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入夏-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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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夏凡住过的房间,顿住,伸手打开,房间在夏凡离开后仍旧保持原样,但夏爸爸知道,里面该带走的东西都没有了,留下的只是一些摆设。只有他最了解自己的女儿,也许,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没事时夏爸爸总会忍不住到这个房间坐会儿。记得夏凡提出要搬走时,明知她心意已决,仍争取的表明着,“闺女,老爸这永远有你的地儿,你在老爸心里是任何人无法替代的。”
心里明白,曾经的寄居与辗转,让她深刻于惶恐不安。再多的关爱与呵护,也无法撼动于她内心深处介意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
4弃暗投明
……》
夏爸爸执教于一所重点中学,认识夏爸爸的人都习惯称一声夏老师。除了在课堂上滔滔不绝、引经据典,一下课堂立马就变得寡言少语。离婚那年,夏爸爸问夏凡,闺女你跟谁?五岁大的夏凡在看到母亲眉毛一挑,眼神那叫一个穿透力,脱口而出:跟妈妈。
她并不知道这个选择的错误倾向,她只是根据以往家中母亲一向是领导的惯性,出于讨好或者趋炎附势的恭维。因为家中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那都是母亲做主。大到房子存款,小到柴米油盐,父女俩也是统一听从母亲调配。
就连夏凡的名字都是母亲一锤定音。按父亲的意思是叫夏В',意为美玉。老爸还把字典拿过来指给母亲看,结果母亲瞧也未瞧,掷出句:就平凡的凡得了,好写。然后念叨了两遍名字:“夏凡,下凡,”口气不善得出声:“你说你姓什么不好,偏姓个夏,行了,就这么叫着吧。”
夏凡人小鬼大,私下里跟老爸亲,表面上对老妈乖巧。但她没想到,她的一句“跟妈妈”根本是个错误决定。以至于后来让她深刻的明白了离婚是怎么一回事,根本不是她当初以为的打发一个安慰一个,而是,选一个舍一个。跟着母亲离开时,老爸抱着夏凡红了眼眶,说闺女你要听妈妈的话,别惹她生气。
夏凡当然知道不能惹老妈生气,引起河东狮吼,后果很严重。照以往的经验,反正她和老爸是惹不起的。夏凡看着老爸难得一见的哭了,就趴在他耳边小声的哄他:“爸爸,我跟你是一伙的。”
离家的夏凡在跟着母亲单独过了一段时间,于六岁的春天来到了程家,那是高档住宅区的两层别墅,夏凡住到二层尾端最小的一间,看着陌生的环境,严肃威严的男主人,释放着敌意的程家兄妹俩,夏凡几乎立即就预感到自己的处境不太好,她从没像现在这样粘母亲,小手一直紧紧的扯着她的衣角,无助的想,如果有老爸在就好了。
但老爸的话夏凡清楚的记得,他说,凡凡,你妈妈结婚了,你到了那儿要懂礼貌,别给你妈添乱。夏凡看见老爸说这话的表情跟当初望着她离开家的表情是一样的,长大后她才知道,那叫悲伤,很难过的表情。
嫁入豪门,出入高档轿车,衣着光鲜,住着高档别墅,可夏凡觉得母亲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那兄妹俩的敌意尖锐明显,饭桌上嫌母亲忙活了半天亲手做出的饭菜不好吃,衣服一天换好几套,保姆被折磨走,于是,楼上楼下,洗衣做饭,收拾房间,全落在母亲一人身上。夏凡后来对比,觉得母亲当时整个一韩剧版的受气小媳妇。母亲竟然不恼,也不发火,脾气好得让夏凡觉得跟以前判若两人,依然每天慈祥无比的问那兄妹俩喜欢吃什么,然后给他们买礼物,这让夏凡联想到曾经,很是为老爸和自己不平。
当然人还是本性难移的。母亲单独面对她时,真实的情绪才会爆发,早已隐忍到极限的不耐愤懑,被毫无保留的渲泄出来,神态狰狞,气急败坏的诅咒,咬牙切齿的摔东西……这个时候的夏凡反而不怕母亲了,直到有一次夏凡吼了句:谁让你嫌贫爱富离开爸爸了?
这句话的后果让母亲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夏凡的脸上,然后七岁的夏凡在那一刻,瞬间将脑海中所有代表贬义的词组悉数吐了出来:“你喜新厌旧,贪慕虚荣,欺软怕硬――”停顿了一秒,又加上一句,“我讨厌你!”很感谢教中文的老爸,至今夏凡都能想到母亲当时瞠目结舌的模样。话喊完,夏凡就从那家跑出来了。
面对着如迷宫般的楼群街道,瘦小的夏凡在这个很大的城市面前渺小如微尘,她找不到家了。几经辗转,半个多月后浑身脏兮兮的坐到警察局里时,夏凡只哭着反复一句:我爸爸叫夏长志,是当老师的。
那一段时间,找不到人的夏爸爸快急疯了,来领人时,一眼见到蜷缩在角落的小人……很多年后,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夏爸爸对着老伴马阿姨说:你见过受了惊吓的小鹿的眼神吗?和那个时候的凡凡一样的。
夏爸爸将夏凡搂得紧紧的,说闺女,以后就咱爷俩过了。
夏凡不理他,不跟他说话,
夏爸爸就抱着夏凡不撒手,说老爸没本事,以为你跟你妈能做个公主呢,老爸错了,对不起啊闺女。夏凡还是不说话,扭着小脸不看他。
一帮民警看着小夏凡乐,说小丫头,你不天天说想你老爸吗,怎么来了你又不理他了?夏凡谁也不看,谁也不理。
夏爸爸就拽着夏凡的小手让她摸自己的耳垂,说闺女,爸爸让你摸耳垂,快,看看老爸的耳垂变厚没?
夏凡从小就有摸她老爸耳垂的习惯,但这次没摸,小胳膊犹豫着搂紧老爸的脖子,说,老爸我跟你……
回到老爸身边的夏凡又活蹦乱跳了,跟老爸学她在那家怎么怎么受气,说那家的臭凯文怎么怎么给她摆脸子看,又怎么怎么欺负她。夏爸爸问,凯文是谁?
5你喜欢我吗
……》
夏凡就一下子跳起,说老爸我没跟你说过吗?就是那家的孩子啊,大我四岁,可坏啦,看人的眼神冷冰冰的,还有那个程琳琳,大我两岁,怎么说呢,老爸,形容一个人坏怎么说?
夏爸爸想了想,不太肯定的提供词组:恶毒?或者狠毒?反正不能用歹毒吧?
夏凡肯定得选了一个:就是恶毒,老爸,她总瞪我,还翻我东西,骂我是拖油瓶。
夏爸爸听到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凡凡,以后老爸将来就是要饭也不让你离开身边一步。想了想,又道,你妈妈也不容易,凡凡咱不怨恨她,行吗?
但夏凡对母亲的认定实在是难以建立起正面形象,撇撇嘴说,老妈讨好他们一家人却拿我当出气筒,老爸,你说,是不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这话将老爸逗得大笑,说不能这么比喻。
夏凡一点也不在意母亲的做法,何来怨恨?她只是想不明白母亲的生活轨迹,风风火火的嫁到程家,好不容易得到认可了,听说家里也请上保姆了,经常出入商场美容院,转眼间又离了,这回嫁得更远,直接定居国外去了,好象是加拿大。
回到老爸身边的夏凡,后怕的想,幸亏自己跑回来,不然,岂不成了半个洋鬼子?悬哪。
由程家跑回来后的那一年多里,爷俩过得最是不亦乐乎。其间夏凡不止一次的承诺:老爸,将来我长大了,给你买座山,再给你盖座大房子,咱们养自己喜欢的动物,比如熊猫、树袋熊什么的,然后咱们办个动物园,谁来看就收谁的钱。
一段时间内,小小的夏凡就送了夏爸爸N座山和N所大房子,连带着动物无数。后来,果真兑现,全都画在了一张纸上让她老爸随时YY。
结果抚养权的归属,让夏凡快活了一年多后,再次离开夏爸爸身边,去了加拿大,她真的成了半个洋鬼子。
得知将要出国,她哭,“老爸,我不出国,我跟你……”
在机场,她一步三回头,隔着距离大喊:“老爸,早点来接我……”
在电话里,总会重复一句:“老爸,做飞机就能来找我,不麻烦的!”
没人能真正明白,这五年意味着什么,那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听了七年的中国话,识了不少的汉字后,一下子降临到完全不一样的语言和习俗的环境里,由拘谨到适应,终于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看得懂书本里的东西,会做那上面的作业……作为支撑的,是一心等老爸来接她,因为,他答应了她的。
可是有一天,又生了第二个孩子的母亲对她说,你爸爸也结婚了,也有个叫他爸爸的女儿了,你还盼什么?
她就呆了,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发觉,所有的努力只换来陌生:
她去程家,平白多了一个叔叔,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她来加拿大,又多了一个大鼻子叔叔,还有后来降生的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她一直期待能来接自己的爸爸,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马阿姨,一个同样叫他爸爸的宋子珊。
原来,可以有很多人来代替自己!
可为什么,她留给别人的位置,换谁都不可以?
整整五年后,越来越安静的夏凡,沉默不语的一度让人抓狂。即使在见到赶来的夏爸爸时,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没有欢欣,没有拒绝。夏爸爸说:凡凡,爸爸来接你了!
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颤了下,依旧无话。任凭他如何引导,不说一句话。
夏爸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夏凡小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么爱笑爱唱爱跳爱说话,那时的她踮起脚尖,伸展双臂,舞起的《天鹅湖》也是有模有样的啊。
夏爸爸朝那个女人怒吼:“你们到底把凡凡怎么了?”
这个与他生活好几年的女人,难得的凝重,她历来都是颐指气使的。此时内疚的道:开始来时,光哭,以为闹过这一阵就好了。后来天天说等爸爸来接,也就顺着这话来哄骗她。渐渐的就变安静了,很难再听她说句话,这里的学校老师不只一次的与我沟通,也经常去看心理医生,但她就是这个样子。
他听得震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不是说她过得很好,课业很重,总是忙得不在吗?”
女人便心虚了下,“她虽然不爱讲话,但学习成绩很好的。你打电话来,是她自己根本不愿意接,我只好这么说。”
还想再吵,忽然意识到她还在身旁,立即打住,却发现,自始至终,她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那样的眼神让他诧异,似乎在她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表演,一种很失败的表演;而她自己,只是一位看客,很冷漠的看客。
他蹲过来,伸手搂过夏凡,怀里的人也不挣扎,他说:“凡凡,我是爸爸啊,爸爸来接你了,爸爸说话不算数,爸爸跟你说对不起,爸爸带你回家,回中国去……”
她伸手去触他眼角的泪,将带泪的手指放在眼前静静的看。半晌,才问:“你喜欢我吗?”这一次又会留我多久?
离开加拿大,她同样用英语问了母亲一句:妈妈,你喜欢我吗?
喜欢过吗?
6各就各位
……》
夏凡骑了会儿,临时一靠,找了处阴凉停了下来。太热了,还没有风。许多的光阴似乎就是被这样一季一季的热情带走,然后再被凉薄接续上。
烈日炎炎下,这个世界依旧是车来车往,人流如织。高温让人避之唯恐不及,但生活让人不得不挺身而出,没人会在这样的天气里拒绝签约,拒绝挣钱,拒绝工作,总不能这样向领导请假:天太热了,我今儿不去上班了……
社会讲究和谐,而和谐似乎就是各就各位。
夏凡经常像现在这样,将摩托车停在路旁,倚着一处,慢慢眨着眼睛,看着人群发会儿呆。
莫名的追逐,将日子打发得匆匆忙忙,压在内心的,却是空落落的怅惘,有些东西,无形中,缓缓地,递减着,消失了下去。
偶尔不甘,像这夏天里的炙热一样,会在如死水般的心境上骤起一股子劲头,急于摆脱什么般,想突破这种模式,可大多时候,仍是一如既往的被支配着,将生活简单到机械。
然后在不断重复的日升日落中,内心及整个人开始变得老实,也接受这样老实的过。
是的,老实。
夏凡从后备箱里掏出矿泉水,拿在手里又不想喝了,摸着就温乎乎的,跟温开水一样,皱着眉灌了几口,瓶盖一拧,扔了回去。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重新骑上摩托车,驶入人流,如一滴水,融入汪洋大海。
路过人民广场,有文艺演出,似乎是哪个政府部门搞教育宣传的,人还不少,夏凡放慢了速度扫了几眼,驶开,不愿意往人堆里挤。
“凡凡,凡凡――”一声接一声,喊得兴奋莫名。一辆出租车靠近夏凡,一双手从车窗伸出来冲夏凡猛劲的摇,“凡凡,凡凡――”
都不用看人,夏凡就从声音判断出此人非程琳琳莫属。夏凡放慢速度,抽空瞪了一眼那张牙舞爪的人,看到出租车越过自己,在前面靠边停下,车门一开,程琳琳冲了出来,“凡凡,凡凡――”
夏凡皱了皱眉,赶上复读机了。
有时候城市再大,但多了两个人就会觉得很挤,比如程凯文与程琳琳这兄妹俩。没事时夏凡琢磨起来也觉得挺神奇的,八杆子不相干的人,却可以通过一个人,一下子聚到一个屋檐下;然后再因为这个人,各不相干。
通过母亲,她与程家就是这样。现在大家彼此毫无关系了,不对,应该说在很久以前就毫无关系了,却与这些人再做回不到陌生人。
追根溯源的想,是从什么时候又扯到一起的?时光一去很多年,有些往事,唰的一下,在脑海中闪闪而过――
从程家跑回来后,以为再不会碰面,结果某天,那个时常被夏凡挂在嘴边的臭凯文躲避不及,就那样真实的闯入夏凡的视线。当时的夏凡似乎比眼前这个大男孩子更慌乱,第一反应是扯着嗓子喊:“老爸,程凯文来啦,老爸快来啊,老爸――”程凯文瞬间跑掉。
往后夏凡总会警觉的打量四周,庆幸的是,没再出现。
第二次碰面,是刚从加拿大回来,已经不理人的夏凡并没有让同学好奇多久,便用欺负来试探她的反应。有次出了学校门,几个男同学拦截着她,她只会躲着绕路跑,畏缩的方式引得对方胆子更大,齐齐上来抢她的书包,撕扯间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