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川-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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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意微愕。
“我是认真的,凌意。”厉醒川的背抬起一段距离,很郑重地,很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尽我的全力。”
他的表情太过认真,以至于没有人会去怀疑话的真假。凌意怔忡片刻,看见他眼中的自己。
自己是个普通人,这一点凌意一直都知道。可在厉醒川的瞳底,他好像染上一层薄薄的光,变得不再那么普通了。就是这一点光,给了凌意勇气,让他对厉醒川说:“我想要你告诉我答案,我知道你已经想好了。”
好的坏的都可以。
厉醒川抱着他僵了一会儿,然后才说:“答案在我房间。”
从床上起来,其实两个人都很紧张,但也都装出一副平常的样子。到了厉醒川的房间,他说,“在我桌上,本来打算明天再给你。”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说完又接着道,“我去洗个澡。”
凌意咬着唇点点头,等浴室的门关紧,才鼓起勇气慢慢走到桌边。
以厉醒川的性格,如果想好了要明天给的东西,一定不会提前,但今天是个特例。
桌上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水,有一支钢笔,一摞纸。桌边还有一个纸篓,里面全都是写废的纸团。
凌意拿起最上面的那页纸,看见了一段话。厉醒川写的,字很工整,墨迹很深:
我曾经拥有过一个人
他教会我爱,他定义何为勇气
他是我乏味生活里的点睛之笔
我沉溺过一年,直到他突然离开
我尝试过逃避和遗忘
我以为他爱我胜过我爱他,我以为自己一定能忘了他,但我以为的只是我以为
那一年的每分每秒都刻在我的脑海里,像纹身一样,脱掉一层皮依然没有洗掉
我的双脚走遍边陲疆域
我的眼睛看过无数的人和景
但五年过去我依然记得他,依然珍藏他的画,他的笑,他叫我名字时的语气
我开始无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
我开始恐惧失去
我的双臂并不为保护他而存在
但他有任何危险我总义无反顾,他的安全比我的命更重要
挣扎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决定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
凌意,你愿不愿意重新跟我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我看过《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也很喜欢杨昭写给陈的那封信,结尾的信有受到它的影响,不过跟t大比我还差得太远,连致敬都不够格。
第56章 晚安输给我爱你
走进浴室关上门,厉醒川才算是冷静下来。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回暖,关节正一点点恢复知觉,神经重新听从自己控制。他甚至想抽烟了,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令他想抽根烟抑制住强烈的心悸。
这一晚上心脏使用过度,一时在冰水里一时在地狱里,找回凌意的一瞬间才终于落回自己的胸腔。
酒店的设施算得上先进,不过浴室并不十分花哨,花洒下有一块简简单单的黑色四方形大理石,将站立处抬高寸许,墙上的瓷砖也都是黑色,显得很有质感。因为进来得急,厉醒川没有拿衣服和拖鞋,只能光脚。
他把t恤脱下来,看见上面一圈白色盐渍,是海水湿了又干留下的印记。上次见这种印记,好像还是在高中的篮球场。
浴室干湿分离,有一盏吸顶灯,月白色的光。
衣服裤子全被他扔在洗手台上。拧开花洒,热水顺流而下,淋在他头顶跟背上,冲刷这一晚上的担惊受怕。
在他站的位置,右手边有一扇高高的窗户,抬起手才能够到。伸手一推,一轮圆月映入眼帘,高窗成了画框。之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只是简简单单地看见景、淋到热水、踩到地板,人就会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这很少见。
当兵的时候这种需要感短暂出现过,那时是因为枪。一旦摸到枪,他就会有一种踏实的感觉,所以在野外过夜他颈后的位置永远是留给枪的。
现在对枪的需要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别的一些东西。
他闭眼仰起头,让热水淋过自己的脸。
在这种沉默的踏实里,卫生间的门却被人轻轻拧开。凌意的身影隔着雾、隔着玻璃的推拉门出现在镜子前,看了这边一眼就垂眼望向洗手池上的衣服。
厉醒川手一抬,哗啦啦的水声即刻停止。
“怎么了?”
“没怎么。”凌意的声音被包裹在热腾腾的水蒸气里,“有件事想问问你。”
说完,人也慢慢走过去。
隔着一道蒙着水雾的门,两人很模糊地看到彼此。
“什么事。”
“也没什么。”凌意想了想,说,“就是咱们来这儿以前,我看到一条娱乐新闻。你和一个……一个女人在医院,一起牵着小树。她是谁,小树的生母?”
厉醒川用手抹掉玻璃上的水,视野顿时清晰。
凌意眼睛肿得像核桃。
从层层叠叠的眼皮里,他用鼓起来的眼眸看厉醒川。醒川头发打湿了,额头完全露出来,明明是很成熟的感觉,却又让人觉得他一点没变,跟五年前比。
“她是小树的小姨,来接小树回老家去。”
“回去?小树病好了?”
厉醒川嗯了一声:“还需要调养,每两个月我会接他过来复查一次。”
凌意觉得很奇怪,醒川怎么舍得呢?
花洒的水还在往下滴,厉醒川抹了把脸,然后用右手的食指,隔着玻璃敲了敲凌意的眼睛。
凌意感觉自己被敲到了,颈微微后仰,然后觉得自己傻,笑了笑。
醒川问:“哭过了?”
凌意双手捧着脸,做眼保健操一样揉了揉眼睛,“嗯。”
还算老实。
“因为我的字太难看了?”
这种很拙劣的玩笑,凌意却仍然笑出来。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像湖面的涟漪,一圈一圈从心里最深处漾出来。
他微微踮脚,隔着玻璃亲了厉醒川一下,“不难看。”
口中的雾气又让玻璃变白了。
厉醒川皱了皱眉:“上面脏。”
凌意用手去抹雾:“那你就把门打开。”
其实门也没有锁,但凌意就是想让他主动一次。
轻轻一响后,玻璃门被推开,厉醒川双手搂腰将凌意抱了进去。凌意拖鞋脱在了外面但还穿着袜子,厉醒川就让他踩在自己脚背上。
抬起头本来是想看醒川的,凌意却先见到窗外的月亮,不禁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那种介于肌色跟白橡色之间的月光,让醒川的五官也变得柔和。凌意抬手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水,又把他头发弄乱了。
因为他这样动来动去,厉醒川没有办法继续站在原地,就搂着他退了两步,背抵到光滑的瓷砖上。
“醒川……”凌意的声音很湿润。
厉醒川低低地嗯了一声。
凌意手放在他肩上,很慢很轻地抚摸他的皮肤。上面有疤,大拇指那么长一条。凌意感受得很仔细,顺着肩膀下去,又摸到他的手臂线条,坚实有力,很可靠的感觉。
门和窗都开着,浴室里的雾气很快就散了。身上的水慢慢蒸发,厉醒川微微有点冷,肌肉硬实紧绷。他就又抬手将花洒打开。
热水细密地淋下来,淋到他们俩的身上,然后流进大理石下面。很快凌意的发梢和衣服就被完全打湿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短袖上衣有点透,厉醒川眼眸又深了一些。
湿都湿了,他就从醒川脚背上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袜子。然后还没回神,腰就被一托一抱,人也转了一个方向。厉醒川把他抵在瓷砖上,淋着热水重重地吻下来。
这时凌意才听见醒川的呼吸,粗哑沉重,刚才应该是被水声盖住了。
舌头进来的那一刻,他几乎是克制不住地呻吟起来。只不过一个吻而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下颌被厉醒川压得微微向内收,嘴被迫张开,唾液跟热水一道流进嘴里,弄得他连心口都是热的。
喉结很沉重地滚动,是欲望在寻求出口。
瓷砖有点滑,他双手背到身后贴着墙,想将掌心凉一凉。厉醒川以为他站不住了,手穿过他两腿之间将他的身子架起来,让他挂在自己腰上。
这样一手托着他,一手撑在瓷砖上,厉醒川后背的两片肩胛骨凸出来。
凌意摸到了,手指在两片骨头之间的那道凹槽徘徊,感觉热水顺着肌肉的纹理往下流,双腿莫名发软。
好一会儿,厉醒川才松开他,低声问:“在这里还是去床上。”
凌意纠结了一下才说:“随你。”
“那就先在这里。”
【后略,密码1560】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厉醒川生命中的水花
第二天,凌意是在厉醒川怀里醒过来的。时间应该不早了,外面阳光格外慷慨,照得他整个背都发烫。
厉醒川还没醒。
其实他一直就这样,睡眠质量比较好,以前同居的时候就很少被楼下的晨练声吵醒。
凌意没出声,微微扭过身,凭借窗帘筛过的光线看醒川。就是这个人,这个不爱说话的人,昨晚说了两次爱他。
褪去当时的震撼与激动,此刻的凌意只感觉到踏实。他像在海上漂了五年的一根浮木,在肌理完全溃烂之前,在坚韧彻底瓦解之前,找到了救他上岸的人。
他凝视眼前这个人。
从他这个视角,醒川的五官依然很端正,下颌线条也很明晰。因为空间窄,被子就一床,所以两人的腿缠在一起,脚背挨着脚心。
醒川的脚背上有两条筋络,比寻常人的都要明显些。凌意不动声色地靠得更近,腿缠紧,脚放上去搓了搓。
厉醒川就这么被他弄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凌意有点不好意思,但都快三十的人了,又不想表现得太忸怩,就说:“早。”
“早。”
厉醒川声音很黯哑。他做了个深呼吸,类似于伸懒觉的那种感觉,然后把凌意关在了被子里。
狭小的空间里空气稀薄。
两个人侧着身接吻,不徐不疾,慢慢感受嘴唇的柔软。
比起昨晚的激烈,这个吻温情的成份更多。凌意觉得自己的骨头像是被一把小锤子慢慢在敲,很眷恋又很酥麻的感觉。吻累了,他又被厉醒川放倒,压在身下继续吻。黑暗里喘息被放大无数倍,凌意心如擂鼓,几分钟后主动掀开被子平复呼吸。
这时已经正午。
厉醒川起身穿上衣服走到阳台。咸涩的海风把昨晚卧室里那种复杂的气味吹淡了,凌意也揉揉脸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往楼下看。
花园里有侍应生在喂猫,背影看着很闲适,棕榈树在海风里沙沙作响。
看了一会儿,凌意抬起头,抬眼看厉醒川。
厉醒川转过来,发现他目光很平静,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忸怩作态,只有许多没说出口的话。
厉醒川看得入了神。
凌意就笑起来,轻声问:“怎么了?”
其实以前凌意也不是时常笑,他的生活总是烦恼多、快乐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分开的五年里厉醒川只要想起他,想到的都是他笑起来的样子,那种温顺又柔和的笑容。特别是他们俩在一起的那些点滴时光,即便是闹别扭的时候,厉醒川每每回想,也觉得凌意是笑着的。
凌意抿着嘴:“嗯?”
厉醒川的目光下移,看着他的上半身:“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凌意微赧,嗯了一声,“我衣服湿了。”又不想回自己房间去拿。
他穿了件宽大的白色t恤,领口露出锁骨,侧着的脸干干净净。厉醒川伸出手,用大拇指和虎口缓缓摩挲他的下颌,“分开这几年,你找过我没有。”
手掌干燥温暖,有让人浑身松弛下来的东西。凌意侧过脸,垫着这只手枕在他的肩上,轻轻点了点头。
“找过。出狱以后我才知道你走了,你走之前……”他停顿了一下,“你走之前没有告诉我。”
就这么简短的一句,厉醒川已经听见他轻微的鼻息。
“你寝室的三个人我都找过,一个也没联系上。后来我去找了你以前的班主任,他让我到云南碰碰运气,我去了,但是没有见到你。”
轻描淡写的语气,厉醒川肩头的皮肤却感觉到一点隐约的湿意。
“我在云南住了三个月,叫得出名字的部队驻地都跑遍了,没有人见过你。”凌意声音哽咽,“醒川,你去哪儿了?”
明明人就在眼前,但凌意的这句话,真实得就像在问两年前的厉醒川。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见我?”
边境巡防工作涉毒涉黑,原则上需要保密,除非直系亲属打报告申请探视,否则不会随便泄露在编人员信息。
从发了疯地找,到慢慢失去希望,再到完全放弃,凌意经历了一整年的时间。在那之后他回到临江,找工作处处碰壁,还要给没有自理能力的母亲看病、照顾起居,生活上自顾不暇,经济上更是拮据。醒川留给他的那些钱,起初他万万不肯动,后来却一再破例,直到将它花得一干二净。
不想在醒川面前再因为过去那些事流眼泪,凌意就低着头,低声说:“我回房间换件自己的衣服。”
刚转身,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我也找过你。”厉醒川声音沉得发闷,“我也找过你,凌意。”
他不止一次去过美国,也不是没在临江找过,但怎么想也想不到凌意会在监狱。但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很多回忆是经不起仔细翻看的,因为痛苦永远鲜血淋漓。
站了一会儿,厉醒川说:“去换身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凌意极力平静地点点头:“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双手用力揉了揉脸,才把心里那点酸涩完全压下去。
二十分钟后,他换好衣服急匆匆下楼。本来以为自己算快的,起码还能去后厨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没想到下去才发现厉醒川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那辆杜卡迪还在,就停在酒店门外。厉醒川背微弓,很放松地靠在车上,正在低头抽烟。
对于抽烟这种事,凌意心里谈不上反感,但也不是很喜欢。不过醒川永远是例外,在他这里拥有特权。
看见他走过来,厉醒川把夹烟的手垂向机车另一侧:“我以为你还有一会儿。”
凌意笑了笑:“你抽吧,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