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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蜃影-第41部分

小说: 蜃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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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景忆鸣握着他胳膊的手一点儿也没松劲儿,但语气放缓了下来,“世界要重组了,先到安全的地方去。”

    孟然的眼神很复杂,是那种对自身情况迷茫的复杂,他发现自己所经历的事好像没有那么简单,杂乱的记忆终究杂乱,没有人能给他理清楚。

    他原先以为是周围的人不对劲,但如果自己拥有两份记忆的话,不对劲的不就是他么?

    那么景丞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他脑海里的景丞是不是真正的景丞?

    景丞到底在哪儿?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当一个人连自己都不能信任的时候,还能信任什么?

    “我……”孟然抬眼看着景忆鸣,鼻血和眼眶里滚落的血都停住了,整个人却有一种虚无感,他顿了顿,眼神突然一沉,跟断电了似的肩膀都塌了下去。

    景忆鸣心里一慌,攥着他胳膊的手更加用力,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来,又压回去,他只能轻声喊:“孟然?”

    孟然被他这一声喊得哆嗦了一下,眼珠往上抬了点儿,直视着景忆鸣,直到办公楼再度摇晃起来的时候,他才轻声问:“我是谁?”

    景忆鸣仿佛被人用刀刺穿了,心脏一点点收紧,他的手终于抑制不住地抬起来,紧紧地搂住了孟然,两个人缓缓跪坐下来,景忆鸣搂着他,仿佛要把他按进身体里那样用力。

    “……没事,会没事的,”景忆鸣声音沙哑,侧过头在孟然耳侧轻柔地吻了一下,“我们回家。”

    孟然无动于衷,任由他搂着,手指抽动了两下很快归于平静。

    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雪景,常年不下雪的幽州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早早的落了雪,将大地覆盖,他记得自己躲在桥洞里,身上发酸发臭,几天没有进食,外面在下一场大雪。

    太饿了,胃不断的痉挛,整个腹部像被火烧一样难受,他只能抓雪充饥。

    最后的场景是黑夜里,有一个人站在桥下,带着一点哭腔和他说,跳下来,我接住你,我们回家。

    孟然感觉自己好像闭上了眼睛,又没有闭上,风从脸侧割回去,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真的,谁在骗人?谁受蛊惑?

    大楼摇摇晃晃,熟悉的广播音再度响起,景忆鸣把孟然抱起来,钻入楼道飞快向下跑去,他像不会累一样,一路跑到胳膊都没有颤抖,孟然太瘦了,瘦得只剩下一具骨头。

    “孟然怎么了!”林岑慌忙地赶过来,景忆鸣退了一步,没有让她碰到孟然。

    “没事,”景忆鸣摇摇头,脸上不再挂着往日那样的笑。他扭头看了看,问,“接我们回去的车呢?”

    “……说是一分钟后到。”毕寻文皱着眉盯着景忆鸣。

    景忆鸣颔首,把怀里的孟然搂得更紧,毕寻文和林岑她们在旁边说什么,他没听清,只听见几句郭瑶以及林岑的哭声,林岑似乎在说她很后悔,找不到救郭瑶的办法,怎么会这样,这太不公平了。

    这太不公平了。

    车终于从迷雾中开过来,景忆鸣把孟然抱上车,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搂着他的腰,又把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太不公平了,他们说好什么事都一起面对的,到头来,吃苦的受难的只有孟然。

    车上一路无话,景忆鸣回到现实世界后在外面看见了宴尘远的车,每次回到现实世界的地点是固定的,他不知道孟然他们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应该是有空的时候就会开车来这儿等,这次刚好遇到了。

    景忆鸣抱着孟然走到车边,一言不发,宴尘远愣了一瞬,立刻开车门帮忙把孟然扶了进去,林岑和毕寻文他们还想说什么,被宴尘远拦住了,说谢谢大家关心,没人受伤吧?我先送孟然去医院了,有空下次再聚吧。

    他回到车上,景忆鸣坐在后座,孟然脑袋搁在他腿上,两个人成为了连在一块儿的雕像,呼吸浅得让人捕捉不住,宴尘远坐在驾驶座,愣愣地点了根烟。

    打火机的声音刚叩响,景忆鸣就说话了:“他不喜欢烟味儿。”

    宴尘远点烟的手一顿,再把打火机放回去时手有些发颤,强撑着从嘴角扯了抹笑出来:“我……不知道。”

    “我养了他快十年,什么都不知道,”宴尘远的脑袋往靠背上靠了下,呼吸发颤,过了很久才轻声问,“失败了?”

    “没有,”景忆鸣低头,轻轻揉着孟然的耳垂,“怎么会失败呢,不会失败的。”

    宴尘远不说话了,沉默地开着车,把两个人送到景忆鸣的家里,自己也跟了上去,景忆鸣把孟然抱进卧室,宴尘远就在外面打电话,叫叶潜快来。

    “发生了什么?”宴尘远问。

    “有一个能看透记忆的女孩儿,提前告诉了他关于他记忆上的问题,”景忆鸣低声说,“他现在……有些不清醒。”

    他三言两语总结完,宴尘远便不再问了,过了会儿叶潜着急忙慌地赶过来给孟然做检查,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景忆鸣坐在沙发上,想,要是拦着点儿就好了。

    他没有想到郭瑶会在那种时候直接提出孟然记忆上的漏洞,也没有想过轮回边境会直接安排一个能看透记忆的人在那里,玩儿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归根到底还是他太蠢了。

    要是没有郭瑶的话……

    景忆鸣忽然瞥到了什么,手指一动,心脏竟然在这一瞬间加速跳动起来,他摸出放在茶几玻璃层下面那张虚假的身份证,捏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又摸出自己真正的身份证做对比。

    假的那张身份证的身字,中间两横竟然没有与右侧的竖线相连。

    他想起孟然在看到这张身份证后说出的那些话,此时想起来那些话未免过于唐突,不像是孟然这个性格能说得出来的。

    景忆鸣突然抬头问宴尘远:“孟然买墓地了么?”

    “……你什么意思?”宴尘远愣了愣,沉下脸反问,过了会儿他又说,“他哪来的钱买墓地?”

    景忆鸣怔了会儿,又低下头看着身份证,忽然笑了。

    如果没有郭瑶,孟然也会发现自己记忆上的漏洞,他早就察觉到了。

    在自己把身份证递给他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身份证是假的,才会说出那些话来诈自己。

    真聪明啊孟然然。

    景忆鸣觉得自己想哭,嘴角却翘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在沙发上,大脑里的记忆飞速退转,回到6月3号,他们闯关成功的那一天。

    景忆鸣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分明从关卡里逃出来了,身后的门里却伸出无数只黑手硬生生拽住了孟然的脚踝,硬是将他拖了回去。

    还有些黑手漫出来,将他死死按在地上,他侧着脸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但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他眼睁睁地看着孟然被拖回门里,发出一声惨叫。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正文 日记

    很多时候,人的记忆是一个单独的承载体。

    两个人对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一件事不可能有同一种叙述,无论如何,大脑都会进行或深或浅的加工,说出来大同小异,细节上总是无法核对完整的。

    这种时候就需要更多的记录。

    文字是记录事件最好的方式,不会因为大脑的篡改而过多美化或者抑制,当天发生的事情当天记录,写日记是个很好的习惯。

    景丞就有一本日记本,上半年零零碎碎记了些小事,到六月二日戛然而止,直到三个月后才恢复记录,文字变成长篇大论,记录下很多事情。

    二零一九年九月三日,阴雨。

    他终于从医院醒来。

    醒来时所有的疼痛十分缓慢地传达到身体里,先是手指,再是腿,随后所有的疼痛都随着线条流进身体里,景丞强撑着坐起来,扭头看着窗外,耳畔传来一声声音:“醒了?”

    萧渡水坐在床边,似乎比之前瘦了很多,精神也不太好的样子。

    “我……”景丞刚吐出一个字,萧渡水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个视频电话,他一摆手让景丞闭嘴,直接接通了那个视频。

    景丞注意到他的手十分用力,快把手机捏碎了,直到那头的人问了句:“是他么?”的时候,萧渡水才缓过神,说:“不是他。”

    视频那头的人应了声,挂断视频,萧渡水又抬起头看向景丞。

    “你有什么想问的?”他说。

    “孟然呢?”景丞下意识地抓了下被单。

    “不见了。”萧渡水说。

    “……什么叫不见了?”景丞艰难地问。

    “我也想知道,什么叫不见了,”萧渡水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很冷,“你们明明是一起闯关,为什么宴尘远只接到你一个人。”

    景丞一愣,大脑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鬼手,身后突然裂开的漆黑的门,明明逃出来却被拽回去的孟然,以及昏迷前听到的,孟然近乎于惨叫的嘶吼。

    他的手一下子用了力,攥紧床单,慌乱地看向萧渡水:“他被轮回边境拖回去了!”

    “说清楚,”萧渡水皱起眉,“什么叫拖回去?”

    “我不知道,我们明明通关了,但是逃出来之后那些鬼依旧追着我们……”景忆鸣顿了下,补上一句,“像是在追孟然。”

    萧渡水把手机揣回兜里,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景丞:“你的意思是,孟然还在轮回边境里。”

    景丞怔愣着点了点头。

    屋外那场雨又下大了,幽州的天气永远都是这样,不光风雪雨,不下就常年不下,只要下起来就是奔着摧毁世界那么去的,跟囤久了得清仓似的。

    过了很久,萧渡水的眼眶突然红了,咬着牙说:“一个人在轮回边境过了三个月了……那不就是死了吗?”

    他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想是在回应萧渡水那句话,又像在喃喃自语:“不会的,我们好不容易活下来,他怎么会死。”

    二零一九年,九月十三日,小雨。

    景丞终于能够出院了。

    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自六月三日从轮回边境逃脱后昏迷整整三个月,今天终于得到了医生的出院许可,身体还有一部分机能跟不上,宴尘远走在前面领着他,手里拎着一堆药,说:“你这没病没灾的,怎么晕这么久?”

    景丞没回话,他的手揣在兜里,朝前走了一截距离后顿住,看着宴尘远。

    “你们在准备葬礼?”他问。

    宴尘远穿了一身黑,和平时的打扮太过不同,气质也有少许异样,这份异样和医院的气氛完美融合在一起,总能令人产生点儿不适。

    “是的。”宴尘远回答。

    “谁的葬礼?”景丞问。

    宴尘远没说话,他带着景丞上车,把药丢到后座,丢过去的时候克制不住力度,几乎是将药砸在了后座上,景丞坐在副驾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孟然的葬礼。”宴尘远说。

    “你们就这么放弃了吗?”景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进入轮回边境不一定代表死亡,我们还能找到他!”

    “线索呢?”宴尘远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夹在手指间,“我们要找孟然,线索呢?他在轮回边境,他还活着的线索呢?”

    “那你们就这么放弃了吗?!”景丞瞪着眼睛吼他。

    “不然还能怎么办?”宴尘远的语调很平和,他把脑袋往靠椅上一枕,轻声说,“继续找吗?如果有一点儿希望,但凡有一点儿线索我们都不会放弃他,但是……根本找不到,明白吗?”

    景丞还想说话,宴尘远扭头看着他:“在你醒过来之前,我们已经找了他三个月。”

    “……才三个月。”景丞觉得自己有点儿喘不过气了,“三个月就放弃了?”

    宴尘远笑了下,抬手在景丞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景丞看见他的手收回去的时候在发颤。

    “你以为我们找了多少地方?我的工作本来就不是普通单位,有会点儿法术占卜的同事,他们都算不到他在哪,我们甚至求人去地府看了一圈儿都没有找到他,”宴尘远低声说,“你说他在轮回边境,那么这件事就很好解释了,轮回边境的尸体和灵魂都逃不出来也不能检查到,在那种情况下被拖回轮回边境,一个人过了三个月,你觉得他还活着么?”

    “景丞,你没有那三个月的记忆。六月到九月之间对你来说只是一场昏迷,睡着就过去了,”宴尘远把烟叼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但是这三个月的每一天,我们都是实打实的过来的。”

    景丞看着他,剩下的话突然全都堵回了喉咙里。

    如果只是简单的失踪,那么找多久他都会找下去,但……一旦确定下来,孟然还在轮回边境,一个人呆在那里三个月,谁能确定他还活着?

    “我去救他。”景丞说。

    “去哪救?”宴尘远瞥他一眼。

    “……轮回边境。”景丞握了握拳,说。

    “去吧,”宴尘远把车停在了路边,指指前面的桥,“从那儿跳下去,我就不去给你收尸了,刚好把你俩的葬礼一块儿办了,还能搞个合葬。”

    景丞扭头看着窗外,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时呼吸有些颤抖。

    “你们为什么会放弃他呢,”景丞闭上眼睛,睫毛都在发颤,“他明明……”

    “我们做好准备了。”宴尘远说。

    “什么准备?”景丞问。

    “从你俩踏入轮回边境的第一天起,我和你渡水叔叔,每一天都在害怕你们两个没命回来,”宴尘远说着,又扯着嘴角笑了下,“只是没想到先死的是他。”

    景丞一哽,扭过头来,在看清宴尘远的表情前宴尘远先扭头看向了窗外,他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点点攥紧,肩膀也在发颤。

    “没有人想放弃孟然,”他说,“但是真的……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到了,孟然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在轮回边境活三个月,明白吗?”

    明白吗?

    就算没有被鬼杀死,渴死饿死,还有千千万万种死法在等着他。

    不是他们要放弃,是现实逼迫他们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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