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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帝锦_沐非-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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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李桓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连同父王的暴毙,也似乎是一场荒诞而血性的梦。
    但这毕竟不是梦,狱外的混乱骚动也越发强烈,昭示着不寻常的变故,李桓心中一凛,在体验重获王位的喜悦前,想到了一个最实际的问题——
    “先前,父王就把那砒霜之事怪到我头上,现下他好似又是中毒,天下人会怎么看我?”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环境越发险恶——自己如今仍是身陷,虽然手中也有强势的暗中力量,足可以将大半局势掌握在手上,但那本是预防父王下毒手的后着,如今措不及防,一时又怎能运转如意?!
    他沉声道:“如今王妃虽然一时心伤,没想到这上头,但一旦回复过来,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只要去了我,她的儿子便可顺利继位了。”
    他心中正是混乱,只听蹬蹬脚步声更重,显然不止一个人。
    他抬眼一瞥,顿时却吓了一大跳——那全是王府的重臣,父王手里使老了的人,如今却一股脑到了自己跟前,衣衫不整,表情却无比古怪,好似青天白日见了鬼一样。
    “父王的死,我已经知道了。”
    他摆了摆手,无心再听他们哭嚎。
    “世子啊,真要天下大乱了……王妃和小公子他们、他们!”
    有人哭得几乎要厥过去。
    “他们怎么了?!”
    李桓听出了不寻常的意味,沉声追问道。
    “他们也全部死在上房了!”
    一片悲戚之声中,带着赤裸裸的惊怖,有人偷眼望着平和温文的世子,暗自猜测着他的血腥手段,几乎连腿都要软下来。
    “怎么会这样?!”李桓的冷静终于崩裂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大局
    天边轰隆一声,乌云似漆般浓厚地盖了上来,天色暝迷之下,倒是比牢狱里亮不了多少。
    蜀地气湿,大雨倾盆一般落下,李桓整个人都仿佛行走在雨雾中,随后的内侍近臣们也全似落汤鸡一般。
    到了银安殿后院的三进上房,只见仆从使女们都乱作一团,风景幽深的庭院九榭中,好似有无形的鬼怪在漫步,大家虽然瑟缩,无人敢多行一步。
    是刺客,还是……
    李桓的猜测纷乱,大步流星的进了正厅,便见到正中百年紫柏木上,端端正正躺着自己的父亲。
    他仍着议事时候的便服,几缕长髯垂下,不失年轻时的讨喜俊美。
    “这是怎么弄的,难道还任由老王爷这般衣者?”
    那近侍心中活络,早就从心里换了个主子,见世子眉头一皱,便大声呵斥道。
    一旁有人萎缩着哭道:“小的们已经试过替老王爷更衣,可是一碰到他的身,两只手便是溃烂流脓……”
    这样厉害的毒吗?
    李桓上前仔细观察,鼻端却闻见一道淡淡的花香。
    他正要再嗅,却再没有任何踪迹,风吹得他父亲的乱发徐徐扬起,那其间的斑白昭示了他的衰老。
    李桓的眼中一黯,此时才觉出一星哀伤,他低低叹了一声,命众人去库房里取那厚实的犀皮罩在手上,重新更衣入殓,这才罢了。
    随即他转身去了玉临阁,那里是自诩江南佳人的继室常常驻留之地,如今那里已被封了起来。
    里面横七竖八躺着些尸体,之所有没有收拾,看众人战战兢兢的面色,就可知他们已被老王爷的毒吓得不敢再下手。
    李桓俯身端详一回,却是伸出手,不顾众人的惊呼,把二弟的尸首翻了过来。
    白瞪的眼仿佛惊魂未定,那养尊处优的手上,已经不顾逾越,戴起了王世子才配的七龙嬉戏图案玉戒。
    在死前一刻,他还是踌躇满志的吧……
    李桓微微冷笑,此时可没有半点怜悯——他们母子几人处心积虑要害自己,若还是想着什么骨肉亲情,那只有圣人才能做到。
    尸首全身上下没什么伤痕,也不似有毒。
    他仔细找了一回,才在肩胛骨处找到了一处衣料破丝。
    用刀生生挑烂衣物,又不顾旁人的眼光,把皮肉狠狠划开,这才在软脂深处找到一抹银色流光。
    “这银针……!”
    李桓双瞳紧缩,瞬间好似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却又有些……喜色?!
    他的站起身,四下里乱张望着,却不见半个外人踪迹,
    “锦渊……你若是在,就现身!”
    嘶哑的声音,好似绝望之时见到指路明灯,长途跋涉见到安暖之所。
    大地杳然无声,只惊起一星半点被雨淋湿的飞鸟。
    他颓然坐倒,“她早就死了,我还记得……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锦渊陛下早已经过世了……不可能去蜀地杀人。”
    季馨遥望着千万里外的巴山蜀水,把玩着手中残余的最后一根银针,“可她留给我的,却不仅这些……”
    “蜀王更迭,对宝锦殿下来说是个好消息,为了等待盟友一起动手,她必定要推迟些时日了,这样,也许会有些回环的余地。”
    凝视仍旧沉睡床榻的绝世红颜,她的声音越发低沉。
    “可即使是我再努力补救,也于这大局无用。主上,您真的要长睡不醒吗……你的妹妹将有危险!”
    她想起那被仇恨冲得眼眸幽黑的宝锦殿下,心中一阵叹息,却是摇了摇头,“您的妹妹性格倔强,九牛也拉不回……”
    叹息过后,她穿回兜袍,仿佛一抹幽魂,走出了这清雅小楼。
    身后帷幕重重,层层落下,将一切艰难苦痛隔离,任由其间的主人沉沉甜睡。
    “也许,主上是无法接受什么,这才遁入长眠的。”
    她回望一眼,喃喃道。
    第一百九十章疑心
    地发生的这一段变故,即可便传入京中,皇帝拿着快报,却是面色不豫。
    宝锦轻轻替他收起卷轴,款款笑道:“就是上次宴上见到的那位世子吗?他年纪轻轻的,就当了藩王,再没有什么人掣肘,也算是运道上佳。”
    她端详着皇帝的面色,试探着问道:“他也算是万岁支持的人,看您的脸色,却好似一点也不曾高兴?”
    “太快了……”
    皇帝沉吟着扣着御案,沉思之间,眼眸深不见底,“我希望他们父子几人持续地争斗下去,这样就无暇找朝廷的麻烦……只要两年,我就能扫平残余,到时候,抽出手来把蜀地的事解决,只是轻而易举。”
    “可惜,如今他一朝而胜,时间上不对,势力也没收什么损失……对朕来说,这才真是糟糕。”
    皇帝坦荡的将自己的目的说出,随即黑眸幽闪,“我们在蜀地的暗探丝毫不曾查到凶手的踪迹——全家老少全部毙命,凶手在王府之中来去自如,简直是幽魂鬼怪一般,到底是谁指使了这一场绝杀?!”
    他轻声低喃道,仿佛是在问宝锦,又仿佛是在自行推敲。
    宝锦无言,心下却是有些不宁——这一次事出突然,辰楼那边也未曾传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沈浩的一位多年同僚,从蜀王府邸传来了秘信,其中提到,在王妃等人的要害,都剖出了银针。
    那是在一瞬间,如暴雨梨花一般射出的,瞬间置人死命,再无半点失手。
    银针……
    宝锦咬了咬唇,不禁紧了紧袖中的暗扣,手臂感受着那金属的凉意,想起姐姐曾经教自己的这手绝活,又想起自己的侍女季馨……
    神秘的银针,这到底是……
    她摇了摇头,将自己从纷乱中唤醒,却听皇帝又道:“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也好,如今,全巴蜀都隐隐约约传说,是这位世子设计杀了自己一家。”
    “……!”
    宝锦心头一凛,好似为这丧心病狂的一句而愕然吃惊,她抬起头,却见皇帝的唇边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所谓的传说,十有八就是他在推波助澜,把诡谲的局势弄得更乱些,这样李桓要想掌控所有的权力,就免不了费一番手脚。如今一来,朝廷进可攻退可守,至不济也不怕他来趁火打劫。
    真是能顺势而为!
    你的顺势而为,也包括欺骗我姐姐的感情,到头来却反戈一击,将一切都据为己有吗?!
    她的重眸在这一瞬露出极为强烈而冷冽的光芒,她低下头,以柔顺的姿势掩盖一切,乖巧回道:“他不过是一地藩王,怎样也逃不出您的掌心的。”
    皇帝闻言轻笑,亲昵的抚摩着她鸦翅的长发,叹道:“外事朕自可乾坤独断,可宫中家事……”
    他叹了一声,摇摇头,不愿再提起这些不快。
    “您又跟皇后娘娘吵架了?”
    宝锦明知故问道。
    皇帝叹了口气,无奈道:“昨日徐婕妤来找我哭诉,道是皇后晨会后将她留下,硬是让她在冰冷的地上跪了一个时辰,疾言厉色训斥她狐媚惑人——只是多戴了一枝时兴的宫花,就闹得反盈天,这吵吵闹闹的何时是个头!”
    谈起结发妻子,皇帝就疲倦得不想说话。
    宝锦暗道:皇后自从跟皇帝起了嫌隙,似乎就破罐破摔,让所有她看不顺眼的人都不得安宁。
    妒忌成狂也是女人的天性……可是,
    她想起初见皇后时的凛然高华,那洞察一切,近乎可怕的一眼,心中隐隐觉得不对——
    以皇后的智慧,怎么会让事情闹到这般不可挽回的地步?她又怎会这般全无风度,撒泼一般大闹?!
    她摇了摇头,却怎么也想不通。
    也似自语,也似在劝慰皇帝,“也许皇后太在乎您了,关心则乱,这才有如此狂乱的举动。”
    皇帝皱起眉头,表情无限苦涩,“她还用皇后宝玺,停了锦粹宫一应用具——她象换了个人似的,简直不可思议!”
    “娘娘这么演戏,似乎太过火了些……”
    琳儿在一旁劝道,“您一向处变不惊,这般真是吓住了大家。”
    皇后端坐正中,若无其事情的微笑喝茶,“云时那个人,并不容易冲动,他虽然有所异动,但仍是顾忌宫中亲眷,不敢放手大干,我这边再刺他一下,让他不要再慢慢吞吞的。”
    她又皱起眉头,“只是蜀地那边节外生枝,那老匹夫一家竟然死了……”
第191…195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拖延
    琳儿愕然不解,“那老贼自外于朝廷,奸诈非常,这番死了,娘娘反倒不高兴吗?”
    皇后冷冷瞥了她一眼,“我是盼着他死,可不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
    她抿了抿嘴,又道:“我原盼着收拾了这两人,再慢慢图谋蜀地,那里再怎么富庶,也不过是偏僻化外之地,可如今蜀地局势一变,哪不得势的世子倒上了台面,他若是有些轻举妄动,难免要打乱我的计划。”
    她见琳儿仍是懵懂,于是叹道:“世子上次就照过面,他虽然装的轻佻无志,实则却是韬光养晦之人,先前虽然对万岁俯首帖耳,如今却并不会认低伏小,万岁更是起了趁机吞并的心思,真要起了战端,要是派云时去,就是让他重掌兵权,他心怀鬼胎,以为万岁已经识破他的心思,对景儿闹起来,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若是派其他人去,”
    她嘿然冷笑,“再分兵在外,一旦云时趁机在京中作乱,我们更是无法抵御。”
    说到这里,她心中暗暗后悔,不该把云时和宝锦两人撩拨得这么快,如今这两人磨刀霍霍,而皇帝却被自己蒙在鼓里,实在是作茧自缚。
    “朝廷不能跟新的蜀主争起来……”
    她断然下了决定,不知怎地,却平白起了一阵心惊肉跳,她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又问道:“那老贼怎么死的这么蹊跷,何远手下的人就一点消息也探不到吗?”
    假如能揭穿是世子下的手,让他们先内乱起来。这才是两全其美……
    琳儿摇了摇头,有些胆怯道:“何大人还在加派人手过去,如今那里虽然有人暗自猜测,却没有任何实证指摘世子——他当时在狱中,根本没有和外界有任何接触。”
    皇后听完,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来,“死的太奇怪了,也太是时候了!”
    她心中的那股不祥预兆越发浓厚。遥望着藻井的无限天光,那混沌飘渺的云层尽头,好似有另一股无声的黑暗力量,正在翻云覆雨,巧夺天成。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仔细地又想了一回,缺失再无任何遗漏。
    “本宫现在都思虑成疑了……”
    她自嘲道。
    ……
    夜越发深了。季馨把红泥小火炉上的羹汤起了出来,用漆盘碗盛了,递了上来。
    她见宝锦静坐不食,于是从发间摘下簪子,略挑了下灯芯,顿时光芒大盛,连殿中那亘久的晦暗都消弭不少。
    “小姐今天心事重重,一点晚膳也没进呢……”
    面对着宝锦犀利几乎可以直达心底的眼神,季馨仍是一派镇定自若,她轻声劝道,却见自家主子越发深沉地凝视着自己。
    “蜀王那老匹夫的死,跟你脱不开干系吧?”
    石破惊天地,宝锦缓缓问出这么一句。
    终于来了!
    自从上一次琅缳之事后,季馨与银针之间的关系就昭然若揭了,但宝锦见她不说,也就没问——从她诸般行迹来说,处处都是向着自己的,可见没什么恶意。
    主仆两人互相试探,却谁也不肯揭下这最后一层纱,如今,宝锦终于说穿了!
    季馨仍是那般从容熨帖的模样,不惊不慌,柔声细语道:“小姐可是在说笑?奴婢一直在您身边服侍,没有片刻离开,怎会去千里之外行凶杀人?”
    她笑了笑,说了句并不好笑的戏谑,“奴婢可不会放飞剑,能凌空取人首级。”
    宝锦听了这话,并不恼怒,反而扑哧一声笑了。
    她这一笑,宛如繁花齐放,清丽之外更见冷艳,缓缓收起时,面上已见凛然冰霜——
    “你急什么,我也没说你亲自动手……只是那现场,那么些银针暴飞,你可别说你不识得啊!”
    季馨闻言,细眉一动,声音细微平平,“主子要是这么想,我也没什么话好说……您若是觉得不称意,可以将我交给世子发落。”
    宝锦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她笑得削肩晃动,柳腰颤颤,“把你交给世子做什么,他如今就是杀一百个凶手,认定他是凶手的也只会讥他惺惺作态——我又怎么忍心逼他去杀救命恩人?”
    她手链了笑容,深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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