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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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妆点一新。
铜镜中,一张素颜,并无殊丽。衣襟低处,有淡淡的青痕,是方才被他吮吸烙下的印记。念及此,不觉脸红心跳,惴惴难安。那张龙床我见过,但今夜,我将躺卧于上,婉转承欢,在那些女子躺过之处,与他做同样的事。
云鸢忽惊道:“小主――”
我轻试唇角,示意她无碍,但白色锦帕的一角明显印出淡淡的红晕。
“小主?”云鸢担心不已。
我轻笑:“不碍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你忘记我和你说过的话?”我曾经告诉过她,我的医术远在宫内任何一位太医之上,但,这个秘密,我只许她一人知道。
云鸢会意点头,但眼中分明有掩饰不住的惊慌。
我问道:“几时了?”
“就快戌时三刻了。”
我点头,抚一抚衣褶,盈盈立起,向殿外走去。此刻,想必驾舆的宫人已经到了。一身天青色罗衣,梳倭坠髻,饰以金钗步摇,既不过于华丽,也不过于素净。足下,已换成入夜的薄履,迤逦而行,只若无声。
登车的那一瞬,我抬头看天,此刻,繁星在天,映着漆黑的苍穹,直如墨染。自幼跟随凌波师傅习得天象,心知此刻虽晴,明日晨起,怕就有一场好雨了。
云鸢在身后,领着芙蕖殿的一应宫人向我行礼,我轻拂衣袖,免其礼,轻声道:“替我取一件雨氅来吧。”云鸢诧异,抬头看了看天色,仍回身为我取来,交于驾车的宫人备用。
车舆徐徐启动,两侧的金銮清脆之极,合着细细的车辚声,渐行渐远。眼前,忽浮出钱镠的一双眼眸。每一次看见他的眼眸,就如同看这春夜的穹顶,分明是墨霭重重,却又有光华耀目,令人阴晴莫辨。既深不见底,又动人心魄。见之,则系之,心随之。
不知行了多久,车舆渐渐停住,有宫人前来为我打帘,另有宫人扶着我下车。面前,即是昭阳殿的长阶,数月未见,此刻,宫灯通明,宣如白昼。
第四章 春风拂槛露华浓 (2)
我随着引路的宫女,穿过外殿及中庭,刚行至内殿长阶前,隐隐只见里面――帷幔低垂,红烛高烧,春意溶溶。一位主事的宫女,引我迈过内殿的正门。此刻,朱门尚洞开,已有两名值夜的宫女,照例跪于两侧廊下。我蹙眉,欲挥去脑中浮起的记忆。
耳畔,只听得他沉声道:“都下去吧。”
“是。”主事的宫人领命。略向我福一福,轻拂衣袖,领着殿内的宫人们弓身而退。身后,传来朱门虚掩之声。我轻移莲步,随着他,穿过一层又一层低垂的纱幔,进到西侧的偏殿,直至位于最后一进的寝室。春宵帐内,只剩下我与他两人,各自独立,不过数步之遥。
一身家常的玄衣,发髻仅以一枚木簪束起,却丝毫不减他绝世的容颜。
我盈盈施礼,低声道:“叩见陛下。”
刚屈膝,手臂已被他扶住,他眼中,依旧是掩不去的熠熠光华,柔声道:“这里只有朕与你。你,只是朕的十四儿,无需再行礼。”
我抬头,目光望入他眸中,似要看透其中,有几分真情,但,许久,仍辨不出,不觉喟叹出声。
他笑:“怎么?朕的十四儿也学人叹息了?”
原来,我在他的心中仍是那晚新月池畔未及及笈的小小稚子,心无旁碍,一片洞明。他上下打量我,脸上笑意渐浓,自衣袖中忽变出一只玉笛。我识得,忍不住伸手去触,就是这支翠玉长笛,贻误了十四的终身。
他笑,俯身在我耳畔轻声道:“今夜,朕就效仿前朝的玄宗,为十四的轻舞伴曲可好?”
我猝不及防,只呆呆地望住他,半晌不答。
他凑近我脸庞,望向我眸中,问道:“十四不肯么?”
我轻轻摇头。不是我不肯,只是,十四不愿再饰墨荷。十四只想做自己的影子,哪怕君王罔顾。
他只当不见,将玉笛送至唇边,手指轻按,一曲清澈如水的笛音,自昭阳殿的内室,掠过重重帷幔,响彻于巍峨的凤凰宫阙间。惊扰了多少好梦,乱了多少人心。却仿佛天籁之律,摄人魂魄,而不自觉。
笛音,并不悱恻,十四自幼被严教,这支曲牌,师傅曾经教过。但,此刻,由他吹出,听在十四耳中,远胜过明月楼当年第一教席的绝妙好音。
我盈盈与他对望,他眼中尽是满满的柔情,殷殷相期,宛如曲水河上初遇。
我似无声地太息一声,轻移莲足,纤腰低转,长袖如素云般卷出。十四的舞艺并不卓绝,但,今夜,十四只愿为自己而舞。罗衫单薄,仍渐渐沁出薄汗,未曾痊愈的身子愈来愈沉重。但这些,只有十四自己心知。凌烟曼舞,妖娆回旋,舞出的,是十四的一腔热血。
笛音乍停,我略作迟疑,但,仍将自己轻轻坠入他怀中。一颗心怦怦不止,微微喘息,额际有隐隐的汗印出。
他似有些意外,但仍接住我,视线瞬间深了一层。我低低道:“十四有一事敢问陛下?”
他不动声色地道:“准。”
“陛下为何要十四侍寝?”
半晌没有回音。我看着自己足尖,不敢与他迎视。耳畔传来他平淡的声音:“十四以为呢?”
我皱眉:“十四实不知。”
殿内,红烛摇曳,在他的玄衣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阴影,不复人前的冷峻。他忽然轻笑:“如果十四自己都不知,朕怎会知道?”
我无比失望。这,分明是托辞。原本以为今晚一定可以问出真相,却仍然身处云雾,且越行越远。
他轻抚我面庞,良久,忽低声道:“朕,第一次看见十四时起,便不能自持。朕为你一次一次破例,朕也不知道原因。十四愿意告诉朕吗?”
我浑身颤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十四,十四……”我还想再问,却硬生生咽住。不敢在此刻轻易提及伊人的名字,怕十四的好梦,因着她的名讳,顷刻间,破碎。十四,此生,有这句话,纵使粉身碎骨,亦足以。
我踮起莲足,双手自他腰间合拢,轻轻去触他的唇瓣。他望住我,似不能信我会行出如此行径。我晕生双颊,娇羞无比,却复将樱唇与他唇齿交接。有些生涩,却不惧。
他笑:“好,即便十四给朕饮的是鸩酒,朕也会一饮而尽。”话音甫落,已将我抱起。
我轻扯他衣襟,指指足下的云毯,垂下臻首,以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道:“十四要陛下在这里……”
他似更不能信,忽然大笑,随手扯落龙床之上的锦被,铺在厚厚的云毯之上。手臂一紧,将我轻轻压于身下。我仰卧于温软的锦被之中,罗带轻分,胸衣褪尽,身上是俊美如谛神的良人。他解开我发髻,唇瓣轻轻碾过我胸前的青痕,所触之处,随即生出片片红云。
咫尺之外,铜盆之内的银炭,燃得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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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春风拂槛露华浓 (3)
许是亘古未有之事,一代帝王,就在昭阳殿的云毯之上,一次又一次地宠幸着是夜奉召之人。或强取,或轻索,欲生,欲死,我与他,均不能自主。但,每一次事毕,龙御都不肯稍离我体内,只将我紧紧抱于怀中,不过片刻,复又昂起。似有无限之精力,不容身下的我有半点喘息,仿佛永不能餍足。到后来,我已然不支,但,每一次,均被他一寸一寸,重又唤醒。从先前的哀求讨饶,直至再一次发出难抑的娇呼,辗转往复,永无止尽。最后,十四已不能胜,在他怀中嘤嘤哭泣。他始停下动作,仅与我唇齿相交。辗转吮吸,温柔缱踡,一点一点,先平息我的挣扎,再吸尽我的神志。至我渐渐松懈,身内的龙御立刻如野性难驯的烈马般,蹂躏着十四已被他凌虐至肿胀的娇柔。
春宵漏短,殿外更鼓复又响起。
我倦极累极,侧身,挣开他的手臂,独自蜷于锦被中,一点点,失去意识。隐约间,听他在耳边叹息一声,拢过我身躯,将我的背脊紧贴于己。复又坚硬如初的龙御,自我身后,贯穿而入。我吃痛地闷哼一声,他随即在身后轻吻我脖颈,来回摩挲,安抚我。我无力挣扎,闭着眼睫,似一只布娃娃任其拨弄。朦胧中,感觉他用手握住我纤腰,一点一点,怕惊醒我一般,将我压向他。但,犹不满足,复缓缓向深处推进,我即刻痛不能忍,他立刻停下,轻拍我。
在他的安抚下,我勉强适应,睡意即刻袭来。我喃喃低语道:“陛下,十四要睡了。”他自身后轻咬我耳垂,以唇齿啃噬我的痒处,一面低道:“好。十四尽管睡。朕也乏了,朕一边睡一边和十四在梦中交合可好?”说完,果真不再动,双臂自身后将我拢入怀中,贴于他胸前,似静静睡去。我眼皮似有千金重,无力抗拒他,渐渐陷入迷离。
直睡了有片刻之久,沉睡中,耳畔似听到他重重的喘息声。我似睡非醒,只觉他掌中的身子,不属于十四,里头的魂魄,也被他剥离。他手中仅余的,不过是十四的一副皮囊。缓,复又重,每一次均引得他不能自抑地发出低吟声。一声声,似不能再忍,仿若攫取了最甘甜的蜜汁。我复闭上眼睛,强忍住不适,或许,这只是十四的一个梦魇吧?听他的声音,犹似在梦中,难道他真的可以一边睡一边和十四在梦中交合?
更鼓再击。我蓦地被全然惊醒,张开惺忪的眼睫。顿时,感觉到身下有火热的灼痛,方意识到之前睡梦中的痛楚,系源于他真实的占有,而非梦境。此刻,虽暂停,但仍象之前一样与我契合。
更鼓复击下,这次,有宫人在廊下长声道:“可起――”。宫内的规矩,侍寝的嫔妃,除了皇后,是不可以留宿在皇帝的寝宫的。时辰已到,我必须离去。
我欲起身,甫支起素手,始觉自己仍在他掌中。他察觉到我欲离去的动作,双手猛得一用力,将我重重压向自己,瞬间勃^起的龙御被他尽数推入幽径。我痛得一阵激灵,刚欲惊呼,随即被他在身后强掩住口鼻,不许我吸入一丝空气,喉中,只能发出嘎嘎之声。但,就在刹那间,身体内因着窒息,竟被他复带出难忍的甘美。他始松开掩住我口鼻的手掌,转而凌虐我胸前的温软。我咬紧唇瓣,忧心催起的更鼓,更担心怕被他发现,强抑住身下熟悉的饥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一阵紧似一阵的渴求,随着他的手掌,如风卷残云般,将我的意志瞬间击溃。我颤声转向他道:“十四要……”
他立刻道:“那朕就给十四。”
翻身而上,再一次,对我攻城略地。我如同待哺的羔羊,而他,是十四的牧人。喘息,蹂躏,索取,给予。屋外,声声紧逼的更鼓,合着值夜宫人一遍又一遍的催起,让这份欢爱,愈加难舍。他,几欲疯狂,似要将我揉入他体内般。让十四,一次次,随着他的龙御,赴生入死,不能稍离半寸。
唯有不舍于心,或许,才能有如此的沉醉吧?于我,于他,亦或,一切仅是十四自己的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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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东风又被无情计 (1)
直至廊下的催起声骤歇,我才自他怀内,颤颤巍巍地起身,簌簌披好衣裙,脚步踉跄,强撑着自己穿过重重帷幔。立即有候在外面的宫人为我披上锦袍,扶我一步一步登上车舆。
刚行至半途,果真落下细雨,雨点绵密而沉重,击在布帘之上。我复一阵咳喘,口中有一丝甜腻,用锦帕轻试之。一路行至芙蕖殿,云鸢等人已出外殿迎我。云鸢自驾车的宫人手中接过雨氅,为我披于身上。我就着宫灯,摊开手中的锦帕,数点淡淡的血痕,再分明不过。
我心大恸。在这湿暖的春夜,竟觉到犹如肃秋一般的飒寒。
云鸢见我形容不对,示意几个宫人扶住我的身子,扶我行至内殿寝室,复问我:“小主尚需要沐浴吗?”
我容颜惨谈,轻道:“不必了,我累了。扶我躺下即可。”
待卧于床榻之上,云鸢屏退其他宫人,自己亲自动手,欲再帮我换上贴身的睡裙,刚为我褪去外衣,视线触及我满身的瘀痕,不禁失声道:“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我情知她误解,但已经无力再辩,床第之事,实难将于第三人,遂不再解释。只恹恹地靠于锦褥中,闭目不语。云鸢走至近前,见我手中仍握着帕子,轻轻取出,甫转身,忽一声惊呼,道:“小主,这帕子上――”
我轻声道:“扔进炭盆子化了吧。”
耳畔传来她的哽咽,我强撑着挣开眼睛,见她哀哀跪于青石地上。我心下明白,笑着抚慰她:“不碍事。”
她不依,仍跪于地上,不肯起来。短短几日内,这已不是我第一次咳血,纵然她信我,想必也晓得个中厉害。
“奴婢请小主依了奴婢一次,传太医瞧瞧吧!”
我点头:“好。你先起来。地上凉。”
云鸢见我应承,方起身,一边试着泪痕,一边将手中的帕子收进柜中。我只觉头有千金重,人已虚浮,兀自倒于褥中,竟失去了知觉。
“小主,小主……”云鸢在我耳畔拼命叫着,吓坏了外室的值夜宫人,齐齐奔至床前,云鸢叫道:“快去传太医请脉!”
我悠悠醒转,挣扎着道:“不许去。”
云鸢又急又怕,生生跪于我面前。身后的宫人们见状,随她跪了一地。年纪小一些的,被吓得开始哭泣。我轻笑道:“我真的没事。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必惊动太医。”
自打我进入凤凰宫,似乎一直在传太医急治。今夜,钱镠刚召我侍寝,我不能前脚离了昭阳殿,后脚就传太医救治。床第之欢,竟致人于沉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