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空念-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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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之前,离火军也不会放过我们。”尼朗缓缓道,“他们会杀维什,就已经发现了后面充数的姑娘。”
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身在局中的人好像都看不清终点。
伊鹿侧头瞧他,笑着问:“克日格,你要陪我一起死吗?”
尼朗没有笑,他面无表情地凝视伊鹿:“你可以杀了我,然后活下去。”
只需要一个人顶罪,承受拉莫托的怒火,就可以求得生机,只是这条活路仅限一方通行。
伊鹿莫名的有些生气,笑意渐冷:“我没有泄密,你是不是还不信我?”
“我当然会相信你。”尼朗叹了口气,用力把他抱进怀里,“无论你做什么。”
世间最浓烈的感情从不会细水长流,而是同生共死,和末路相随。
若只有今日无明日,才愈加凄美珍贵。
伊鹿心里一动,难得顺服地把头靠到他肩上。
“我好像有点喜……”
他突然发出一声痛哼,嗬嗬地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尼朗肩头,一把匕首从他背后深深陷入心脏。
“太阳要下山了。”尼朗吻了吻他的头发,目光温柔怜爱。
“伊鹿,你才是那个感情用事的人。”
怀中人琥珀色的眼睛暗淡下来,颜色越发像他胸前那颗金珀。
·
长烟落日,浊酒临风。
尼朗牵着马,呼哨声响,一只鹰从天际飞来,落在他肩上,猛禽的利爪勾着他血污的衣袍,那鹰嗅到血腥味,歪头疑惑地看他。
尼朗对它轻声道:“阿格拉,你自由了。”
有风来,鹰借力骤然展翅而起,俯冲过旷野,迎着烈风又没入云天。
它趾勾里金光灿灿,耀眼如烈日,是一颗鎏金色的琥珀石。
第二日尼朗带人归降漠北,交还轸阴郡。
他在关押的路上又一次见到了祁桑,祁桑红着眼看他,手里不停地比划问道:伊鹿在哪里?
尼朗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你过得好吗?”
祁桑愣了愣,伸手轻轻拉住陆印悬的衣角,对他点点头。
尼朗眼神温柔起来,看向远方天地相接之处,那里霞光弥漫,彩云卷舒。
“伊鹿得到了自由。”
祁桑闻言也弯起眼睛,由衷的为弟弟高兴,手势欢快道:你可不可以告诉他,我在等他。
尼朗却朝他摇摇头,“你不要等他了,祁桑。”
“他只想去没有我们的地方。”
风中隐约有一声鹰唳遥遥传来。
尼朗看到祁桑衣服下遮住的锁链,转而对陆印悬正色说:“祁桑是乌旦最善良的医师。”
他的启周话竟然很熟练,“我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的统领,只请您好好照顾他。”
·
乌旦只有二十万人,之前假计虚张声势,自轸阴郡五万人被俘,拉莫托已露出败相,严戈三日内就从七星郡将他逼至井淮。
又到御风峡。
拉莫托不再退了,孤身出阵。
他盯着严戈看了许久,突然开口问道:“谁给你们报的信?”
严戈置若罔闻,沉默着抽刀,六月里的风声尖锐,雀鸣震耳。
拉莫托哼笑一声,神色阴狠,逐日刀尖正对向严戈眉心,他眯起眼:“严戈,我是不是没有像现在这样,和你单独打过一场?”
严戈抖缰拍马,“是。”
狂风呼啸中兵刃相接。
拉莫托招数向来毒辣,弯刀灵活,其实很克制严戈。
严戈刀长柄长,容易转换不便,却也胜在刀重,拉莫托不得不在相接时退避锋刃。
双方势均力敌,各有其弱。
严戈转刀回马间,借刀柄隔空稳稳按住弯刀攻势,拉莫托受制的瞬间松手,逐日绕着严戈刀柄打了个旋儿,又落回他手中,他也趁此际狠狠扫向严戈面门,严戈猛地往后下腰,几乎整个上身都压向马背,抬刀格挡,拉莫托一击不成,也不欲和他拼力,撤身再度挥刀。
风卷烟尘,铁石铮铮。
弯刀划开风声,雪亮寒光迎面直击。
严戈不闪不避,任由逐日刀锋破开他铁甲没进肩膀,拉莫托心下一喜,乘胜追击,□□战马再度上前一步,手里还没用上全力,严戈的陌刀也正朝他身侧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拉莫托还是不肯放手,他就差一点,他一定要砍断对方的胳膊,严戈若死,离火军必定大乱,这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他不会放弃。
雀鸣骤起,清音啸日。
古今野心终归尘土。
严戈垂眼扫过地上头颅,沉声吩咐道:“捡回去,挂在夕垄山。”
对面的乌旦骑兵已经开始骚乱,斯伽尔按住动荡,慌忙下令后撤。
严戈忍着肩伤端坐在马背上,并不再理会这群无主散兵,他低头轻轻挑起逐日刀柄,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些浅浅笑意。
“这把刀配你当真可惜了。”
·
六月未过,漠北收复井淮郡,直打到坦纳草原,乌旦分崩离析,再不成气候,盟友泰辛部同样损失惨重,匆匆派人前来请求议和。
风月关的军帐大多已经开始拆走了,边境防线重新回到井淮。
“汴京的美人是不是很多啊?”
晏重寒手里拿着小刻刀雕簪子,一边和薛小泽插科打诨,闻言笑道:“当然多。”
“只可惜最美的那个已经是我夫人了。”
见他一脸得意,薛小泽撇嘴,“是挺可惜的。”
晏重寒轻轻放下刀,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去你的。”
薛小泽挨了揍也不闹,又凑过来冲他谄媚道:“那您也帮帮兄弟嘛。”
“之前他们打赌,我还押陆哥打一辈子光棍,结果你看,人家这快的,赶明年我们估计都要当叔叔了。”
晏重寒目露同情,竟显得格外真诚,薛小泽还以为有门,刚准备再接着卖卖惨,就听到陆印悬在他身后说:“押了多少钱,要我赔给你吗?”
薛小泽咽咽口水,“没事,没事,陆哥你快回去吧嫂子等着你呢。”
陆印悬提着兜葡萄,随手扔给他们两串,这是沈筠在轸阳新培植的见辰光,色若晨曦,微红泛紫,味道清甜甘美,今年没收多少,往后要给酿酒留种的。
祁桑坐在树荫下看书,陆印悬已经解了他的锁链,但祁桑也不喜欢走远,还有些怕人,倒是三微和尚和他性情相投,也不嫌手语麻烦,很喜欢过来和他交流医术。
晏重寒拍拍身上的玉屑,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是格尔娜,她来向他告别。
晏重寒没有劝她,只道:“山水有相逢,人生苦短,定会再见。”
格尔娜微笑着朝他行交臂礼,少女眼里光芒不散,只是多了份释然,“会再见的。”
“只要吃够了糖,便足以抵消往后的苦。”
若心有所系,余生见日月星辰,擦肩风雪都作有情人。
草原满目疮痍,多年穷兵黩武剩下的尽是老弱病残,格尔娜独自离开了漠北,她只带走了一把胡琴,和族人回到了坦纳草原深处,终生未再踏足启周。
作者有话要说: 想过很多种结局,但是伊鹿无解,活下来的人或许会更痛苦一点。
☆、第六十一章 私会
漠北大捷,边境平定,严戈即日回汴京面圣述职。
域守职位明面上等同正一品首辅,实际分量更胜一筹,算得上是真正的一人之下,按理每年年末都应回京述职,但漠北战乱抽不开身,朱雀守回京次数一直是最少的,严戈上任以来也就只有上次跟孟棠时回过一次汴京。
汴京的域守府已经扫洒干净了,如今战事已歇,李绎有意要留他多休息一段时间。
晏重寒和陆印悬是严戈副将,却也是二品军衔,李绎早已经派人单独备好了将军府。
漠北拥兵自重,一直惹朝中忌惮,李绎这次事事准备万全,实在不想招旁人口舌。
夜色已深,祈裕又换了盏热茶端上来,轻声提醒道:“皇上,算时辰离火军要子夜才到,您先歇了吧。”
李绎微微挑眉,“这么晚么?”
“是。”祈裕安静地站在桌旁,“兵者血煞,白日里进城也怕冲撞到百姓。”
“将士们一路劳累,皇上有什么话不如放在明□□上再谈?”
李绎合上折子:“那就派人去吩咐他们各自安顿吧。”
看他起身,祈裕连忙要去传驾撵,李绎却突然停下脚步,眉头深皱,再次沉声开口:“今夜让人去盯着孟棠时。”
他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把严戈盯紧。”
祈裕垂首不敢看他,躬身答应后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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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重寒之前就托人在汴京置办了一处宅院,还没去看过,费了大价钱,好在寄月楼生意不错,从方知那里有些红利,只不过一直是孟棠时在打理,这次得从媳妇那里拿出来娶媳妇。
这听着真不叫话,他心里好笑,想着往后二人厮守相伴,就觉得鸡毛蒜皮柴米油盐都有意思,不仅开怀还能开出花来。
晏重寒心里盘算着家事,一边装模作样地跟人去了自己的将军府,一到就挥退了下人,打算走个过场看一眼皇帝赐的新居,然后再悄悄溜去城南私会朝廷命官,没成想他刚进主院就碰到位白衣仙人倚在廊下对月独酌。
夏夜蝉鸣闹人,而他眼前却一时万籁俱寂。
分别半年,来回辗转,晏重寒静静看他,此刻连眨眼都舍不得。
几回魂梦与君同,犹恐相逢是梦中。
孟棠时早就在这等着了,见他进来后只看着自己不动,呆傻得像个木头,不觉莞尔,望着他笑吟吟道:“不问自来,主人家是不是要罚我?”
晏重寒两步上前,一把将他从廊沿抱起来。
“罚。”
他埋头用力亲吻孟棠时,半晌后才放开他,兴奋地喘着气问:“这府上正缺个做主的,你愿不愿意?”
孟棠时舔舔嘴角,扫了这院子一眼,没做声。
晏重寒看出他眼里暗含的嫌弃,无奈笑出声,夏日炎热,孟棠时只穿了一件轻软绸衣,晏重寒手臂一揽便知他又清减了些,心疼得很,腿上轻轻摇着他低声唤道:“棠时啊。”
孟棠时靠着他肩头,都快晃睡着了,懒懒应道:“嗯。”
“我回来了。”
“嗯。”
孟棠时撑着他胸膛坐直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晏重寒看着他手指从自己心口划过,伸手扣住人,鼻尖轻蹭他耳骨,深深嗅了一口白茗清香。
“盔甲硌不硌?”
孟棠时有些痒,酒意也上来了,脸颊微热,躲开他点点头,轻声抱怨道:“真硬。”
他又拿侧脸去碰了碰晏重寒握着他的手,“都红了。”
明明是自己醉酒,偏要招惹嫁祸,在他身上四处点火。
晏重寒气息沉沉,手装作不经意般几次蹭过孟棠时腰带。
孟棠时瞅他一眼,也不欺负他了,抵到他耳边小声道:“先去沐浴。”
这句话被他说得又轻又柔,话尾藏着的引诱在约人偷欢,裹挟着浓浓的欲,钻进他耳里的气息几乎能溢出水雾,织成张密网蒙住他心神,再隔着朦胧水气把声音送过来,晏重寒辩不明晰,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先起的欲念。
只知眼下良宵一刻,什么也比不得。
晏重寒抱他进房,忍不住抓着孟棠时的手又亲了一口,“等我。”
然后他动作飞快的出来把自己洗刷干净,头发都没擦干就爬上了床,孟棠时有些好笑,拍开他的手,拿起帕子给他重新擦头发,“急什么?”
晏重寒顺从地低下头,有些委屈道:“早朝还有两个时辰。”
孟棠时停了手,一把扔开帕子,冲他眨眨眼:“那还不快点。”
“我的孟大人,这可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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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明,晏重寒还抱着人不松手,他赶路回来又一夜没睡,现在却异常精神抖擞。
孟棠时眯着眼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疲惫地推了推他,累得睁不开眼了还不忘提醒道:“去洗一下再上朝。”
晏重寒听话放开他起身,冲完凉搭了件外袍靠在门口,孟棠时已经穿戴整齐了,官服绯色似暗红烟霞,耳骨小痣却敛尽绮丽,凝成一点艳色,如星伴月,不染他半分清朗皎洁。
晏重寒醉倒在这月下红尘里,忍不住伸手要拢一把月光,孟棠时却连忙虚握住他手指,怕他再沾上自己引香,安抚着笑道:“晏将军,朝上见。”
他说罢就先走了,一点不顾晏重寒满脸哀怨,当真像个睡完人就走的薄情客。
半晌后晏重寒目光悲凉,小声嘀咕着:“你家晏将军想床上见。”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竟然是拉灯,好过分噢。
☆、第六十二章 同喜
朱雀守回朝,武官序列又重排了一遍。
严戈面无表情地看了身侧的晏长风一眼,他有点惊讶,晏重寒倒是站在后面没什么反应,行过礼之后便对晏长风的目光视而不见。
昭西也无大事,青龙守这个时候回汴京那估计就是特意来蹲儿子的了。
晏长风儿女众多,却没一个成器的,眼看后继无人,早就惦记起了晏重寒,可他也不好意思问漠北要人,何况这没管过的便宜儿子还越爬越高,严戈也不会轻易答应。
李绎照例表彰一番,不知为何他这次似乎有些敷衍,神色不太自然,赏赐倒是半点没少,严戈便也不在意,态度一如既往不卑不亢。
直到晚上的庆功宴开始,李绎眼里才多了点笑意。
回来的探子说昨夜域守府并无异常,他本该放下心,可心里却更不安稳了,总觉得该是哪里出了纰漏,必须得查到点什么才行,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就永远无法斩草除根,身侧一点风吹草动都只闻风声鹤唳。
杯肴过半,李绎才有些忍不住打探的心思,尽量像闲话家常一般对严戈道:“陵光数载征战,劳苦功高,以前没时间考虑,现下边境安稳,对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严戈如今也二十有六,这个年纪确实该成家了,李绎说这话并不算突兀,严戈父兄长辈不在,敢催他的也只有皇帝了,李绎话一出口,百官纷纷都往这边看过来。
严戈一表人才,漠北也不再是拖累,方墨渊目光灼灼,他记得吴参知家里还有个小孙女,是个坤泽,长得也漂亮,配严戈还算合适。
孟棠时看方墨渊又想去给严戈说媒,对老师轻轻摇头,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