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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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容抬头泣道:“姐姐,求十四救救蘅郎!”
我心一痛,惨然道:“姐姐……”
她哭道:“大理寺已经审结,判的是欺君的死罪!秋后,就要问斩。”
我呆住。他,他竟然……真的将隋蘅判了死罪?!
婉容揪住我袍袖,泣不成声:“十四,刚刚你在药店买药,上天可怜我,竟让我看见妹妹的身影。我一路寻了来,挨家地问,总算让我找到了妹妹。求妹妹开恩,救救蘅郎啊……”
我纵然铁打的心肠,也忍不住落泪,颤声道:“姐姐折杀妹妹了。姐姐的身子要紧,赶紧起来说话。”说完,和云鸢一齐去扶她。怎奈婉容不依,强挣着,推开我与云鸢,低头饮泣不止。
“妹妹今日不允了我,姐姐,就跪死在你跟前!”
我伤心不已:“姐姐让十四如何做,尽管开口便是。”
婉容闻言,一把抓住我,指甲掐得我生疼:“虽说判的是欺君之罪,但,谁不知道蘅郎……俱是因了妹妹的缘故,才被圣上降罪。妹妹,是圣上心尖上的人物,但凡妹妹开口求圣上的,圣上,哪有不允的!”
云鸢在旁似听出了门道,突然插口道:“小隋夫人,奴婢虽无知,也听说十四为救小隋太医,苦求了圣上多次。连奴婢,都跑过大理寺狱。但,圣上,竟连探监都不许!圣上还发话,如若十四再敢开口,即刻就让小隋太医掉脑袋!如今,小隋夫人再来求十四,让十四可怎么好?小隋夫人,不是在逼十四么?!”
婉容听了,即刻失声大哭,好比小隋太医即刻就要行刑一般。
我望望一旁的云鸢,见她一副委屈不平之色。只是不知,她所知,又从何得来?怎奈此刻,已顾不了这些。婉容身子,足有四个月,这般暑热的天气,再这样哭下去,保不准会出什么大事。
我又急又痛,厉声向云鸢道:“怎么那么多话?还不快将小隋夫人扶起来?”一面说,一面和云鸢一齐用力去拽她起身。
谁料到,平素如此娇柔和媚的婉容,性子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我与云鸢拉了半天,也拉不起。她索性与她带来的两个小丫鬟们,哭成了一条声。
我急得满身大汗,心内,更兼了惊惧,手臂用尽吃奶的力气,再去拉。岂料,其中一个小丫鬟猛得一挥手,我吃不住,人,直摔出去数步之远。
云鸢惊得扑到我跟前,迭声问我有没有受伤。我忍痛道:“婉容姐姐,请起,姐姐要什么,十四都答应……便是……”
婉容闻说,立刻止了哭,由丫鬟扶着,娇^喘微微地直起身。
我满面狼藉,心内,只觉,刀绞一般痛。伏在墙上,强抑着,将心头的呕意,压下。
云鸢又心疼我,又气忿,朝着婉容大声道:“小隋夫人快请回吧!十四,一得了消息,奴婢即刻就去府上回话!”
婉容犹在嘤嘤地哭着,又站了半日,还欲开口,见我已憔悴不堪,只得,暂且由丫鬟扶着先回去了。
云鸢搀我坐下,低声劝着:“十四快别伤心。十四,先坐下,奴婢去看下炉上的药汁就来。”话音甫落,出门照看汤药去了。
我刚想开口说话,眼见庭院之中,一个黄衫身影大步而入,我心登时一惊,竟是十日期满、如约而归的师傅!
十四今日,真真祸事不断。
第八章 云雨巫山枉断肠 (1)
只见他俯下身,探询地看向云鸢的红泥小炉,一边问道:“云鸢这是熬的什么药?”
云鸢还未答言,师傅已闻出不对,抬身看向屋内的我,脚下猛得用力,一脚,就将药炉踢翻。口中,复高声唤着:“戴十四,你给为师出来!”
好半天,我才瑟缩着移出房门,却,不敢抬头看他。
他厉声指着倾颓的药炉向我道:“这是什么?!”
我颤声低道:“是,是十四……给墨荷姐姐准,准备的药汁。”
师傅看一眼旁边的云鸢,想说什么,终是忍住。再指着我斥道:“为师几次三番劝你,不许你再去叨扰墨荷,为师的话,你可曾听了半句?!你,给为师进来!”话音未落,人,已大步先进屋。
我跟在他身后,回身示意云鸢在屋外暂避。轻轻,自身后,将门掩上。
师傅刚要开口,我赶紧屈膝跪倒,拉住他袍袖,在他掌中,疾速书道:“师傅,十四身边,十步之内,即有钱镠的锦衣军看管!十四,决不能让他知道十四已经有了他的骨血,否则,十四,插翅难逃他掌心!”
师傅登时露出惊骇之色。
随即,在我的手心写着:“为师,为了能让十四再为人母,不知愁白了多少须发。为师之所以要先瞒着云鸢,为师也知此事会令徒儿为难,为师不说,是希望十四自个先想清楚。但,为师没想到,十四儿,竟能如此狠心,连自个亲生的骨肉都不要?!”
我含泪书道:“十四,怎能为弑亲之人诞下子嗣?!”
师傅叹气,再写道:“为师已说过,十四的先人,如若泉下有知,定不会忍心眼见十四儿这般煎熬。家仇国恨,一概都与十四女儿家无碍。若不是如此,锦娘也不会将十四儿的身世,生生安置在墨荷之身。十四儿,何必自苦己身?!”
“十四身中虫毒,此生,本,无缘再为人母。可怜苍天有眼,怜悯你杨家无后,怜悯你十四无依,才将这孩儿赐于你!无论,此系天尊所赐,还是先人所佑,十四,都应该更加珍惜才对!怎能做下此等惨绝人寰的罪行,手刃自个的骨肉?!”
我被师傅说得惨痛不已,萎顿于地,低泣不止。
师傅也矮下身子,继续在我手心写道:“十四儿,听话。为师,已替你爹娘做主,将你此生许配给钱镠,许你与他共渡一生。十四,尽管依着自个心内所想去做,没有人,再拦着十四!”
我只是哭,哪里肯听。师傅这番话,分明是安慰十四,十四的先人怎么可能许了十四?他亲手杀了锦娘和明月楼的一应人众,十四此生,有何面目,与他共渡一生?!
师傅见我哭得伤心,以为我已转了心意,长叹一声,复写道:“钱镠,既日夜派了锦衣军守着你,俱是因了对十四的一番爱惜之意。天子至尊,九五之乘,能够对十四如此,也是不易!”
我咬牙疾书道:“徒儿,恨他!”
师傅大惊,眼中,尽是难解的诧异,复又转为浑浊的泪意。执过我的手掌,再急急书道:“既恨之,何以当初为其舍身换血?!”
我顿时无言,别过小脸,满面,俱是决绝之色。彼时,是彼时。此刻,是此刻。
十四,此生,既可为之舍身,此刻,也可恨之入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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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云雨巫山枉断肠 (2)
师傅见我如此倔强,气道:“十四,连为师的话都不肯听。十四的心性,也太过固执!但,为师可跟十四有言在先,除非为师即刻闭了眼,否则,为师活一天,绝不许十四行此大逆不道之举!”言罢,扔下我,撞开门,气极而去。
四位师傅当中,凌波师傅一向待十四最为宠溺投缘。此刻,叫十四气成这样,还是头一遭。十四,真真是不孝。
可是,娘亲,十四怎能忍心再身侍仇敌,复为他诞下子嗣?!
师傅,可许我。爹娘,许不怪我。但,天,岂能容我?!又岂知,天不会再将所有怨忿,报应于十四的孩儿身上?!
我刚跪了片刻,猛得想起什么,拔脚起身,飞奔出门。果然,师傅,尚在屋外,细细问着云鸢什么。
我即刻冲过去,一把扯住师傅袍袖,屈膝跪倒,不顾云鸢的诧异,在他掌中,疾书道:“云鸢,尚不知此事。一旦云鸢得知,钱镠必将得知。十四求师傅,务必暂替十四保密,不要告诉云鸢!”
师傅愤然于我手心写道:“十四,意欲何为?”
我哀哀相求着再写下:“云鸢,识字不多。此刻,十四在师傅掌中所书,云鸢无从察觉。十四,只求师傅再给徒儿十日期限,容徒儿三思。十日期满,十四,定会给师傅一个答复!”
师傅低头望着我,眼内虽不忍,但,又不肯轻易依了我。沉吟良久,始恨声道:“也罢,为师就再依了十四一回!十四自个,要仔细想清楚了。十四,若敢违背师命,私自行出什么惊天妄行,为师就和十四,自此恩断义绝!十四,可听清楚了没有?!”
我浑身战栗不止,瑟缩着伏于师傅脚下,不敢起来。
云鸢在旁,吓得不轻,想扶我,但见凌波师傅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几次伸出的手,竟又复缩了回去。
凌波师傅瞪着自个脚下的我,越看越气,直气得须发乱颤,拂袖而去。
云鸢眼见师傅走了,才敢扶我,我却不肯起身,伏于地上,哀哀哭泣。云鸢不解,急道:“十四怎么了?出了什么大事不成?十四,不要吓云鸢!”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始觉不妥,赶紧抹了泪,扶着她,强撑着立起身。佯装随意道:“没有什么大事,师傅,只,只是……不许我再去看墨荷。怕,怕徒惹她,她伤心罢……罢了。”
云鸢不信,先猜是方才婉容所求之事,低低问道:“是为小隋太医之事么?小隋太医之事,十四,可想好了没有?”
我这才想起方才婉容所托,一时愣住,方寸更乱。
如若要救隋蘅,只能再去求钱镠。此刻,十四再见他,恐,永难脱身。一旦十四的身子不适,被钱镠强拉了太医诊脉,复诊出十四的……我闭下眼睫,不敢再想。
但,如若不去见他,小隋太医的生死,又该如何转圜?
十四,到底该如何是好?才能于万难之中,寻得两全其美之策?
我只觉头大如斗,头痛欲裂。紧紧抱住太阳穴位,急得一身的冷汗。我心力交瘁,身子晃了一晃,眼看就要倒地,忙扶住近旁的墙壁。
第八章 云雨巫山枉断肠 (3)
云鸢看着我,却不上去相扶,口中气忿道:“十四的心内,到底忧心何事,竟瞒得云鸢这样紧?云鸢,当真是傻子不成?方才,凌波师傅为何要踢了云鸢的药汁?十四,有何事不能告知云鸢,偏要在师傅的手中写了来?”
“云鸢,跟了十四那么久,只当十四是自个的亲妹妹。可十四,竟一心一意,只把云鸢当外人!”
我欲分辩,怎奈胸口处,又一阵翻滚。我强忍着,咬牙压下去。兀自转身,进到屋内,移足上榻,索性狠下心,任由她误会去。
云鸢气得坐于桌前,低低地哭了半日。我只当听不见。
教我如何劝她?十四心内,同样视其为长姊,十四,怎忍心再开口骗她?若,讲出实情,以云鸢的性子,只怕即刻就要嚷出。届时,锦衣军定会将实情禀报天子。如此,十四,纵生出双翼,也难逃出钱镠掌心。
我心内的苦,不说也罢。说了,于事,则无补,不过徒增云鸢的一层伤心。只怕,更要误事。
我与师傅复又定了十日之期,十四,尚有十日期限,完成未了之事。
十四,要怎样做?
素手,情不自禁捂住自个腰腹。掌心刚触及衣衫,身子,禁不住一阵轻颤,心内,俱是难舍的悲意。
我再也躺不住,只得坐起,看着窗外,兀自发了半天的呆。
云鸢端了食盒进来,幽幽道:“十四起来,用饭吧。”听语气,似还再生气。我望望她,果然,她立即背过脸去,不理我。
我涨红了小脸,轻轻下地。从早起到现在,十四,只用过早饭。此刻,未时已过,自己,确是饿了。
云鸢为我盛了大半碗米饭,就着小菜,又喝了半碗汤,这才有了饱意。她比我吃的更少,我不忍,低道:“云鸢,莫要生十四的气。身子,要紧。”
云鸢索性搁了碗,冷声道:“十四,还好意思说。”
我惭愧,低头,不敢再言语。
云鸢起身撤了食盒,又过来为我重新洗漱,换了干净衣衫。之前那几个回合,十四身上的衣衫,早就叫汗水湿透了数次。
等她也梳洗完毕,我看看天色尚早,应是申时刚至。低低向她道:“云鸢,随十四去趟清平王府……看看。”
云鸢气已消了大半,点头应下。起身,复又去柜中取了一些碎银,藏于袖中。
刚出得客栈大门,只见日头才刚西斜,街市之上,灯火俱已通明,人来人往,只比白日还要热闹三分。
我携了她,四处找代步的车舆。才找了片刻,但见前面百步之外,刚停了一辆小小的马车。
我与云鸢疾步过去,才走到半途,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个轻盈的身影。略显丰满,发髻高挽,一身鹅黄色罗裙,不是闻莺,复又是谁?
她看见是我,也愣了。
随即,展开一抹笑容,却笑得牵强无比,不过片刻,复又抹泪。慢慢,来至十四跟前。
我柔声招呼道:“闻莺姐姐。”
闻莺屈膝施礼,我赶紧还了。她望着我,惊道:“怎么十四的面色这样苍白?可是,身子不妥?”
我望一眼云鸢,含笑摇头。
“姐姐,这是去哪里?”
闻莺见我问,垂下眼睫,似沉吟片刻才道:“闻莺方才奉使臣……大人之命,去云舒院看望不尘姑娘。刚回来,想着,在前面买些东西带回馆驿。可巧,就看见妹妹。”
我心一动,忙问:“姐姐,见着墨荷了吗?”
闻莺摇头,满面忧色道:“妹妹可知,墨荷病了?”
我登时一惊,颤声道:“怎的?”
“听说已经病了许久,邑……谦先后请了数位名医去诊脉,均被她打发了回来。任谁,也不见。听云舒院的管事说,此病,看着,就极凶险,恐,长久不了了。”越说到后面,闻莺的声音越低不可闻。脸上,也越发难看。
我听在耳中,心知墨荷与己同心。既,了无生趣。何不,就此了断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