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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六零年代白眼狼-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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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外波澜壮阔,山沟沟里却是平静如潭,人人都想着多种几分田,多收几担谷,最好再多养几只鸡鸭,也让娃娃们碗里多块肉。
  粮食略有了节余,各生产队也开始养任务猪,几户人家分摊后,除了上交公家的,队里集体还能剩下几头,年根节时各家各户分分。
  老曹家有富贵这个能干人在,家里没养猪,可富贵的炼庐里养了几头肥猪,天天吃香喝辣,长得膘满体肥,都快两百斤了。
  可把富贵给愁的,这么大的猪,牵去私下屠宰风险太大,要是让他自己上……娘哎!他连杀只鸡都手抖,还闹出过大公鸡脖子挨了一刀,飙着血跑了快半里地的恐怖事件。让他杀猪,他都怕让猪给杀了!
  二傻更不用说,死只小鸡仔都要掉眼泪,就是吃肉吃得最欢,也别指望他了。
  还是小乔贴心懂事,知道他想猪肉吃,回头就悄悄去杀猪阿德跟前,忙前忙后,免费帮了半个月小工。回来之后,他把那头最肥的猪翻身摁住,五花大绑在长椅上,轻松利落地就来了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颇有富贵“噩梦”中黑帮老大凶神恶煞、神鬼辟易的气势。
  富贵也是暗自赞叹,看他这教育,生生把一个危害社会的黑老大给教育成了学习好,能算账,会做生意,还会杀猪的社会主义全能型接班人啊!
  等了一年,没见着富贵嘴里的“金凤凰”,三阿爷也有点急,天天翻着报纸读时事。
  好在林坎大队里的小学堂也没空着,家远的孩子们也不必再天天翻山越岭,而是有了临时的宿舍,再加上大队里提供中午一餐,小学堂的入学率倒是比之以前还略有增加了。
  其他几个大队可没像林坎大队那样有多的积存,这几年饥荒社员们都亏空不少,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哪来的钱扩建什么小学堂?没见人家城里中学都停课了吗?就算有大队想学林坎的做法,可这没钱没粮,哪里又能支转得开。
  1968年12月,主席发出了“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
  紧盯政策的曹书记琢磨来,琢磨去,激动地捏着报纸,悄悄去咨询他家族中的千里驹:“富贵啊,你看看,主席说的这个‘知识青年’莫非就是咱们的金凤凰?”
  曹富贵摸摸剃得光溜溜的下巴,摇头撇撇嘴:“他们?顶多算是没出过窝的鸟,还是各色杂毛,不知道成色的,也不知会不会飞,能不能捉虫的。三阿爷,你听我的,再等!时机一到,咱们就出动出击,到时必然手到擒来。”
  他眯眼呵呵一笑,颇有七分诸葛之亮。


第60章 知青
  春寒料峭,路边光秃的树梢上刚刚绽出的点点新绿; 在寒风中瑟瑟。
  从丹山公社知青办出来; 宓采苓紧裹着母亲旧衣改的灰蓝袄子; 随着几个同样被分派去林坎大队的知青们; 一同站在路边; 等着那头派人来接。
  “哎!采苓,你说; 我们会不会被分配到那个最偏僻的穷山沟村,叫黄,黄……”苹果脸的于胜男拉了拉伙伴的衣袖,低声问。
  “黄林生产队。”
  “采苓你记性真好; 我这脑子听了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于胜男懊恼地叹了口气,踮着脚不住往路尽头张望。
  “服从组织安排吧!”
  她的声音温柔纤细,就像是溪流潺潺,站在一边的男知青们都忍不住回过头来; 偷偷张望。
  宓采苓垂下眼; 看着脚上快露出脚趾的破棉鞋,悄悄缩了缩脚。
  不服从又能怎么样呢?她家虽是在沪市,但家里条件差,哥哥身体弱,弟弟年纪小,一家六口人挤在弄堂里; 日子也过得艰难。
  国家号召知青到农村去;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 家里总是得有人去的,不是她又能是谁?心甘情愿替了哥哥,还有人记着好,爹妈托了关系求着分派近一点,分到这儿虽然是山沟沟,可好歹还是江南地界。要是像隔壁雅菁那样闹死闹活的,最后还不是去了北大荒,都想不出有多少远。
  “宓采苓同志,不用担心,有我、我们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同胞们在,就算是去最艰苦的地方,也不会让你们女同志吃苦的。是吧?”
  满脸痘痘的圆脸小个子郑晓北突然大声道,还杵了一把站在边上的陆咏楠,他竖着耳朵听两个姑娘讲话已经有一会儿了。
  白净的陆咏楠一楞,讪讪地笑了笑,没说话。
  有气无力地站在一边的高个子青年翻了个白眼,连话都懒得说。
  “哎,来了来了!”知青办的办事员望着路尽头,突然欢快地叫了起来,几个人都随着他招呼的方向看去。
  一头黄牛拉着辆板车缓缓走近,车辕上坐着个面目英俊却有些阴沉的少年,他的眉如刀,斜飞入鬓,眼睛有些细长,黑沉沉的,随意一瞥都似乎带着点凛冽的气势。
  他的目光在几个知青身上一转,没有在谁的地方多停留半秒,宓采苓却觉得好像寒风刮过身上,浑身都不自在,不由自主地悄悄退开一步,避开这少年像刀锋般锋利的眼风。
  “这小子,有点凶哦!”
  于胜男悄声嘀咕,却看见知青办的人欢喜欢喜地迎了上去,说:“哎?阿乔,今朝怎么是侬来接人啊?”
  那个叫阿乔的少年随意点了点头,也没答话,下巴一指他们几个知青,问:“就这几个?”
  “是啊,就这五个,侬给拉拉到大队部,石队长会安排的。”
  阿乔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丢了过去,对办事员道:“侬上次托我哥买的,这是省城弄来的。”
  那个办事员敏捷地一伸手,眉开眼笑地接了,连声道谢:“帮我谢谢富贵啊!”
  阿乔挥挥手,转头对几个知青说:“行李放车上,女的上车,男的走。人太多,牛吃不消。”
  几人面面相觑,赶紧把大包小包放在板车上。
  宓采苓有些犹豫,不太好意思上车,于胜男已经一屁股坐了上去,一边揉着肿痛的腿,一边拉她:“快上车吧,好歹不用再走道了。”
  她们几个乘车坐船、跋山涉水,又走了几十里的盘山路,好不容易到地头,总算办好交接手续,腿都已经麻了。牛拉板车,它好歹也是个车啊!
  “没事,你坐,我们男人走着就行……”
  郑晓北一句客气话还没讲完,那位赶车的少年一挥鞭子,竟是赶着牛车缓缓走动起来了。
  “哎哎,人还没上车呢!”郑晓北急得痘子都红了,忙扶着惊惶失措的宓采苓跳上了车。
  阿乔横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哦,我当她是发扬风格,爱惜二黄,不坐车了呢!”
  “你,你这小同志怎么说话的……哎哎!等等我啊!”
  郑晓北还想再说两句,阿乔已经挥鞭赶着牛车走远了,陆咏楠和周衡都快步跟上,就只有自己被甩在后头,他哪里还顾得上再说什么,赶紧跑了上去。
  于胜男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好容易松泛下来,看看在车边垂头丧气跟着走的三个男知青,哪里还有半分出发时的激昂兴奋,要发扬风格还是等她好好歇上一歇再说吧!
  她捏着肿胀的腿,裹了裹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的旧花袄,瑟缩着凑到宓采苓耳边嘀咕:“这个赶车的小子好像挺不好说话,这山沟怕是真穷,你看明明我们五个人,就赶辆破牛车来接……”
  “嫌牛车不好呢,就下车走走,反正你们精神头也挺足。”
  那个阿乔背对着她们,少年略显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手臂微微一抖,长鞭在半空中打出一个响亮的鞭花。
  于胜男对着宓采苓悄悄伸了伸舌头,连小话都不敢说了,生怕这耳力好又难说话的小子把她给赶下车。
  天色已黄昏,山这头暮霭沉沉,那头却云霞迷离如火。
  走路的三个男青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阿乔一句话也没和他们搭,只是默默地赶着牛车,仿佛这是个让他很讨厌的任务。
  牛车摇摇晃晃地走着,虽然不快,却把累了好几天的于胜男给晃得睡着了,靠着宓采苓打起小呼噜来。
  宓采苓忧愁地轻轻叹口气,很是羡慕这个新结识的知青伙伴大大咧咧,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性格。
  山路渐渐陡峭,起伏不平的坎坷道路让牛车颠簸得厉害。
  于胜男被颠醒了,咂咂嘴,抱着宓采苓的腰,睡眼惺忪地喊了声:“妈,我还想睡……”
  然后,她清醒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笑着:“有点想家了。”眼圈却突然红了。
  牛车突地停了,阿乔勒着缰绳,转头道:“到了!下车。”
  黄昏黯淡的光线里,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新修院子,白墙黑瓦,后头隐隐绰绰还有一大片院子和排屋,看上去不象是穷山沟,倒像是有钱人家的庄子。
  宓采苓一楞,心底突然生出了点微弱的希望,希望这里的生活不会太过艰难吧?
  “欢迎,欢迎!欢迎知识青年到我们广大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学习农村的劳动,也给我们农村同志们带来新的知识。”
  浓眉大眼的石河生大队长迎了出来,如今他也是紧跟时代,报章看不懂多少字不要紧,重要的是天天要学,请明白人教,把中央的条条道道都琢磨明白,那样才能因地制宜,宣传好政策,搞好农村工作么!
  他打眼看看这几个城里来的“知识青年”,还是挺满意的,虽然都细胳膊细腿不是干活的料,可一看上去都斯斯文文,就是文化人的样!没白亏他给知青办塞的几包好烟,人家给挑的都不是什么刺头。
  石队长先介绍了自己和边上几个大队干部,又问清楚了几个知青的大致情况,让人接过行李,哈哈一笑,挥手道:“好好好,几位同志都累着了吧?先在大队部里吃顿饭,然后带你们去知青点,安顿下来再说。”
  他转头对阿乔谢了声,少年沉默地摇摇头,赶着牛车在昏暗的山路间走远了。
  “石队长,阿乔不是这儿的呀?”于胜男看这位大队长挺好说话,好奇地问道。
  “哦!这小子可是咱们大队里的小秀才,能人!念书那叫一个灵光,要不是现在停了中学,他说不准都能考到省城去。今天公社开会,刚好走不开,就让他帮着捎你们回来。”
  说起乔应年这小子,石河生也是遗憾,这么个读书的苗子,偏偏遇上现在的政策,唉!可惜。明明是当秀才考状元的料,如今却只能跟着富贵这小子混,又收破烂又上山收货的,能干倒是真能干,就是太屈才。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富贵好吃好喝供着他上学,这小子又哪来的出息?好在,他还是个记恩的。
  “就他?”
  于胜男悄悄撇嘴,不太相信这山沟沟里能学出什么样来。大约是多识几个字,就让村里人当宝了。
  等到坐到桌边,看着一桌接风宴,于胜男的口水再也止不住了,哪里还管什么阿乔不阿乔的。
  “来,来!赶紧吃,乡下土菜,别客气。这山鸡和兔子还是富贵今天刚让阿乔送来的,早上还活蹦乱跳的。这溪鱼是娃娃们捞来的,听说要来几个有知识的文化人,这帮小赤佬欢喜得很。”
  石队长略显得意地挥挥手,让给几个知青面前都添上了满满一碗白米饭,桌子中央还有一个大搪瓷缸,装了满满一缸馒头。
  “没啥下饭菜,饭可要吃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么。哈哈哈!赶紧的,年轻人,放开肚子吃。”
  几个知青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等队长客气完,哪里还忍得住,飞快地下手开吃。
  周衡拿起一个馒头掰开,热气腾腾、喧软绵白的大馒头里面居然还有豆沙馅,把他看得眼都直了,口水止不住往外涌,赶紧狠狠一口咬下,连吞带咽,抚慰他那可怜的辘辘饥肠。
  郑晓北吃得满脸花,几块鸡肉还没在嘴里尝出什么味就滑进了无底的肚子里,他赶紧又夹了块红烧兔丁,吮着汁水咽下第二个大馒头,把肚子垫了底,这才捧起米饭慢慢吃,一边满脸幸福地说道:
  “石队长,你们这儿吃得,嗝!可真好!”
  于胜男也是吃得抬不起头,听到这话赶忙拼命点头,早知道农村生活这么好,不但能吃饱还有肉,她早就下农村了!
  “幸福生活要靠劳动来挣啊!”
  石河生打了个哈哈,也没客气,直说这就是第一顿招待饭,吃好点,大队里开支。以后知青们也要挣工分,多劳多得,按劳分配,口粮归个人,自己在知青点煮也行,去老乡家搭伙也成,看个人意愿。
  一听这话,几个知青有点失望,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要是农村里真能顿顿吃肉,白米饭、大馒头敞开吃,那城里人还不都往乡下跑了,还能像前几年饥荒时,饿得半死都不肯去农村?
  看几个人都吃得快走不动道了,桌上饭菜扫得一干二净,连盘子都让他们用馒头给蹭得一丝油花也无,石河生心里半是同情,半是自豪,啧!这城里文化人的日子看来也不好过啊!
  知青点就在靠山边新建的一排屋子那儿,当时扩建学校时,富贵建议再造几排仓储用房,也免得以后农机买来放不下。石河生听着有理,反正修一个院也是修,再建一排屋也就一次性建了,免得多折腾,这下好,正好给这几个知青住。
  知青点边上挺空旷,原本是石滩荒地,如今建了房,离农户的住房也有一段距离。外头建了一圈围墙,也不怕有什么野猪半夜下山闯进来。里头六间屋子一排,另有一间灶房,一间厕所。
  五个男女青年分了两头的屋子住下,还宽敞得很。
  于胜男打着呵欠,摩挲着肚子,转身把门窗栓上,点亮了桌上的煤油灯。屋里有两张竹子做的架子床,靠在两侧墙边。
  她问了声宓采苓,随意挑了张床铺好被褥,嗷呜一声扑了上去,闷着被子含含糊糊地说:“我对以后的日子好象有点信心了,这比我家里都宽敞啊!不错不错。”
  话没说几句,于胜男就睡着了。
  宓采苓慢慢收拾好东西,轻轻捻灭灯火,坐在床铺上,把自己窝进有些湿冷的被窝。她本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却连梦也没做一个,很快睡熟了。


第61章 中意
  一大早; 宓采苓就听见屋外有人在热闹地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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