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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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住。
他继续往下说:“不仅如此。其实坐上储君之位后,我也曾几次试图动身来燕丰,但每次临近动身之前,总会有些事务突然冒出来绊住了我的行程。这一切实在太巧合,不能不让我怀疑有人想阻止我去燕丰找你。”
“你怀疑……是安锦?”我哑然失笑。“陛下啊陛下,安锦只不过是杞国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哪儿来那么大能耐?”
颜或云淡风轻地望向我的眼。“安锦究竟是不是一个普通的吏部侍郎,难道小遥你心里还不清楚?”
我心中微沉,却抚掌笑道:“陛下的想象力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作者有话要说:都是狐狸……可怜的小遥遥
三十三章 公主疑云
与颜或的谈话时间并不长,临别时,他约我下回一道品茶赏画。我婉然谢绝。他又以那种明媚而忧伤的眼神瞅我,奈何我心如蒲草韧如丝,态度坚决。
他大概是终于明白了我的油盐不进,只提出元宵也许想见见它的兄弟。我思考片刻,告诉他我会让别人把元宵带给他。他再次忧伤,提出我也许会需要他帮忙,让墨家的传人墨曲在比赛中放放水。
看来他也很神通广大,连我大哥参加了机关术比赛只为赢得佳人归的事也知道。我动摇了一瞬,只是小小的一瞬,之后依然表示不劳他费心,大哥一定能力挫群雄夺魁,即使不能,我和安锦也自然会想别的办法。
虽然有些对不住大哥,但若真欠了这个人的人情,以后地麻烦可就大了。
颜或的身影站在窗边,一直到下了楼,离开晒月斋后老远,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究竟是旧情难舍,还是另有目的?我不愿多想,只怕想得多了,原本留在我记忆中的那个温雅知己会成为一根卡在喉咙的刺,上不去,下不来,徒增烦恼。
雀儿陪我走出晒月斋后倒像是松了口气,又开始叽叽喳喳。我好奇地看她:“怎么不问我接了几笔单?”
雀儿鬼机灵地转着眼珠子:“看夫人这样子就知道,又是一场空。”
我往她脑门上一弹。“学会讽刺我了?”
雀儿朝另一个方向一指:“夫人快看,那个摔进水沟里的是不是老爷?”
我不屑。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公公摔进水沟里?也不找个好点儿的理由。
雀儿着急地扯我的袖子。“好像真是老爷!”她提起裙子,奔了过去。
我惊讶地顺着她的方向瞧过去,只见周围的人们都往城墙下的排水沟汇聚注目,一名高大的男子正将右侧的老者背出沟堑,将他缓缓放在了地上。
那老者清瘦面善,正是我那好人公公。我大急,立刻也奔到他身边,和雀儿一左一右扶住他的肩膀。公公衣裳湿透,脸色发黄,像是有些摔糊涂了。听到我的声音,他努力了好一会儿眼睛才对焦在我的脸上:“阿遥?”
“公公,你怎么样?”我看他似乎受了伤,心神大乱。“哪儿不舒服?”
“没事,没事。”公公摆摆手,挣扎着要自己起身,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的右腿伤了。”站在一旁的那位高大男子忽然开了口。
我正要感激他救了公公,却发现又是个熟人。“骠骑将军?”
此人正是南瑞的淡定骠骑将军,肩上站着那只名为小黄的鹦鹉。小黄歪着头,似乎也在打量我。沈将军朝我点点头,冷峻的面庞没有丝毫情绪。“夫人,在下沈丹定。”
原来我没有猜中开头,却猜中了结尾。果然是淡定将军……
沈将军将我们送回了安宅,我连忙请了柳大夫来给公公瞧腿,最后诊出脚踝扭伤,得卧床静养数月,配以针灸治疗。送柳大夫回家的时候,他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摇头离开了,令我有些疑惑。
沈将军不动声色,也告辞离开。我将他送到门外时,他忽然出声道:“令尊可能有眼疾。夫人最好请大夫再仔细看看。”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公公之前便说过眼睛有些看不清,想必早已知道自己患上了眼疾,为了不让家人担忧竟丝毫没有透露,谁知这回却不小心落进了水沟里。若不是沈将军这回细心注意到了加以提醒,怕是我们都还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
我正欲向他表达感激之情,他却干脆利落地转身要走。肩上的小黄扭着头看我,忽然张嘴叫了几声:“公主别走!公主别走!”
我赶紧转头,以为二公主姜云翘也来了,然而周围却并未有二公主的影子。沈将军侧头,在它翅膀上拍了拍。小黄低下尖喙理了理自己胸前的羽毛,绿豆小眼往我脚边蹲着的元宵瞟了一眼,十分神气地拍了拍翅膀。“笨狗!笨狗!”
元宵暴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却没有再扑上去,大概是吃一堑长一智,知道这家伙会飞,只能智取,不能力敌。然而这么一来,一鸟一犬算是彻底结下了怨。
我不禁为这只牙尖嘴利的鸟惋惜。元宵心眼小,向来是有仇必报有怨必复,记恨能记一辈子,不得机会也就罢了,只要有机会一定报个淋漓尽致。
沈将军无奈,转身向我颔首:“抱歉。它大概把夫人当成了公主。”
我跟二公主似乎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啊……我颇有些困惑,还未反应过来,沈将军已经走远,小黄蹲在他身上,那豆豆小眼里居然有些哀怨。
线索像迷雾中的树林,若隐若现。我站在原地,努力地试图挥开雾气抓住些细枝末节。
元宵见我迟迟不动,绕着我的脚跑了几圈,困惑地呜了一声,扯扯我的裙子。我弯腰用手指在它脑袋上梳了梳,跟它依恋信赖的眼神碰上时,心中灵光一闪,照亮了真相。
沈将军所说的公主,应该不是指二公主姜云翘,而是指鹦鹉的原主人,嫁到西凉又逃婚的那位五公主。这么一来,一切边都解释得通了,难怪这只鹦鹉第一次见到我时便朝我飞了过来,还死抓着我的衣裳不肯走,现在想来,它说的那句“公主救救小黄”其实把我当成了五公主,在向我求救。而它之所以老是针对元宵,大概也是以为元宵夺去了公主的宠爱,所以在不满争宠呢。
如果是这样,难不成那位逃婚的五公主竟然跟我有些像?
我仔细回忆了一番与那位公主唯一的一次见面。当时是夜晚,公主又作宫女打扮,我并未特别留意到她的长相。不过现在想起来,她的身量轮廓的确应该跟我有几分相似,否则那些服饰的宫女嬷嬷也不至于会把我错认为逃婚的公主给抓了回去。
一切迎刃而解,我被这可能的真相搞得哭笑不得。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点儿也不奇怪。这么说来,难不成东宫真心喜欢的正是那位公主,而因为我与公主的几分相似,成了她的替代品?也难怪东宫不择手段,想从安锦手里抢我这只香饽饽。敢情他竟然真是个痴情种?
心中顿时颇不是滋味。本以为自己是红颜祸水来着,谁知道原来是被当成鱼翅的粉丝。安锦一定早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只是不好说出真相打击我这颗飘飘然的已婚少妇心。
我拉着元宵,怀着受挫的少妇心回了宅里。因为还牵挂着公公的伤势,特地又去看了一趟,却看见婆婆守在床塌上的公公身边,从来古井无波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些焦急。
向来被公公捧在手心照顾的婆婆,如今面对需要自己关怀照顾的夫君,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公公宽慰她道:“夫人,不过是一点儿小伤,很快便会好起来,不用着急。”
婆婆点点头,握着他的手,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安慰他。
公公的额头上渗出汗,想必腿上的疼痛不轻。然而他依然微笑着拍拍婆婆的手。“放心罢,去忙你的事情,不用管我。”
我不忍再看下去,转身离开房间去煎药。
煎好药又送去的时候,婆婆已经没了踪迹。两位家仆在屋外随侍,公公正努力伸长了手臂去够桌上的水杯。他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做,即使受了伤也不肯使唤家仆,这危险的动作看得我心一悬。
“公公,婆婆呢?”我赶紧帮他取了水杯送到他手里。
“她先走了,还有些事要忙。”公公笑了笑。“阿遥,辛苦你了。”
我摇摇头,心里不免又对婆婆有些腹诽。自己的夫君伤成这样,居然只是望了一望便走了。难道这种时候不应该留在他身边照顾么?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比自己夫君的伤势更重要?
公公大概是看穿了我心里的嘀咕,笑着说:“别怪你婆婆。她也很辛苦。”
喝完了药,我在公公腰下添了个软枕,他的脸色这才渐渐好起来。
“公公,”我犹疑着要怎么开口。“您的眼睛……”
公公微愣,随即又毫不在意地笑着,与安锦相似的眉毛舒展开来,很能宽慰人心。“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柳兄给我查过,说这眼疾不难治,慢慢会好起来。我怕你们担心,所以一直没有说。”
“真的会好起来?”我犹疑地问。
公公一派自在。“放心罢阿遥。答应公公,别告诉安锦和你婆婆可好?我不想让他们为我分心担忧。”
我心中总觉得这样不妥。然而公公恨不得拍胸脯保证,我也只得先答应下来,打算改日亲自问问柳大夫再做打算。
安锦闻讯,亦提前归家。确认公公的伤势并无大碍之后,他将我拉进屋子里仔细地问了问当时的情况。我本不想将公公有眼疾一事透露给他,然而他实在是聪明,从我的话中很快发现了端倪。我只好宽慰他会尽快问问柳大夫,寻找些医治眼疾的方法。
安锦依然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担忧他,随即转移了话题,问他我是否真的跟南瑞的那位五公主有几分相似。
他似乎早已料到我要问这样的问题。“我只见过那位公主一次,也许脸型轮廓有些相似,但仔细看的话并不太像。”
我向来知道安锦谨慎细密的说话方式,连他都这么说,那位公主一定跟我挺像。他端详了我一阵子,似乎是试探地问:“你没有别的话要问我?”
我眨眨眼,做无辜状。“还该有什么话?”
安锦转开眼,视线游移,手指放在腰上的珊瑚扣上摩挲。这是他不自在时的习惯动作。
“今天……你不是见了颜或?”
我惊奇。惊在他居然这么快又知道我见了颜或,奇在他知道我见了颜或,居然没有发怒或翻醋,反而像偷了油的老鼠般心虚忐忑。
他瞅了我一眼,又迅速地移到一旁,脸上的从容显得有些刻意。
我顿时悟了。这么看来,颜或说得没有错,当初的确是安锦从中作梗,才让我们就此断了联系。我原以为以安锦的做派,即使真是他做的也会继续装作若无其事,而我也正打算就这么若无其事下去,却没想到他竟有主动承认的意思。
“我早就说过。”他又偷偷瞅了我一眼,面色僵硬道:“就算你心里装着别人,我也不会放弃。如今我们已成婚,即使你后悔了,也别让我知道。”
三十四章 夫君心结
我看了他好一阵子,他轻咳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坐着。
“你……看我做什么?”
从来都胸有成竹的安锦终于也有不淡定的一天……我心中澎湃之情,难以用言语形容。上一次不淡定,是被我娘收拾;这回不淡定,是疑心病犯。
虽然我内里很雀跃,然而表面上却端坐椅上,做了个最严肃的神态。“说罢。”
他低头,额上挂了一滴汗。“说什么?”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我联想到当日被他抓到我私下里替东宫作画时那憋屈的场景……终于咱也能扬眉吐气了啊!现在的情形正好掉了个个儿,质问的变成了我,心虚应诺的变成了他。
其实咱的记仇心,丝毫不亚于元宵。平日里被安灰狼压抑得狠了,难得有个机会,即刻反扑。
“就说说你当年,都做了些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我轻描淡写,没忘了朝他脸上瞅一瞅。
他微眯了眼,乌黑的瞳孔却显得更加明亮慑人。就这么简单地往我脸上一扫,立刻让我心一抖,差点儿习惯性地又要贴过去。
萧遥,你也忒没骨气了!我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这是跟安灰狼作斗争争取妻权的最好机会啊……绝对不能放过。明德皇后,娘,婆婆,天底下将夫君治得服服帖帖的女中豪杰在此时与我灵魂合一。
我辛苦地维持着表面的从容凝重,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唇角微微抖动,背后爬上冷汗。
安锦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浓淡合宜的眉毛揪着,看我的眼神很有些复杂。“阿遥……你知道了。”
“没错,我都知道了。”我别开脸不看他。
安锦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指。他常年温热的手掌,此刻竟然有些发凉。我意思意思地抽了抽,他没放。
“阿遥,看着我。”
我坚持不肯回过脸。不能看他啊不能看他……他那眼睛里有魔障,看了就完蛋!
他叹息了一声。“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么?”这声音中的哀愁伸出爪子,挠了挠我的心。于是我又没骨气地回过头,以愤怒掩饰自己的畏缩,瞪着他的脸。
他的神情挺忧伤,我挺难受。我也见过颜或忧伤的样子,为什么面对他的时候就能无动于衷,而面对安灰狼的时候就狠不了这心?
“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他像终于下定决心。“不止是颜或,还有段常,还有对面林家的那个小子,还有糖饼家的那个少当家……”
我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滑下去。他对段常又做了什么?还有林家公子和糖饼家的少当家,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的事?
没想到我难得一次敲山震虎,居然震出那么多惊天大秘密。
难怪我的桃花总开得那样坎坷,原来有头禽兽跟在后头,开一朵掐一朵。难怪当年林家公子常向我借文房四宝,而糖饼家总是给我买一送一,我还以为是自己人缘好来着……这些可怜的花骨朵,才刚萌芽便被他掐死在摇篮里,以至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那么回事。
而段常被人拉到玲珑馆,颜或寄给我的东西全被拦截……都是这头禽兽干的。
安锦一股脑儿说了那么多,玉面生红,大约是恼羞成怒。“如果不是因为三皇子夏之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