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儿-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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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如今四处是饥民,抡起锄头就是暴民……”泰顺城知府满脸堆笑,“实在是难有头绪啊……”
“那就请周将军派人清剿,马知府全力协助。”赵学士立刻道,“只有立军威,才可安治后方。”
黄熠下令,周冲领命。商完军务,黄熠忽然拉起周冲的手:“几日前新到顺泰,军务繁忙,没时间与周兄叙旧,今日正好补上!马知府已经在后厅备了饭菜。”
梁石作为周冲带来的人有幸入席改善伙食,左邻右舍坐的都是黄熠麾下大将。梁石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品级最高的那位:陈以趱(42),他曾经的上司,九烽台第一营的将军。此人现在已经升任御林军都统,统领禁军——会出现在这里很奇怪。陈将军对自己肯定是没印象了,因为自己在第一营呆了才十来天,就被周冲撵走了。
桌上主要是黄、周、赵学士、马知府四人在聊。其他人吃完后陆续告退(有军务)。梁石告退不了,无聊得一直在喝茶(军队禁酒令),另外还有陈将军没走,靠着椅子里闭目养神。
梁石今天才知道,秋狩时周冲还教过黄熠狩猎。回想那时自己随黄腾在松林偶遇周冲,对方笑得一脸陌生人式的客气,心中就和吞了苍蝇似的……
梁石越喝越希望手中拿的是酒。
开战半个多月了,第十营参加过两次简单的阵地战。他除了看周冲射箭,就是看别人射箭。出征那会儿的热血亢奋已经褪尽,空余疲惫和迷茫,不过他自始至终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上司(周冲)的每一条将令,目前主要负责本营夜间防务,偶尔帮辎重部队收拾帐篷。
确实,战事顺利,弓兵营里的步兵就是打酱油。
可一想到黄腾被抓,自己却在这里像逛街,他就不能忍受,但又无计可施。
没有人懂他想杀人的心情。
两人再次骑马穿过荒田,这回走得不徐不疾,荧荧月色下,更像两抹晃动的鬼影。
周冲忽然开口:“粥铺我请管将军去办,捉贼寇的事就交给你了。明日马知府派来几个经验丰富的差役,你带些人好好跟着,实在是抓不着,硬抓也要抓两个应付一下。”
一直到周冲怀疑人是不是在马背睡过去,回过头,听到了一声“嗯”。
刚才从知府出来就能感到梁石身上一股明显的怨气。周冲管自己继续驱马。从开战到现在,他早就习惯了梁石的动不动自闭,只要不影响军务,他不会去管。至于原因,他大概是知道的。他不打算直言:没人真的在意黄腾死活。会有些同情,不过心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要知道那夜发现只是自己自作多情时,心中之恨,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回到第十营大帐,布置将领,散帐。
周冲去休息前被人叫住了,于是随对方走到没人处说话。
“敬亲王有消息了吗?”
周冲叹一口气,第n次好言宽慰:“没消息不就是‘平安’吗?”隔三差五被问,实在烦了,都已经有充分的理由去怀疑对方在“搭讪”,“你我天天呆一块儿,凭啥就非认为我会知道的更多?”
“刚才在知府,走前,黄熠、赵学士与你去后屋说了许久,就没说些什么重要的?”
“马知府有几位知书达理的闺女,正值妙龄,想送我们做妾……”看对方一脸震惊,周冲心里实在舒爽。
不过“震惊”很快转变成了“嫌弃”,投在他脸上的目光逐渐凶狠:“真不要脸啊……”
“瞪我作甚?又不是我送闺女。”周冲鄙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有何丢脸。”
“你与知府同路中人,还分你我?”
“什么?”
“他献城献女,你是没东西献罢了。自己看不见自己嘴笑裂的样子。”
周冲总算听明白了:自己其实很正常,只是有人太双标。可黄腾就是没有黄熠的命,这能怨谁?“好吧。面对未来的春邱大帝,你觉得我该是怎样态度?”
“他还根本不是太子呢!”
“陈以趱你认识,他现在是‘御林军都统’,其实该直接叫‘东宫卫都统’。他随征黄熠,是因为‘太子’从现在起必须有自己的亲军。你们可别想‘东宫案’再现了。”周冲转向远处跳动的营火,再次觉得这人可怜又可恨,“你比我,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不是‘死都是敬王府的人’吗?我好歹是我自己,有自己的志向。”
“哈!哈!啥志向?”
周冲没着急说,对方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反驳了:“没任何战功,你以为自己现在名副其实?不过图个子承父爵罢了。”
“没有了黄腾,你又有多大能耐?比那陈以趱如何?觉得自己比我强,就先做到比我强试试!未来的皇帝(黄熠)正对你没有偏见……”梁石果然立刻哑了。周冲再补一刀:“当初皇上与父亲相约共图大业,如今霸业只差一步。我愿向父亲看齐,为春邱竭尽全力。你呢?”
梁石绷着嘴角无言以对。此刻他脑中尽是些复仇、报复,梳理着《秋后算账录》——周冲这些垃圾南征毫无作为,拍黄熠马屁却无比积极,要他立刻从这些里找出“生人志向”,实在是刁难。
不过周冲不是不明白梁石那点心思——这个人,除了到底喜不喜欢他周冲,他看不明白,其他方方面面在他眼里,感觉和白纸差不多。此刻,看人就这么被问傻在原地,他瞬间又心软了,忍不住道:“我说,黄腾要真有个万一,你就跟着我吧?保你这辈子不会再吃亏……”撇开“孽缘”,他确实喜欢梁石:谁不喜欢忠心耿耿,做事卖力的下属?但话出口即后悔:一方面是觉得不可能成,又要被糟心;另一方是觉得这简直是直接打脸那夜他要一刀两断的决心。可既然说了,只好躺平等受气了。
然而梁石竟然依旧没吱声。
就在周冲从“后悔”变成“惊讶”,差点变成“惊喜”时,人瞥了他一眼,直接走了。
这一瞥之间,不是“感激”,也不是“嫌弃”。周冲看着人离去。越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越觉得有意思。心被一挠,什么都忘了……
梁石按惯例查过大营每处岗哨。这种让下属去就行的事,他却喜欢亲力亲为。没架子,做得了表率,剑术厉害,这就是他年轻却能服众的原因。如今他在第十营将士心中的地位,已经仅次于周冲与管振。
今晚走在夜巡的路上,想必要花更久的时间才能让自己心绪平静。他确实负气说过“情愿一辈子做敬王府的门客”这种没出息的话,但如今重回九烽台,他可是为了敬王府任何能“一掷乾坤”的机会,哪里会稀罕这“一辈子不吃亏”?说到抱负,曾经大概渴望过功名,如今他心里已经明白:自己早把这辈子赌在了敬王府,若赢则全赢,若输就全输,也不在乎。
不过,一个人说话有没“良心”,他听得出。
那么黄腾若有意外,或许他真会饶那根本没在意过黄腾死活的“贱人”一命?……
“梁将军!”
梁石过回头,是管振。此人今年五十有二,原“北方先锋营”副将,从周冲入伍起管振就奉命辅助,一直到“西征”结束后退休,这次“南征”他再次奉命周大将军之命来关照周冲。管将军找到他说:周冲很欣赏他,非常信任他的本事。但是他本事再高,目的地再近,战争期间陪主将出营还是要带侍卫。
那会儿周冲去见黄熠急得要命,自己没带侍卫,关他什么事啊!——实在忍不住腹诽。
“请务必重视主将的安全。”
好吧……自己也算是有些大意了。梁石受教,不过心里对周冲又一顿鄙视不在话下。
第十四回 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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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甲的士兵的确不是普通人用锄头就能伤得。调查后发现是有人率饥民所为,称之一声侠客不为过。不过这些人行踪难寻,梁石跟着差役一直到最后离开永泰,还是什么都没抓到。不过“粥棚”与“抓捕行动”至少让同样的事件没再发生第二次。黄熠对此还是颇为满意。
辛苦抓贼的这些日子里,唯一让梁石感到欣慰的就是:前方战场捷报频传。
临江郡过后,横陈庐江、沙长二郡,水渠只流经沙长。此二郡是前江南兵马总督,现南元宰相袁豫的属地,守将都是其心腹,非临江郡的虾兵蟹将可比。不过在春邱新攻城利器“金角将军”的神威下,南征军依旧势不可挡。沙长守军十日失一城,节节败退。庐江郡畏不敢援。
【金角将军】春邱军器局秘密研制的巨型战车。分前后两部分用铁水浇筑。通过船来运载,用时在登陆点卸货拼装,用后拆除继续船运。强行攻城的方法是“隧道阵”,下章有图示。
六月中旬,第十营接到南征军主帅令,离开了顺泰回归中军,准备参与沙长郡境内最关键一役“攻沙长城”。
沙长城,本郡郡城,漕运水渠直接流其城内,城防建得极佳,有护城河环绕,易守难攻。
沙长城主将:骑射督统王泷,手下弓兵、弓骑出名。步兵督统邢龙,有一支重甲步兵。另外,太守李飞已经调集了全郡剩下的所有精锐,日日动员,严阵以待。
南征军攻不下此城,意味着水渠无法继续使用,“金角将军”不能再往前走,粮草运送失去保障,一切都成为空谈。
前夜,周冲领梁石等人去大帅帐听将令。他们上一次这样去听令,还要追溯到出征那晚,听在哪个地方渡江。
到达的时候,大帐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将领。主将直接入内,随行副将只有战务重的能跟入。
梁石意外碰见了一直在前线的李遒(30),对方因为有战功已经升为了副将。道过喜,他赶紧向对方打听黄腾的消息。
李大哥把他拽到帐边:“不知道问这个要治‘扰乱军心’之罪吗!”
“凭什么……”
“现在破沙长城要紧。”
“你也不关心吗?”
“我们胜得越多,南元越不敢下手。要逼他们只能指望和谈。”
“……是吗?”
“唐军师就是这么说的。我只知道有人在想办法,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李遒叹一口气,“梁石,有句话知道吗:吉人自有天相。所以你胡想啥呢?黄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福’还指望着你我不是?趁现在,立战功,往上爬……”
“哦!……”梁石醍醐灌顶,心中两个多月的阴霾霎时一扫而空!出征时的感觉又回来了。
当晚,梁石斗志十足地巡视完全营要去休息,路过时,忽然发现周冲独自坐在帐外还没睡。地上散着一把箭,对方就着营火仔细检查完一支,收一支回箭篓,全神贯注,完全没注意到他的驻足。
客观地说,周小将军除去趋炎附势不要脸,将兵真的还行。不过可能是主帅儿子的缘故,他们总被有意无意地安排在相对安全的位置,承担风险最低的任务。今晚的将令最后也没脱离这点:他们只需随“金角将军”一起到达沙长城,列阵射箭掩护战车推进,不参与冲锋。敌人出城应战最好,春邱兵力占绝对优势,把握十足。如果固守,虽然沙长守将以弓箭出名,巨大的“铁碉堡”亦是其亲爹。九辆战车并肩而行,以“雁型阵”势不可挡地推到护城河最窄处,用沙石添河,破城迟早之事。所以战役的关键在“金角将军”登陆。大帅帐为此根据探子来报再三修改战术,不过都与第十营无关。
要想像李遒一样立战功,他迟早得离开这里。
此刻,他觉得周冲确实是个有“大志”的人,不过自己也寻回了“梦想”!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碎玉”要翻篇了。
只见周冲又拿起了一支箭,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这一次不是用磨刀片,而是摸出了块帕巾,细细擦了起来。
这只箭非同寻常:尾羽雪白,箭身的料子带花纹,箭头是玉白色,晶莹剔透。
梁石呼吸一窒,按下心脏的狂跳来到对方面前。地里同样的箭,还有两支,一共是三支。抢起一支,再一摸!错不了:周冲真是物尽其用,不但把断掉的“碎玉”做成了匕首,还顺便做了几只箭!
周冲惊呆地望着他——与被“撞破”那夜有异曲同工之妙。
梁石已经气得头晕眼花:他一定是个傻子,才会觉得能“翻篇”!不过这一回,他没能提拳就打。拳头不是消失了,是砸在了自己心里。
周冲垂下眼皮,没任何解释。
梁石篡着箭蹲下,箭头差点怼人脸上,强压怒火:“……为什么不告诉我!”可怜他都不知道该骂些什么。因为充分利用碎片做了几支箭,其实根本谈不上有什么错。“碎玉”,早就碎完了。
周冲看向箭:“告诉……你不气?”
梁石狠狠丢下箭。他是已经气死又气活了。
周冲叹一口气,把所有的箭收回箭篓,只留了那三支:“你先拿去,往后加倍赔你。明日还是要好好……”
“呵呵,我要他做什么,我又不用箭!”梁石看都不愿再看箭一眼。心在流血。要知道他不花了知道多久才勉强接受了“碎玉匕首”。
“那……怎么处置?”
可也不能就这样说扔掉,但也别指望他有胸襟说“送”。好不容易,他憋出来一句“好自为之吧”,正要起身,手腕被抓住。“你还要做什么?”他真的要忍无可忍了。
“不是,如果你愿意让给我,我当然非常感激!但你这个样子……我不要箭,我只要你现在不生气!”周冲紧紧盯着他。
梁石望了对方良久,抽回手腕。“你不是‘啥啥一箭’吗?总不能是辱没了他们。”何况外祖父给他宝剑时说过:好好用它。
这人这下子笑逐颜开了,小心翼翼收起箭。只见箭篓里有个夹层,正好把这三只箭隔开。“放心,我不会用的。”对方笑看着箭,一直轻柔抚摸。
梁石当场翻白眼。
“平安符~”
梁石也是乐了:这脑瓜子的构造,果然和心目中的“周冲”一模一样。
周冲抬起头四处一望,突然拉过他脖子,直接往他脸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