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品天下 番外完结-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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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荣世子也会去。”蓝谦眼睛闪烁,“荣世子自荐时,所有人之前都不知情,包括皇上。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容反悔。多一个大夫,疫情解决的可能性增大,从而荣世子的危险就越小。皇上对荣世子,格外地上心。”
蓝以陌的脑里突然蹦出个狗血的想法,难道,荣世子是皇上的私生子?
还没容她的思维继续发散,蓝谦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彰显着不可反抗的威严:“陌儿。当蓝府接受了高贵的荣誉时,也不可避免地要承担起沉重的责任。既然你回到蓝府,你就不仅仅是大夫,还是蓝府的一员,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今日午朝时我已经尽力避免让你涉险,可是朝后皇上召见我,君命如山,我身为臣子,没法一再违抗。”
莫名地,蓝以陌突然觉得好笑。午朝时拒绝,私见时就君命难违?他等的其实就是私见的机会,好从皇上手中获得最大的好处吧?原本她念及蓝谦毕竟是这个身体原主的父亲,打算暂且不计较下毒之事,跟蓝谦维持表面和谐的父女关系。但蓝谦竟然只把她当作获得家族利益的工具,那就莫怪她心狠撕破脸皮,斩断这仅剩的情分。
“我会去。”蓝以陌蓦然抬头,目光灼灼,“但不是因为蓝府,而是因为我是大夫。我也希望大人能够明白,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蓝府的荣誉都与我无关,我不会在意这次大人用我的命跟皇上做的交易,但同样地,我也没有义务为蓝府承担责任。”
蓝谦的眼神骤然锋利,撞见蓝以陌眸里不容置喙的坚决。
相对无语。心里,已是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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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的准备时间是紧张的。当晚皇上派一名御医来接替诊治太君的任务,蓝以陌做好相关的安排,已是入夜。然后是整理关于瘟疫的资料,一忙忙到拂晓。
“三小姐,世子的马车到了。”如意轻声提醒,看着疲惫的蓝以陌不禁心疼。
蓝以陌前往疫区的消息暂时还未公开,府内除了蓝谦的人,只有太君和如意知道。应蓝以陌的要求,在她出发后蓝谦再告诉慕容婉。蓝以陌看了看留下的字条,略有感伤,若是让娘知道,不知该有多担心。
蓝以陌简单地收拾一下,出门之际,动作稍顿。须臾,她回头挥笔在纸条下加上几个字,疲惫的神情掩不过此时眼里熠熠的光芒。放下笔后,她迈步离开,这次,再也没有回头。
如意拿着蓝以陌托她转交给三姨娘的纸条,上面新加的墨迹尚未干透,她不小心瞥到那句话。
--相信我。
如意缓缓望向渐行渐远的蓝以陌,紧了紧手中的纸条。
我相信你,三小姐。相信你会平安回来。相信你,会成为最出色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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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到门口,蓝以陌疑惑地左顾右盼,管家走到旁边,恭敬道:“小姐,大人去上早朝了,没办法送小姐。大人已经吩咐过老奴,若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跟老奴说,老奴会一一转告。”
谁稀罕他来送呀,我只是在找马车。她指了指不远处唯一的一辆马车:“是那辆吗?” 莫怪她问这种傻问题,通常马车上会有府苑的标志,比如蓝府的马车都会印有“蓝”字。就算荣王府的马车简朴,起码也该有个标志吧。偏偏周围就那么一辆马车。
管家愣了愣,半晌才回道:“是。荣世子喜欢简单,马车基本不加装饰。”
蓝以陌点头,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拜拜。”
管家还没来得及弄清“拜拜”是什么意思,蓝以陌已经走远。
“早。”蓝以陌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我可以进去吗?”
宋歌奇怪地打量她,着装简单,面纱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见到世子不行礼,也不用敬语。而且,她那是什么问候方式?
“进来吧。”过了一会,端木弈的声音终于从车内传出,温和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
“三……小姐……”管家惊愕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已经扶着车边一脚跨上马车的蓝以陌闻声回头,看到跟上来的管家,疑惑问道:“还有事?”
管家默默地收回刚刚拿过来的那张类似于矮凳的东西,扯着抽搐的嘴角僵硬地逼出一句:“没事,小姐保重。”
一旁的宋歌同样呆住了。他知道,蓝以陌长期在外,不像其他大家闺秀一般规规矩矩的确说得过去。但是,再怎么说,这么高的马车,一个女人,竟然一步跨上来?!
蓝以陌对管家和宋歌的表现不以为意,直接俯身走进车厢。车厢里看上去比她想象中要大,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亮如白昼。她抬眸,恰恰碰上端木弈投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时间停顿,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骤然静止。
包括,蓝以陌的呼吸。
☆、鬼手神医的挑衅
蓝以陌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遗憾感。不是因为眼前的男子拥有惊为天人的容貌却不幸身有缺陷,而是因为他的气质。即便他将所有尖锐的锋芒都敛于温和的外表之下,但眉间的那一抹淡漠,来自于大将的威严,来自于王者的高傲,无法掩饰。蓝以陌甚至可以想象,他叱咤沙场的场面将会是何等气势磅礴。也正是因此,当看到昔日的战神如今只能雪藏与一府之内,她难免有种天妒英才的感伤和莫大的遗憾。
直到端木弈收回目光,蓝以陌才意识到自己对着他出神已久。蓝以陌抱歉地微微一笑,安静地坐到车里的另一侧。
“原本我还想着那老头收的徒弟有多特别,结果?啧啧,长得难看,还犯花痴。一进来就只知道盯着世子,你既然有自知之明遮了脸,怎么不连眼睛都遮上,这眼圈都能吓死人了。”一直在旁观察蓝以陌的赫连规终于出声,开口就充满火药味。
蓝以陌柳眉轻挑,漫声问道:“你是哪位?”
“赫连规。”赫连规得意一笑,长长的胡子随之而动,颇有喜感。
慕容初曾说过,鬼手神医要是不想理你,你就别指望他看你一眼;但你若是他关注的人,你不理他,那就别指望你的耳朵安生。蓝以陌当时还置之一笑,觉得外公和鬼手神医挺像的。如今看来,外公不知好多少倍。他最多只是在周围蹦跶唠叨来摧残她的耳朵,而这个人一出口就是得罪人的话,说难听点,压根就是嘴贱。
“哦。”蓝以陌回过头不再看他,“没听过。”
赫连规笑着的嘴角一僵,吃惊地瞪着蓝以陌:“你竟然连我鬼手神医都不知道!”
“我这人只对两种人有印象,第一种是出名的人,比如我。第二种是长得帅的人,比如我师父妙手神医。”蓝以陌莞尔一笑,“所以不好意思,我真的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端木弈不禁失笑,望向蓝以陌。谑意弥漫她的双眼,宛若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跳跃着灵动的光。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从心底涌起,端木弈不自觉中又抚上了轮椅旁侧的宝剑。
纹丝不动,无论是刚刚,还是现在。他缓缓收回手,眼里闪过些许失落,转瞬即逝,以至于无人察觉。
一根筋的赫连规半晌才反应过来,蓝以陌这不是暗指他长得不帅,名声不大吗?他顿觉气血攻心,眼里喷火,激动地从座位上一蹦而起。
“砰”,一声巨响,蓝以陌看看赫连规的脑袋,再看看坚硬的车顶,觉得自己整个头都“身临其境”地感到痛了。
赫连规当然痛得眼冒金星,但俗话说得好,士可杀不可辱,他吃痛之余还不忘控诉真相,对着蓝以陌吼道:“猪都比你出名,你竟然说我鬼手神医没你出名?想当年我虽然没有他那样迷倒众生,但好歹风靡全村,是慕容初那呆小子能比得上的吗……呃,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
“迷倒众生”的端木弈扫了被撞到脑子后反应慢半拍的赫连规一眼便收回视线,温声道:“莫闹了。”
蓝以陌自然知道这话也是对她说的,但看着想喷火却不得不憋着的赫连规,她突然玩兴大起,挑衅道:“如果你能在半刻钟内解毒,我就承认你比我出名,比我师父帅,还有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好!你等着!”找到宣泄口的赫连规眼里冒光,胜券在握地丢个白眼给蓝以陌,坐回座位认真琢磨刚刚吞进去的药的味道。
端木弈眉间微动,蓝以陌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反而静静地阖上眼睛沉默不语。
车内一下子只剩下赫连规的喃喃自语声。
“情花?附子?不对不对……”赫连规专注的眼神愈发涣散,他大幅度地晃了晃脑袋企图驱除困意,成效却不大。模糊中看到一旁惬意的蓝以陌,他的内心更加不忿,想要掏出银针,却发现全身以比他想象中快得多的速度麻痹着,如今竟然完全使不上劲来。
“是*药……呃,不对……”赫连规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嘭”的一声倒下昏昏睡去。
蓝以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世界终于安静,此时不睡更待何时?
就在蓝以陌准备合眼的时候,端木弈却突然睁开眼睛,低声问道:“不是毒药?”
“自制的*药而已。他太聒噪,吵得我没法睡觉,而我脾气又不好,我怕会一激动就把他踹下去。”蓝以陌有一个怎么也改不掉的毛病,谁吵着她睡觉她就想发脾气。包括现在,如果他继续问下去碍着她补眠,她等下难保不会有扔他出去的冲动。
“好好休息。”端木弈移开视线,也因此没让蓝以陌捕获到他眼底的笑意。原以为她不知适可而止再次挑起事非,却没想到她要的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是区别在于,他的制止换得的是一时的安静,不服的赫连规以后仍会处处挑拨;而她的所为让赫连规输得口服,换得的是长久的安宁。看来是个有趣的人物,接下来的日子,或许,值得期待了。
端木弈的善解人意令蓝以陌微怔,转而一笑。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多言。相比之下,竟觉得跟这人相处比面对蓝府那群废话一箩筐的“聪明人”自在得多。
想到这里,蓝以陌心里一冷。虽然她已经跟蓝谦摊在台面上讲清楚,但蓝谦绝不会任由她反抗,比如他在后面的谈话中提及端木弈时,仍是透露出希望她借此机会接近端木弈的企图。他没有明确地驳斥她,不过是因为需要她的医术,怕她一气之下反悔,因小失大而已。他知道,真到要利用她的时候,无权无势的她根本就没有谈判的条件。
只是,事情又怎会如你所愿?
她缓缓地闭上双眼,心静如水。
娘亲已经卷入这场战争,她固然不会置身事外。那么,蓝谦,咱们就来看看,到底是真如你笃定的那般我逃脱不了你的掌心,还是由我来踏进权势的高端,保我自己,助我娘亲。
☆、装,你继续装
这一觉睡得安稳,等蓝以陌醒来,竟然已经临近浦城,而不知什么时候,车里只剩下她和端木弈。
端木弈安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搭放在泛黄的书页上,显得愈发白皙。眼眸垂下,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暗影,整个人一片祥和。
“醒了?”端木弈察觉到蓝以陌的目光,抬头笑道,“还要继续睡吗?到了我可以叫你。”
蓝以陌在心里迅速估算一番,自己起码睡了五个小时。想到在别人的马车里呼呼大睡或许还会给他带来诸多不便,她讪讪地摸摸鼻子,“不好意思,昨晚没睡,一不小心就睡了那么久。”
“无妨,看得出你很累。”端木弈笑得温和,眉间的冷漠因此而淡去几分。
蓝以陌眼皮一跳,为何她隐隐觉得,端木弈笑得像绵羊,内心像匹狼呢?她抿抿嘴,生怕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地直接蹦出“我睡觉又不打呼噜你干嘛露出这种让人看得心里发毛的笑容”的话。
“有什么问题?”端木弈看着她水灵闪动的眼眸,心情莫名地好。
“呃……鬼手神医呢?”蓝以陌乍然被端木弈看穿心思,随口扯出个问题。
“转到另一辆马车去了,以防他醒后打破我们的安宁。”
我们?蓝以陌眼皮又是一跳,怎么总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
“怕死吗?”端木弈话锋骤转,温和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蓝以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微微怔住。半晌,她平静地答道:“怕。”
端木弈对她的答复并不意外,“现在你还可以反悔。”
蓝以陌莞尔一笑,“你认为,大夫若是自愿去疫区,是不怕死的表现吗?”
端木弈挑了挑眉以示默认,颇感兴趣地看着她,等着她接下去的话。
蓝以陌透过车窗望向外面,目光悠远。由于临近浦城,这路段人烟稀少,安静得不寻常的街道被沉闷压抑的氛围笼罩。
“其实不一定,起码我不是。每一个生命都值得敬畏,因此死亡才更令人恐惧。我怕死,害怕自己就这样死去,但更害怕因为我的不敢尝试而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生命的消逝。
不过,当真正面对病人时,那时就真的什么都不会怕了,或许这就是生命值得敬畏的地方,它能给我忘却死亡的力量,而我要做的,是将这份力量传达给病人,让他们相信生命,不惧死亡。”
端木弈心弦颤动,那一瞬间褪去伪装的外表,眼眸里涛光暗涌,宛若黑洞般,有致命的吸引力。
蓝以陌感觉到他气场的强烈变化,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问了一个答案已经很明显的问题:“你呢?”
“长年坐在轮椅上,习惯了随时可能走向死亡的日子,还有什么值得畏惧。”
“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端木弈深深地注视着蓝以陌,笑得莫测,“我这个病人已经不需要相信生命不惧死亡的力量,那么,你能给我什么?”
蓝以陌心一抖,若无其事地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漫声答道:“有鬼手神医相助,想必我也帮不上什么。” 她知道,端木弈话里有话,也知道他隐藏的真相与表面或许并不一致。但是,确认真相所要付出的代价,她尚未确定值不值得,所以他想要的她暂时给不起,没有必要现在贸贸然做出承诺。
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