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冰走火-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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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刚想解释,才说了一个字,喉咙就疼得如同针刺,低头猛得咳嗽了好几声。
“可能是不太适应气候吧。”潘立书帮他圆场,拿出听诊器和压舌板简单检查了一下,轻声叹气,“喉咙肿得很厉害,最好马上去医院挂水。”
“可是很多消炎药运动员都不能用,尿检……”
还没说完就被潘立书摁回了床里:“先休息。用药的事情我会和组委会再三确认,不会出问题的。”
说完,他从药箱里翻出一包退热贴,朝金骋使了个眼神,把正在气头上的教练拉出了房间。
门沉沉地合上,房里心知肚明的两人陷入沉默。金骋只说了句好好休息,撕了张冰贴敷在他额头上,转身去玄关那儿煮水。
杜清劭听着哗哗的水声,心乱如麻。可高烧加上喉咙的剧烈疼痛,把他弄得蔫了吧唧,没过多久又迷糊地睡着了。
昏睡了小半天,体温不降反升。傍晚潘立书喊他起来,稍微吃了点东西便去医院挂水了。
“你确定里面没有违禁成分吗?”他对这个话题很敏感,连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清醒了不少。
“都是你们可以用的消炎药,我对着名单看他们配的。”潘立书拍了拍他的肩,“不过你们禁用的药都是治疗炎症最重要的成分,少了这些药不知道效果怎样。所以说运动员还是能随便生病啊。如果你赛前……”
“就算不退烧我也能上!”杜清劭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打断对话。
潘立书一愣,反问:“你不要命了?”
“我好不容易才进决赛,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放弃。”
“什么叫小事?发烧比赛对身体危害那么大,就算你想去,组委会也不会同意的。”
“他们没有权利剥夺我参赛的权利。”杜清劭狠狠咬了下牙。
这完全就是无理取闹。潘立书彻底被惹毛,双手紧握成拳:“都怪我,我就不该瞒着教练带你到处乱跑,都是我的错。”
听到这话他才冷静了些,发现喉咙疼得厉害,捂嘴咳了几声。
“那天的事情是意外,事到如今我从没怪过谁。”
话虽如此,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赛季开始后他一直连轴转,到法国后倒时差、找状态就耗费了不少精力。这场比赛赢得那么不容易,赛后又碰上意外跑东跑西没能休息好。
状态这种东西略带玄学,但其实运动员自个儿比谁都清楚。杜清劭之所以烦躁,究其原因还是出于强烈的不安。他现在烧得浑身无力,特别是小腿肌肉,要是这种情况持续到赛前,他根本不可能做跳跃动作,甚至出更严重的事故。
但他真的不想放弃,总觉得挂完这瓶水第二天就能奇迹般退烧,虽然已经难受到闭眼就能昏睡过去的地步,还是死撑这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半点痕迹。
“明天再休息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开始训练。”他稍作退让,“这块冰面我还不熟悉,不能练得半生不熟就去比赛。”
“看情况。”潘立书没有松口。
杜清劭冷冷看了他一眼,陷入沉默。用消炎药后多少能起些作用,连续挂了两天水后,体温退到了38。5左右。
从医院回来已经快傍晚了,他感觉状态还行,想让教练批准自己去冰上练一会儿。叶飞鸿担心他在冰上受凉导致病情反复,可杜清劭死活不肯让步,说着说着又差点吵了起来。
杜清劭根本没有力气大声说话,说几句话就开始咳嗽,弄得叶飞鸿于心不忍,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他练半小时。
只有三十分钟,他需要用这点时间找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距离正式比赛还剩两天时间,即使能退烧也不可能完全恢复到健康状态。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尽快和这具带病的身体达成微妙的平衡。
然而刚跨上冰面,就觉得寒意从骨头里钻出来,他不得不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免得再着凉。
光热身就花了十多分钟,期间他还不停地回到场边擤鼻涕,原本满的纸巾盒很快就少了一层。
跳跃的情况更糟糕。杜清劭的跳跃数据在男单里都是超出平均值的,现在体力不足,转速明显降低,试了几次都存周摔,还伴随比以前强烈百倍的眩晕感。
他不信邪,摔倒了爬起来再试,然后再摔。反复折腾了十几下,终于忍不住坐在了冰面上。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杜清劭愣了下,赶紧起身滑到场边,故作镇定地按上刀套,顺着指示牌往通道走去:“我去上个洗手间。”
确认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后,他加快脚步走到了厕所,半倚半靠地撑在水池的大理石板上,接水洗了把脸。
吐不出来,只是难受。
“操!”他从没感受过如此的不安和烦躁,狠狠地跺了脚地面,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从脖颈到脸颊都微微泛着红色,就连眼角也因为发烧而涨红,像个吃不到糖憋眼泪的小屁孩。
他又踹了脚洗手池下的水管,听到身后有动静,警觉地再次抬头——目光和镜子里那只毛茸茸的金色不明生物撞了个满怀!
说金色不明生物是因为他穿得一身黑,落在暗处根本看不清。
杜清劭是通过发色认人的:“Lumi·Varis?你怎么在这儿?”
他轻轻应了声嗯,等了几秒,似乎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的意思。
“我问你话啊!你来干什么?”杜清劭现在根本不想见他,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把这几天积攒的烦躁都一个劲儿扔到了他身上,“操,是不是叶飞鸿给你打的电话?我告诉你,劝我退赛的话就现在就可以走!我不会退赛的!死都不会!”
他连着说了一大堆,却没注意到洛铭早就泛红的双眸。空气安静片刻,只听小美人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对不起……”
正文 第29章 西学东渐(二合一更)
此话一出,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杜清劭眯起眼,上下打量他一番,反问:“对不起什么?”
他喉咙还肿着,声音比往常低沉,透出一股莫名的疏远和质疑。
洛铭低头错开他的眼神,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比赛已经很辛苦了,还要为了我的事情劳神费心。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会休息得更好。”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就连语法都混乱了。被灯光一照,像博物馆里供人观赏的陈年工艺品,精致、高贵,又充满易碎感。
突如其来的卑微是杜清劭最讨厌的模样。
不过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倒也没这么嫌弃了。他动了下嘴唇,控制住把眼前这个傻子骂醒的冲动,换了个比较温和的措辞:“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如果你只是为了道歉,可以立刻、马上回去了。”
得到肯定答复,洛铭鼓起勇气和他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半步,堵住了卫生间的出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也往前走了几步,反将他逼入墙角,“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我只是单纯地担心你。”
“谁告诉你我发烧了?”他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提到这个问题洛铭明显吞吐许多,欲言又止地吱了一声,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走廊上传来了熟悉的交谈声。
“还好没晕在厕所里,这么久都没回来,真是急死人。”叶飞鸿和潘立书找了过来,看到同样站在门口的洛铭,话风突变,“老师,你也在这儿!?”
这个反应不像是演戏,杜清劭特地盯着叶飞鸿看了十多秒,问道:“是你把他喊来的?”
两人纷纷摇头否认,潘立书上前小声说:“他毕竟只是你的编舞老师,还有病在身,我们总不至于自私到让他为了你连夜赶来吧。”
那估计是工作人员说的。杜清劭没好气地回头睨了眼,顺手挑起他胸前挂的证件。
和上次那张不一样,看起来像德文,他只能看懂苏黎世这个单词,气鼓鼓地骂了句:“我靠,你怎么到哪儿都能弄到证?”
洛铭任凭他抓着脖子上的绳子,不置可否。杜清劭对现在的情况感到头疼,不想再费脑子深究下去,难得一次选择放弃,错开身往冰场方向走去。
“你还想继续练?”叶飞鸿瞪直了眼。
“我体温退得差不多了,别管我。”
洛铭见状赶紧追了过去,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Du,我觉得现在你还是得听教练的话……”
“够了,闭嘴!”不等他说完,杜清劭直接转身拍开了他的爪子。原本只是轻轻一碰,对方却像是被卸去了全部力道,直直摔向地面,发出了夸张的声响。
其余两人面面相觑。
“我靠,你碰瓷吧!”他也目瞪口呆,在教练吃人的目光下强行解释道,“我还在发烧,哪有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他碰瓷!”
大概这一摔又勾起了洛铭不好的回忆,他耷拉着脑袋半跪在地上,迟迟没能起身。杜清劭又仔细看了眼,见他另只手捂着胸口,身体也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你的病怎么说来就来?顺丰快递都没你及时。”他嫌弃地特地用英文骂了一句,身体却诚实地蹲了下去,撩起他的下颚,试图观察脸色。
洛铭的瞳孔有些空洞,湿热而仓促的鼻息喷在他的手指上,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感受到杜清劭的存在,他还下意识把大半的重量挪到了他身上。
这个举动让没心没肺的小崽子生出一种莫名的责任感,拍了拍他的肩:“需要吃药吗?”
他在喉咙里呜咽了几声。这次杜清劭没有直接伸手,先观察了一下,看到羽绒服侧面的小圆柱体,精准地从口袋里摸出了小药瓶。但这里是公共通道,还没来得及拧开瓶盖,身后就有人路过,关切地询问情况。听到别人的声音,洛铭似乎更加害怕了,紧紧把自己缩成团。
杜清劭侧身把他挡在身后,用几句英语应付了过去,又问:“没事吧?”
“没人的地方……”他断断续续说了句狗屁不通的话,“…抱歉。”
上次见过一次,杜清劭大致能猜出他的需求,四下张望一番,发现附近的两个休息室里都有人在热身。
“我先把你带回酒店,不用太紧张。”他扭头吩咐队医,“帮我把运动鞋拿过来。”
潘立书授意地点头,拉着满脸不可置信的教练离开了走廊。他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又让队医帮忙联系下工作人员,一边换鞋整理东西,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能走。”洛铭半闭着眼,神志不清地伸手去扶墙。
杜清劭摇了摇头,半扶半拽地把他拖上了车,拿出背包里的矿泉水,又借了潘立书的保温杯,兑了半瓶温水让他吃药。
“谢谢。”他受宠若惊,把头埋进了羊绒围巾里。
“摊上你这种老师,算我倒霉。”见他情况好转,杜清劭又开始骂人,等到酒店后继续半拖半扶地把他弄上楼,刷开房门丢到沙发上。
完事!
屋里有些热,洛铭解开羽绒服拉链,顺势趴在一旁的茶几上,轻声说了句谢谢。
人总归是有惰性的,刚才还仰着脖子嗷嗷喊着再练几小时都没问题的小崽子回房后,感受到温热舒适的空气,不知怎么觉得脑袋晕乎起来,靠在椅背上站了片刻,意志力瞬间瓦解了一半。
看到眼前舒适的大床,喉咙也开始疼了。
意志力读条:…99%
他不甘心,咬了下牙死撑道:“我继续去训练了,你随便找个地方待着吧。”
“你的情况没比我好到那里去,既然现在回房了,还是休息吧。”洛铭抬起湿漉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又愧疚地低头,“抱歉,我总是做拖累你的事情。”
他闻言眨了眨眼,细细品味几遍后终于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冲上前挑起他的下巴:“靠!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什么……”
“还装!”他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就捏住小美人的下巴严刑逼供,“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你这是在消费我对你的信任!”
“没有,我真的犯病了。”洛铭勇敢地对上了他的眼睛,水蓝色的眸子里像是蒙了层雾气。
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这种病的发作机制。一周前目睹的意外几乎和他经历的事情重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给了他致命一击。这几天他的情绪始终无法稳定,听到远在瑞士的杜清劭赛前发高烧,自责地在家稀里哗啦哭了一通,最后还是不顾一切地赶来了。
当然他也不敢否认,刚才那半小时确实也有顺水推舟演戏的成分——但凡小崽子稍微听话一点,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毕竟没生病之前他是正儿八经学过表演课的芭蕾舞演员,就算一年没登台表演,唬个小崽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杜清劭根本没有理会其中的用意,气得差点抬脚踹人,却在洛铭藏青色的西装裤膝盖处发现了一片深色的污迹。他见状皱眉,用手指抹了一把,凑到鼻子下,闻到了一股淡铁锈味。
估计是之前摔伤的地方又裂开了。
“你为了演戏还真是不惜血本。”他骂骂咧咧地松手,转身从大背包里翻出双氧水和纱布,丢到了桌上,“自己处理。”
洛铭没再说话,觉得让他看到伤口可能更有说服力,只能继续演苦肉计,默默撩起裤管把双氧水倒上去。杜清劭虽然生气,还是忍不住回头看,才发现原来小美人的腿部线条如此匀称,在灯光下散发着温润的玉色,远远看去有种冰凉的触感。
发烧的时候谁不想找个凉冰冰的东西抱着呢?危险的想法持续了几分钟,杜清劭稀里糊涂地原谅了他,但又不甘心被这样白骗,将计就计,突然捂着嘴“剧烈”地咳出了声。
“你怎么了?”洛铭瞬间就紧张起来。
“刚才和你说了那么多话,头好晕啊。”他晃悠悠地转了几圈,疲惫地走到床边坐下,“后天就要比赛了,很多退烧药都不能吃……”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朝对方投去了受伤的小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