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完结+番外-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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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着头,脸上很快泛起一丝古怪的红晕,含着笑道,“我不知道你。。。。。。”
“把它们全部忘掉!”我厉声制止他道,飞快地跳下床,手忙脚乱地去穿自己的衣服,只是两只手抖得不像话,衬衣的纽扣系了好久仍旧扣不上。
我竭力安慰自己,我只是醉了,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才会将秦澍认错,我爱的仍旧是裴翊,我可以去向他承认,如果他不原谅,我也可以竭力弥补。
这原本是我最擅长的。
我双腿发软,终于忍不住跌坐在地上,羊毛地毯很厚,跌在上面并不疼,可我情愿这儿没有它,吃点苦头倒教我能清醒几分。
我喉咙发紧,又费劲地爬了起来,秦澍看着我手忙脚乱的动作,忽然问道,“所以昨晚只是一个误会?”
他大概也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但一切都太迟了。
我咬紧嘴唇,哑声道,“你别说了。”
别再逼我回想起一丁点儿有关昨晚的回忆。
心脏仍旧在跳动着,规律,急促,我竭力将衬衣的领口理好,盯着他严峻冷酷的神情,“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他漠然地笑笑,语气有点嘲讽,“是,什么都没发生,你既没有扒着我说你爱我爱得要死,也没有在我身下像个不知廉耻的荡妇一样求着我操你。。。。。。”
“你他妈闭嘴!”我恼羞成怒,朝他低喝道,我怕他再继续说下去,我的拳头就要忍不住砸过去。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脏话。
他有些惊奇地挑眉,随即冷笑一声,脸上是我所熟悉的阴阳怪气神情,“宋洄,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欲擒故纵的把戏并不有趣!”他道。
我看着他,恨意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刀锋,刺在他脸上,“像你这种人根本不明白,秦澍,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他脸上的所有神情消失,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就那么盯着我。
我深一脚浅一脚、失魂落魄地出了门,姜可正站在门口,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见了我虚起眼睛笑,“早啊,宋先生,今天很精神嘛?”
我浑身狼狈,脸色不用想也难看得可怕,他这语气完全是明晃晃的讽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喜欢用这种挑拨似的口吻对我说话,大概是看惯了兔子的怯弱,狡猾的狐狸和凶狠的豺狼已习惯了要在它背上踩上一脚,逗弄他很有趣。
可我今天没力气陪他对戏,看了他一眼,快步往宋稚的房间走去。
令我吃惊的是,房间里并没有人,儿童房里是空的,他常用的那些东西连同整个人全都消失不见。
姜可慢悠悠走了进来,看着我满是敌意的眼神笑道,“总是看你和和气气的,没想到板起脸来还挺吓人的。”
“小春呢?”我不客气地问他。
秦澍不知何时已走了下来,姜可见状,走到他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太滑稽的笑话。
秦澍淡淡道,“他自然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他是我的儿子,什么是他该去的地方?”我有点崩溃地问道,我忽然觉得周围好像并非我所早早计划的那样,事情彻底脱轨,往另一个完全不可控的方向奔去。
那两个人打量着我,就像是在打量一只正在发疯的猴子,秦澍朝姜可使了个眼色,姜可忽然朝我走了过来。
“宋先生,还是配合一点比较好,不然我下手没个轻重,你受伤了怎么办?”他身上的肌肉微微绷紧,这是一个易于发力的姿势,加上脸上那双灰黑色的眼睛,让我想起某种肮脏的生物,凶狠而恶毒,此刻里面正堆着不屑的嗤笑,我有些警惕地后退了几步,撑着身后的墙壁,手上不自觉抓起宋稚桌上的一只极重的陶瓷笔筒。
他见状咧嘴做了个奇怪的神情,看来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的确不用放在心上,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东西就被他轻而易举地取下来丢在了地上,那只正在打鼓的老虎被摔得粉碎,两只手腕也被他紧紧攥住,手背上某根筋尖锐明显地刺痛着,我咬着牙,一言不发,额上很快便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秦澍忽然道,“离开这里你想去哪儿?”
“和你无关。”我木然道。
他站在门口,身形笔直,像一尊完美精致的雕塑,脸逆着光,身上披着件十分宽大的白色外套,他总是穿这些浅色的衣服,我知道这是因为他爱洁的缘故,只要身上脏了一丁点他都受不了。
“是裴翊,对吗?他回来了,所以你一刻都等不了。”他恶意地勾起唇,“正好我也想告诉你,你的初恋就要和赵家的千金订婚了,邀请函上正好写有我们俩的名字。” 。
邀请函设计得十分精致,烫金的笔迹华丽而潇洒,让我想起这个人当初端正地坐在课桌面前写练习题的样子,他写我的名字的时候是不是也和从前一样,微微侧偏着头,手里漫不经心地握着钢笔,偶尔会伸出左手揉我的脑袋,叫我不要太吵闹,搅乱他解题的思绪。
我拿着那张卡片,几乎要把宋洄那两个字盯穿,秦澍在旁边阴阳怪气地道,“你的初恋看来也还没有忘记你,这样重要的日子还想着要送给你一份大礼,宋宋,你喜不喜欢,是不是感动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不过你不是还对他说过你们要永远在一起吗?”
他模仿我犯蠢的语气实在惟妙惟肖,让人异常难堪,我的脸早已木得像是受了几记响亮的耳光,他却还要火上浇油再添一点额外的冷醋在上面。
他大概还想要继续,反正我早就习惯他说的这些讥刺的冷言冷语,然而他忽然闭了嘴,大概是我看上去实在太可怜,脸色颓唐灰败,浑身发着抖,让他也忽然有点失去了兴趣。
他从我手里夺回那张纸,而后不甚在意地丢在一旁,盯着我通红的眼睛和绷紧的唇线,轻声道,“真这么生气?那就不去了吧。。。。。。省得你到时候把人家的未婚夫都勾走了。。。。。。赵小姐该多可怜。。。。。。”
“什么时候?”我哑声问他。
“下周。”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答道。
我擦了擦几乎已没有血色的脸,点头道,“很好,去吧。”
他见我如此快恢复冷静,丝毫没有意想中的发疯和歇斯底里,似乎还有些吃惊,勾起唇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好。”
我逃也似地钻进厨房,像一条驯良彻底的狗,和往常一样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餐,做完了才发现我根本不必动手,我早已不欠秦澍什么了。
餐桌上,他的心情终于恢复到往日里的八九分,于是忽然想起来似地,对显然没什么胃口的我笑道,“宋稚在我父亲那儿,他实在应该受一点儿好的教育,他是男孩儿,不能再像之前跟着你那样老是撒娇。”
我没说话,搅弄着杯子里的牛奶低声又说了句好,之前预备要离开这儿的计划看上去简直像个滑稽的笑话,他其实很懂我,绑住我的绳索早就不是他那双腿,是我的儿子。
第10章
真是奇怪,改变人生的往往是那么几个微不足道的瞬间,命运想要和你开点玩笑的无聊意外。
就像是那年的夏天我鬼使神差地主动去和秦澍搭话,两人慢慢变得熟识起来。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对周围人充满敌意,对我喜欢裴翊这件事说一些阴阳怪气尖酸刻薄的话。
我也不明白那天那辆车开过来时他为什么会拼命把我推到马路对面。
裴翊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秦澍救我的,他那段时间忙于学业,焦头烂额,准备离开去往国外,他劝我和他一起走,但在那时矛盾就已经不可调和了。
在一起总是觉得疲惫和痛苦,发生了数次早已忘记原因的冷战,导致每次见面两个人都很累。
我当然爱他,但已经开始觉得我和他生活在两个世界。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那间公寓,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医院,在厨房炖了汤,想要带到医院去,无论如何秦澍是因为救了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医生说他下半生很有可能会一直坐在轮椅上。
他是那样骄傲的人,绝对忍受不了这种痛苦,所有人都还没有告诉他事实的真相,但他已经在周围压抑沉默的气氛中猜出了什么。
他变得愈加沉默、愈加古怪,愈加刻薄,但我必须忍受,那都是他为了救我所付出的代价,我得补偿他。
门锁轻轻响动,是裴翊,他从外面回来,站在厨房外面冷眼看着我忙碌焦虑的身影,问了我一句我是不是以后都要这样照顾秦澍。
我说我不知道,他的神情有些讥讽。
“你如果觉得没意思,要不就这样吧。”我很疲惫,想了很久才费劲地说出这句话,脑袋其实是木的,对周围的一切感知都很模糊,像一辆油箱耗尽的车辆,彻底失去方向。
他的脸瞬间白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他低声怒道,继而冷笑一声,“到底是没意思还是其他原因?”
他走过来不轻不重地推了我一把,正在盛的汤全都洒在地上,汁水淋漓,看着有些令人恶心。
“我不知道,你好像也觉得没意思,不是吗?”我推开他,准备离开,他却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腕,力气真大,我几乎是立刻皱紧了眉。
“你又要去哪儿?”他问。
“医院。”我低声答道。
“秦家那么有钱,会缺照顾人的护工吗,难道你要这么照顾他一辈子。”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我转身看向他,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我在某一个瞬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悲哀,我恐怕再也不能像喜欢他那样喜欢另一个人了。
“抱歉,裴翊,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离开了。”
他的神色有些怔愣,好半晌才哑声道,“什么意思?”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好过彼此互相折磨,消磨掉最后一点爱意。
“是因为你已经喜欢上了他,对吗?”他的眼睛很黑,面无表情,就那么看着我。
“随便你怎么想。”
我从他手中扯回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往外面走,那条路那么短,没几步就走到了头。
心忽然变得很沉重,很沉重,无论多顺利的结局,走到这里,都像一页仓促潦草写完就可以丢弃的草稿纸。
他后来又给我打过电话,发了无数挽回的短信,让我再考虑考虑,我都没有回。
但也并不很利落,藕断丝连,不知道心里是否还在默默期待着什么。
他的一位同学不知道怎么知道我的电话,联系我说他喝酒喝进了医院,想要见我一面。
那个同学是直男,对我们这样的关系有点好奇,最后见了我说裴翊最近的状态很差,几乎不像是原来的他了。
我从一家医院赶到另一家去,看到他父亲站在病房里训斥他,厉声质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他母亲在旁边默默哭泣。
他一直都是家里的期望和骄傲,和无牵无挂的我并不一样。
那一刻我才真正决定放手。
理由是俗透了的我们不再适合。
我将他发来的那些短信全都删了,连同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有关联的人和事,我没有勇气去看。
他离开前还想要见我一面,而我却在另一个地方学习如何给秦澍按摩那双已经彻底失去知觉的双腿,我恐怕以后得学着做这些,秦家会付给我一定的报酬,因此并没有去赴那个没有意义的约定。
但在他走的第二天我就开始反悔了,我一个人飞快地跑去机场,想要去见一个早已彻底离开这儿的人,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做那种傻到极致的事情。
但我一直都不太聪明,偶尔犯点令人发笑的蠢也情有可原。
回忆到此打住,多想总是无益。 。
裴翊的订婚仪式选在常海一家极有名的酒店,赵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赵家小姐明艳动人,身旁的男人带着副眼镜,容貌斯文俊秀,看起来真真是郎才女貌,般配无比。
典礼极尽盛大,宾主尽欢,一切都很完美。
只除去刚刚还在外面同人谈笑风生的男主角被我堵在卫生间里。
他看着我居然还笑得出来,神情和那天分别时一样,仿若什么也没发生,哪怕我在他身上锤了一拳,又在那张清秀漂亮的脸上狠狠刮了一巴掌,他的嘴角流出点血迹,脸色很苍白,一只手捂着吃痛的小腹,气息不稳。
“好久没见你朝人动过手了。”他笑着说,嗓音沙哑,语气却很平静。
好像挨打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我有点暴躁,揪住他的衣领,低声怒道,“你要和人订婚还和我上床,还把邀请函送到我手上?”
他无所谓地点点头,于是我又给了他一拳,声音沉闷,这次是在胸口。
他闷哼一声,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那张很能讨女孩子欢心的脸因为这点儿伤显得很可笑,但我们两人谁也笑不出。
怎么会变成这样? ?
我看着他满不在乎的神情,很想问他为什么现在变得如此下作,我宁愿当初分开后我们 没再遇见,或者宁愿之前骗我的是别的哪个。
好过让我知道现在的裴翊竟变成这样卑劣的小人,这比什么都能叫我不可忍受。
他身上价格奢昂的西服被我揉皱,领带歪斜,不甚得体,打理整齐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刘海盖住那双漂亮的眼睛,他靠着墙壁,没有看我,只盯着地面发呆。
气氛压抑而窒闷,恍惚间我想起很多年前他陪我一起去医院,我们两人并肩坐在蓝色的椅子上,消毒药水的气味难闻得要死,令人头晕脑胀,他眼神担忧地看着我被人狠揍一通根本举不起来的左手,中途一直小声地问我有没有事。
我嫌他太吵,干脆拿完好的右手背捂住他的嘴巴,冲他低声嚷嚷你再吵我就要亲你了。
周围都是等着看病的人,只有我们两个年轻男生的身影,他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并不是很害怕。
他是特意来陪我的,因为他知道我讨厌医院。
我在这里送走了车祸去世的父母,之后又送走了抚养我长大的最后一个亲人,我的外婆。
她去世那年,也是面前这个人,淋着大雨从学校里跑出来,全身湿透地找到呆在老房子里的我,他那时多好啊,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