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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山河空念-第36部分

小说: 山河空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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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棠时看方墨渊又想去给严戈说媒,对老师轻轻摇头,好笑道:“先生可不用操心他。”
  方墨渊兴头刚起就被浇熄,愤愤看他一眼,小声埋怨起来:“这一个二个的,真是管不了。”
  之前他还为孟棠时头疼了许久,数来数去,觉得谁都配不上自己这个学生,结果还没让他费神,就被不知哪来的兵痞子给抢了。
  方墨渊喝了口酒,又去瞪坐对面的晏重寒,晏重寒不明所以,笑呵呵地隔空给他敬酒,这下方墨渊有气也撒不出来,哼了一声,还是端杯喝尽了。
  严戈惊讶了一瞬,行礼道:“不瞒陛下,微臣已心有所属。”
  他话间还悄悄看了孟棠时一眼,孟棠时侧着头,仿佛在刻意避开他眼神,李绎笑意顿时消散,僵着嘴角问:“哦?爱卿不妨直说,若是合适,朕也可以帮你定下。”
  启周虽然婚俗自由,但也要请长辈定媒,再由双方自己应礼,严戈无亲无故,随自己决定,若是皇帝来给他定媒,那也算是求不得的尊荣。
  严戈不知他何意,还是诚恳回道:“先谢过皇上,但臣尚且未知人心意。”
  李绎一听他们果然还没成,正好如意作罢,严戈这话说得落寞,看起来还像是求不得的单相思,李绎终于放下心来,隐晦地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见严戈不作声,他又安慰了几句就不再追问了,转头去顺便关心一下几位将军。
  下桌左侧的晏长风立刻搁了筷子,抬头面色凝重,等着听晏重寒的回答。
  得皇帝问候,晏重寒倒是很高兴,直接道:“多谢皇上美意,不过末将早已经定过媒,就待未婚妻点头过门了。”
  问过严戈之后,李绎也逐渐放松下来,目光扫过晏长风,笑道:“那等爱卿成婚,可要给朕留一坛喜酒喝。”
  晏长风闻言差点坐不住,震惊完了又开始忧虑:晏重寒跟人定了媒?他这个做老子的居然半点都不知道,霍九颐上次回来也没说啊,对方是什么人,家世性情如何?这傻小子可别找个天乾回来气他,那青龙守就要绝后了,他憋了一肚子话,又不好在这里打断李绎。
  方墨渊正好坐在晏长风旁边,也心绪复杂地看他们君臣甚欢,气氛有些微妙,他沉默半晌,突然举起酒杯敬晏长风,阴阳怪气道:“晏域守,提前恭喜啊。”
  晏长风扯着嘴角,也同他假笑几声,“客气了,方相。”
  他叹了口气直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借酒消愁,一饮而尽。
  “不客气不客气,同喜。”
  晏长风喝完放下杯子,有点莫名其妙,方墨渊刚才似乎说了什么同喜,还是他听错了?
  席后,晏重寒想避开他爹,多留了几步,等人都出去了才走出殿门,却见阶下站着一个人,是汴京卫都指挥使齐寻峰。
  “我见过你。”
  齐寻峰今日上朝看他就觉得眼熟,当初孟棠时说的侍卫,他也什么都没想就信了,原来从一开始就错把虚与委蛇当做款款真心,他还以为自己有过机会。
  晏重寒并未多言,只笑了笑道:“齐大人,久仰。”
  齐寻峰看着他目光沉沉不说话,两人一同沉默了片刻,晏重寒不想孟棠时久等,点点头告辞,转身离开前却听他问:“你真的认识孟棠时吗?”
  晏重寒回头奇怪道:“你什么意……”
  齐寻峰却已经走远了。
  晏重寒一头雾水的出去,宫门外官员们都散得差不多了,孟棠时站在方墨渊旁边,青年身形挺拔如孤竹,很是显眼。
  晏重寒却还没走近,就被晏长风拦住去路。
  两父子身量颇高,晏长风人虽风流成性,却长得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相貌,不笑的时候威仪更甚。
  除了异瞳深目,晏重寒或许还更像父亲一些,尤其是皱眉,凶戾得很,带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威胁感。
  方墨渊捋捋胡子,四处看了看,低声问道:“严戈走了吗?”
  严戈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宴会,刚结束就回去了,孟棠时闻言点点头:“先生找他有事?”
  “一会儿没人拉架……”
  孟棠时刚准备劝他别担心,又听方墨渊接道:“那得多精彩啊。”
  晏长风忍不住拿余光瞥他一眼,心想,真当他听不见吗?哄个儿子还不简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更何况当爹的怎么会和儿子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方墨渊:“!”
晏长风:“?”
晏重寒:“……”
孟棠时:“。”
谢谢观看。

  ☆、第六十三章 颜色

  晏长风笑着唤:“儿子。”
  晏重寒看也不想看他,低头不耐烦道:“谁是你儿子。”
  晏长风也跟着他往那边走几步,方墨渊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站在原地不动。
  “这些年是爹不好,你生爹的气可以,”晏长风语气温和,“但血脉是改不了的,你气消了就跟爹回去好不好?”
  晏重寒听他一口一个爹的,头疼又手痒,见方墨渊还在一旁,也不好直接开口呛他亲爹。
  晏长风看他不说话,以为还有转机,无奈叹息一声,怅惋道:“当年让你离家,也不是爹的本意。”
  他伸手想亲近地拍拍儿子肩膀,却被躲开,晏重寒声音冷漠:“那你说我娘名字叫什么?”
  “你记得起,我就跟你回去。”他直视着晏长风,这位没见过几次的父亲,已经不再是他印象里那个强大无情的上座人,甚至比他还矮了一小截,俯视时都可以看到他发里藏的银丝。
  “我……”
  晏长风瞬间气急败坏,也不顾威仪了,说翻脸就翻脸,毫无风度地上去捋袖子,一副不讲理就要揍人的架势,“小兔崽子,你好歹还跟老子姓!”
  晏重寒也没料到他爹居然这般无耻,确实跟传言一样道貌岸然,绕过他又往前几步,“我改还不行吗?我对你那家业真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晏长风不依不饶,想了想提醒道:“臭小子,你不是要娶媳妇吗?爹给你出面,回昭西就是将来的域守夫人,保准让人对你死心塌地!”
  晏重寒暗想我媳妇官比我大,钱比我多,才看不上做什么域守夫人呢,他走了半天还是甩不掉便站定,皱眉问:“你儿子们少我一个也不少,干嘛非要揪着我不放?”
  晏长风子嗣虽多,却没什么教子经验,也不耐烦了,直接想出手扣住人。
  “儿子多是好事吗?你以为我管得过来?”
  晏重寒反应很快,侧身格挡,也不讲情面的狠狠一个肘击,晏长风手臂一麻,还是稳住了,他任青龙守多年,绝不会是个空架子,虽然昭西安稳,行军打仗他是不行,但论武学经验,晏重寒还差得远。
  晏长风借力回身,腿风横扫,晏重寒见此猛地撑身掠起,却不料是个诱招,瞬间被他曲指直扣面门,锁臂按下一气呵成。
  晏重寒半边身体都被压制住,动弹不得,火气也上来了,右手翻掌狠劲回击他肋下,“是不是好事我不知道,反正老婆多对你来说才叫好事!”
  晏长风险险躲过,暗自心惊这小子的力道,几乎都要按不住他。
  “哎!晏域守!好好的动手做什么!”
  本是别人家事不该管,但这两父子说着说着居然还真的打起来了,两个人下手都看起来没轻没重的,方墨渊怕他们打出个好歹,急得原地踱步。
  孟棠时反而波澜不惊,只盯着晏长风的手,眼眸微眯,轻声提醒道:“先生别着急,晏大人也不会这般没分寸吧。”
  “混账东西!我……我不过是多娶了几个小妾。”晏长风被儿子噎住,又渐渐拧不过他,怒喝:“你问天底下有谁会不喜欢?”
  晏重寒一把挣脱开,大声道:“我不喜欢!”
  他急急喘了口气平复呼吸,又望向孟棠时,语气温柔下来,“我这辈子就只喜欢一个人。”
  这下方墨渊也不打算帮忙调停了,转头不赞同地看着晏长风,数落道:“你说你,当爹的还没有儿子懂事,这像话吗?”
  晏长风黑着脸,片刻后气愤反击:“我一开始都给他认错了,他不还是蹬鼻子上脸,跟他舅舅一个德行。”
  方墨渊叹了口气,“那孩子从小你都没管过,现在上赶着也没用了。”
  “我好歹是他爹。”
  “那他以前好歹还是你儿子呢,你当时怎么不想一想自己是他爹?”方墨渊道,“现在儿子有出息了就想认回来,确实过分了啊晏域守。”
  “……方大人你这……”晏长风有些意外,方墨渊向来是个和事老,今天却突然来掺和他家事,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还帮着儿子教训他,所谓疏不间亲,又没什么交情也不怕他日后记恨。
  “唉,我知道。”
  晏长风知道是自己不对,不求能够得到原谅,只求晏重寒能跟他回昭西,青龙符确实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者。
  他长叹一声,突然转头,震惊问:“这混小子呢?”
  方墨渊见此脸色也没比他好多少,笑容勉强的扯开话题:“晏大人难得来汴京小住,适逢七夕节休沐三天,不如明日和老夫一块儿去尝尝寄月楼新制的果酒?”
  “寄月楼?”晏长风眼前一亮,也没在意方墨渊莫名其妙的热情态度,笑道:“可是‘玉楼春寄月,红袖暗香曳’?”
  方墨渊:“……是吧。”
  ·
  孟棠时被晏重寒悄悄拉走,两人没入夜色,连马都没牵。
  七月流火,星垂天幕。
  晏重寒背着人慢悠悠走过泗桥,晚风从河上吹来,清凉怡人。
  孟棠时伏在他背上,手动来动去,不老实地玩他下巴上一点未剃干净的胡茬。
  “昭西家业都不要了?”
  “嗯。”晏重寒被挠得痒,歪头装作要咬他作乱的手,“一穷二白才好入赘。”
  孟棠时乖巧的把手递上去,晏重寒便用力亲了一口,白皙手背上留下个红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接任?”
  孟棠时知道晏重寒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可能会真的撒手不管他亲爹,启周如今没了胡虏之患,他的确可以回昭西。
  “反正那老爷子看着还精神,等你哪天不想待在汴京了,我们再考虑这个吧。”
  晏重寒笑了笑,把他轻轻放下,“孟大人,到了。”
  孟棠时眼神玩味:“不进门?”
  晏重寒认真地看着他眼睛,“明日我就进门。”
  昏黄烛火融进他灰蓝色的瞳光,像岚雪湖上的日落,又像汴京初夏时节,云销雨霁后倒映了湛蓝天空的琉璃瓦。
  是人间壮阔山河,苍穹颜色,也是烽火熄处独为他留的一隙安身之所。
  “启周四域升平,君应言而有信。”
  ·
  严戈挥了挥周身酒气,他本就话少,很不喜欢那些客套来客套去的劝酒,所以宴上逢人敬酒就直接喝,也不跟别人互劝。他酒量很好,并无醉意,回府后挥退了来服侍的下人,喝了碗醒酒汤就睡下了。
  清夜无尘净如水。
  严戈难得做了个好梦,醒时却不记得了,月上中天,正是夜半,他听到门外的风声,树枝摇曳声,也听到窗沿上轻轻的呼吸。
  岑予月坐在他窗边,一抹月下霜似的白衣。
  严戈没有动,只是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他,夜色太好,严戈突然舍不得打破此刻静谧,醉酒后还有些混沌的意识莫名想到了儿时念过的诗。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岑予月不该穿白衣,他若要做世外逍遥仙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这是他的人间,来了就是和他一般的凡夫俗子,困于红尘,流于俗世。
  严戈心里忍不住叹气,他不是为谪仙惋惜,是为他不可告人的快意。
  岑予月知道他醒了,却一直没有回头。
  两人一躺一坐,不知过了多久,严戈突然开口说道:“三微在你走后曾经来找过我,他指着伏龙山和岚雪湖,说禅宗有三大境界。”
  “他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严戈声音低沉,他很难得说这么多话。
  “可我当时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岑予月如有所感,轻声问道:“那是什么?”
  “是你。”
  严戈凝视着他的背影,眼里露出些温柔笑意:“现在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唯独看你。”他轻轻勾起嘴角微笑,“是你,也是山水。”
  “岑予月,我没想过要改变你,只求你自在欢喜。”
  情不知所起,能困人于一井,也能从中得见天地,可任他行过山水,从容来去。
  岑予月低下头,只露出一点红透的耳朵尖,在严戈以为他又要像以前一样悄悄溜走时,他却突然转过身,挑眉笑道:“做将军的嘴巴也要甜吗?”
  模样一如初见那般肆意洒脱。
  严戈突然想起了刚才的梦境,是一场燎原之火。
  

  ☆、第六十四章 应约

  七月初六。
  一封红信递到城南孟府,持信人黑袍玄甲,右肩朱雀纹如赤焰落衣。
  这样的痴心客街坊四邻们见多了,但今天众人却纷纷目瞪口呆。孟府的护院不仅没有将他拒之门外,孟棠时竟然亲自出来应礼。
  “我很喜欢你。”
  年轻将军高大俊逸,站在阶下伸手静待,冬去夏至,言笑晏晏一如当年。
  此刻身侧的微风像是曾偷偷吹动过他的轿帘,带着旧日岁月余温,十载光阴悄然,如约而至。
  孟棠时已不再质疑他的真心,也不再衡量他的时限。
  “在下晏重寒,现任离火军上将,两处宅院,略有积蓄,尚可衣食无忧。”
  “让我陪你一辈子好不好?”
  他把手放在晏重寒掌心上,随即握紧,“好。”
  世人都爱许诺与子偕老,但人生百年命数磋磨,万事无常,不到白骨同穴谁能落定?孟棠时从来不信这些空言,觉得人世情谊是那么淡薄易散,唯有手里的功利才能自由,才能把握命运。不付出感情,不期待回应,就可免去失望和难堪。
  而此刻,面前这人掌心温暖有力,他突然就懂了古人说执手成契,死生不离时是什么样的心境,哪怕人心易变明日未知,山遥路远不可及,还是会有一人带着跋山涉水的勇气,奔赴千里,来与他说尽爱意。
  晏重寒是他此生唯一的例外。
  围观百姓连声祝贺,都上来沾喜气,孟棠时也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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