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你不是好学生-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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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初鸿张了下嘴,没说话。
周常德却像是听见了:“如果你觉得你对自己的身体有完全的处理权,一定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弱肉强食,这个我给什一也讲过。”
旁听生被检查作业,周什一下意识坐直身子,开口第一句就让谢初鸿有些惊到了。
“法国托克维尔说,谁要求过大的独立自由,谁就是在要求过大的奴役。也就是如果你全权属于你自己,每个人都变成‘独立的个体’,人就不再是人了。”
谢初鸿不懂,人不是“人”是什么?
“人会变成可以放到市场上去交易的商品。”周什一,“因为只要强者足够强,完全能让弱者‘自愿’。”
谢初鸿错愕。
“也就是一旦你可以随意处分自己的身体,极其容易被外力逼迫让渡选择权。”
周什一说这些话时,两人虽然并排在沙发上坐着,但从落地窗射进来的太阳却只照顾到了他的肩膀,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清晰的明暗分界线。
光亮下,他哥望过来一双眼透彻如玻璃球般,见自己望着他久久没有出声,以为是他传达得不够清晰,只得向周叔叔投去求救的眼神。
周常德却问得笃定:“什一的解释,初鸿听明白了吗?”
谢初鸿缓缓敛下眼眸:“……听明白了,限制我们,是为了保护我们。”
“那成年人呢?”
“成年人应该……也一样?”
周常德欣然点头:“不管成年与否,谁都没办法保证自己一定可以不受到任何形式的侵害,拥有绝对理性的认知。再加上‘理性’这个命题本身就跟三观道义一样,谁也给不出具体的衡量标准。”
周常德边说,边帮两人满上丁香茶:“叔叔能看出来你是非常有想法的孩子,跟你爸爸很像,我跟阿姨也一直让什一多跟你学习,‘但眼下的安全只是暂时的’,这句话我跟你爸爸也说过。”
谢初鸿狠狠一愣。
周常德看他:“人是社会型动物,跟社会紧密相连,行使个人权利的同时,也需要维护社会公共利益,不破坏公序良俗。”
“我在什一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要求他谨记,自由是有限度的,权利是有边界的,他的身体不属于他自己,并且他有在意别人感受的义务。”
“现在你满十八,我也希望你能记住,就当作是你妈妈特地叮嘱,不让我们给你准备礼物的替代。”
周常德的口吻始终很平和,严厉又不让人觉得说教,和谢初鸿印象中周什一“教育”他的样子重合。
在此之前,他事先预想过很多种暴露以后需要面对的可能。
甚至在刚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谢初鸿就已经做好底裤会被扒个精光,扔到台面上挨批的心理准备。
结果周常德从始至终没说一句重话、没提一件具体的事,就只是非常单纯地给他讲了几条法理,然后结束。
到出门的点,周常德照旧问了两个孩子需不需要他开车送。
两个孩子照旧拒绝。
周什一是见人出门上了出租车还在出神,才忍不住多说两句:“是不是我爸讲得太枯燥,听着很没意思。”
谢初鸿撑着脑袋,讷讷望车窗外:“没,我只是在想你妈做的蛋挞。”
刚刚两人要出门,秋芸端着餐盘就从厨房冲出来了,身上围裙都没解。
周什一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就开始摆手拒绝,说来不及吃,但秋芸没依,硬是一人一个,往他们嘴里塞了刚烤好的蛋挞。
“不好吃吧。”周什一有点不好意思,“我妈做饭还行,但烘焙确实没什么天分,让她不搞这些,她也不听。”
确实不如外面卖的,火候没掌握好,蛋挞里面跟吃蒸蛋差不多,谢初鸿也不知道自己在回味什么:“挺好吃的,你爸讲的也很有意思。”
周什一挠头:“其实不是多深奥的东西,只是一些比较基础的民法基本原则。我爸讲的是对‘法理’狭隘的理解,就是一般的法律规范和理论,真正的法理是比较上层建筑层面的东西,我们不容易懂。”
“什么意思?”
“比如宪|法是最高法律,其他法律都是宪|法授权,这才是最正宗的法理,这个叫法律的层级。”
谢初鸿若有所思偏头看他:“你以后打算当律师吗?”
周什一:“没想过。”
“‘没想过’是……”
“不是没想过当律师,是我暂时还没考虑过这件事。”周什一说着就把自己说不好意思上了,“这些只是因为我爸给我说过,我记下来了而已。”
跟谢初鸿比起来,他好像总是显得格外迟钝,一天天的,什么也不考虑。
谢初鸿重新看回窗外飞速流过的场景,问他:“那你爸以前还说过什么?”
周什一:“好多,你想听关于哪方面的。”
谢初鸿:“随便,都行。”
我只是太久没听见我爸说话了。
周什一对此毫无察觉,大方和他分享:“我爸还说过绝对的权利,导致绝对的腐败,人组成的任何机构都有天然的败坏倾向,就算是国家的刑罚权力,也需要严格约束,所以法无明文规定不为罪。”
“防止司法不公正吗?”
“嗯,培根比喻犯罪只是污染水流,但不公正的审判污染的是水源。罪刑法定的精神,就是为了限权。”
谢初鸿点头:“还有没?”
“人的恶是没有止境的,所有成就都是被约束出来的。”
“嗯?”
“因为在绝对自由的状态下,大多人都会选择堕落,而非向往崇高。”
耳边他哥的叨叨还在继续,谢初鸿却情不自禁想起了周叔叔让他记住的那句话。
…“自由是有限度的,权利是有边界的。”
周叔叔说他一直教给周什一的,是让他哥做一个行为正当主义者,他哥也一直做得很好。
但他跟鹤城很像,是结果功利主义者,比起更在意过程本身合理性的行为论,他信奉成果至上的效果论。
周什一正激情演讲,就听身边人忽然插话说。
“你以后当律师吧,感觉很适合你。”
“啊?”
“昂,我负责搞钱,你负责教育我。“
“。。。。。。怎么教育?”
“就那么教育,你每次教育我都很帅。”
很像哥哥。
第39章
两人抵达Cold Blue; 正好五点整。
没到营业时间的酒吧空无一人,只开着最最普通的暖光灯,跟周什一上次来灯球闪烁得像两个地方——瑶姐为了给斌斌过生日; 特地提前了一个小时开门。
谢初鸿带着他撩开门帘进去,围在中央舞台的一干人很快朝他们招手。
不难看出,谢初鸿跟大家关系都不错。
蛋糕放在舞台上,Cold Blue所有员工都在; 可能还有些关系近的朋友; 总之没一个是周什一认识的,只以为那个戴着皇冠、被众星捧月簇拥在中间的男生; 就是今天的寿星。
结果谢初鸿走近给人道贺; 面对的却是他身边更高的另一个。
皇冠男生看出周什一的怔愣,主动牵住斌斌的手解释:“我是他男朋友,他自己不肯戴,非要我帮他戴。”
那男生看着年纪也没多大,脸上洋溢的开朗笑容却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次见面,你是初鸿男朋友吗?”
周什一又是一愣; 主管说好不告诉别人,怎么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谢初鸿自然握上他的手笑:“刚在一起没多久。”
“啊、是。”
周什一现在被训练的,已经能非常坦然地接受别人的注视了; 站在谢初鸿身边被人夸了帅,甚至还知道夸回去,一张嘴就让不少人吃了一惊。
那男生盯着周什一羡慕地直摇自己男朋友胳膊:“初鸿男朋友真的好帅; 又凶又乖。”
斌斌无奈:“你还记得我今天过生日吗,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夸别人。”
众人哄笑成一团。
也不知道是氛围合适; 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谢初鸿牵上周什一的手; 就一直没放开了; 周什一自己也没觉得不自在。
现在挤在他们周围的,都是一帮对周什一来说“奇装异服”的人,相处起来却又意外得舒服。
挪到卡座里切蛋糕时,大家似乎都知道谢初鸿酒量不好,过来碰杯,只意思着让他喝了几口度数很低的鸡尾酒,就没再接着劝了。
周什一也是在旁边听过众人对谢初鸿未成年的调侃才知道,原来大家并不知道谢初鸿的十八岁生日,其实就在昨天。
谢初鸿只是看了他一眼,更紧地拽住他的手。
不想让他说。
切蛋糕时,给两人递蛋糕盘的,是那天周什一过来、站在门口迎宾的哥。
说他当时大老远一看到周什一,就知道他肯定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气场太不合了,旁边不少盯着。”
“那天他找过来也没给我打过招呼,辛苦哥了。”谢初鸿没多解释什么,但周什一能看出他脸上的笑是真诚的。
男人摆手:“我辛苦什么,就查了个身份证,怕他被吃得渣渣不剩,想着最好没成年直接挡回去,后来听主管说了才知道,敢情是你对象。”
又是主管,周什一有些皱眉。
谢初鸿却不再废话,坚持拿手边的酒瓶倒了杯威士忌要跟他碰杯。
场面顿时热闹了,皇冠男生最先起哄,笑说以前就没见过谢初鸿对谁这么上心。
斌斌对他夸周什一“怀恨在心”,脑子一热提出了寿星的请求——想看两人接吻。
周什一还没来得及傻眼,就发现周围众人忽然静了。
这要换个人,大家肯定一二三全闹着喊起来,但如果是初鸿……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视线挪到了他们老板身上。
瑶姐今天穿的也并不出众,宽松的T恤下搭着条带亮片的热裤,和往常一样,左手抱臂,右手夹女士烟。
但在她开口前,坐在旁边五官温和的男人率先笑笑发了言:“不至于,瑶姐没这么小气。”
周什一记得他的脸,不是那“人畜无害”的主管又是谁。
众人纷纷看了彼此一眼,讪笑:“那哪能一样,初鸿年纪小嘛。”
男人在瑶姐身边应得滴水不漏:“也不小了,男朋友都有了,接吻而已,还是寿星的要求。”
Cold Blue谁不知道他们老板疼初鸿,听说前段时间谢初鸿还把什么什么比赛的名额让给瑶姐儿子了。所以尽管主管这么说,大家也还是明里暗里等着老板亲自发话才敢动。
瑶姐就倾身向桌面弹了弹烟灰,失笑:“你们主管说的没毛病啊,我就算管天管地,也管不了小两口谈恋爱接吻吧。”
谢初鸿下意识朝周什一身上靠了一下,带着挡住大家视线的意味,主动讨饶:“接吻倒是没什么,但我男朋友比较害羞。”
掩护的一句话,寿星都不打算追究了,落进主管嘴里,立马成了周什一应该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这回就算谢初鸿不说,周什一也算是看出来了,他们两人确实不对付,这主管就是存心找茬。
周什一抬手揽上他的肩膀道:“我没关系的。”
当事人都直接表态,众人自然皆大欢喜,只有谢初鸿借着昏暗,扭头看向周什一的眼里,射着一两点不合气氛的错愕和疑虑。
周什一垂首凑近他:“上次你帮了我,这次就当扯平了。”
耳语间,两人离得很近,少年的嗓音在一片嘈杂里低低沉沉的,很有辨识度。
谢初鸿望着周什一澄澈眼眸里自己的倒影,根本猜不透他是不是真像他自己嘴里说的这样坦然,但谢初鸿知道自己是真的有点慌了,宛若那杯威士忌立竿见影起了效果,眼眶发烫。
他甚至想问问周什一,难道吻他也算行为主义里合乎情理的过程吗。
但他问不出口。
他不敢承认自己怕周什一从现在的氛围里醒过来,他怕周什一反悔。
主管眼尖的一句打趣,直接将氛围推向高潮:“初鸿说着男朋友害羞,结果自己脸先红了。”
谢初鸿身处漩涡中心,面上因为被道破心事彻底滚烫起来,和周什一对视着,整个人都开始无所适从。
像是察觉出他的慌乱,周什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抬手抚上谢初鸿的后脑勺,便将人摁进了自己怀里,紧紧拥着挡下所有目光。
谢初鸿也不挣扎,拽住周什一腰侧两边的衣服便放纵自己软下防备。
大家什么时候见过矜贵自持的人“娇羞”成这样,Cold Blue场内顿时狼哨四起,纷纷嚷着让亲一个。
这样的场面谢初鸿驻唱时见过不少,闹得比现在凶的比比皆是。
但一下从旁观者变成当事人,谢初鸿嗅着鼻尖清新的少年香,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心跳会乱成这样。
哪怕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也没有。
像是为了安抚他,这回是周什一主动起的头。
唇瓣落下时,两人还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比起之前的生涩,哪怕谢初鸿脸颊绯红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两边肩膀迎面靠进周什一怀里,安心交托出身体全部重量,昂起的脑袋后有温暖的手掌,全心全意依赖的模样。
亲上去之前谢初鸿都是紧张的,但等真正挨上唇齿,谢初鸿发现自己反而镇定了,一直空落落的心像是终于有了着落,不再胡思乱想。
后来两人唇瓣分开,谢初鸿也没从周什一胸前挪走,听着耳边热情高涨的哄闹,再次将脑袋藏进了他哥怀里,任性又亲昵。
好在大家都非常有眼力价,知道点到为止,闹过就过了,并没有再去打扰他们。
谢初鸿听着耳边结实胸腔里一下一下跳动的心脏,闷声呢喃:“两次都舌吻,我还没体验过单纯的接吻是什么感觉。”
周什一的手早在两人接吻时,就从他肩头滑到腰际,背后承载着两人份重量的沙发往下深深凹陷着。
“我也没。”
他仅有的两次接吻经验,都贡献给了谢初鸿。
谢初鸿都没体验过,他自然更没有。
这两句说完,两人都没了声。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都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亲到一起还都一个劲想伸舌头。
但并不色|情。
平常只像走在大马路上牵了一下手一样,两人现在挨在一起,心绪都是超出预料的平静。
周什一微微低着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