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青霄]故人不远游-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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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青如鲠在喉,半晌没有开口,只能眼睛死死地盯住他的神情,想要把这个魂牵梦萦的身影深深刻入心底。
有种冲动让他不顾一切地甩开夙玉的手,冲上去将面前这具身体紧紧拥入怀里,可是理智依然盘踞脑内,牢牢控制着他的身体。
云天青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心如刀绞。思念的情绪如毒蛇般爬上他的心头,残忍的啃噬着,心中闷痛几乎令他窒息。
然而玄霄只是这么静静地立在那里,无悲无喜,仿佛此前所有的爱恨都不过是他的错觉。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云天青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去,想要抓住玄霄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轻轻避过。
在云天青被折磨得几欲发狂之际,玄霄终于开口,轻声道:“我来,只是想送你们一程。既是同门一场,我不会对你们选择的去路多加阻拦。还望你们一路顺遂。”
云天青红着眼,声音沙哑道:“你我之间……如今便只剩下同门情谊了么?”
玄霄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但是很快复又平复下来。他看向云天青的眼笑了笑:“我想明白了,师弟,你我志不相同。你图你的一世平安,我求我的修仙之道。既是殊途,何必勉强?”
云天青不顾玄霄微微的抗拒,紧紧抓住他的臂膀,眉眼相对道:“我不信……师兄,云天青虽然胸无大志,但是若是没有你在身边,纵然我这一生事事顺遂,又有何益?”
玄霄淡然道:“云天青,你我相识也不过数年。数年时间与一生的寿数相比亦不过白驹过隙。”
云天青声音嘶哑道:“不……师兄,我之前活得浑浑噩噩,直至遇见你,我才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才明白何为刻骨铭心。我只恨时间走得太快,无法让每一秒都像一生一样绵长。若是让我在这短短数年和庸庸一生之间做出选择,我宁可抛弃后半生全部的时间选择前者。师兄,你明明清楚不是吗?”
玄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声音略微颤抖道:“我明白你毕生所求,可是你可曾明白过我?你只知我一味追求修仙之道,又可知我想要跳出生死轮回究竟是为了什么?”
云天青瞳孔骤然一缩,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下一刻便要跳出喉咙般:“师兄……我……”
玄霄重新笑了起来,笑容里面隐带苦涩:“不必说了,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云天青语带恳求道:“……师兄,和我们一起离开吧……修仙以求长生,本是免去生离死别之苦,若是众叛亲离,独自孤苦百年,又有何益……”
玄霄微一用力挣脱开来,转过身道:“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你们若是不愿留下,便自行离开。”
“师兄!”
这最后一声呼喊,是乞求,是眷恋,更是这一别后永远无法传递的深情。
玄霄背着他们,轻声道:“云天青,踏出此门,你我就此恩断义绝。”
云天青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很想掰过他的身体大声质问,可是这决绝的声音一瞬间打破了所有的幻想。
身后隐隐传来了琼华弟子的追赶声。夙玉从悲恸中回过神来,向云天青投去担忧的一眼。云天青知道时间不多,未能说出口的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低不可闻的一句。
“师兄,等我回来。”
他走上前去,仿佛用尽毕生的力气般自背后紧紧拥住他,却不敢抬头看他,只能低下头去,双唇隔着乌发在他的后颈小心翼翼地烙下一吻。
玄霄如同雕像般静立在那,没有回头,只是听着二人急促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再不可闻。
直至身后传来众弟子的呼喊,玄霄才惊醒般慌张地转过身去。然而茫茫风雪中,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连同足迹一同被雪掩去。所残留的仅仅是后颈隔着厚厚的青丝依然灼热的温度。
玄霄想起在太一仙径上初见的不羁青年,想起醉花荫下醉人的月色,想起即墨温暖的灯火,想起季夏璀璨的流萤,想起禁地前炽热而深情的一吻。往昔的一幕幕如过往云烟般自他眼前略过又消散。他怔怔地看着山门,仿佛下一秒那个人便又会满身风尘地出现在那里,朝他嬉笑道:
“师兄,久等了吧?”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双颊早已爬满湿意。
——谁言别后终无悔,寒月清宵绮梦回。深知身在情长在,前尘不共彩云飞。
【注】最后一句引自游戏柳梦璃主题诗。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所有有关游戏部分的剧情就结束了。
但是我想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接下来才是努力给他们一个圆满结局的部分(也就是真正的个人脑洞XD)
此刻循环着回梦游仙的bgm,心里还是有许多感慨。有时候觉得命运弄人,是否从开始打消掌门人修仙的念头,所有的悲剧便不会发生了呢?
可是想来,天道恒常真正的意义,并非人人都可以参破的吧。
☆、忘川
云天青独自一人已经在这等了很久很久。
这忘川之上的奈何桥,每日来来往往千万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悲喜。但无论是悲恸,是哀愤,是无奈,眼睛里永远盛着对生的渴望、不甘和不舍。
红尘的贪嗔痴怒,所有尘世间的欲望走到了这一步便如同回光返照般悉数爆发。只因一旦跨过了这座桥,喝尽了孟婆汤,前尘往事便算一刀而断。剥去了尘世间的权利、地位,脱下了肉体,卸去身上所有的情感,所留下的不过□□裸的如同白纸一般的灵魂。站在转轮台前,人与人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却也不乏对红尘恋恋不舍、死死不愿往生的人,驻足在忘川河边,一不留神便堕入了无尽深邃的河水中,日夜哭号,永世不得超生。
云天青倚着奈何桥古旧的桥栏。灰色的石砖被衣襟日日紧靠着摩擦,竟打磨得泛起光来。日子久了,看的人多了,对这种生离死别的戏码也便渐渐麻木了。只是云天青偶尔会想一想,不知夙玉先一步入了轮回前,面上会是何种神情。
但想来以她这般决绝的性情,应是义无反顾吧。
或许终究是天命弄人,云天青和夙玉逃出琼华,将幼貘托付给故友柳世封后,夙玉在途中突发寒症,性命垂危。云天青隐隐料到一旦双剑分离,任何一方宿主都无法独善其身,一人备受阴寒折磨,一人饱受阳炎啃噬。云天青心中悔恨,却无可奈何,不得不转道去寻找解救之法。幸而云天青年少游历颇多,凭着记忆中的江湖传闻四处找寻,终于在黄山深处寻得了阴阳双阙。夙玉服下阳阙后身体略有好转。云天青心下稍宽,两人几经周折后最终隐居在了青鸾峰上。
只可笑彼时云天青最希望带来青鸾峰隐居的人此刻却独自留在了琼华,饱受阳炎折磨,不知生死。云天青心怀长恨,却自知相见无望。而夙玉又何尝不是心灰意冷。两人定居后便成了亲,云天青日日助夙玉驱寒,时间一久,自己却也染寒气,加之他生性畏寒,之后便时常咳血。而夙玉在诞下一子后,身体状况更是急转直下。
那些日子云天青昼夜不分、衣带不解地守在她身边照顾她。而夙玉却毫无起色,直至冰寒侵体,心魔深种,六亲不认。
这种情况云天青曾经在玄霄身上见过,今日方才醒悟,却只能徒增懊悔。夙玉弥留之际,神识却突然清醒了片刻。她最后颤抖着吐露的话却不过是请云天青将灵光藻玉与她一同合葬。
云天青心中一颤,随后涌上来的便是阵阵悲凉。他明白作为禁地开启之物的灵光藻玉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们二人成亲后虽然从未提起那人的名字,可是谁也不曾放下。独自将这段感情深埋起来,直至临终才敢将伤口露出来舔舐。究竟是因为什么走到了现在这一步,连云天青自己也说不清了。
云天青自知时日无多,余下的日子便尽心竭力独自教导着儿子云天河。天河之名取自“天悬星河”,是他们二人对玄霄最后的眷恋。
孰料平静的日子在青阳长老到访的那一日被打破。云天青不祥的预感终于应验——玄霄在他们走后被阳炎侵袭,走火入魔,已被众人戮力冰封。云天青心中如被人深深剜开一般痛苦不堪。夙玉离世,世间已无望舒宿主,也无人再可挽救玄霄。
寒气与自责的双重折磨,加速了他生命的消亡。临死之前,他嘱托天河,将宗炼手札与他一同葬入石沉溪洞。连带着他所有的悔恨、悲凉和不曾说出口的思念,成为了永远的秘密。
他没有饮下那碗孟婆汤。太多的不甘,使他不肯再入轮回。日日夜夜驻守桥头。只等着玄霄的到来,亲口向他说一声对不起。
还有自己这数年来未曾有一日断绝的思恋。
这种执念支撑着他一直一直枯等下去,没有沦为忘川河水中的厉鬼。然而阴间的日子又何其漫长。没有了春秋的流转,没有了日月的变幻,光阴的流逝在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无怪乎那些鬼魂在这里等了又走,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忍受这样的寂寞。
说到底,比起他们所谓的深情,人间还有太多诱惑。华美的尘世,能有多少人甘愿舍弃呢?
只是除却云天青之外,站在奈何桥畔的还有一人。
云天青在这注视了他许久。此人作书生打扮,在云天青来到阴间之时便已经站在了这里,因此云天青也不知晓他究竟在这已有多久。他独自立于忘川河畔,任凭河水中厉鬼日夜凄号着想拉他一同堕入万劫不复中,却始终无动于衷。他既不往生,也不自甘堕落,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黄泉路,仿佛和云天青一样,是在等着什么人。
云天青心下一动,不由便走上前去:“不知公子在这已有多少时日?”
男子不答反问道:“阁下来此又有多少时日呢?”
云天青笑了:“原来你知道我。”
男子微笑道:“这奈何桥上来来往往,眼神清醒的却不过阁下一人而已。”
云天青道:“是啊……人世间寿数何其短暂,在这岁月却被无尽地拉长。若是不清醒些,又该怎么熬过这寂寂无聊的日子。”
男子道:“寿数虽短,然得以遇见各种各样的人,尝遍喜怒哀乐。起起伏伏的一生,早已胜过在这数百年,乃至数千年的时间。”
云天青点头道:“正是如此。可是不知公子又为何驻足于此。”
男子道:“我与阁下一样,放不下,所以在这等着。”
云天青道:“那我们倒是有缘人。”
男子道:“只是不知阁下所等何人?”
云天青正欲开口,心下一动,转而笑道:“心上人。”
男子亦笑道:“那实在是巧了,在下等的也正是内人。”
云天青道:“能令公子放弃往生之机而长留于此,想必是举世无双的女子。”
男子不禁目露怀恋道:“是啊。我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被她的风情深深折服。从前我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无知。”
他感慨道:“生命和情感,乃是时间最美妙的事物。只憾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太短,不能陪她走到最后。”
他顿了顿,开口道:“说来有件事始终困惑着我。想来这件事你或许也无法解答,更何况交浅言深本是大忌。只不过……我已经很久不曾与人交谈了,而且不知为何,阁下总给我一见如故的感觉。所以还请阁下多多担待。”
云天青摆手道:“人世间的礼俗规矩,到了阴间又有什么用。你只管开口便是。”
男子道:“内人其实并非世间凡人。我虽不曾详问,但想来应是上古氏族后裔,只是不知是何缘故遭到中原修仙各派的误会而四处追杀。”
他抬头看向云天青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匪夷所思,然而……”
云天青点点头道:“不瞒公子,云某曾在修仙大派中待过一段时日,的确见过修仙弟子误杀的事情发生。“
男子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与内人正是因此变故而四处颠沛流离,终于被逼至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内人为了护我,魂魄之力所剩无几,我不想连累她,便瞒着她偷偷学会了魂祭之术,在临死前将自己的魂魄之力全部给了她。”
云天青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这些话有些熟悉,却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得那男子接着道:“原本我的魂魄……应该可以陪着她走过剩余的寿数。可是不知为何有一日,我的魂魄自沉睡中被唤醒,待清醒后,便已经身处阴间。”
云天青心头一颤,忽然明白了什么。那男子恰好此时看了过来,目有隐忧:“我明白……这种情况最糟糕的不过便是她已遭变故……可是既然我的魂魄已被遣返往生之地,可为何我去始终等不到她的魂魄?阁下既曾是修仙弟子,不知可曾明白个中原因?”
云天青喉头一哽,不知如何作答,不由避开男子的目光,半晌才开口道:“不甚明白……却不知公子是何方人士?”
那男子道:“在下即墨陆生。”
“……”
云天青心头大震。
陈州千佛塔顶,玄霄深深刺入那名女子胸口的那一剑,还有女子最后的怨恨不甘,复又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云天青手轻轻发颤,为了不被那男子发觉只能狠狠握紧成拳。他明白,师兄素来嫉恶如仇、果断决绝,那一剑必是已令女子魂飞魄散。
陆生已经不可能等到她了。
云天青按捺住悲伤和愧恨的情绪,开口轻叹道:“抱歉……此事我也实在不知……”
那男子面有微憾,却也道:“无妨。这种难题,便是我活着在尘世间四处拜访,也未必能寻得答案。”
云天青心中不忍,挣扎着不知如何启齿。那男子却率先坦然笑道:“公子不必介怀,能将此事与人说道,不至于心中憋闷,已是莫大的释怀。我该感激公子才是。”
云天青叹道:“若是等不到她,你还要一直等下去吗?”
那男子微笑道:“我相信在这点上,公子与我的想法应是相同。”
云天青笑叹一声,心中终是做了决定。
这件事他会一直隐瞒下去。云天青毫不怀疑,若是将真相告诉面前这个痴情人,便如同支撑的信念崩塌,他非但不会就此死心前去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