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冰走火-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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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仓促地点了下头,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我今天是想以编舞老师的身份和你说些事情。”
果然没有猜错。杜清劭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不料反倒是洛铭先问自己:“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他被问得猝不及防。洛铭平静地侧身看他,似乎是察觉了他的惊讶,又笃定地点了点头。
几个月的相处中,他已经大致摸到了杜清劭的性格。他并非不会反思,只是不愿意别人把自己已经意识到的错误再拉出来反复鞭尸。
说白了,就是要强、输不起,但如果足够静下心好好聊,足以让他主动吐露心声。
杜清劭沉着脸,像一团下沉的高压气旋。洛铭也不言语,两人目光交错游离,杂着冬风,相互试探了几个回合。
“真是服了你。”僵持片刻,他还是松口了,“其实我的问题一直都很清楚,滑行不够好,乐感差。所以……节目表现分一直很低。”
在表现力上,杜清劭是老P分难民了。如果在这方面能有所突破,配上他的稳定输出,绝对能向金牌发起冲击。
而且他现在的技术还没完全成型,刚学会的两种四周跳完全有希望再打磨一下滑行技巧和衔接。
想到这儿,他顿时有了信心,翘起二郎腿,霸道总裁似的靠在长椅上。
洛铭若有所思地点头,看向他问:“我走后叶先生给你安排其他舞蹈课吗?”
“有吧,”他的回答却含糊其辞,“现代舞和芭蕾都学了点。”
因为和队友一起上大课他根本就放不开,生怕不小心被看出端倪,重蹈七年前的覆辙。
洛铭听出他的不耐烦,不由好奇地想他这么要强的人,为什么在合乐方面如此不痛不痒。但他还是忍着没有过问,心想等时机成熟,他会亲口告诉自己的。
“还有其他想法吗?”他继续追问。
杜清劭斜看他一眼,咬住后槽牙,似乎欲言又止。
不远处,奶爸组合正躲在角落里替崽儿操心。潘立书用胳膊肘戳了戳金骋:“学长,你能听清楚他俩在说什么吗?”
他摇头:“不过小杜居然给他买了饮料,看起来还算有约会的样子。”
“那还不是爸爸我做的好榜样!”潘立书闻言喜形于色,可能声音有点大,引得杜清劭警觉地抬头扫了个眼刀。
“猪头。”金骋赶紧把他到墙后,还不忘骂了他一句。
潘立书却嬉皮笑脸,亲昵地环住他的肩:“我早说过了,小杜对他肯定是真爱。他英语那么差,居然能忍受托福一般的折磨和外国老师交流,就凭这点我都佩服。”
毕竟他当年作为托福112的学霸出国,面对语速惊人的教授都自闭了好一段时间。
杜清劭寻声看去没见人影,大致猜到是那两个八卦的家伙,骂了句脏话。
“怎么了?”洛铭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没事,”他摆了摆手,放下高高翘起的二郎腿,双手搁在大腿上,盯着地上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开始说压在心底许久的事情。
“说实话,这几张比赛我紧张了。表演滑甚至忘了一大段动作,以前从来没有过。”
沉稳是他在赛场上只剩的关键,如果已有的技术发挥不出来,加上那丁点可怜的节目内容分,他什么都不是。
“是在为未来的变数担心吧?”洛铭不紧不慢地击中要害。
他闻言吃了一惊,下意识扳住肩膀,深深吸了口气。洛铭见状立刻关切起来,眼神在他身上游离,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
“为什么会选择花样滑冰?”他打算从根源入手,“父亲的影响?”
“算是吧。”杜清劭撩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颗红色的小葫芦在洛铭眼前晃了晃,“他也是运动员,这个护身符就是他传给我的。”
“那你怎么不和他一样学高山滑雪?”洛铭又问。
杜清劭闻言不知点开了哪个开关,嘿嘿干笑了几声:“滑雪要戴面罩,不能让全世界欣赏到小爷我帅气的脸和飘然若仙的舞姿,这是多大一笔损失!”
“?”气氛突然转变,洛铭的腹稿都噎在喉咙里,心想如果世上真有造物主,听到这番言论,一定会怀疑自己当年造人时手抖,给他多加了某种成分。
“逗你玩的,没必要这么吃惊。”杜清劭抬胳膊肘撞了下他,转头却收住笑意,望向无边的夜色,喟然叹气,“其实,…和他们比起来,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够爱滑冰。”
这句话从杜清劭嘴里说出,简直犹如天方夜谭。
洛铭再次吃惊,转身认真地看向他:“就算埋怨自己,你也没必要说这种话。”
“不,你不懂。”他坚决地摇头,“在潜意识里,我还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如果当年没有坚定地挑战当运动员,他现在应该是一名普通的高三考生,在某个重点中学的竞赛班里过着枯燥乏味的学霸生活,然后如愿考上他最爱的数学系。
马嘉博可以在采访时毫不犹豫地说出“终身为花样滑冰事业奋斗”、“只要一息尚存就能立于冰场”的豪言壮语,并且真的为之筚路蓝缕,拼搏十余年;可面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杜清劭的想法只是——他想要拿金牌,最好蝉联两届冬奥冠军,功成身退后再考个好大学深造。
相比之下,他的想法终究太过物质,到真正决一死战的时刻,总会被一击而穿、溃不成军。
比如现在。
他心底泛起一阵涩味,零碎地说了几句。洛铭把信息拼凑起来,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宽慰道:“可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选择太多了而已。而且对你而言,放弃稳定的生活选择前途未卜的花样滑冰,就不知道拥有比别人多少倍的勇气。”
“真的?”杜清劭听得发懵,反复想了几遍,这么说确实也没错。
“可是以后压力只会越来越大,支持我的动力还是不够。”
“怎么会不够?你一次次摔倒再站起来,忍过常人未曾经历的伤痛,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你的意志吗?”洛铭突然正色,“Du,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你的前路坦荡,可以敞开心扉地前进,享受比赛和舞台。而我却被困在一场意外里,至今走不出来。”
杜清劭又是一愣,反问:“怎么会走不出来?我练跳跃的时候受了好多伤,也没见对花滑有什么心理阴影。”
“我和你不一样,”洛铭低下头,痴痴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压着心里百般情绪,艰难地开口,“……我亲手折断了一个女孩的翅膀,葬送了她的梦想。”
“所以说,环境本就艰难,不要再给自己套那些枷锁了。”
他值得最最纯粹的梦想。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微弱到犹如气丝,杜清劭眨了眨眼,隐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揽住了他的肩:“可我记得你刚才还说自己想重回舞台。”
“那是肯定的,”洛铭枕在他的手臂上,努力提高声音,“我想变好。”
“那就做个约定吧,”杜清劭抬手搓了搓他的细软的发丝,“一年为期,希望我们都不食言。”
洛铭被摸害羞了,烫着脸缩起脖子,小声问:“我重回舞台的第一场演出,你能来看吗?”
“可是我又不喜欢芭蕾,大剧院的座椅哪有家里的床舒服?”
“什么?”洛铭顿时备受打击。
“呵呵,骗你的。”杜清劭感受到掌心下的小脑袋垂了下去,安抚地揉了几下,“只要时间不冲突我就来,放心。”
“因为我知道,你站在那儿,要比别人付出更多。”
街道上人流熙来攘往,和圣诞老人一起见证了两个在平安夜晚找星星的少年。
正文 第38章 “像数学一样简单”
大奖赛结束后,赛季进入了空白期。杜清劭也整理完毕回国,训练之余准备过年和自己的18岁生日。
虽然得到了暂时的休整和放松,也意味着他要和洛铭分别三个月之久。他起初觉得无所谓,每天训练睡觉,没心没肺过了小半个月,一天出门丢垃圾时看到只毛绒绒的小土狗,突然开始想念老师家的狗了。
他的生日在一月底,踩着零六的年夜出生。不过二月初就要参加四大洲锦标赛,教练怕浪完收不住心,让他们提早过年过生日。
爸爸在外带队比赛,只有老妈抽空来见了他一面。不过杜母并不是崇尚鼓励的人,也对训练日常不感兴趣。杜清劭平时心心念念,现在真见到人,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妈妈只说了句继续加油,嘱咐他照顾好身体,转给他三万生活费。
杜清劭送她到门口,想起刚才言不知语的对话,觉得橙色的已收款看起来刺眼了许多,默默把钱转进了另张专门存钱的备用卡里。
结果还是队医靠谱,和教练请假半天,准备带他去附近公园逛一圈,顺便拍套写真作为生日礼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杜清劭看两人一副偷着乐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们干嘛给我过生日?该不会是想我爸妈没空,趁机占老子便宜吧?”
“怎么说话的,瓦瑞斯先生还没教会你说话的艺术吗?”金骋怪嗔地把他塞进车后座。
他嫌弃地翻白眼:“本来就是便宜你们,像我这样优秀的人你们下辈子也生不出来。”
金骋本想接话,却被潘立书嗯嗯啊啊几声敷衍过去,把杜清劭气得不轻。
“你别小看一张照片,十八岁这辈子就一次机会。”金妈负责圆场,语重心长地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给人拍照, 把最重要的事情记录下来。”
“是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就整天用那个破相机给我拍照。”潘立书感慨万千,陷入细水长流的回忆,“学长家里条件不好,用几年攒了四百块买了个二手数码相机,把它当宝贝一样带在身边。后来我给他换了个单反,居然还嫌我败家。”
说完,两人便默契地往中间看去,目光在车前座的空间里相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杜清劭坐在后面,不仅憋了一肚子火,还被狂塞狗粮,幽怨地打断:“看路啊猪头!危险驾驶别搭上我的命。”
说完他不满地看向窗外:“你俩不是学医的吗,搞什么摄影艺术培养情操。”
“这才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要不是学长多彩多艺,在咱们医科大一群秃头狗里,我怎么可能看上他。”潘立书哼着小曲儿给老婆吹彩虹屁。
等到影楼后,两人给杜清劭挑了几件今年流行的款式,把原本直男审美的小土狗打扮成了温柔暖男,送到摄像机前。
杜清劭扯着身上的白色羊毛衫,揪起其中一角说:“我这个造型像萨摩耶。”
“微笑天使不好吗?”金骋拿起一个五颜六色寿星帽扣到他头上,“再戴上这个就更……”
“拿走!”没等他说完杜清劭就躲开了,“我心理年龄至少三十了,别整这些幼稚的花样。”
潘立书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笑着给他们解围:“没事,长了张帅脸怎么弄都好看。”
“立书,我觉刚才那件黑高领毛衣也很适合他。”
“那就都试一遍,我还想看崽崽穿汉服呢。”
金骋点了点头,又小声和他咬耳朵:“咱们的周年纪念日快到了,骗小崽子和我们拍一张合照吧。”
“正合我意。”潘立书痞笑着挑眉,“每年都要有点小进步嘛。”
杜清劭就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听得一清二楚,被又硬生生塞了波狗粮。
潘立书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嘿嘿笑了声:“我们好歹都是名牌医科大学毕业的,这智商当你干爹也不过分吧?”
杜清劭气得说不出话,仰头送给他们一个优雅的白眼,被两只奶爸左拥右抱地夹在了中间。
不过等拍完照,看到自己无修高清原图,他瞬间就忘了刚才被迫认爹的事情,不禁感慨自己的颜值确实耐打。
可惜之后比赛紧锣密鼓,他不能在外面的饭店乱吃东西,三人又在公园走了会儿,就把他送回俱乐部吃晚饭。
八点还安排了他在线营业、直播互动。
叶飞鸿其实很反感自己手下的崽整娱乐圈那套,被粉丝捧得不知道东西南北,静不下心来琢磨技巧。
特别是杜清劭这种自恋臭屁的家伙。
但毕竟花滑圈里几十年都很难出一个颜值与技术并存的运动员,把他打成滑圈的招牌,说不定真能推动我国花滑事业的发展。
准备直播前他先去化了点淡妆,遮掉青春期留在脸上的痘印,气质都成熟了不少。杜清劭换上最爱的白衬衫,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却总觉得缺了什么,翻出下午刚拍的艺术照,给洛铭发了条短信。
杜:'照片'好看吗/doge
对方显示在线,保持“正在输入…”的字样磨蹭了足足几分钟,发来一张外国小男孩竖大拇指的表情包:GOOD。jpg
杜清劭很吃惊:你居然也会用表情包?
可恶的小金毛:en
看这两个冷冰冰的字母,杜清劭突然觉得和洛铭聊天……能把他这种话唠憋死。
他又问:肖恩养得怎么样?
洛铭像是早有准备,很快发来了一张狗狗的照片,并且配文“hen hao”。
照片上,一岁多的小柯基戴上了圣诞帽,身上还驮着几个色彩各异的大礼盒,朝镜头欢快地吐舌头。
杜清劭隔着屏幕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重获新生。
半天,他才想起正题,问道:那你最近身体如何?
洛铭回复:ye bu cuo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杜清劭把屏幕转来转去看了几遍,才发现到他在打拼音,哭笑不得地回复:好好说话!
可恶的小金毛:wo zui jin zai xue zhong wen
看这满屏熟悉又陌生的文字,杜清劭嫌弃地叹气——他觉得自己的老师简直幼稚得像个小学生。
正在吐槽,原本暗下去的屏幕又亮起来:zhu ni shen ri kuai le
好家伙,还把生日的后鼻音给拼错了,一看就知道是个入门级选手。
杜清劭彻底失去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