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腾-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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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上还握着另一部手机,是戚云苏没带走的,自动人脸识别开了机,入眼就是一段留言:我不想过这种生活,别再继续。
“阳阳,发生什么事了?”爸妈在房间外敲门。
夏阳在房间内,几个小时前他和戚云苏在这里醒来。他们在一张被窝里纠缠,穿一样的睡衣,在浴室互相给对方刮胡子,说着新年好、早上好、我爱你……
不想过这种生活?夏阳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情绪,跟爸妈喊了一声:“我没事。”
别再继续?夏阳低低地咒骂着,走过去捡被自己摔得稀巴烂的手机,用不了了,他只能用戚云苏的手机打电话回单位,找人打听交通事故。
“可能是车失控,或者司机醉驾,直接冲下高架啊,不知道该不该说庆幸底下是海,这司机再往前开几公里底下可就是高峰路段了。已经在赶过去封路搜救,不过这个时间涨潮估计不好捞……”同事告诉夏阳,值班室也去了人参与救援,还在问着夏阳从哪里知道的消息,电话就已经挂断。
电话挂了,夏阳也不在房间内了,房间窗户敞开,冷风吹卷着纱帘。
“我每次来你这边,心里头都觉得怪,阳阳,有没有人说过你就像给小戚包养的。”停车场里,徐斓一下车就吐槽着。
夏阳和他爸夏振民在后备箱那儿搬下他们大采购回来的菜。
夏振民说:“胡说,谁包养能包这么个人。”
徐斓打眼瞧老伴儿,觉着话里不中听,但还是点头附和:“也是。”接着又打量起儿子,然后跟夏阳说:“你有钱吗,自己去买辆车吧,要不爸妈借你一点?”
“你们可能忘了,楼上是两套房子打通的,有我的一份。”提着满满当当的食物,夏阳关上后备箱边说。
“讲到这个,”夏振民说,“我就不得不提醒一两句……”
无非就是提一提,当初房子是买来结婚用的,当初说弯就弯,突然要跟一个男人过日子了,结婚呢?也结不了婚,那既然还要处一块儿,两个人相处有些隐患可能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这老两口子一上嘴必定是要讲一讲过来人经验事儿。
“停。”夏阳立马打住,“大过年的,什么都别提。”
“不提不提。”徐斓说,“这不是刚好过年,过年过节的老人家容易触景伤情。”
往电梯走,夏阳提的东西多,落在后头,一边说:“我家戚老板现在是无业游民,要去创业了,创业风险多大,以后是我养他。”
“你积蓄都没人家月薪零头多。”徐斓回头打击他。
夏振民补充道:“你房贷还清了吗?”
徐斓又说:“是用自己的钱还房贷的吗?”
“伤人了啊!”夏阳说,“都被你们讲成靠……吃饭的小白脸了。”
进电梯前,夏阳回着爸妈的话还是有说有笑的,进了电梯后随着楼层往上升,脑袋开始飘过一些影影绰绰的画面和声音。
“叮~”
电梯门一开,不安感陡然加剧,原本落在后面的夏阳挤开爸妈先一步跑过去开门,他把手上拧的东西随地一扔,进屋开始喊戚云苏,也不管爸妈的疑惑。
没有在鞋柜上看到戚云苏的手机,夏阳是松了口气的,但意识让他往房间走,开了门看见另一个自己,精神便在这一瞬间里濒临奔溃。
“来不及了。”那个夏阳坐在床上撑着额头,气压很低。
“去你妈的来不及!早知道就应该绑起来,说了不出门为什么要出去……”这个夏阳骂骂咧咧地拿出手机,第一通打向戚云苏,但铃声就响在旁边床上,接着又打向戚和辛。
等了很久。
在电话接通前,另一个自己已经在眼前消失,而几分钟之后将要发生的记忆也逐一涌入他的脑海中。
夏阳立刻拿上戚云苏那部手机直接打122报警,他报了事故发生的路段,只说因为车速很奇怪,车主看起来很像醉驾,担心会出事。
报完警,戚和辛的电话还没有接通,夏阳又打了一次,一边跑出房间,没有回答爸妈的询问直接出门。是在夏阳已经到了停车场电话才接通的,他听到戚云苏的声音:“专心开车,自己想死不要在大马路上拉别人陪葬。”
“戚和辛,你冷静,你先冷静,你在开车是不是,把车靠边停下,我回去,我一定能找到方法回……”夏阳上车,把手机放到支架上,轰油门迅速驶出停车场。
戚云苏打断了他的话:“够了夏阳,我警告你,不要再多管闲事。”
“安全带绑了吗?”夏阳却说,“我马上就到,你不要怕,我马上就到。”
夏阳很怕,他的声音在颤抖,并不能装出什么镇定的模样。穿越从来都不是一件附加在身上的神奇能力,从来不是,这只是被强制穿上的保护罩。而所谓的保护却一次一次让他陷进看着别人的生命从面前消逝的折磨,不论是工作中遇到的任务还是生活中重要的人,一次一次……
“给我一点时间,戚和辛,你说的那场火灾发生在六年前,太远了,但是我能回去的,只是需要时间,你先冷静下来,把车停了……”
夏阳很难冷静,他把车开得很快。飞驰而过的街道挂着一排排红灯笼,年味洋溢,即将来临的新一年却是他跨不进去的一天。
夏阳有多少关于这一天的记忆他已经数不清,一开始在除夕当天值班,接到车祸事故救援的任务,赶到现场从一辆烧成骨架的车上认出熟悉的摆件,然后见到已经不能辨别的戚云苏。
从那时候开始,他回到几个小时前去挽救回到几个月前去提前告知,最后也只是换了不一样的车祸,再一次,又一次……
到这一次以为戚云苏知道了穿越和死亡,他就能完全避免,结果,什么叫不想过这种生活!什么叫别再继续!夏阳抹了把脸,加速油门,穿出市区街道开上沿海的立交大道。
“轰隆~”
一声巨响,接连的刹车声。
夏阳眼见着前上方的高架桥上飞出一辆车落入海中,他在颤抖,却没有犹豫。下了车,穿过停滞的车流,翻了护栏跑下沙滩跳进海里。
奋力朝向越沉越深的那辆车游过去,他看见车里有人影在挣扎,确定了从车内逃出来的人影是戚云苏。
他们在靠近。可海水冰冷刺骨,冲击着逐渐疲惫的力气。视线模糊了,人影变成黑块,他们的距离也跟着变得模糊。
人为什么不可以选择自己的死亡?是七八岁的夏阳经常想的问题。他被赋予的神奇能力是至亲之人用生命包围下来的保护罩,他不想死,因为他的生命不属于他。
精疲力竭沉在海水深处时,夏阳很想就这么往下掉,掉到戚云苏身边,埋进深海里,成鱼虾之食,他至少和爱的人在一起了。
因为实在累了。
但不会的。眼前海水翻腾、鱼群环绕,下一瞬就被失重感覆盖,随之撞上一处栏杆。
夏阳浑身湿透又在哆嗦,半蹲着,喘不匀气息,来不及看清所在的地方,只知道自己站在楼梯台阶上,身上都在滴水。
接着便听见前面一个熟悉的沙哑声。
那声音似乎也在哆嗦:“我,我,我操!你溺水了?你从哪里来的?”
夏阳抬头,看见楼梯上的年轻人,穿着病服,病服里掩着一袋烤串,嘴里正啃着一根鸡翅。
夏阳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却一脸兴奋,蹦了下来,又说:“你,你,你讲几句话给我听听,嗓子能正常使用吗?你几岁了?你看着好像不年轻?”
“你闭嘴……”夏阳打了个喷嚏说,“白痴。”
年轻人被喷了口水也不觉得生气,继续说:“有性格,不错。”
夏阳没理他,越过人上楼,只问:“现在是15年?几月几号?”
年轻人说:“5月4号。”
夏阳顿了顿脚步:“两个月了。”
“对,我住院两个月了。”年轻人说,“你怎么回事?怎么掉水里了?是从哪里来的?”
夏阳回了一句“六年后”,没去理那个白痴的震惊脸,开了门,凭记忆往病房的方向走。
第19章 六年时差
夏阳在打开病房时,手上的抖似乎并不是因为冷,但开了门之后并没有看到想见的人。
夏阳停在门边,年轻人跑进来的时候撞了他一下,拿了毛巾给他,然后匆匆忙忙翻出来纸笔,认认真真垫在床上,问他:“只有二十一分钟,我们好好珍惜。快给我讲讲,你怎么溺水的,怎么会跨了六年这么远,六年啊,这六年攒多少钱了?”
“他呢?”夏阳没有接话,而是指着三张床位里中间那张床问。
“去做检查吧。”年轻人疑惑了,“怎么回事?和这位老板发展出友谊了吗?”
夏阳沉默了。
年轻人很有兴趣地问:“他是做什么的?是不是什么大老板,深陷豪门恩怨那种?很有钱是吧?你知不道,哦,你知道,他自杀的,穿一身定制西装,那套西装三十万,三十万啊我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西装上还有镶钻的袖扣……”
“闭嘴。”夏阳打断他的话,拿毛巾捂了捂酸涩的眼睛。
年轻人更疑惑了,上下观察,一时忘了要先问什么。他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下,看了看铺平的纸,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还是觉得关心自己更重要。
年轻人问:“你结婚了吗?生孩子了吗?买房了吗?哪几部片完结了?告诉我完结时间就好不用告诉我内容。”
夏阳没有回话,目光落在中间那张病床。五月空调房的冷意比冬季的海水还要刺骨,他浑身湿透,里外皆凉,心是一抽一抽地,顺着往下滴落的水在沥血。六年,意味着重头再来,他将要消失,而六年的时间太远,未来的记忆并不一定能保留到现在。
要再等很久,才能相爱。
“我出院后能复职吗?班长要我转后勤,不是真的吧? ”年轻人还在不停发问,奇怪着这人态度不对劲,催促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快说,我全都记下来备着……”
夏阳张口,想直接说他现在爱着的人。但听见面前的人又问:“对了,我有没有追到冉医生?”
“你记不记得两个月前老城区的火灾,”夏阳指了指后背的伤问年轻人,“火势最严重的七楼0704号房子的住户,后来没能救出的女主人?”
“那个孕妇?”年轻人神色瞬间就不太好,“记得。”
“你再试一次。”夏阳是命令口吻。
年轻人弓着背,拼命摇头,声音哑得像含着一口沙砾:“不是,才六年你就忘了?我他妈是哭着在现场来回跑。原本先带她出来,她能获救,回了时间先带八楼被困一家六口出来,她就来不及。试过多少次了,不管怎么分配人员进现场都不行,救一家没了另一家,根本不是我能改变的。”
“回到火灾前。”夏阳走到窗前开窗,意思是要年轻人去跳楼。
“又不是我想去哪一天就能去哪一天!”年轻人脾气上来了,哑着嗓吼,“你有毛病是不是?我要能阻止火灾我能烧成这样?”
“再试一次。”夏阳的口气还是咄咄逼人的。
“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年轻人不耐烦道。
夏阳当然没有忘记那场火灾,那是他很长时间的噩梦。那天的火情持续了整夜,住户伤亡严重,他试过很多次,但火灾似乎成了一个结点,几次尝试都只能在火灾现场徘徊。
而几次尝试,也许是对他调乱他人命运的惩罚,受了重伤,生死关头走了一圈。
他回不到更早之前,眼见着生命流逝却无能为力,所以粉饰太平,为自己高兴活着真好,把一家六口那户人家送的锦旗高高挂起。
不然能怎么办,他不是神,也不想当神。
病房在他们怒目而视的时候开了门,护士推着病床进来,将躺在上面的人移到中间的病床。
病床上的人睡着了,似乎睡得不安稳,眉头皱得很深。两个多月没剪的头发有些长,压得凌乱,病房的白炽灯光印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消瘦苍白。
夏阳的神色到现在才缓下来,他等护士放好输液瓶离开了才过去。脚步很重,往前跨出的是时间和年岁,要再等很久,才能再见。
“看起来,”年轻人跟着走近,反复打量,问着,“你们很熟?”
“夏阳。”夏阳没有抬头,叫了一声他只能当白痴看待的年轻人,“你以后会认识一个叫戚和辛的人,想办法杀了他。”
“什么?谁?”
后面的话咽进了喉咙,年轻了几岁的夏阳瞪目结舌,完全失了反应能力。他看见年长了几岁的自己在哽咽,泪流了满面,看见他伸手去抚摸病友的眉头,顺着病友的头发,样子似乎温柔极了。
温柔极了?
再接着,看见他俯身下去在病友唇上落下吻。
吻了?
或许可以用“瞳孔地震,心灵震颤”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但他来不及问,人已经消失了。
怔了很久,久到护士进来,叫了一声“夏阳”,接着护士很惊讶地问:“夏阳,你是在哭?”
夏阳抹了抹脸,吸了吸鼻子,看了看手心上的水渍,心里也问:我是在哭?
后来的半天他哪也不去,偷吃完烤串就坐在自己床上,然后盯着隔壁床位的病友看。
看不明白。
病友很白,鼻梁很挺,睫毛很长,然后呢?夏阳怎么盯也盯不出花来,只是他也诡异的挪不开眼睛。
心底有一股惆怅在波动,好像住着一搜摇晃的船,荡着船桨,鼓捣得整颗心脏刺刺麻麻的。
想不明白。
六年后的人们都这么表达友谊?
他盯得久了,病房里有护士进进出出看他奇怪,问他干嘛,他回发呆,然后就呆着。
呆到病友醒了。夏阳明明看见人眼皮在动,就想着要撤,可挪不开啊,还是望着,就那么四目相望上了。
望了好一会儿。
诡异的情绪还在延续,夏阳尽量装得正常,打了招呼说:“老板,你下午睡得可真久,晚上要失眠了。”
对方没什么反应,一如常态,目光松散,不说话也不理人。
夏阳见他撑着手要坐起来,就赶紧过去扶,还自以为很贴心地把他背后的枕头调整好,又倒了杯水问他要不要喝。
他接过水,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