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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梦中身-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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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王还没回来?”
  “是啊,你也知道,父亲与圣上感情甚笃,常常夜宿宫中,我再等不回他,就只能做主先把事情压下去了。”
  “哥哥辛苦了。”
  叶珏故意哀叹一声,“辛苦倒说不上,但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帮哥哥分担一下,”他与叶轻感情一向要好,当即就开始数落起叶轻的种种不是来:“你啊,三天两头不顾家,天天老在外面跑,一回来就是整天呆在书房里不出去,连孙姨娘都说想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呢。”
  叶珏虽被叶轻称叫一声哥哥,但两人并非亲生兄弟,他大了叶轻三岁多,真实身份为英王叶珩江养子,少时即被养在亲王府中,经由英王亲手抚养长大,亲自教授人情礼仪,一言一行皆有乃父之风,他擅长应付礼节往来,人情走动,一向能说会道,说起话来总是滔滔不绝。
  叶轻沉默,叶珏见状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你不爱应付这种虚文缛节,不爱跟士族子弟、官场中人打交道,可是毕竟你才是堂堂嫡传世子,将来这整座英王府都要交到你手上,你再是反感也无济于事,还不如……”
  叶轻突然问道:“哥哥难道就没想过继承亲王爵位吗?”
  叶珏闻言大惊失色,他睁大眼睛看着叶轻:“你——你在胡说什么!别说一个庶出子都没资格继承亲王之尊了,我,我只是王爷抱养来的一个弃儿,哪里敢奢望这个,这个……总之,你,你休得胡言!”
  “哥哥机敏善变,手段圆滑,应事能力远远在我之上,我做不到父王与哥哥这般为人处世的厉害之处,况且,我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英王。”
  “你这番言辞若是被王爷听到非打断双腿不可!”
  叶轻无所谓地一笑:“他若是有心想让我继承爵位,当年便不会把我独自一人送到太玄宗,远离朝政中心整整十年。”
  “父亲他或许是有其他打算。”
  “兄长真的觉得无所谓吗?”
  叶珏嗫嚅着不说话,听到对面叶轻不怀好意的声音问道:“那宋家表妹呢?”
  叶轻戏谑道:“一个普普通通的亲王养子身份,可是配不上堂堂礼部侍郎千金的。”
  叶珏整个人都垮了下去,面有菜色:“亲王爵位可是哪能说换就换,你未免太过儿戏了。何况锦如妹妹喜欢的是你,她心里根本没有我……”
  叶轻正想再劝几句,突然听到小厮在门外悄声道:“大公子,世子殿下,王爷回府了。”
  “哦哦……”叶珏似回过神来,重新换回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表情十分肃穆威严,他道:“我还要找父亲商量一下事情,我,我先走了。”说完便不再多留,逃也似的带着小厮溜了。
  叶轻无奈笑了一下,熄灭书房烛光,信步走出庭院。
  他仰望苍穹,不由怆然,天上的明月如此皎洁,月下的相思是否能借着月色遥寄到千里之外呢?
  如此良辰美景,却少了伊人相伴,何其寂寥。
  ……
  与此同时,骆城客栈里,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整天的凌涯子终于舍得放下手头的东西,将小南叫到自己房间,珍而重之地把一方小木盒交到他手中,嘱咐他道:“等下次那位叶公子来的时候,就将这个东西交给他。”
  小南好奇地鼓捣着手中小巧精致的木盒,发现打不开,“这个木盒有点眼熟啊……啊,是你经常带在身边的那一个!”
  凌涯子颔颔首,又道:“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归期未定,你先留在这里。”
  “你又要去哪?为什么不带上我?”
  “我这次去的地方有点远,不适合带你去,”凌涯子揉了一下眉头,舒缓劳累一天的疲倦,“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在这里等我,谁来都不要跟他走——除了那位叶公子外。”
  “哦哦……那你要早点回来。”小南听话地点头,毕竟还是个孩子,一点被抛弃的担忧都没有,反而是暗戳戳升起了被放飞小鸟一般的雀跃之情。
  凌涯子看着懵懵懂懂的小孩,欲言又止,半晌,才伸出手轻轻摸着小南的头:“如果将来,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最想跟谁在一起?”
  小南口直心快:“当然是廖大哥啦,他功夫那么厉害,见识又那么深,能跟着这种人物去闯荡江湖,走遍天下,那才叫不枉此生!”
  凌涯子笑着应答:“好,将来会有机会的。”
  他二人自几年前结伴行走以来,一直是相依为命、流浪天涯的交情,平日里动辄互相奚落吵闹,倒是难得有这么温情的时刻,只是此时的小南尚且年幼,一心只在玩乐,无法从非比寻常的外部状况中敏锐察觉眼前场景的诡异。
  小南回以一个甜甜的笑容:“那就说好了。”

  ☆、第 17 章

  二月初三,春风料峭,被寒冬束缚了一整个冬季的都城重新焕发春日生机,湖畔莺歌燕舞,行人如织,外出踏青者不计其数。
  本该是风和日丽的时节,都城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
  一伙匪盗在据上都城门不足五里的山头上占山为王,自称是某江湖世家之后,遭仇家所害,落草为寇,专门抢劫过路权贵豪绅,官家亲眷。
  二月初三这日,英王家的孙姨娘与严相爷家的三夫人相携出行游玩,谁知马车出城不到几步路,竟然遇到这伙匪盗煞星拦路,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正当打算宁死不肯受辱之时,幸好有巡城禁卫军及时发现,方侥幸捡回一命。严相爷家的三夫人本怀孕数月,此番受了惊吓,回了相爷府不久便一尸两命而去了,孙姨娘倒是好了一点,只是回去后大病一场,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盗匪如此猖獗行事,竟在天子脚下作乱,显然是不把天子之威看在眼里,当今圣上听闻此事为之震怒,下旨令英王全权负责彻查此事,务必除尽不法之徒。
  英王手腕过人,随即下令整治往来都城的江湖中人,凡是携带刀剑武器来往出入都要接受身份盘查,凡身份可疑者一律逮捕入狱,又下令大肆搜捕杀害武林人士,城中武馆倒闭的倒闭,查封的查封,无人敢有半分过激举动。
  一时间,上都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可见这“以武犯禁”之说在每个朝代都是同样讳莫如深的话题。
  从相国寺上香回来后,叶轻的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他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只是心有所感,知晓这连日来的动荡反常,归根结底,必然是父王他们出手了。接着,他以探望为名去了后院一趟,小小试探几番,孙姨娘的反常举止也刚好印证了他的某些想法,叶轻知道,以后的日子将不再平静了。
  皇家为了巩固皇权,这样做无可厚非,他身为皇室中人,自然该站在父王这一边,可是作为在北武林太玄宗长大的叶轻,早已远离庙堂多年,沾染了不少江湖习气,加上他所在意的那人身处江湖,叶轻的心也在不经意间逐渐偏移……不不不,他想,他不该这么早就站定立场,一切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突然,一个十分诡异的想法浮上叶轻心头,他想,他的门派,太玄宗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一场突如其来的动荡,顷刻间便席卷整个上都,弄得人心惶惶,甚至有蔓延到南北武林的倾向,到时战势一旦拉开,他们还能置身事外吗?
  一向精明能干的谢半泓一直按兵不动,是要打算独善其身,还是因为早就身处漩涡之中?
  叶轻越想越是后怕。
  他突然很想见到那个人,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就像许多年前的那样,紧紧握着他的手,手掌间温柔的力量传来,告诉他,不再害怕,不再忧伤。
  ……
  叶珏捧着一大堆文书走进内院的时候,正巧看到叶轻站在长廊的池塘边低头沉思,叶珏喊了一声:“阿雪,快来帮把手。”
  叶轻回过神来,立即摒除脑中杂念,快步走上前去,帮叶珏分担一部分压力,“那么多文书,哥哥也不叫下人帮忙,养着这么多人干嘛用的?”
  文书沉甸甸的,摞成册子,又以麻绳一卷卷捆在一起,约莫有半人高,细数下来,竟有数千册之多。
  叶珏笑道:“无妨,习惯了,左右大家都忙得很,不好让人丢下分内工作。”
  叶轻也笑着回应:“哥哥的言下之意就是看我闲散好使唤喽?”
  “我看你闲得很,与其介日里坐在家里无所事事,不如出门跑跑腿,走动走动关系,好帮我分担一下,唉……”叶珏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真是累煞我也……”
  “早上一醒来就马不停蹄地到处奔波,连口水都没顾得及喝上,奉命去查南城那家烧制长矛剑的铁匠铺,那风云武馆的武师,还有那什么镖局的几个镖师刚好在场,几个人一听说要查封铺子,竟然当场不由分说地,几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哭着喊着求我手下留情,嘿,这哪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呀,唉真是……他们死活不听,说着说着还往我兜里塞了几张银票子,你说我们堂堂亲王府,会稀罕他这几个钱吗?”
  “那你收下了吗?”叶轻笑着调侃。
  “我像是这种人吗?”叶珏一脸正气凛然,“我后来又好说歹说将他们安抚了下来,把衙门的人叫来看好,趁着他们哭得伤心的时候,又把票子塞了回去。”
  叶轻想起当时那个情景,好笑之际也不由得为这些铁匠镖师担忧起来。
  “不过说起来还是这些市井之人好应付些,要是换成朝中那些老狐狸,拿点卷宗比登天还难,表面上客客气气,一说到正事立马跟你扯皮,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互相推诿指责,偏偏你还不能说他们,大染缸似的,跟他们打交道,一个比十个还累。”
  两人一前一后笑着走进内室,叶轻道:“可是哥哥其实很开心,不是吗?”
  叶珏释然一笑:“那倒是,虽然一直在抱怨,可是看到上到朝廷政事,下到民生吏治都被处理得井井有序,我心中就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说到底还是乐在其中。”
  叶珏坐在书桌旁一丝不苟地处理起公事,叶轻在身边拿起一本剑谱看得津津有味,一忙一闲,相映成趣。
  英王身为亲王之尊,又帮当今圣上协助统领六部中的户部、刑部与兵部,其中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叶珏这个养子在管,因此叶珏常年忙的是心力交瘁,案牍劳形。
  “对了,哥哥,你能否帮我问一下父王,何时让我出门,”叶轻撇过头,看着叶珏,“我还想出门去一趟骆城。”
  叶珏皱起眉,“你才回来没几天,又想出去?”
  “哥哥还记得你跟我提过的骆城城外的那处柳色山庄吗?”叶轻问。
  窗外鸟鸣四起,碎嘴的丫头仆人在廊下窃窃私语,生怕谈话被扰,叶轻站起身想关窗,却不料桌上书卷被带起,成捆的书本向□□倒,哗啦啦掉了一地。
  “记得,”叶珏放下手中文书,低下身帮叶轻拾起散落在地的书册,“我那时听闻属下传来消息,告知那处异常之处,疑有古怪,便传信与你,让你顺路去探一探。”
  “哥哥还记得那时候说这个山庄是怎么个古怪法吗?”
  “记得,当然记得,”叶珏记性极好,很快便想起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大概是两个月前,过完年不久,那时有一群不明来历之人在都城聚众闹事,很快便被禁卫军镇压下去,闹事者无一存活,我这里也收到一份关于此事起末的卷宗,好在当时正值年终,城内巡逻较严,并未引起多大的风波。
  “后来没几天又有探子回报,说是骆城城外有过路商客死于非命,经当地府尹仔细排查,发现那伙客商行迹尤为可疑,常年出入行走南北商道,每次都避开大道,而专走人烟稀少的山间小道,而且白天不走,晚上才动身。
  “走南闯北之人行为乖张,这本身或许还算不得什么,但我总觉得不同寻常,便多留了个心眼,命探子带回仵作手记,回来翻看之下,竟然发现死者中有一个人,手足都比寻常人大上许多,显然不是普通客商,这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件绣有暗纹的玄色劲装,制式布料竟然与都城闹事那群人一模一样。”
  叶轻走到窗边,把支起的窗棱放下,外面的嘈杂声顿然消散远去,书房里安静许多。
  “哥哥如何断定是柳色山庄的人在背后行事?”叶轻又走回桌边。
  出乎意料的是,叶珏只是摇头,“我并不知道。线索到了这里毫无进展,我只能加大搜查力度,把骆城城外出事之地周围五十里都调查一遍,也是刚好发现柳色山庄那处古怪,因此才让你去探一下,”
  叶轻沉吟道:“若真是他们动了手,定然是在暗中筹划某些事情,不可能过了这么久了只有这一档案子,这绝对不是他们第一次杀人,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一直派人盯紧骆城城外,凡有什么凶杀案需立即汇报过来,”叶珏道,“可惜过了近两个月仍是一无所获,我想,要么便是凶手害怕打草惊蛇,所以暂时没有出手,躲避风声,要么便是杀了人之后毁尸灭迹,斩草除根,免除后患。”
  “会怕死的杀手就不是杀手了,”叶轻敲定想法,“让一群习惯杀戮的亡命之徒突然收手不太可能,我觉得应该是第二种,杀了之后毁尸灭迹。”
  “要不是你问起我都差点忘了,怎么,”叶珏反过来问叶轻,“你有去探过了?如何?”
  叶轻便把那日发生的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叶珏,只是为了以免叶珏担心,特意绕开自己一路闯出密道、九死一生的凶险经历。
  饶是如此,与无数杀手直面的险境仍是听得叶珏大惊失色。
  “早知道那处竟是如此凶险!我就不该随便让你去了!”
  叶轻当即安抚:“哥哥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身上的伤都早就好了,连个疤痕都没有,不信你看,”叶轻说着便要掀起衣裳给叶珏看一下伤口。
  “好了好了,”叶珏没好气地说:“那是你福大命大,又有一个肯为你出生入死的人守护在身边。”
  叶轻低着头,嘴角不经意荡出一抹笑容。
  叶珏看着他,突然叹气,“阿雪,你可想好了?”
  “什,什么?”叶轻没反应过来。
  “自你三年前从太玄宗失魂落魄回来后,我便知道你定然是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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