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完结+番外-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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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着哈欠,为增加气氛点燃的香薰蜡烛里有些许催眠的成分,芬芳而暧昧的味道在空气里浮动,夜已渐渐深了,丝绒般的天空连着几粒不甚明亮的星子,他起身欲要送客,拍着秦澍的肩膀笑道,“你好像也是裴翊他们学校里的高材生,早点回去休息吧,看你总是很闲,无聊的时候可以过来找我玩,打游戏或者看电影,茶和点心管够,反正一个人在家也很无聊。”
秦澍看着肩膀上的那只手,不置可否地嗯了声,慢慢走回自己卧室,见对方已经熄了灯,自己也上了床,就好像和那面的人约定一起进入梦乡。
宋洄待在阳台上的时间好像比之前多了一些,拿着水壶慢吞吞地浇那盆始终不开的花,或是端着盘子吃东西,动作斯文。
他在家总是穿着白T,索性长相清秀干净,看上去不至于显得不修边幅,真不知道一个电子公司的员工居然也被允许留那样的头发,人事部的人不会有意见吗?
偶尔那个室友也会和他一同出现,两人姿态亲昵,肩膀叠在一起说着什么,宋洄会将身体靠在他身上,他们会在某个瞬间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十分默契,自然也有一些不痛不痒地争吵,那个叫裴翊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看着宋洄,神情诚恳,但对方只是犹豫地皱起眉,抽着烟神情烦躁地摆手,并不马上答复,他最近烟瘾有些重,秦澍察觉他每天几乎比从前多抽了两根,抓头发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他在一个傍晚瞥见对面的情侣在阳台上亲吻,宋洄闭着眼,将手懒洋洋地搭在他室友肩上,指间还夹着没有燃尽的香烟,乳白的雾气薄而缭绕地升腾着,像是一部节奏缓慢令人发困的文艺电影,剧情烂死了,简直无聊透顶,只能靠几个暧昧恶俗的场面来故意煽情,挑逗观众的兴趣,唯一的看客原本想移开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烦躁,觉得那个彰显两人关系的亲热画面有些刺眼,宋洄似乎察觉到他的存在,很是尴尬地拉起男友的手一起进到了里面。
这个吻其实很短,十秒不到,然而在秦澍心里却很漫长,刻上了一点不同于以往的奇怪痕迹。
糟透了。
他无法形容那种近似恼怒的心情,好像是无故吹来一阵风,将那扇此前一直紧闭的门扉悄悄楔开一丝细缝,于是一粒沙尘就那么大喇喇地飘进了里面,占据了点微不可查的空间。
淡黄色的窗帘透出内里两人朦胧的影子,窗户并没有全部合上,微风一吹,帘子便随之晃动,显露出客厅里那张深红色的丝绒沙发一角,玻璃几近透明,倒映着落日带着余温的橘红光线,人类是善于联想的生物,毕竟主人公正在里面做什么事情几乎不言而喻。
秦澍收回视线,看着手上那本书里甜腻动人的情话心情有些烦闷,他将书合上,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喝完便仰躺在沙发上。
似乎是睡着了,但又并没有真的入睡,蝉仍旧挂在碧绿的叶梢上不知疲倦地长鸣着。
他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个令人口干舌燥的梦,梦里面目模糊浑身赤裸的青年缠绵地吻着他的下巴,靠在他身上笑,他的头发有点长,身上沾着点甜腻辛辣的尼古丁味和水莲湿润动人的香气,这莫名其妙的笑声简直令他心烦意乱,忍不住想要喝止对方。
他对同性迟来的冲动和年轻而直白的渴求在这个燥热黏腻的夏季傍晚忽然造访,如一阵毫无预兆又滂沱淋漓的狂暴骤雨,在他身体里肆无忌惮地冲刷着一切,仅留给他回响在空气中的粗重喘息。
他垂眼盯着裤子上的深色污渍,面无表情地重新换掉,末了揉成一团,眼不见心不烦地丢进垃圾桶。
对面的电影主角也已鸣金收兵,宋洄赤着发汗的上半身出来透气,他的嘴唇很红,时不时咬着舔着,似乎是在回味些什么,眼神倒是很亮,将跟他一同出来的裴翊稍稍推开,然后又攀在对方身上大笑起来,那盆迟迟不开的植株似乎有了一个花苞,宋洄检查的时候很欣喜,拉着裴翊一起低着脑袋很是稀奇地瞧。
对方有点无奈地看着他大惊小怪。
秦澍开始憎恶自己过于优秀的视力,可又忍不住要将探查的目光落在那个人身上。
一种类似憎恨的情绪,他厌恶对方毫不检点地在那间小阳台上暴露自己与同性情人的暧昧关系。
可是他更厌恶对方刚才拥吻的对象不是自己。
他是善于解剖别人更擅长解剖自己的人,拿着放大镜试图厘清每一根情绪,他很清楚刚才那个出现在梦中的人是谁。
他在隐秘地肖想着那具和他生理构造一样的身体。
第16章 番外2
那个瘦骨嶙峋,全身只剩一张皮裹在骨头上的少年挨了几记响亮的耳光,原本还算俊朗的脸立即肿得像猪头,额头青紫,鼻血四淌,衣领也染上了血渍,他明显打不过那个体型壮硕的中年男人,转身想要跑,又被身后的人提住后领抬脚踹翻在了地上,好不狼狈地俯趴着。
身后的竹棍夹着风,“噼里啪啦”,一下接着一下,如雨点般密集地砸落在那个桀骜不逊的少年奇瘦突兀的脊背上,留下一道道横七竖八、触目惊心的淤痕。
这场老子揍儿子的大戏在马路上吸引了众多瞧热闹的看客,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真正上前帮那个少年一把。
路边乘凉的大妈知道些底细,捏着把炒胡豆,用牙齿泛黄的嘴边磨边嘟囔道,“姜正那厮儿今天打牌是不是又输了,回来就逮着他儿子乱打,看着也真是造孽,不想养当初何必把人生下来受他的罪,怪不得他婆娘要跑,哪个女的遭得住这种毒打?”
“狗娘生的小杂种,你是不是偷拿了老子的钱出去花,说,你拿了多少?”姜正丢下已经被他用得四分五裂的长棍,可想而知他刚才在他儿子身上下了多大的死力气。
明明是亲父子,但一看到那张脸就令他想起那女人跟人偷跑的窝囊,和在其他人那里受的嘲笑,尤其是那小子不说话时阴恻恻的眼神,有时候总不免令他发憷。
趁现在他还制得住他,他怒上心头,握拳就往少年乌青色的脑袋上砸去。
这一下挨得严严实实,姜可顿时手脚虚软地紧缩成一团,脑袋更是又酸又涨,针扎般刺痛起来。
少年喉咙冒火,恶气上涌,肠胃里泛起一阵难以形容的酸苦,他忽然咬紧牙,伸腿乱踢,鸡爪子般瘦弱的手指发疯似地想去挠姜正的眼珠,对面躲得快,只蹭破了一点油皮,于是那个男人又怒气冲冲地将他一脚踢飞到马路边上,他站起来便跑,正巧对面行过来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在距离姜可不到半米的时候司机眼疾手快地刹住,姜可也顺势跌坐在马路中央。
秦澍将手放在膝盖上,安静地打量着窗外的景色,驾驶座上的司机心有余悸,半晌后忍不住怒骂道,“。。。。。。他妈的,嫌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差点酿成大祸,他偏过头,发现秦澍转过头正盯着地上的人,那个被揍得惨兮兮的小崽子。
“何叔,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一只狗?”他出声问道。
何伟也瞥了眼那个出气多进气少的少年,心想死狗还差不多,那个中年男人也跑了过来,提起他一只脚开始向往路边拖,看样子还要继续施暴,秦澍看了一阵,忽然移开目光,“换条路回去吧。”
何伟有点于心不忍,但他一个替人开车的小司机,也管不了别人的家务事。
车子正准备发动,姜可却忽然拿自己的脑袋用力去撞他老头的鼻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坏招,但是管用,趁对方眼冒金星辨不清方向的时候猛地挣脱开,朝车子用力挥手。
那张被血糊得乱七八糟的脸上勉强能看出一双黑沉沉的锋利尖锐的眼。
“你们撞了我,送我去医院!”他跑过来,嗓音沙哑地对着车上的人恶狠狠道,乌黑的眼珠则直直地盯着秦澍。
秦澍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地弯起嘴角,司机忍不住骂道,“妈的,这小子还挺机灵的呢。”
姜可更激动了,他干脆拍着车门,恶声恶气地重复,“带我去医院!”
他才十六岁,他不想死。
他那个脾气暴戾浑身酒气的老子也反应过来,面色恼怒阴沉,又在盘算着要用什么花招整治他。
他受够了,这么多年,他就一直在对方的拳头和棍棒下苟延残喘,活得像条烂贱的死狗,一块抗揍的沙袋,无数次被他亲生老子拖到大街上当着众人的面教训,挨打,辱骂,毫无尊严,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
而车上干净整洁的青年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盯着他,就像是天上的一片云在瞧地上的一滩污泥。
刚才他为什么没有被这辆车真的撞到,为什么还要放他继续回到他老子的阴影中去。
“凭什么?”秦澍好整以暇地问他。
姜可的眼睛因为刻骨的恨意和怒火亮得惊人,他咬牙切齿道,“我可以替你办事,我什么都可以做。”
秦澍略感无聊地关上窗,可惜他什么都不需要,见他再一次狼狈地被他老子踹翻在地上,胸口挨了几记冷脚,却仍摆出一副凶恶桀骜的神情,秦澍忽然又改了主意,对身旁的司机道,“你下去。”
“要帮他吗?”司机有些诧异今天的秦少居然会大发好心地多管闲事。
秦澍沉默着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帮那个活得像野狗一样潦草倒霉的少年,兴许对方那种带着火光的不肯服输的眼神,或是像狗一样顽强到近乎烂贱的生命,挺有意思的,他喜欢这些蓬勃鲜活的东西,那是他所没有的。
他睨了眼那个性格残暴的中年男人,对据说身手挺不错的司机冷淡道,“给他点教训就行了,我赶时间。”
于是司机先生很赶时间地让他不太利落地断了几根肋骨,一点轻微的脑震荡,最后便带上浑身是伤的姜可扬长而去。
几天后,儿子跑掉的姜正因为宿娼被罚款和拘留,他有点这种小毛病,周围人见怪不怪。
再然后不知又被谁举报聚众赌博再次遭到拘留,监狱里什么人都有,恶的横的总能遇上比他更恶更横的,于是他身上原先那点不可一世和凶狠很快便碰了壁,姜正在挨了几次大的教训后聋了一只耳朵,手脚也有些打哆嗦,而后又生了场几乎要命的大病。
他穷得响叮当,之前的酒肉朋友只在他有钱时会邀他一起打牌喝酒睡女人,没钱的时候一个个都关紧房门不闻不问,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是怎样对他的亲儿子的,说这是报应。
很快姜正便在附近没了踪迹。
秦澍在花园里散步,他想邀请宋洄来家里做客,名目是他的生日,他确定自己已经对那个青年产生了某种隐秘的欲望,不仅无法消解,努力压抑更是适得其反,而在看见对方和他的同性恋人亲热后还呈现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他想要得到他,用点卑鄙的手段也无所谓,两人现在这种呆在一起看电影听歌聊天的关系远远不够,他腻烦了偶尔单方面倾听对方对男友的无聊抱怨,又不想浪费时间,等待两人从稍显亲近的普通朋友到越界的危险关系的过程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尽管宋洄和裴翊之间也早有嫌隙和裂缝,并非他们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和谐,裴翊是个很自我的人,乐意看见喜欢的人为他单方面的付出。
他只需要再使一点力。
在经过花圃时他瞥见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少年正弓着脊背蹲在旁边。
“你在做什么?”他问。
他已经快要忘记那天随手带回来的人,但这张脸上像是野狗一样桀骜不逊的凶恶神情和那双闪着火光和恨意的眼睛,忽又令他回想了起来,“是你啊。”他恍然道。
对方为了包扎后脑勺的伤口将头皮剃得很干净,现在只冒出来一点鸭蛋青的颜色,脑袋倒是生得很圆,不难看。
那些严重的伤口并没在他年轻健康的身体上造成太大的痕迹,只是肉体上的创口容易愈合,其他东西却永远留在了那张黑暗阴沉的的眼睛里。
花圃里的月季是重金聘请的园艺师精心培育的名贵品种,有几株更是独一无二,枝头上的鲜花姿态娇羞烂漫,秦澍原本对这些花花草草并不感兴趣,这些漂亮的花儿在他已经习以为常的眼中不过是道不那么单调乏味的风景,谈不上喜欢,然而宋洄会为阳台上那支开了一朵的白蔷薇欢欣雀跃,他也忽然开始在意起来。
“是你种的?”他问。
姜可愣了愣,手上正捏着一只肥鼓鼓身体油亮的天牛,他面无表情地摘掉那只虫子的翅子,将它小心掐死,最后才不知道是承认还是否认地嗯了一声。
秦澍点头,显得很满意,“很好,花很漂亮。”他又想了想,“你应该去上学,我居然忘了这事,你可以提醒我的。”
姜可在裤子上将有点脏的手心蹭干净,点点头,很听话地同意了。
驯服一条野狗简单得不可思议,一个温暖的处所,一句漫不经心的赞美。
虽然日子还是很无聊,但好像比从前好了一些,秦澍继续往前走,忽然在脑海里想起母亲为他安排的留学事宜,时间似乎就在近前,他头一次生出极不情愿想要抗拒的念头。
第17章 裴翊
“东西在哪儿?”裴翊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赵雅莉抱着酒瓶缩在沙发上,语气也是醉醺醺的,脸上满是不屑地嗤笑道,“什么东西,不知道。”
“书房里的那些照片。”裴翊有点厌恶地看着她蓬乱的长卷发和带着酒臭味的裙子。
没有那些昂贵化妆品的涂抹,这张性感妩媚的脸蛋呈现出的是一种病态的不自然的憔悴,他不着痕迹地隔远了一些,对对方身上不知检点的寻欢作乐和堕落放纵不置可否,有种与己无关的冷漠。
“照片,那是什么鬼?”赵雅莉抬起脸,声音里带着点疑惑,握着酒瓶的手颤了颤,她忽然反应过来,将手中的酒瓶朝裴翊身上掷去,男人微闪,玻璃瓶错身落地碎裂,里面的液体将名贵的白色羊毛地毯沁湿,公寓里到处都是那股难闻的酒味。
裴翊皱眉,“我说过别碰我的东西。”
“是呀,你的书房谁都不许进去,哪怕是你的未婚妻也不可以。。。。。。”赵雅莉喃喃道,她忽然语气凶狠地质问道,“裴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