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_白依山-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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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拿袖子擦了擦脸,说:“行。”
“你带那个了吗?”
“没有。”
“你怎么不带啊?”那人一脸消费者权益受到伤害的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凉,“你要是传染给老子什么病,你负责任啊?”
温凉停住脚步,然后他掐了掐手心,耐心道:“旅馆里有。”
“真的有?”那人审视的目光看着温凉,“那玩意儿不掏钱吗?人家谁给你白用啊?你以为开旅馆的都是傻逼啊?”
“用的话要付费,我来付好了。”温凉说。
“房间你也付啊,我给你的钱里面包括房间的钱了,你晓得不?”
“嗯。”
“哎,这就对了,你少给我耍滑头,老老实实的拿钱办事!晓得吧?”
温凉没有理他,只是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别说你长得还真好看,跟画儿上的明星似的,又白又瘦,你低着头我都光看着你的眼睫毛了,怎么长那么长?”
温凉还是没有出声。
那人自讨没趣,也闭了嘴。
三月悄然来临,温凉的头发长了,有点扎眼睛。
当初在MIX那边时,小靖哥带他去好闺蜜那里剪的头。那个长的很精致的男孩子,笑着说自己是总监,他腰里挂着工具袋,插着十几把各种各样的剪刀,剪一个短发用了快一个小时,认认真真的帮他剪好吹好,还骄傲的欣赏了一会儿。
认真活着的人,真的不管做什么都快乐。
他找护士台要了把剪刀,想自己剪剪,一个护士小姑娘见了,忙拉住他:“你别自己剪!等中午我休班的时候,我帮你剪吧?”
温凉笑了笑:“男人嘛,不求好看,我自己能剪。”
护士好像第一次见到温凉一样,惊讶的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
温凉了然,她想必也以为他是个精神病,才决定大义出手的,免得他疯疯癫癫的把自己剪成癞子头。也罢,他可不就是个精神病啊?这么些个月了,也接受了。
护士姑娘挺不好意思的,温凉这种人,虽然现在是落魄了,但笑起来是不能用文质彬彬形容的,他长得好看,芝兰玉树,君子如玉,举手投足之间可见不同常人的气质,不会让人觉得温润亲近,相反会有点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亵玩,简直与他沉默坐着哭泣的时候判若两人。
这种气质从出生起,在孤傲和骄矜里养成,刻进骨子里,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抹去的。
他自己说了能自己剪,到了卫生间才发现自己很久不曾照镜子,又不好意思回头再去找护士姑娘,犹豫了片刻,他慢慢抬起头。
镜子里,他的身体上顶着一个长满黑紫色肥厚褶皱的生物的头,顶上稀疏的有几根蜷曲的毛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鼻孔朝天,肿大的嘴巴大张着,里面歪七扭八的残牙胡乱的支楞着,一根丑陋的肉|柱样东西取代舌头从他的喉咙里伸出来。
怪物手里拿着把剪刀,猛地拉住自己的脖领子,惊恐又惨烈的嚎叫着,大声的不停嚎叫着,那声音比要杀了他还惨烈百倍,透出浓浓的绝望和惧意,海啸一般顺间扑打进温凉的脑海。
温凉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胃里强烈的痉挛,歪头呕吐起来,眼泪汹涌而出。
“怎么了?刚才谁在喊?”卫生间冲进来一个护士,大概是路过,也不管这里是男厕,她扶起温凉,急问,“你哪里不舒服?”
温凉还在吐,她扶着他,让他伏在洗手台旁边涮拖把用的矮池子边,边拍他的背,边问道:“你怎么回事?胃炎?还是吃错东西了?”
温凉几乎是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脖子后背湿了一片,脸色白的吓人,呕不出什么来了,胃部还在反射性的抽搐。护士特别紧张,问他:“疼的厉害吗?”
“没事,没事。”温凉紧倒了几口气,“不用管我。”
“你是温暖暖的家长吧?”护士问。
“你快出去吧,这里是男厕啊……”温凉跪在池子边,哽咽着突然说。
护士噗的笑出来,大咧道:“切,看的都不带看了,谁没见过啊!还想吐吗?扶你起来?”
“谢谢。”温凉洗漱了一番,那股劲儿过去了,脸色也好看了些,“我没事,就是有时候会这样,一会儿就好。”
“你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了?”护士小心翼翼的看着温凉,劝道,“看开一点吧,孩子的病也是没办法,咱们尽力了……”
“嗯,”温凉打断她,“我知道,谢谢你。”
护士见他没什么事了,又说了几句劝他去拿点药放松下精神状态,急匆匆的走了。温凉拾起地上的剪刀,低头看着。
他感觉身体里那股气就快把他撑爆了,那股纷杂的强大的情绪,横冲直撞,就快把他冲垮了,他就快要坚持不住了,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如果能够解脱,生有何恋?
他左手的手指上是陈年的残疤,多一道少一道,看不出什么分别来。他惯用右手,拿着剪刀“咔嚓”,利落的在左手小指上剪了一道口子,鲜血一滴一滴的快速滴下来。
不够,不够,身体上的这点疼痛根本不够抵消内在的那些贲张的痛苦,他又剪了两下,紧紧的握住那两根手指,不让血液流失过多。十指连心,痛的弓下了腰,他渐渐发现,随着外在的剧烈疼痛,他内在的痛苦似乎暂时减轻了一些,这大概也是一种发泄吧。
镜子里渐渐的,出现了他自己的脸,苍白瘦削,黑白参差的头发,眼眶通红,嘴唇发紫,像个病痨鬼,紧张的瞪视着镜子,痛苦的喘息着,狼狈不堪。他撑着站直了,匆忙冲洗了下手上的血,微微揪起头发,快速的剪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君……宝宝觉得没有虐爽,憋屈!这算啥?!要大虐!大虐!大虐!你们觉得咧?
☆、第五十九章
以前温凉以为自己在MIX做了那么久,该见的都见到了,自从开始做“野|妓”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多天真。
富贵人家多变态,拿着血汗钱出来嫖的穷人变态起来,只多不少。这些人大多文化程度较低,没什么卫生常识,而且大多心理有些问题。但凡有点钱有点情调的,都在Gay吧里泡着,要不就是在消费场所,比如MIX。出来卖的,像温凉这样,有点底子却站大街的,还真是少数。
不过温凉这样儿的,也说不得别人心理有问题了。
温凉有一个常客,四十多岁了没有结婚,有点怪癖好,喜欢玩针,缝衣服用的钢针,整天揣一板在兜里,他说一扎别人,他就硬了。温凉第一回跟他,就被扎了好几针,扎的还很深,血不太能流出来,针眼儿显得红红的,温凉有一阵儿总是担心自己要破伤风。
还有一个,喜欢让温凉换上各种奇怪的底裤,然后用舌头舔来舔去,但是因为温凉下边没什么反应,这客人总是败兴而归。
至于那个要求温凉叫他“爸爸”的,因为温凉怎么也不愿意开口,把温凉打的第二天还爬不起来。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一天天下来,温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有的时候他脑海会有很长时间的混沌,记不起自己做过什么,记不得过了多长时间,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再次清醒过来,就像做了个噩梦,那种阴冷的感觉尚留在感官中,却怎么也想不起梦的内容。
他的烟瘾也大得很,有的时候一天要抽三包烟,没钱讲究,他抽的是两块一包的劣质烟,那呛人的感觉就跟直接抽树叶差不多了。
时光飞逝也好,度日如年也好,时间总是一秒一秒的前进着。随着时间一点点的累积,温凉发现自己已经不怎么会再想到靳野了。
他和靳野的爱情,在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他根本不该与靳野相遇,不该傻逼呼呼的跟他腻歪,就算他心里多么渴望这份爱情和温暖,却是绝对不能容忍自己以那么肮脏的样子被靳野知道的。
在一开始他就不该陷进去,于是之后他就只能不停地逃跑。除了逃跑,他想不到任何可以解决的方法,没有任何方法能够让他清清白白的,坦坦荡荡的与靳野在一起,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不洁,也害怕所有的一切后果。靳野,这个单纯的年轻人,他最后的一片净土,最后的自尊和骄傲,最后的倾心与在意,接受了他最柔软最干净的一段爱意。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明知道是没用的,但却舍不得放开;就像是暗夜行路中手心里的一根火柴,那片无望的温暖就是安慰自己欺骗自己的仅有;就像是肮脏的地下道里跑出来的疲惫的老鼠,谨慎的蜷缩着脏污的身躯,欺骗人类把他当做宠物捧在手心,那样的爱意和温柔,令他像是沐浴在清光之中快意舒畅,抚慰他流浪中冰冷的伤痕累累的心脏,又令他如临深渊痛苦不堪。他知道他是不配的,他是早已无法救赎了的,他在黑暗冰冷臭气弥漫的环境里艰难生存也比在那个人手心里更加轻松,起码可以在对自己的判决中少一项罪名。
因为爱,他更加厌恶自己,但他又无法控制自己,他忍不住去碰触、去接受,他一边贪恋着那短暂的温柔,一边抱着破败鄙劣的自己瑟瑟发抖,流着泪发出熨贴的喟叹。
温凉现在只盼望一辈子再也不与靳野相见,骗自己靳野什么都不知。心里只道他跟靳野已经成为过去,一切都结束了,他停下了,靳野已经回头,他们已经成为路人,一切都不会再往恶处发展。
现在更是什么都往好处发展了,就算他再怎么恶心,也恶心不到靳野了。
这样……这样就够了吧。
温凉不想承认,但是实际上他现在所做的事,就是在等着阳阳死去。他一心一意的等待着这个结果,这个昭示着一切走到尽头,可以放下、离开的信号。努力把其他的一切都只当做是过程,闭上眼睛数着秒针的节奏,滴答、滴答、滴答。
活着的日子如此煎熬,只好骗骗自己、哄哄自己:马上就到头了,再忍一下下。
但是靳野却不肯放手。
那天深夜,破旧的小旅馆被扫|黄的警察破门而入,温凉身上的男人吓得赶紧抱头蹲在地上,温凉还穿着可笑的情趣内裤,只有一个布管兜住前面,一根红绳环着腰。他动作缓慢的站起来,脸上木木的,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跟着抱头蹲在墙角。
扫黄警察马上扔给他一条床单,他只是把床单披在了肩上,低着头一动不动。那扫黄警察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真他妈是活久见啊!”拿起床上的一条裤子劈头扔到温凉头上,厉声道,“穿上!”
穿好衣服对于温凉来说跟没穿衣服没有什么区别,当晚他被带回派出所,一问一答,供认不讳,当被问到“为什么从事卖|淫活动”,温凉特直白:“缺钱。”,但问到要钱做什么的时候,温凉却不说话了。阳阳的药费是他每天早上交上的,温凉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在监狱里呆几天,出去后医院是否还在为阳阳治疗?如果……阳阳死了,他也就不用再苦苦支撑了。
那瞬间的巨大诱惑几乎把他整个人懵住了,于是他什么也没有再说。
问完话,按了口供的手印,温凉被带到监禁室,等着明天转看守所,不料刚进去不久,他就开始敲门上的铁栏杆。
一个小警察特不耐烦的吼:“敲什么敲!墙角那儿有尿桶!”
温凉喊道:“我女儿还在医院里,明天的药费还没有交,你放我走吧!你放我走!”
小警察暴戾地拿警棍敲了下栏杆:“忽悠谁呢你?老实睡觉!”
“是真的!是真的!我女儿叫温暖暖,在三院住院,心脏病,不信你去问!你打电话问问!”温凉扒着栏杆喊着,心里简直想把自己一刀杀了,他刚才怎么可以,怎么能抛弃阳阳!她那么小,她是他的女儿!
“行了行了,别喊了!我跟我们组长报一声,老实等着!”
温凉在黑暗中静静的等着,听着远处是否有脚步声,直到天亮,小警察也一直没有回来。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报出名字不久,派出所的电话就开始层层上报,一直报到W市市局局长的手机上,局长一把年纪,从床上爬起来,给S市打了电话。
天还没亮,一架私人飞机从S市军用机场悄悄起飞,向W市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靳野来了哈!这不算虐吧~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天亮了。
温凉依旧蹲在派出所里,烟瘾犯了,麻木疲累,他靠着墙角,像是已经死去多时。小警察倒是回来了一次,拿了一套崭新的毯子,叼着烟沉默又麻利给他铺到床上,又拎进来一个大塑料袋,掏出一堆酸奶、薯片等零食。温凉沉默的看着,突然说:“为什么给我买这个?”
小警察想了下,说:“标配,放心吃吧啊。”
温凉期望的看着他:“我女儿……”
“得了,我们所长知道这事儿了,现在才七点多,你也得让他起床吃个早饭吧?等着吧!”
温凉还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看我干嘛?”
“能不能……给我抽一根?”
小警察嗤笑一声,从兜里掏出烟,连火机一起扔给他。
“谢谢。”温凉迫不及待的拿出一根点上。
“真看不出来啊。”
温凉不解的看着小警察。
也是,看着跟个白毛兔子似的又乖顺又老实,还不是个卖|淫的?抽个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小警察自嘲的笑了笑,出去了。
把那包烟抽光之后,温凉恍恍惚惚的靠在墙角里,不知睡过去多久,倏的又惊醒。
然后他看到靳野沉默的站在他面前。
靳野瘦了很多,风尘仆仆,满脸憔悴,目光直直的看着他,牙关紧咬,面容看起来是肃厉的,却掩不住眼中的痛苦。他就那么沉默的站着,似乎要说千言万语,却又止步不前。
靳野看到温凉睁开眼睛,眼神一跳,似乎有些尴尬想要闪避,却无处可躲,看了下旁边,又转回来,深深地看着温凉。温凉的变化很大,衣服又皱又脏,眼神也麻木,瘦的好像吸过毒,皮肤又干又糙,一头黑白参差的乱发,嘴角下垂,俊丽的外貌只剩了一个轮廓,只有垂着眼睫,那长长密密的睫毛,剩了一抹静,那种在车里初见时靳野怀念的静谧。
温凉出神的继续蹲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