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重生]-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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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报仇吗?如今城外就有我三万大军。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我就能……”剩下的话被隐去,沉重予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君主不仁,王爷取而代之,乃是天命所归!”
“本王自然是想的。”李凤歧忽然叹息一声,转动轮椅,背对他,道:“可我最近常常做梦,时常梦见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便愈发恐惧难安,怕有人背叛于我……”
沉重予见他态度犹豫不定,越发急切。从前怎么没听说永安王如此优柔寡断?
他咬咬牙。只能继续跟他磨嘴皮子,将好话承诺说了一箩筐,最后为了取信于李凤歧,甚至告知了他一处新发现的铁矿所在,那铁矿正好在加黎州与西遇州的交界处。他大方表示,只要李凤歧起事,他愿将铁矿拱手送上,以示追随诚意。
屏风之后朱烈与五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娘诶!新发现的铁矿!
发了!
“什么声音?”沉重予正说得慷慨激昂,热血沸腾,就听到一阵异响。他鼻子动了动,又闻到一阵浓烈的食物香味。
“???”
这香味他进门时便有了,但他心思都在说服李凤歧之上,没有细想。现在回过神来,才觉得怪异,这屋里怎么会有食物香气?他疑惑地望着那扇发出动静的屏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迟疑地望着李凤歧:“王爷,这屏风后……?”
李凤歧难言惊讶地“啊”了一声:“沈大人才发现吗?”
他拍了拍手,便有两个下人进来,将屏风撤了下去,露出屏风后的四人,以及那一锅煮得微沸、香气四溢的暖锅。
“你来之前,我们正在吃暖锅呢。”
叶云亭笑吟吟地望着他:“沈大人可要一起吃点?”
“……”
沉重予看看李凤歧,再看看那冒着热气的暖锅,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脑中顿时一炸,颤抖着手指向李凤歧:“你、你早就知道了!”
他是故意在诈他,甚至还将他当做耍猴戏的一般耍弄。竟敢如此羞辱他!
沉重予眼睛发红,胸膛起伏。
李凤歧比他还无辜,笑吟吟问道:“表兄,我该知道什么?”
“……”沉重予瞪着他,却连一句质问也说不出口。他看着李凤歧得意的脸,再想到那座被透露出去的铁矿,只觉得喉头一阵咸腥,一口血憋在喉头,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可笑他还以为只要李凤歧死了,那他知道铁矿所在也毫无作用,到时候那铁矿还是归他所有。却原来是他自己上了套,不仅平白被人当做猴戏看了,还丢了一座铁矿!
那可是整整一座精铁矿!
沉重予按住胸口,眼前一阵阵发黑,感觉自己随时能厥过去。
“表兄这是怎么了?”李凤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气关切,却连手也没有伸一下:“可是犯了心疾?可需要我叫人给你请个大夫?”
沉重予捂着胸口,被他气得头昏脑涨。再看看那一桌四人,脸皮都涨红了。
但他到底还是没与李凤歧撕破脸,这事是皇帝交代他的,他没办成便算了。若是再在这永安王府闹起来,就太失体面了。
“不必,我回去歇两日就好了。”沉重予咬着牙,勉强挤出个笑来。
“那表兄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李凤歧语气关切道:“表兄这年纪也不小了,可要注意身体,不然像老陈大人一样忽然没了,我北昭可就少了一位栋梁!”
“……王爷多虑了。”沉重予假笑都差点维持不住,那忽然没了的老陈大人都八十七了!他才三十六。
李凤歧这厮根本就是在咒他早死!
沉重予一刻也不想多待了,草草拜别就往外走。李凤歧送了他两步,跟到院子里,又扬声道:“下回表兄要是再发现铁矿银矿的,可要记得知会我一声。”
“……”沉重予平地一个趔趄,却没有回头,捂着胸口走得更快了。
李凤歧笑眯眯地折回去,瞧着叶云亭笑眯眯道:“平白就多了座铁矿,大公子果然旺我。”
叶云亭瞥他一眼,没答话,却是烫了片羊肉放在了他面前碟子里。
吃暖锅都堵不住这张嘴。
倒是朱烈闻言又悄声与五更咬耳朵:“这铁矿不都得感谢那沈老儿么?”怎么王爷反而说是王妃旺他?
五更同情的瞧他一眼,心想在王府里看了这么些日子,竟然还没看清楚王爷这是在与王妃调情呢。真是活该总被罚。他将杯里的酒一口喝完,起身道:“属下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办完,先行一步。”
说完踹了一脚还想继续吃的朱烈,当先跑了。
朱烈:???
他看看走远的五更再看看边上动也不动还在继续吃的季廉,犹豫了一下,就继续心安理得吃暖锅了。
五更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要办?暖锅都不吃了,真是活该劳碌命。
李凤歧看着两个大快朵颐的碍事鬼没有半点要动弹的架势,忍不住附在叶云亭耳边轻声道:“季廉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跟朱烈一个样儿了?”
没点眼力见儿,一看以后也是个找不到媳妇儿的。
他才喝了酒,说话时唇齿间还残留马奶酒的淡香,叶云亭扫他一眼,将他的脑袋推开一些,又给他夹了一块肉:“吃肉。”
李凤歧不情不愿地坐好,没滋没味地吃着四个人的暖锅,他忍不住瞪了对面没眼力见的两人一眼,冷哼了一声道:“等会吃完了,朱烈你去给我传个话,告诉五更,这个月给他加十两例银。”
朱烈:????
他瞪起眼,神色顿时殷勤起来:“那我呢?”
给五更加例银,也得给他加些吧?
“你扣五两!”李凤歧冷笑一声。
他不敢治季廉,难不成还不敢治朱烈了?
“!!!”朱烈瞬间弹了起来,放下筷子就往外跑:“我吃饱了,这就去给五更传话。”
一边跑一边不服气,王爷怎么如此偏心!不加钱就算了,竟还想倒扣!
*
却说这边沉重予出了王府,回了城外大营之后,便渐渐冷静了下来。差事没办成,他该如何给小皇帝交代?
李凤歧这边失利就罢了,决不能再叫小皇帝对他生出嫌隙。
涅阳都督府如今内强中干,沈家更是江河日下。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至于主动投靠皇帝。唯有跟着皇帝,有拥护平乱之功,沈家才有可能东山再起。
他咬牙思索了半晌,又策马往皇宫行去。
皇宫。
李踪依旧装着重伤昏迷,实则在暗中等待沉重予的消息。他日日躺在床上装病实在有些烦了,正烦着沉重予怎么还未有动静时,崔僖就来通报了:“陛下,沈大人求见。”
“宣。”李踪精神一振,坐起身来。
外头沉重予跟在崔僖身后进来,见着皇帝就先行了个大礼,负荆请罪:“臣未能完成陛下嘱托,还请陛下重罚。”
李踪眉眼一压,虽有不悦,但沉重予已然自请降罪了,他便不好再发作,眯起眼看他,沉声问:“怎么回事?”
沉重予略去了那一座还未上报朝廷的铁矿,将自己在永安王府遭到的羞辱添油加醋地说了,最后愤然道:“是臣无能,未能完成陛下嘱托。”
“与你无关,李凤歧向来狡诈。”李踪却是阴沉一笑:“我倒是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得知其中有诈的。”
沉重予也觉得其中必然有哪个环节出了岔子,但他回忆了许多遍,却也找不到纰漏。
倒是李踪,目光连连闪动,思索着有可能给李凤歧传信之人。
正思索间,崔僖又来报:“陛下,乔侍中前来求见。”
李踪下意识想要躺回去装病,但转念一想李凤歧不上钩,再装也没什么意思,摆摆手道:“宣吧。”
第65章 冲喜第65天 (二更)
乔海仁斟酌良久; 到底还是入宫求见了。
这些日子永安王在京中的动作,他看得最明白不过。也越发笃定,皇帝必定没有大碍; 否则永安王不会忽然平白无故的往外传假消息。
但御驾归京后,皇帝的情形却与他所猜测不同,太医们神色肃穆; 口风严密,竟仿佛皇帝的情况当真不好了。
他思来想去; 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加上先前韩蝉以及部分朝臣小动作频频,他到底放心不下,便索性入宫求见,一探究竟。
崔僖领着乔海仁进去; 将人引到门口后; 笑眯眯道:“乔大人进去吧; 陛下和沈大人正在里头议事呢。”
闻言乔海仁心中疑惑愈深,都重伤卧床昏迷不醒了,怎么还在议事?
他带着满腹疑惑进了内殿; 就见李踪坐在塌上,双手撑着膝盖; 榻边扔着些染血的绷带。脸色虽然有些白; 但却泛着红润; 哪里像是重伤垂危之状?
“见过陛下。”乔海仁上前行礼,目光上上下下将人扫视了一番,也看出不好来。
李踪察觉他隐晦的打量,笑了一声:“乔爱卿入宫所为何事?”
“京中最近人心浮动,都言陛下在交战中重伤……垂危。”乔海仁是个耿直性子; 也不爱绕弯子,索性将外头的风言风语都说了:“陛下龙体既无大碍,为何不出面安定人心?”
“这几日流言愈盛,人心浮动,恐不利于朝局稳定。”
李踪活动了一下手腕,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随口问道:“人心浮动?怎么个浮动法?”
难不成除了李凤歧,还有其他人敢造反不成?
“这……”乔海仁略微迟疑,见李踪似对韩蝉所作所为尚不知情,只得提醒道:“太傅大人他……最近几日里,曾数次拜访端王府。”
李踪压根没往别的方向想,下意识想说“太傅拜访端王府怎么了”,话到嘴边,才陡然想起来端王府里有什么。
他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同乔海仁确认:“太傅去端王府做什么?”
“臣未曾去过端王府,不敢乱说。”乔海仁躬身拱手,叹息道:“陛下去端王府,同端王一问便知。”
太傅与皇帝师生情深,皇帝又格外敬重太傅,若是可以,他并不希望二人反目。已经离心了一个永安王,若太傅也生出异心,来日朝堂情形,不堪设想。
可眼下瞧着,他最坏的猜测,怕是要成真了。
搁在膝上的双手攥成拳,李踪脸色沉凝,一言不发。
沉重予侍立一旁,越听越是心惊,转瞬却又盘算起来,皇帝身边少一个心腹,他就多一分机会。
内殿气氛肃杀,好半晌,李踪才凝了乔海仁一眼,沉声道:“乔侍中今日就宿在宫中吧,朕有些事情还亲自确认。”
“是。”乔海仁一声叹息,皇帝这分明是怕他泄密,要暂时将他圈在宫里。
他瞧着李踪阴沉脸色,再联想到永安王的动作,总觉得这其中他漏掉了什么重要关窍,但他无论如何也琢磨不透,最终只能随着崔僖去了安排的偏殿歇息。
太干宫中只剩下两人。
沉重予觑着他难看的脸色,谨慎地没有出声。
片刻后,李踪收敛了情绪,面无表情道:“沈爱卿可也听到外头的传言了?”
“听了一些。”沉重予垂首,小心道:“但臣在城外大营,听得也不全。太傅之事,更是不曾得知。”
李踪忽然嗤了一声,似乎也不是真要听他的回答,喃喃自语道:“连乔海仁都知道了,竟就独独朕不知道,可笑!”
他忽然暴起,狠狠将塌上的软枕砸在地上,面目狰狞道:“可笑至极!”
“陛下息怒!”没料到他忽然发作,沉重予一惊,立即匍匐在地。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拿朕当回事,都盼着朕早点死了是不是?”李踪双目发红,胸口起伏不定,从乔海仁说韩蝉去了端王府之后,这口气就憋在了胸口,此时终于得以宣泄出来。
“臣不敢,臣对陛下之忠心天地可鉴!”沉重予暗道了一声倒霉,却只能努力平息他的怒气。
李踪却根本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都是韩蝉在盼着他死,甚至都迫不及待地为他挑选继承人了。这简直太可笑了!
他劳心费力地装了一场重伤,不仅没伤着李凤歧分毫,反而引得韩蝉坐不住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端王府,对,端王府。”他念叨了几声,原地转了两圈随便披了件外袍,提起架子上的鞭子就外走去,所过之处内侍们神色惊恐地跟随其后,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闻声而来的崔僖快步上前,轻声问道:“陛下这是要去哪儿,我命人摆驾。”
“端、王、府。”三个字自李踪齿缝里蹦出来,他头也不回道:“给朕将马牵来!”
崔僖闻言也不多阻拦,朝身后的内侍打了个眼神,对方便匆匆去备马了。
内侍迅速牵来马匹,李踪翻身上马,便策马朝宫外而去。
……
宫里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消息灵通的在李踪出了宫门之外便立马知晓了。
太傅府中,韩蝉听着眼线回禀,提着茶壶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便洒了满桌,他陡然抬眸看向报信之人:“你说什么?”
报信的小内侍战战兢兢道:“陛下,陛下怒气冲冲地策马出宫,往端王府去了。”
“……倒是长本事了。”
听着小内侍说李踪策马出宫,韩蝉便立刻意识到所谓的重伤全是假的。脸色凝滞了半晌,闭了闭眼,复又拿了帕子将桌面的水渍擦干净,语气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带内侍离开,韩蝉为自己重新沏了一壶茶,又命下人将大门打开,静静侯着。
李踪去了端王府,下一个,就该是他这太傅府了。
与此同时,永安王府也得到了消息。
“去了端王府?”李凤歧毫不留情地嗤笑:“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叶云亭微微皱眉:“你说这一回,他会对韩蝉动手么?”
“他到底是皇帝。”李凤歧并不担心,神色淡淡道:“况且,咱们还有一份大礼没送他呢。”
说完召来五更,让他去备车驾。
“走,我们先去等着他。”李凤歧将案上的几封信件揣入袖中,慢条斯理道:“韩蝉和殷家那档子事,他还不知道呢。”
***
一路疾驰,不过半刻钟便到了端王府。
李踪翻身下马,提鞭往里走。
看门的门房本想来拦,待看清来人身穿龙袍之后,惊得倒退两步,着急忙慌地往里跑着去报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