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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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歌道:“正如我父王在致与陛下的亲笔信函中所说,怀瑾兄是因为突发癫症,心猝而卒。只是当时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待到馆医火速赶到时,已是无力回天。”
“三殿下向来身体健硕,癫症之说纯属扯淡。分明就是你们中扈国保护不力,却又要做缩头乌龟,妄想以此推脱罪责,实在可鄙!”这声音粗犷有力,来得甚是突兀,好似晴空中突然炸起的一声响雷,让人不由得一惊。
云舒歌朝着声音看去,见说话的是一个全身金甲,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于是恭敬地说道:“不知这位将军该如何称呼?”
大汉虽然拱手施礼,下巴却依旧抬得老高,道:“本将军姓牛,单名一个逵字。”
云舒歌在离开昊京之前,为了能更好地把控即将面临的难以预测的局面,便连夜对洗云裳五品以上的官员做了详细的了解,牛逵便是其中一个被他重点标注过的东胜国高级将领。
而之所以要重点标注,是因为姬怀瑾的母亲正是这位东胜国飞龙大将军的亲妹妹。
“原来是牛将军,将军岂不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更何况这癫症本就极具隐蔽性,只要埋下了种子,任何时候都有可能突然发作。怀瑾殿下之死确实让人痛心疾首,但奈何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又岂是人力所能作为的呢?况且若是我中扈国只想做个缩头乌龟,云舒歌今日又怎会站在这长风殿上亲自面对牛将军的质疑呢?”
“所以,舒歌殿下今日若是薨在这长风殿上,也是命数如此,怪不得他人了!”
“当然!”云舒歌脱口而出,虽只有两个字,却好似雷霆万钧。
若不是那一张清秀俊俏的面容,几乎让人难以置信站在他们面前的竟是一个只有十五岁年纪的少年。
牛逵原本是想给云舒歌一个下马威,好让他惊慌失措之下当众出丑,却不想云舒歌竟会是这般答复,顿时哑口无言,整个大殿之上一时间寂然无声。
半晌,一个声音方才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时至今日,寡人方才正真领略到其中的蕴意。舒歌殿下果真是好气魄,好胆识。得儿如此,为父何求!寡人竟有些羡慕起你的父王了。”姬札长叹一声,继续道:“寡人虽然老眼昏花,却还不至于黑白不辨,是非不分,又怎么忍心让舒歌殿下受这无妄之灾,客死他乡。只是丧子之痛甚于刺骨锥心,实在是让人难以承受。瑾儿生前最是珍爱自己的仪容,若舒歌殿下能为我的瑾儿取来东海大鲵珠,保我儿玉体不腐,寡人便不再追究此事,今后我东胜国境任由舒歌殿下往来出入,寡人决不食言。”
天下有四海,四海之中有大鱼,鱼之多不可计其数。
其中为人所知且最负盛名的莫过于北海大鲲,东海大鲵,西海文鳐,南海鲛人。
大鲵珠便是大鲵角上的一颗珠子,此珠虽似琉璃,功效却颇为神奇。置大鲵珠于物上,可使与天地齐寿,不腐不败。
不过,大鲵珠虽好,却是极为难得。千百年来,有史可考、有据可查且尚存于世上的只有一颗,现今存于东胜国的开国之君元祖大王的口中。
显而易见,寻找大鲵珠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姬札根本就是想借此为难这位中扈国的大殿下。
云舒歌见事有转机,便也来不及多想,爽然答应道:“陛下金口玉言,舒歌当然不会怀疑。只是我对大鲵珠的了解也仅限于书本上的寥寥几句记载。洋洋东海,广阔无垠,光是海岸一线便绵延数千里,若是漫无目的地找下去,恐怕舒歌便是穷尽一生也难以寻到这大鲵珠,所以恳请陛下能为舒歌指点二三。”
“海务丞何在?”姬札斜着眼睛看了一周大殿上的众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话音未落,一名身穿金花雪浪绣团锦服的官员已经慌忙站了出来,躬身作揖道:“臣在此处。”
姬札道:“你且将你所知的告于舒歌殿下。”
海务官恭敬地道了一声诺,便转身看向云舒歌,又做了一个揖,道:“下官东胜国海务司曹炳,拜见舒歌殿下。”
云舒歌亦作揖回礼,道:“曹海务客气了。还望曹海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舒歌在此洗耳恭听。”
曹炳见这位中扈国的大殿下相貌极其俊朗,举止极其谦逊,心下不由得感慨万千,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蓦地回过神来,赶紧端身说道:“依照《四海博物志》上的记载,东海大鲵,其形似犀牛,其声似婴儿之啼,其顶上有角,角上有珠,这角上之珠便是鼎鼎大名的大鲵珠。我东胜国元祖王英勇神武,曾经在东海营丘一带捕获过一只大鲵。此后数百年来,便再也没有人见过此鱼。直到三年前,有几个海民言称在伏影角见到了两只形似犀牛的大鱼。当地的海务官怀疑那便是大鲵,当日便组织了一支两百人的船队下海寻找。然而找了整整一个月,终究还是一无所获。只是那伏影角也处营丘一带,可见那里必定有大鲵藏身的洞穴,所以舒歌殿下不妨往营丘一带去寻。”
云舒歌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营丘一带确实是寻找大鲵的首选之地。还有呢?”
曹炳面露难色:“这东海大鲵神出鬼没,下官知道的也只有那么多,还请舒歌殿下见谅。”
云舒歌本来就没有指望东胜国能给他提供多少有价值的信息,否则偌大一个国家也不至于几百年来只得了那么一颗大鲵珠,如今还要为难他这位中扈国人冒险去寻,于是道:“如今能将这寻找的范围缩小至营丘一带已是不易,舒歌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有半点怨言。”
“如此,便有劳舒歌殿下了。洗云裳距离营丘尚有千里之遥,未免夜长梦多,还请舒歌殿下明日便启程前往。寡人会派一支骁骑营随侍左右,供你差遣。相信舒歌殿下定不会畏难而退,让寡人为难的。”
姬札的这一席话,三分催促,三分警告,三分威胁,剩下的便是那么一点点渺茫的期待。
云舒歌听得真真切切,心里头更是明明白白。他知道自己现在只不过比囚徒少了一副枷锁,不过向来自信的有些自负的他从来都不会将这些外物挂在心上,说道:“舒歌请以一个月为期,若是一个月后不能将大鲵珠亲手奉上,舒歌便任凭陛下处置。”
姬札方才就觉得云舒歌超拔脱俗,异于常人,此时又见他这般自信从容,心中竟又多了几分期待,便也不再作难,于是就让云舒歌早早回去修养精神,好为第二天的行程做准备,又让人重新安排了官舍,一切饮食起居全部按国宾之礼恢复正常。
☆、东海有鲵1
营丘其实是东胜国境内靠近东海中岸的一个岛群,由大小几十个岛屿组成,虽说也是东胜国的国土,岛上却并没有居民,只有出海捕鱼的渔民偶尔会在岛上稍作停留。
云舒歌当初来东胜国的时候,在他的母后的再三叮嘱下,身上带了不少钱财。
这次从洗云裳来营丘,一行人一路上胡吃海喝,靠着东胜国王给的那些银子自然是不够的,所以大部分都是云舒歌请的客。
而且云舒歌本就是个自来熟,从洗云裳一路下来,和“护送”他的这些骁骑兵早已打得火热。
一行人扮作一队商旅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营丘附近的一个小镇上。
因为此处临海,水产十分丰富,街道上到处都是售卖各种海鲜的摊贩和商铺。
有了云舒歌这个钱袋子,一行人来到当地最好的一家酒馆,叫了几桌海鲜大餐,便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毕竟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这家酒馆生意很是兴隆,来来往往的除了许多外地来的贩卖海产品的客商,还有不少当地的居民。
“你们可听说了,前两天老槐村的一个渔夫出海的时候遇见了暴风雨,就上了营丘的一个岛上避雨,谁曾想那雨下得太大,竟把渔夫的船给打翻了,那渔夫没了船自然离不了岛,只能一个人在岛上苦苦等了两天两夜,直到昨日才被其他上岛的渔民发现给救了回来。”
“那个渔夫是老槐村的吗?我怎么听说是小槐村的?”
“是吗?可能是我记错了,反正就是有这么一回事。”
“在营丘的岛上过了两夜!那可不得了,那渔夫就没出什么事吗?”
“怎么可能没出什么事,据说那渔夫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直到回来后被灌了两碗醒神汤,这才清醒了过来。”
“哟,那他估计也是碰上那些东西了,应该是被折腾得够呛,否则也不至于要被灌两碗醒神汤才能清醒过来。不过,他清醒后应该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可不就是嘛,唉,我就是胆子小,我要是有牛逵将军的胆量,准要去那岛上住上一晚,好看看那些东西到底长什么模样。”
“去看了又怎么样,回来后还不是要被灌醒神汤,然后照样什么也记不得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若真是牛逵将军去了,说不定不仅不会被吓傻,还会将那东西捉一两只回来给我们当猴耍呢!”
“哈哈哈……”
云舒歌坐在一旁听得真切,忍不住向后仰着身子隔着一张桌子大声问道:“几位大哥,你们说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几个人正笑得开怀,突然听见云舒歌的声音,先是一惊,然后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俊逸少年正一脸灿烂地朝着他们这边看来。
其中一个大胡子笑着说道:“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啊?”
云舒歌拿起桌上的一壶好酒,起身走了过去,说道:“这位大哥真是好眼力,我确实是第一次来此处。我刚才听几位大哥说得热闹,就忍不住多听了几句。相逢便是缘,这壶酒就当是见面礼,送给几位大哥喝了。”
云舒歌一边说着一边将酒壶放到了桌上。
“哟,这可是一百钱一壶的季春堂,这位公子真是阔气,若是不介意,可坐下与我们一起喝上两杯。”那个大胡子朝着边上挪了挪,空出了一半的座位。
“那小弟就不客气了!”其实云舒歌并不喜欢喝酒,刚才的那一壶酒是他特意为骁骑营的那些士兵点的,此时正好想要打听一些事情,便顺势坐了下来,“几位大哥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山精。我们当地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也就像你这样的外来人听了会觉得稀罕。”
“此处有很多山精吗?”云舒歌拿起酒壶就要为几人斟酒,两个杯子中还有些酒的赶紧端起一饮而尽。
那个大胡子喝了一杯云舒歌带过来的好酒,砸砸称叹了两声,道:“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只是那些山精一般都聚居在营丘一带的岛屿上,很少会到陆上来。只要你不去那些岛上,倒也没有什么危害。”
“那如果有人去了那些岛上,会有什么危险吗?”
“其实只要不在岛上过夜也都还好。那些山精一般都喜欢在晚上捉弄人,胆子小一点的,可能会被吓得丢了魂,但是只要及时灌些醒神汤也就好了。”对面那人喝得很是尽兴,一边撸起袖子一边说道。
“哦,原来如此。不过那些见过的人就没有一个能记得山精的模样吗?”
“倒也不是全不记得。听说那些山精长得很像人,但又不全是人的模样,反正就是很奇怪。”
……
几个人就这么一直吃着喝着聊着,直到骁骑营的那些士兵全都吃饱喝足了,云舒歌方才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特意让店小二又为他们上了一壶季春堂,并预先付了酒菜钱,直让那几人一个个乐得笑开了花。
云舒歌一行人整顿好了行装,便骑着马径直来到了海边滩涂。
洋洋东海,一望无际。组成营丘群岛的几十座岛屿分布其间,错落有致。最近的一处甚至可以看清生长其上的山石树木,最远的……
云舒歌蓦地想起了慕曳白笔下的水墨丹青,可不正是应了他此时所见的远天的海中群山,口中不由得念起那句最常被慕曳白题在画上的字:“海上有仙山,虚无缥缈间。”
“殿下,您说什么?”一旁的骁骑营领队叶伏以为云舒歌是在和他说话,也不知是因为没有听明白还是压根就没有听清楚,连忙问道。
云舒歌刚才打了一个恍惚,被他这么一问,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然飘得太远,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个朋友。我看这海上岛屿多如星罗棋布,叶大哥,你可知此处一共有多少座岛?”
叶伏道:“大小一共七十二座。”
云舒歌从马上一跃而下,躬身拣起软沙上的一只如玉石般的螺旋形贝壳拿在手中把玩,道:“只是岛屿便有七十二座,那这岛下可供大鲵藏身的洞穴岂不是不计其数。”
叶伏也跟着跳下了马,道:“正是如此。可是您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真的不需要这里的海务官帮忙吗?”
云舒歌冷笑一声,道:“若是那些海务官能帮得上什么忙,我云舒歌哪里还有机会亲自来到此处?况且比起去岛下寻找大鲵,我现在更想去岛上看看那些传说中的山精到底长什么模样。”
“这有何难。兄弟们,咱们今晚就陪舒歌殿下去那营丘岛上过夜,说不定还能活捉几只山精回来给舒歌殿下带回中扈国去,你们说好不好!”叶伏转身朝着身后的十几个骁骑营士兵乐呵呵地说道。
十几个骁骑营士兵连声叫好。
“殿下,我这就让人去找几只船来。”叶伏说着便要招呼一个士兵过来。
“等一下,你们看那边。”云舒歌下颌微微一扬,指向海岸的一边。
众人闻言纷纷朝着右前方看去,只见一只黑色的大物拖着一辆露天的板车正沿着海岸线徐徐朝着他们这边走来,车上好似还坐着几个人。
待到那板车终于走近时,众人方才看清那黑色的大物竟是一头壮硕的大猪,个头足足有两只成年的家猪那么大。
车上一共坐着六个男人,只是他们的相貌却与常人有些不同,那些男人身材都很瘦小,身上湿哒哒的,好似刚被大雨淋湿了一般,两只耳朵如兔子一般又尖又长,挂在脑袋上甚是引人注目。
其中一个骁骑营士兵一时间慌了神,举起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