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玉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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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火辣的姑娘,仿佛亦通君心,故而,不负君意。
所以他醉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冷水往往是叫醒一个人的方式,尤其是醉酒的人。
浇这盆冷水的人,便是刑笙。
“醒了,哎,好了好了,醒了就快把衣裳换了。”上挑的剑眉,一字横扫,又道:“咱们该出发了。”说罢,便转身走出了营帐。
一夜宿醉,总是会让人头疼,公孙凤现在就很疼,可是他是笑着的,尽管看上去还是有那一分清愁,可降篷一披,带上一把剑,再立一个誓。就这样,跨上了战马。
关上的朝阳跃出地面,很红,仿佛是千千万万,万万千千的青春染成,又或是这关上的日头,一刻不歇得吞噬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生命的生命呢?朝阳,带着炽热,而晨风,却更显得冰冷,附上乱石荒草中的几粒飞沙,更像是一个满手粗茧的老人,诉说着这一片荒凉,那一段哀伤。
带兵出城,如果大将走在最前面,将士们总会放心许多,士气也总会高涨一些。而公孙华他们也正是这么做的。
锥形阵下,大将军、副将军、雁门守将、参将,四人便做前头。而两翼便交于其他军官,互相呼应。
未至四舍,公孙凤眼前便泛出一条黑线,一条漫无边际的黑线。每近一步,那黑线,便高一些,直到四舍,才把那漫无边际的兵马,看了个真切。
“百万大军”,每一人,都是铁甲金刚,高悍非常,那阔头矮马,倒是失了几分神采,也真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
一方铁甲,见敌军渐近,仍是鸦雀无声,寸步不移。公孙华领兵至前,“黎”字大旗便突然趁着那一阵关风,飒飒张扬,威风凛凛,要与那红白格旗,一较高下。还真是有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意思。
少年抬头看了看日头,注视着前方的敌军,对公孙华道:“还有一刻钟。”
老人的胡子轻轻点了点,表示已经知晓,随后,便静静的闭着眼睛站在那里。因为对面该来的人,还没有来。
他不动,其他的人也不动。
刑笙是他的得意门生,在他眼里,师父的决定从未出过错,不,或许只有一次。
赵可是军中老将,自然是大将不言,泰山崩于前而一步不退的。
公孙凤呢,比起敌人,他更“关心”眼前这个血脉相连却把他逐出家门的父亲。
当太阳爬到巳时,刑笙的嘴角,偷偷笑了,眼神中,更充满着一股强烈的渴望,仿佛那最好的对手,即将出现。
直到几声马蹄的足音落定,老人终于睁开了眼睛。没有什么值得期待之处,如果硬要说有,就是平淡的过分。
再睁开眼睛,那个头戴顶帽皮衣附甲的家伙终于来了。
“公孙大人,不,应该说是公孙将军,一别数载,想不到会在这再见啊。”
“难得挛鞮太子挂念,只是这世间之事,想不到的的确太多。”公孙华道。
十五年过去,挛鞮维昌并没有留过胡子,没有胡子的男人总会显得年轻点,而那细皮嫩肉的脸,更是鲜有皱纹。那个眯成缝的小眼睛更是一成不变,百万军中,还真就他的眼睛是最小的。不过这十五年的关外风沙,倒是削去了那份玩世不恭,多了几分沉静内敛。
挛鞮维昌笑道:“的确,有些事笨人十五年也不知道。”他笑起来本就很宽的眼角又翘上去很多,活脱脱一只精明的老狐狸。
“但是笨人总会得到答案。”公孙华道。
“那也要看那个笨人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挛鞮维昌道。
“那咱们不妨打个赌。”公孙华道。
“哦?”挛鞮维昌又笑道:“赌什么?”
“赌那个笨蛋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公孙华很平静,十分平静。
“好啊,我要是输了,我匈奴一族百年不入关一步。”挛鞮维昌笑着,他的笑仿佛要比公孙华的平静,更为高明。
“如果我输了,我甘给你当牛做马,唯命是从。”公孙华道。
“我赌你边关百年安宁,你却拿着点赌注,不显得寒酸吗?”挛鞮维昌道。
“因为我只有这条命,还是我自己的。”公孙华道。
“哦?不是这么说的吧,小王在关外可是不少耳闻公孙将军的手段啊。”挛鞮维昌道。
“就因为那些东西不是我的,所以我才去抢。”公孙华道。
“哈哈,好,那就看看这条命你能不能抢吧!”挛鞮维昌说罢,从旁一侧便跃出一骑,身高九尺,膀大腰圆,一脸横肉,吹着露出来的鼻毛吼道:“我乃太子账下头领呼延卓,谁敢与我一战!”
众人对望一眼,边听身后一个虎啸之声道:“俺来!”
寻声望去,后方正有一个子剽悍家伙缓缓走来,左右旁人,无不敬畏,避出一条康庄大道。走近一看,这人确实高,但那驼峰更是大的离谱,甚至说是一座大山,要把那愚翁压垮。而他手中两个比西瓜还要大得多的流星锤,看上去更加威猛。
公孙凤细细一量,单是一锤,便怕是有百斤。
那人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拳道:“大帅,三位将军,小卒于琢期,没什么本事,力气有的是,小卒恳请这一仗,让小卒一战,若是败了,愿受军法。”
公孙凤看了看主帅,又和刑笙确认了答案,跟老将军点了点头道:“好,这头阵就给你!打赢回来,凤某为阁下温酒。”
“小卒不敢,多谢大帅,三位将军!”说罢,提着两只百斤大锤便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马上的人高高在上的低了低眼大笑道:“哈哈哈,你们汉人是没人了么?怎么出来个罗子。”
罗锅也笑道:“我道是谁,不过是个塞外的蛮子,打你这样的,我一个罗锅儿就够了!”
“马都不会骑的兵,还是回娘胎练几年再来吧!”还没说完,那呼延卓两腿一震,鞍旁的一对开山大斧一抽,矮头马一嘶,便向正对面的“大山”撞去。
于琢期双脚一陷,流星锤一挂,腰身一沉,大掌一伸,缓缓推出是卯足了劲儿。
那蛮子一笑,斧也不动,单凭一马生生撞了过来。于琢期只觉得猛一受力,埋在土里的双脚硬生生被撞退一丈,整个人都要仰过去。哪知他身法一拧,手上一“卸”,一“带”,那马便不受控制得跑出十几步,马上的人呢?差点就被甩了出来。
一掌击毙那匹马,并不难,可要化解这一股子劲儿,那就难了。而做到不伤那矮头马一分一毫,更是难上加难。
此刻那马站稳脚跟,于琢期大笑道:“哈哈哈,不会骑马还学别人瞎骑,也不嫌丢人!”
那蛮子红了脸,大喝一声,掉头又来。于琢期眉头一皱,见那呼延卓不死心,又是推出一掌,这一掌推得更慢,更稳,隐隐夹带着风雷之声。就在将要接上马头的一瞬间,便见一道白光斩出,于琢期眼前白光一闪,那马已经是连翻带滚的飞出三丈开外。身后众人虽大多不明所以,但见敌人被打落了马,登时雷鼓阵阵,叫好不断!马上的人呢?已经稳稳的站在他的对面。
这一次,没马骑了。
这一次,谁也没有再做反应。
良久,呼延卓道了声“佩服。”
“哪里哪里。”于琢期道。
原来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间,于琢期单掌变勾,躲开一劈,背击斧面,再送上一股力,另一面就正正打在了马头上。
“你很厉害,但是我不会输。”说罢,呼延卓阔斧一亮,便道:“接招吧!”
“来吧!”话音一落,呼延卓便冲了过来。于琢期双锤一架,稳如泰山,等着这要开山的斧头。
眨眼间,双斧雪亮,已经展于面前。呼延卓一斧劈出横切中路,于琢期便大锤一迎,正当第二斧将要劈出,第一斧已经碰上,登时震得呼延卓手心发麻,心下只道硬碰硬绝难敌过。可这第二斧已经劈出,难以收回,流线一转便封上了最初迎上的一锤,正当罗锅儿要落另一锤时,另一斧也搭了上去,连消带打封了上去,足尖一点抽身而出。
呼延卓眼睛一咪,如荒原猎豹,闪身而动,一碰便走,游身而战,气势滂沱,如惊涛拍岸。可于琢期只守不攻,端的是严丝合缝。那岸,又怎能是一下两下就能拍平的呢?
游身而动本就极耗体力,眼见着一套路子即将耍完,呼延卓脑门子上的汗便更多了。
于琢期虽然舞着更重几十斤的流星锤,可一举一动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一招一式也都将力气用的恰到好处。
两军对持,最怕的就是急躁、冒进。急躁可能就会考虑不周,冒进可能就会漏出破绽。
呼延卓已经开始急躁,那么,离漏出破绽,就不远了。
这么闪进之间,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几十招。
一斧挡下,流星锤一松正待变招,另一斧便绕上了他的手腕,眼见着若不松手,整个手掌便要被砍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撞上罗锅儿锤子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丢下了斧子,立拳直上。虽说他的力气没于琢期的大,可如果这一拳在面门挨结实了,定然是一命呜呼。
于琢期是个罗锅儿,“铁板桥”之类的招数根本是难如登天,可就在这时,罗锅儿一拱。那一拳正正打在他那山一般的罗锅儿上。下一刻,他便再也无法打出第二拳。
流星锤已经死死打在了他的脊梁,一口鲜血飞溅,把这座山,也渲染得悲凉……
而这一口鲜血,也换来了“黎”字大旗下的欢呼、擂鼓、雀跃,用血换来的……
正是:
大醉不关风与月,
血色又染不归关
第二十九回
蛇矛吐信,二打匈奴阵
落日熔金,三打铁骨筋
风很冷,冷的刺骨。
为什么刺骨?
因为是关上的风。
为什么关上的风就刺骨?
因为有人死,有血。
谁的血?
仇人的血。
谁是仇人?
挛鞮维昌。
他为什么是仇人?
因为他杀了我们的同胞。
他为什么杀我们的同胞?
因为他想吞并黎国。
这么说公孙华是为了黎国而战?
不是。
那他为什么要带兵?
因为他想赢挛鞮维昌。
赢了他有什么好处?
名望,权力,军心。
这些他早就有了。
那他为什么要带兵?
现在是我在问你。
……
“公孙将军,这第二场就看你的了。”挛鞮维昌眯着眼对身旁的武将道。
“公孙”二字一出,少年便猛地晃过神来。
赵可一愣,忙看去身边的三人,一个面无表情是行尸走肉,一个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还有一个刚梦游回来,再望去对面,便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回着话。
“是,末将定不辱使命!”说罢,一声马嘶,一跃而出。金甲闪闪,光芒耀世,铠甲虽然漂亮,可更漂亮的,便是那一杆枪尖上削金断玉的金刚石。相映之下,脸上的两道伤疤,更显得精神。“在下挛鞮太子帐下左将军公孙德诺,前来挑战,谁人敢来一战!”
“邢将军,可还拿得动丈八蛇矛?”
公孙凤正要喝出的“驾”字堵在嘴里,犹疑得看了看大帅的背影。
刑笙一笑,“大将军说笑了,要是拿不动,还站在这人,一定是个傻子。”
“你不是傻子?”
“也许曾经是,但至少现在不是。”
“很好,那你去吧。”
战马刚踏出几步,公孙华便又道:“把你身上的剑全给我解了。”
“啊?”刑笙掉头疑道。
大将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一眨不眨。
“好好好,解解解。”说罢,便把腰间一双佩剑丢给了身后的士卒。看了看已经闭着眼睛的大将。轻轻一笑,鞭马而出,宛若惊虹。
不知是不是眼睛花了,少年看到的竟不再是那一双清爽的眼神。
红的,红的眼睛,红的,红的牙齿。齿间仿佛满是鲜血,而眼中更是殷红。期待、激动、疯狂,仿佛一个渴望鲜血的魔鬼。
强健的铁蹄踏出一片激昂的飞尘,吐信的毒蛇发出杀意的咆哮:“在下中军次将,前来领教!”
话音刚落,那一跃剽骑便到了公孙德诺面前,长矛一刺,中规中矩,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公孙德诺简单一仰便躲了过去。
也就在躲过这一矛的瞬,“礼”已见过。
两道白虹,皆是反手划弧,凶猛迅疾,在烟尘之中绽出一片火花,比那公孙德诺身上的闪闪金光更加耀眼。若是坐骑稍慢片刻,人便要变成两段。点点星火还未落地,两人已经掉了头。刑笙纵身一跃“旱地拔葱”,把那丈八蛇矛当空一甩,便抖出万千枪花,引人炫目,朵朵枪花均照在死门大穴,招式变幻,难破真假,俨然已经把《星芒决》练制化境。
公孙凤目不转睛,不住暗叹,却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至于在哪见过,竟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公孙德诺眼前一亮只觉周身杀意,无处躲藏,原本想把他的战马击毙,却已经是自身难保。此时若是毙了那战马,自己也必将血溅五步。情急之下,金枪一转,往前一松,便在头顶辟出一条生路。长矛搭上,公孙德诺只觉得鸿毛之轻全不受力,刚意识到是虚晃一招,刑笙便已经借力一跃,落在马上,刺出一个“回马枪”。
就在一招穿胸之时,刑笙只听矛上一声金石,力道一阻,到了金甲之处,再难以蓄力。也正是这一阻,给了公孙德诺的枪柄正好迎上,丝毫不差。
长矛一回,马头再转。匈奴人的泱泱大军之中却是没有一个人有可疑的动作。分心一时,一朵金花已经到了面前,刑笙一惊,忙把长矛迎上。一阵枪戟之声,蛇矛之上已经是缺口斑斑,
那金枪一闪,身形一倒,贴在马上,“毒蛇吐信”飞枪而出。刑笙一挪,那一枪堪堪贴着铠甲而过,正要反击,公孙德诺再搭上金枪,一招“大漠孤烟”又是一个大圆。当此之时正胸之前的的确确落了个空门,可那杆枪势如破竹,就算是立时三刻毙了他,这一枪也绝难躲过,就算不死,也要躺在床上度过余生。
说时迟那时快,蛇矛一格,正正扛了下来,饶是如此,还是震得刑笙手心发麻。
枪势一缓又是一招“李广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