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影-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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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老人终于杵着拐杖一步一晃地走到几个人面前，打量了他们一眼，无奈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冷漠。”
没人应他的话，他自顾自地撑着拐杖在十个人中间走来走去，打量着，每走到一个人面前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仿佛要把每个人的样貌都记到心里去似的，又过了会儿才说：“你们都不会说话啊？那我可走了啊？”
“……您是来找我们的么？”刚才盯着孟然看的男人开口问了句。
“不然呢，”老人说，“我是来遛弯儿的啊？”
“万一呢，”孟然说，“您闲着没事儿跑过来看看风景什么的。”
老人扭头盯着孟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下：“我是来接你们的！”
“哇，”孟然面无表情的说，“真是完全没想到呢。”
老人瞪了他两眼，又扭头看向林岑：“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回事呢。
孟然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总觉得这个老人和之前的npc都不大一样。
很鲜活。
就像真正的人一样。
这话说得有点儿不恰当，毕竟在成为npc之前他们确实都是真正的人，但……这个老人给了孟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比郭瑶还要像一个意识清晰的人一些。
或许这个老人也和郭瑶一样，意识到了什么。
孟然正打算仔细看看这个老人的时候老人忽然一扭头，拄着拐杖又往来时的路走去：“跟上吧，可别让那边等急了。”
“怎么了？”景忆鸣凑到孟然耳边，小声问。
“有点儿怪，这个老人，”孟然稍微侧了侧脸，斜了林岑一眼，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但和景忆鸣陷入精神惩罚的时候一样会跟着他们一块儿走，除了不睁眼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感觉……会不会和郭瑶一样？”
“应该没有那么多能摆脱幻境洗脑的人，”景忆鸣说，“不然这个轮回边境也太菜了，怎么洗了这么多人的脑的。”
孟然怔了下，觉得也是。
郭瑶只是个例外中的例外，她看见了和她处境遭遇都相同的林岑，又被林岑强行从黑暗中带出来才清醒过来，这个老人不过是说话方式自在了些，不应该考虑那么多。
不应该考虑那么多。
孟然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的思绪沉静下来一些，这口气还没吐出来，林岑低吼了一声，吼得其余九人都震惊地扭头看着她，孟然甚至看见有几个带了小型冷兵器的人亮了刃，没看清是什么武器但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光。
“嚎什么呢，”孟然皱着眉走到林岑那边，抓住林岑的手腕试了试，脉搏还是稳的，“她这……”
“只能等她自己走出来，你说过的，”景忆鸣说，“精神惩罚，没人能帮到她。”
“……嗯。”孟然又看了林岑两眼。
其余的闯关者对他们明显有所提防，一来就凑到一块儿的三个人本身就很奇怪，加上他们那个奇妙的拉手场景更是让人觉得诡异，孟然顾忌他们再在这儿站一会儿就会有人把他们当做安插在这里的鬼了，只能连忙跟上老人的步伐，走出这条林荫小道。
走出这里后，四周依旧是那种傍晚时火烧云的场景，这种光线总让人觉得眼前模糊成一片，很难看清细节的东西，因此孟然在每一个地方停驻的时间都更长了些。
老人带着他们去的是一家挺大的看上去像医院一样的地方，周围有很高的栏杆围着，上方有电网，不知道通没通电，看着挺吓人。
栏杆下头长满了杂草，荆棘密布，杂草一直延伸到院子里，枝条变得扁平，快和泥土糅合在一起，显然是被谁踩过。
“欢迎各位来到轮回边境，第四关。”
任务广播在这时候很突兀地响了起来，吓得几个人都是一愣。
“下面发布本次关卡任务及要求，请各位注意倾听。”
孟然扭头看向医院大门，里面没有开灯，大门是黑的，外面昏暗的光将将落到大门口的玻璃上，甚至不能透过玻璃落进去，里面黑得无法看清任何东西。
“前几日，研究院内一名工作人员工作失误，导致一些药物以及试验品丢失，请于七日内将它们集齐，交于实验室，完成实验。过程中，不可伤害研究人员，不可破坏本院设施。”
“时限七天，完成以上条件则全员通关，祝各位闯关者好运。”
像前几次那样，任务广播响起来的时候npc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此时此刻那位老人也是如此，他等广播声音完全消失，十几秒后，才抬起头，像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冲众人说：“研究院请你们来可不是白请的，最多七天啊，把那些材料都找到，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岑在这个时候终于醒了，迷迷糊糊间听见了几声广播的声音，老人说完后她的意识才彻底回笼，手脚冰凉得像刚从冰窖出来，打了个哆嗦后慌慌张张地看了看，看见孟然和景忆鸣就在身边后才猛地松了口气。
“没事吧？”孟然察觉到她醒了，扭头问道。
“……很难没事，”林岑搓了搓胳膊，“太，太恐怖了。”
孟然叹了口气，没办法，如果要一起闯关只能经历那些东西，而林岑的出事点无法到达，景忆鸣的出事点不肯说实话，他体验不到林岑嘴里那种太太恐怖到底是个什么恐怖法。
此时，刚才盯着孟然看了会儿的男人忽然朝他们走过来，有些不确定地在孟然身上扫了两眼：“你好？”
“啊，”孟然看着他，“你也好。”
景忆鸣抬眼盯着那个男人，林岑也抬眼看过去，又看了看景忆鸣，拍拍他的胳膊，小声说：“放心。”
放的是个哪门子的心。
景忆鸣有点儿无奈地笑了下，冲那男人说：“您好，怎么了吗？”
“啊，我想请问一下，”男人说，“几位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叶潜的人？”
景忆鸣一愣，手飞快往兜里一摸，之前叶潜给他的，一块小小的包在布里的玻璃碎片此时正在他兜里发烫。
“……叶潜，”孟然皱着眉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扭头看向景忆鸣，“你认识么？”
“你的名字是？”景忆鸣问。
男人显然对孟然不知道叶潜这个名字有些惊讶，抿抿唇看向景忆鸣：“我叫炙停。”
正文 融合
那边研究院的大门缓缓打开，好像是那种感应门，朝着两边收拢后门内那片黑暗里什么都没有走出来，光也没有继续照进去。
孟然想了想，抬起头往天空上看，这里无法分辨方位，整片天空都是火红色，没有最亮最暗之分，要说这是太阳即将落山时的火烧云也不大准确，因为从林荫小道走到研究院门口，挺长一段距离，这个世界的光线没有发生过哪怕一小点的变化。
“研究院里已经为大家安排好了住所，”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顿地往里走，“不必担心睡觉的问题，我们特地安排了一人一间的单间，单独的厕所和浴室都有。”
他先走到了那扇打开的门前，扭头冲几个人挑了下眉，挑得不是那么明确，他老得脸上的皮肤都松弛，皮完全叠落在一起，眼睛几乎成了一条缝：“各位跟我来吧。”
“去不去啊？”林岑又搓了搓胳膊，她的脸还有些发白，发根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我们……就这么跟上去了？任务已经发布，我们跟上去会不会不太好？”
“啊，反正都要进去的，”孟然回过神，瞥了眼炙停，“我们要找什么丢失的实验品和药物，必须得进去。”
说完他有些无语。
怎么每次都有人这么迟疑任务地点的问题。
上次是在校门口犹豫半天，这次又在研究院门口犹豫半天，等哪次关卡整一个半分钟内不进去的人全部都死掉的规则他们就知道了，进入任务地点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先进去再说吧，”炙停看了看孟然，疑惑的表情转瞬即逝，“这就开始给我们安排住处了，这儿应该快到晚上了才对。我们今晚还有很多时间。”
“不一定，”景忆鸣说，“这里的天色就没变过。”
“这么多人的面儿，”炙停笑了下，“想问什么也不好问不是？”
景忆鸣盯着他看了两秒，嘴角扯出一个笑，说：“是。”
炙停伸出手，景忆鸣立刻伸手和他握了握，两个人仿佛在很短的时间内达成了什么共识，具体是什么共识不知道，林岑没看懂。
但他们俩之间莫名其妙散开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气场，让不明真相的人感觉很不自在。
林岑跟到孟然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说：“别在意。”
“啊，”孟然看她一眼，莫名其妙地说，“在意什么？”
“就，”林岑顿了顿，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哎，就，炙停和景忆鸣啊。”
孟然扭头看了眼那边刚握完手的两个人，又看了看林岑，没能理解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十个人陆陆续续跟进了研究所大厅，刚一进去灯就缓缓亮了起来，真的是很缓慢地亮起来的，灯光像被人按了慢放，一点点的从昏暗到明亮，等孟然他们跟着老人一块儿走到一楼电梯口的时候身后那些灯骤然熄灭了下去，费了半天劲亮起来，灭下去的时候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老人说今天没什么事了，让大家好好儿休息，待会儿会把丢失的药物样品和实验品的照片送到各个房间里，请大家不要锁门。
最后几个字留得很巧妙。
不要锁门。
是指待会儿会有人破门而入，还是指门内会有什么东西袭击，锁门了怕一时逃不出去？
再或者，这是一个陷进。
孟然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儿多，光是这四个字就够他琢磨到宿舍门口，他仔细看了看，老人分配房间分配得有点儿意思，男左女右，这次闯关一共五个女生五个男生，刚好左右五间房，像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一样。
炙停住在拐角第一间，中间隔了一个中年人，然后是孟然的房间，再过去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景忆鸣的房间在走廊尽头。
按风水上来说，走廊尽头的房间是最招鬼的，风水不太行，孟然回想了下景忆鸣杀鬼时利索的身影，外加这人在自己家的杂物间里都饲养了一只鬼，就算房间里有鬼问题应该也不算太大。
他们这三个人，就连林岑被逼急了也是能杀鬼的，所以他们的威胁根本不是鬼，是琢磨不透的暗线和关卡里处处存在着的陷阱。
林岑的房间就在走廊右边的第三间，中央的位置，老人没说进房间后不能乱窜，她直接跑到孟然和景忆鸣那儿替他们听了听，房间里没有什么异动。
“刚住进来哪能有什么动静。”孟然无奈地说。
“万一呢，”林岑小心翼翼地，“像第一关那样，墙里埋了些活尸什么的。”
他们此时聚在景忆鸣的房间里，坐在桌子边。
房间很简便干净，像酒店一样，甚至一进屋就能闻到一股熏香的气息，每一个房间的香味儿还不同，孟然房间是一种果香，林岑房间是花香，景忆鸣房间是什么香闻不出来，带了点儿苦涩的味道，像中药。
屋里窗台边一张黑色的书桌和一盏台灯，护眼的那种，书桌上摆放着一些A4纸，上面乱涂乱画了些东西，根据几个人交换的情报来看，每一个房间都有这些乱涂乱画的东西，图案大致相同。
然后就是床，衣柜，这些普通卧室里都会有的东西。
床单已经检查过了，新的，没有异味或者藏了什么东西，这里很干净，干净得让人不适应。
就像这一关一开始给他们的感觉那样，太美好了，一睁眼就是如画般的世界，到房间里也是这样干净舒适的地方，浴室和马桶都看过了，孟然觉得奇怪，甚至把淋浴间的水开了下，确信水淋出来不是生锈水或者血水之后才稍稍放心。
但越是舒适的地方越会让人觉得不对劲。
这里可是关卡。
搞这么好会让其他关卡很没面子的。
你让其他闯关者怎么想，你让其他关卡怎么做。
孟然莫名其妙的觉得，如果轮回边境的鬼都会开年会的话，这一关的鬼一定很受排挤。
“这关的……”林岑顿了下，大概是在措辞，“boss？这关的boss之前会不会是一个很享受生活的人啊。”
“什么叫boss啊？”孟然看了她一眼。
“就是那种啊，每一个关卡不都是由人的记忆改变而来吗，人也被记忆反缚在这里成为了鬼，”林岑瞪着他，“而且暗线大多都和成为关卡的人有关，不是boss是什么，你是不是没打过游戏啊？”
“啊，没打过，好对不起你哦，”孟然翻了个白眼，“等这趟出去我就去把市面上所有游戏买下来，打个十年八载不停不休再来和你讲话。”
“行了别闹，”景忆鸣笑着说，“现在怎么办？回房间等那些什么资料送过来？”
话音刚落，门那边传来了敲门声，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决定让景忆鸣去开门，毕竟房间是景忆鸣的。
门外站着的是炙停。
景忆鸣看了他一眼，炙停也看了他一眼，视线从他脸侧滑过去，往里落，看到了孟然的衣角，心下明了，低声说：“去我那儿说？”
“嗯。”景忆鸣有点儿惊讶这个人的谨慎程度，也有点儿怀疑叶潜是不是已经通过什么方式，把孟然经历了什么告诉过他，所以他现在不太敢在孟然面前提到叶潜的名字，毕竟在孟然的记忆里是没有叶潜这号人物的。
景忆鸣和孟然他们交代了两句，让他们先自己看着办，回房间也好，继续在这儿待着也行，反正他要跟着炙停去一趟。
孟然靠在窗台边看着书桌上那些A4纸，闻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林岑不想自己待着，看他们俩的态度估计是继续在这个房间里等景忆鸣的可能多一点。
走出门的时候，孟然忽然问了一句：“那个什么停，是你的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