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养成手札 完结+番外-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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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愫听得一愣一愣的,倾洹的身世她的确不知道,只当倾洹是个悠闲散仙,整日里头喝喝茶赏赏花看看书。不曾想,这样一个神仙,曾经只是一个凡人,而这个一脸温和的男子曾经孤身一人斩杀了不周山的凤凰火。
不周山是个什么地方,即便是最底层的小仙都知道,那不是一般神仙可以去的。去了,就别想回来了。那里有上古凶兽,当然也有上古神兽,更有许多许多秘境。
但是,一去不复返。这是不周山在所有仙脑子里的印象。
这样的不周山,倾洹去了一遭还斩杀了凶兽。莫怪他的地位如此高了,也莫怪这天上地狱没有不知道他的。
莲愫摸了摸脸,觉得脸十分的烫:她都喜欢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当初到底是怎么救下这个战神,又如何让这位战神心甘情愿许她三生情?
这里头的因果怕是只有倾洹一个人知道的了。
“当年,我是在昆仑山山脚救下他的。那个时候他浑身是血,我以为他要死了。”莲愫抿了抿唇,脑子里头印出了当年浑身浴血的倾洹,“其实我并没有想救他,但是我更不想他死在我的眼前。不曾想,只是那么一个举手之劳居然让他放在了心上……这样的一个人……”她是不是该偷笑了?
江君涸笑,笑里头满是嘲讽:“你以为那样一个强大的人为什么会浑身浴血?你以为这样一个经历风霜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你当时的犹豫?你又凭什么以为他的三生三世是为了你?”
三个问话问得莲愫哑口无言。
“你……知道些什么?”莲愫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她太渺小了,和这几个人比起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做不到。
“我什么都不知道。”江君涸摇头,“倾洹把这件事做绝了,谁能从里面知道什么?我只是推测而已。”的确,当年的事情倾洹把所有都清理的很干净,几乎什么线索都不留下,到哪里去查?他还算头脑清楚,知道应该从当事人下手,不曾想莲愫也什么都不知道。
到这里,四百年前的那件事怕要成谜了。
不甘心。
江君涸捏紧拳头,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挖掘出来,却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进展,委实难受得很。
这些事在这两个人耳中听得很正常,落到了沈苑耳朵里头却觉得无比痛苦。昆仑虚不周山凤凰火战神,这都是什么和什么?他不懂,他只是个死了几百年的鬼……
渊从忘川河里面走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忘川河,感觉……没什么感觉。
“宋洵,你当真可恨。”渊一个字一个字说着,带着狠劲,像是在对着仇人说话一般,“可你……终究回来了。”说着整个人几乎扑倒在了宋洵怀里,他的头顶着宋洵的胸口。
宋洵有些发蒙,拿眼去瞅倾洹,倾洹黑着脸却又不方便在人家的地盘上大动干戈,只能生闷气。
“渊?”宋洵小心翼翼开口,“当初我最不该,同你许下那样的承诺。更不该,在同你许下承诺后还擅自背弃了我的承诺。对不起。”
渊从他的怀里头撤出来,大眼睛里绪了光:“人生最不该说的三个字便是‘对不起’,而你却如此轻易就说出来了。”
“谁说的?一个真正勇敢的人就该说‘对不起’。”宋洵立即开口反驳。
“……”渊瞅了他好几眼,却叹了口气,继而转眼去看倾洹,“希望你所想的是上天所承认的。”
倾洹浅笑:“自然。”他的自信来得莫名其妙,却又让人不会去怀疑。
“你们想救什么人?”渊忽然开口询问。
“一个鬼气四溢的鬼。”宋洵接话,“渊,你可有法子?”
渊拧眉:“鬼?那孟婆汤可没什么用。鬼气四溢证明他在人世间要待不久了。以阳补阴,这是世间的法则。哪有以阴补阴的?”
宋洵脑子转不过弯来,他才成仙没多久啊,这些东西他是真不知道:“什么阳?什么阴?孟婆汤不顶用?”
“他不知道你岂能不知道?”渊皱眉看倾洹,对方耸肩,摸了摸宋洵的脑袋。
“他不听我的。”倾洹这话说得暧昧极了,宋洵那么厚脸皮的人都忍不住红了老脸。
渊瞅了瞅嘴角:“不周山的凤凰火,那是至阳之物。当年你能一人斩杀凤凰火,如今就能取来凤凰火的重生火。”
倾洹的往事也不是没有人知道的。
“的确,当年上仙那么英勇,如今怕是要更厉害了。”毕微笑,书生儒气十足。
董挑眉,嘴里哼哼不做评价。
地府十殿里的所有阎王都活了上万年了,对于倾洹的事迹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只是现今提起来,不免觉得有些老套。
好汉不提当年勇,谁没有‘当年勇’?谁还不是一个好汉?
“要说这孟婆汤,我也可以给你。”孟婆插了一句话,“只是这孟婆汤一饮怕是真的要断绝前尘往事的,当事人可愿意?”
地府这么多鬼是哪里来的?都是不愿意饮孟婆汤留下的。
这世间太多的痴情人,死后自然有大把大把的人不愿意往生,而孟婆从来也不强求。不愿意喝那便留下,直到你心死的那一天。
时间情爱大多都敌不过时间,这是孟婆亲身体验到的。
“他……会愿意的。”宋洵顿了一下,心里头却明白沈苑要是愿意忘却前尘往事哪里会在凡间逗留?这话纯属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一点,孟婆岂会不知道?
“小宋洵,莫强求,不论是你自己还是旁人。”孟婆摇摇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很深沉,于是挪了步子躲到黑无常身后,然后一溜烟跑了。
哎,她就是不适合和大人物在一起,压抑。
第七十八章 :山河永寂,春秋大梦(5)
沈苑渐渐感觉自己的手指能动弹了,眼皮也能抬起来。他动了动嘴唇,终于是可以开口说话了。
但是……他瞅了瞅江君涸和莲愫,他觉得这个时候清醒过来好像不大好。
于是,催眠自己再一次睡了过去。
“江君涸,你说的我都将保留意见。”莲愫抿唇,“倾洹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并不代表你知道的就是对的。史册这种东西,造假也很容易。”其实莲愫知道自己相信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完全是因为心底的抗拒。
但,说话总得要几分气势,总不能让别人的气势把自己带走,这多丢人。
这道理还是当年罔缇告诉她的,说话要压人气势做事要雷厉风行,不给对方反击的后路。
江君涸耸肩,表示对莲愫的话不置可否。他向来不需要同意,更加不需要敌对的人的同意。
对话进行到这里似乎结束了,沈苑耳尖动了动,估摸着自己也该醒过来,不曾想脑子一沉,再一次进入虚无幻境之中。
这一次的幻境进行的比较快,他看着顾止袁一步一步设计将左幸一党杀害,然后看着顾止袁是如何拖着宋楠楚一步步走向死亡,紧接着看到了自己战死在沙场上。
这样长的一段故事在他眼里却进行得十分快,走马乱花一般,看尽了人生冷暖。
“!”他猛地惊醒过来,一睁眼看到的是江君涸的眸子。
“醒了?”江君涸伸手摸了摸沈苑的额头,然后把手放在了沈苑的右手手腕上,“看到了吗?当年的倾洹是如何对宋洵的。”
沈苑抿唇,他知道那不是梦那都是真实存在的。
也许搁在从前,他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愿相信顾止袁会偏激到把宋楠楚囚禁起来。
“宋少傅,你的臣子都死了,李氏王朝不复了……”顾止袁将奏折丢在了宋楠楚面前,“你看看城墙上悬挂着的左幸的脑袋,你好生瞧一瞧,你的王朝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感觉浑身都颤抖,他很兴奋,没有原因。
宋楠楚原本是站着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倒不是他害怕,他有什么好怕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他还会怕什么?
“陛下算盘可打得真好。”宋楠楚仰起头,漂亮的桃花眼看着顾止袁,“臣输了,那么,陛下接下来该做什么?”
顾止袁拧眉,对他来说这场无硝烟的战争根本不算什么。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话却都显得矫情做作。
“朕前儿个托人打了一副金色的脚链……”顾止袁摆摆手,门被推开,苏禹托着一副脚链走上前来,“少傅大人可喜欢?”
“……”宋楠楚瞳孔瞪大,不可置信。
他以为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却不曾想顾止袁还有这么一手,让他难堪。
苏禹也没想到,他会正大光明地和宋楠楚面对面,虽然宋楠楚并不认识他。但,在阳光下总也觉得无所遁形,他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顾止袁起身摸了摸苏禹手上的链子,链子不重但很结实,一般人怕是挣脱不了的:“朕觉得这么漂亮的链子就该和貌美的宋少傅配一配,如何?”
“顾止袁……”宋楠楚怕了,从前的阴影一下子跳了出来。他被囚禁在富豪人家,被豢养,像个动物一般……是的,像动物。
这些顾止袁不知道,因而无所畏惧。
“宋少傅求人的方式不太一样啊。”顾止袁冷笑,他扯过链子,蹲下身想把链子锁在宋楠楚的脚上。宋楠楚下意识地把脚缩了回来,转过身,双手抱住自己的脚踝。
“顾止袁……”他又喊了一声,这一声里满满都是哀求。
顾止袁愣了一下,稍稍叹了口气,他伸手摸了摸宋楠楚的脑袋:“歌景,我从前就想这么喊你。”
大概是一瞬间的温情让宋楠楚放松了警惕,下一秒,咔哒一声,链子锁上了。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宋楠楚的瞳孔无限放大直至失去光芒,往昔的痛苦折磨穿过岁月再一次降临到他的身上,让他差一点晕厥。
顾止袁也没想到宋楠楚的反应这么大,下意识伸手去解铁链,手都碰到链子了却轻轻握住链子,没有解开。
“你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这一刻,人类嗜血残暴的一面终于在顾止袁的身上表现了出来。
站在一边的苏禹抖了一下,他杀了很多人,但他害怕顾止袁,害怕此刻的顾止袁。
宋楠楚咬紧牙关,半响发不出一个字。被囚禁从任何意义上都是一种耻辱,而他看来生平最不能受的就是耻辱。受苦受累他都挺了过来,唯独受辱。从前那个富家子弟后来被他一把火烧了全家,先烧的是人家的百年祠堂。
而如今……他磨牙,瞳孔闪烁来闪烁去,最终一切光芒消失殆尽。
被囚禁的日子里头他过活得和活死人没什么区别,但顾止袁却始终兴致勃勃,似乎把他看做自己的儿子来一步步培养。说儿子似乎不太对,应该是宠物。
“今日我们一起看论语,我读一会儿你再读,我们轮着来。”顾止袁从怀里头掏出一本封面有些破损的书,手指略微翻动着,“自小听着你的名号憋屈时就读读论语,静静心。”
宋楠楚拿眼睛斜了一下,眼珠子转动了一个来回,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唇角微微抿起,唇色依旧惨白。
见宋楠楚不做应答顾止袁也不恼,他早已经习惯了宋楠楚这幅样子,再冷漠不也过如此。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顾止袁自顾自读了起来,声音不大,轻飘飘的。还没传到宋楠楚的耳朵里就已经飘散在空气之中,消失殆尽。
宋楠楚轻微动了动头,想去看看顾止袁又闹什么。他的视线落在了趴在案桌上顾止袁的脑袋上,瞳孔闪烁了几分。他蠕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却闭上了眼睛,昏倒在地。
昏倒前,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眼泪滑落,滴在了地上。‘啪’地一声,溅起了小水花,然后不见。
这一场闹剧,到头了。
郑公公推门而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一进门看到的是两个趴倒的人。他先是一愣,脚步有些迟疑地朝着顾止袁走去,手颤巍巍摸了摸顾止袁的身体。时间长了,身体早已僵硬。此刻摸着如同冬日里头摸着河里的冰块,冷而硬。
他倒退几步,右脚一扭,跌倒在地。脸上皱着的老皮耷拉了下来,他看到了顾止袁下方的那一滩血,是从顾止袁唇角流下来的,浸湿了顾止袁浅青色的鞋。
“陛……”郑公公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恍恍惚惚只说了这么一个字。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朝着宋楠楚爬了过去。伸手一摸,果然,又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陛下,驾崩了……”郑公公本想喊出来,发出口,却发现这声音极小。大概是悲伤又或者是恐惧,声音发不出来。
春暖花开,桃花绽放得十分鲜艳,整个皇宫几乎要被粉红色给席卷了。偶有微风拂过御书房窗子的帘子,露出里头坐在首位的那个男子,让站在外头的宫女好一窥究竟。
纤细的手指搭在奏折上,另一只手揉着眉心:“武大人,朕让你查京城的盗贼案,你倒好,把京兆尹贪污一事给掀了出来。你说说看,这都是些什么事儿?这轮得到你做吗?”
武雍一脸平静:“陛下,臣生而为忠,决不允许一丝一毫不忠。”
答非所问,却让人无话反驳。
“你……”那人叹了口气,“武雍,那你……算了,退下吧。”
房门被关上,吱呀呀地发出了一小声悲鸣。
武雍背对着房门,扭头从窗户看里头的人,那人揉着脑袋一脸愁闷。也算是苦了他了……武雍浅笑,谁能想到这天下最终却落入了杜晟的手中?一个最不可能的人,成了这天下的主人。
世事无常,说的就是如此吧。
杜晟手拨拉了一下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只觉得脑子发胀。他万万没想到,顾止袁居然将皇位禅让给了他。
按照当时的情况,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这帝位就不该是他的。他做过唯一的猜想,是宋楠楚。后来,宋楠楚被爆出前朝储君的身份,紧接着被囚禁,他也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以为会是远在关隘的沈苑,又或者是忠心耿耿的武雍。到头来,居然是他自己。
当真是……无话可说。
那日接到诏书的时候他比谁都惊讶,紧接着郑公公却又给了他另一封诏书,让他释然。
“这是先帝最先的遗诏。”郑公公将手里头黄色卷轴递给杜晟,“老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