方才闪过干天,让世人听闻上天的怒意。
  程知远半个身子一片模糊,骨肉可见,鲜血淋漓。
  眼角处的皮肉反绽,如同一朵染红了血的梨花。粘稠腥涌,滴答的血汇聚成溪流,而那柄红布剑依旧色彩鲜艳,不论沾没沾血,它都是那副冠艳天下的美丽模样。
  杀人宛如红花开舞,似风潮雨倾,蒸腾的雾气带着滚滚热浪,四面八方的布匹轻轻晃动,上面的毛糙在此时尽数落入石砖苔上的清漪中。
  风吹荡起来,嚣器剑发出嗡鸣,洗血剑外,那些杜鹃鸟化作一片又一片红霞被驱散,连完整的形态都没有留存下来。
  快,凶,悍然,这不仅仅是剑的道理,不仅仅是剑的威力,更是所有兵器修行的真理奥义。
  额头上的伤口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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