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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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搭子拍马屁:“季总脾气好,我家那崽子也是皮得登头上脸,半天不打就要上树。”
季成川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是么。”
“那可不!”牌搭子谈起育儿经来了劲,捏着一只二饼传授经验:“不是我说,季总,小孩青春期,就得打,什么说服教育,寓教于乐,那都没用!半大小子懂什么啊,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能飞了,把他扔出去饿一天,自己就哭天抹泪回来了,小孩儿嘛……”
方延眼看着季成川的眉毛渐渐挑了起来,乐得直打颠儿,拦住眉飞色舞的牌搭子:“行了行了李老板,你这套方法对季家的小公子可不适用,人家里那个是糖水捏出来的,得含在嘴里疼。”
季成川不置可否,眯着眼喷云吐雾。
搓到第二轮,包厢的门被敲响,经理领着一个大男孩进来,正是白河。
季然跳下床光着脚就要下楼,阿姨吓一跳:“怎么了然然?”
“捉王八去!”
“哎哟小祖宗!”阿姨连忙拉他,不知道该先指责他不许喊季成川老王八好,还是先把季然哄骗过去好,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都几点了,现在找季先生做什么啊?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再说?”
季然抿着嘴看她,不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姨就不能看他这个表情,倔呼呼的,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瞪着你,要把大人心底那点见不得光的脏东西全扫描出来一样。
“唉。”她叹气,反正肯定不能让季然真追出去,先退步道:“就算去找,你知道往哪找?”
这是个实在问题,季成川走了快一个小时了,他还真不知道该去哪抓人,阿姨肯定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他。一想想这么久,老王八都不知道做到哪一步了,季然整个人跟被扔进了油锅似的,焦得难受。
阿姨看他卸了劲,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她把人拽回来坐床上,不能光脚站着。酝酿半天,斟酌着跟季然讲道理:“然然,你爸爸他一个人……他得有自己的生活,得有……有一些需求要解决……他是成年人,是个大人,跟你不一样,你能懂么?”
有需求就不能找个正经人,非得在外面不三不四?!
季然看着脾气大,其实大得很有分寸。他跟姥姥相依多年,很多时候比同龄人更明白撒娇与发脾气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姥姥年龄大,不能惹她生气,对季成川生气是本能,除了跟李鹤阳能放肆地使性子,大多时候他都是能忍就忍。
他知道阿姨是真的把他当孩子疼,不忍伤了她的心,已经赶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把阿姨推回去休息,再三保证不会半夜偷溜,季然蔫蔫儿地爬回床上,李鹤阳还在手机那头等他,两人嘀嘀咕咕一阵儿,商量出了个主意。
小司机第二天一早来到季家门前,深呼吸两口,准备好了要再跟季然做一番拉锯战。没成想今天没用他一请二请,大门一开,季然拎着书包走出来,直接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小司机欢天喜地去开车,季然坐在后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闲聊。季然顶着一张孩子脸,只要不黑着脸就能显出可爱来,小司机昨天吃了他一鼻子灰,今天看他露个笑脸都开心得想哭,从最近的超市在哪,到附近有什么娱乐设施,季然问什么他答什么,一路愉悦。
到了学校门口,车缓缓停下,季然拎起书包,一只手已经按住了车门把手,突然装作不经意般问道:“对了,小林哥哥,我爸一般都去哪儿玩?”
季成川在星河一夜风流,第二天秘书打电话,提醒他今天跟市局几位领导有个饭局。从吃饭到后续娱乐,一路流程走下来,即使他佯醉提前离开,回到家也以已经是夜里了。
阿姨听见动静,从厨房迎出来给他取拖鞋,季成川看一眼二楼季然的房门,低声问:“睡了么?”
阿姨还没来及接话,季然就端着一碟子蒸饺,边用手捏着往嘴里送,边从厨房走了出来。
他大概刚洗完澡,头发半干,鬓角还往上翘着两绺不服帖的,穿着姥姥以前买给他的半旧睡衣,裤脚挽得一高一低,两只纤秀的脚脖露出来,嘴里一鼓一鼓地嚼着,整个人看起来整洁又柔软。
季成川在声色犬马里泡了一天一夜,也许受酒精的影响,以前他应酬回来,面对多冷清的家也从没觉得有什么,这一刻看着眼前的季然,心脏却仿佛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攥了一下,像酒心巧克力上被戳了个洞,溢出一股股温热的柔情蜜意来。
这是他的儿子。他想。
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男孩,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他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原来被人在家中等着自己回来,是这么温暖的感觉。
“然然,晚饭又没有好好吃?”季成川笑起来,他很想把季然揽进怀里好好抱一抱,来到跟前抬起手,顿了顿,还是收了回去,只将季然翘起的鬓发理了理。
烟味,酒味,香水味,难闻的脂粉味,以及陌生的浴液味。
季然一扬头,甩开季成川的手,视线一转,却见他衣领间冒出一小块若隐若现的红痕,不像口红,赫然就是一块……吻痕。
季成川不知大难将至,还在试图多跟儿子聊几句:“对不起,今天有应酬,回来晚了。想爸爸了么?”
“哼。”
季然从鼻子里喷出一道冷哼,转身将碟子往餐桌上一摔,上楼回房了。
季成川跟阿姨对视,摇摇头,笑得无奈。
“小东西。”
第13章
城南有一块竞标地,国家发放下来的项目,季成川盯着这块肥肉两年了,如果能拿下来,几乎是一本万利。
虽然许多流程不用他亲自过手,必要的面子活也还是抹不过去。生意人免不了酒桌上话事,即便季成川拉季然来当挡箭牌,总拿“儿子在家等我,他刚回来,一个人不敢睡觉”为由早早离场,也免不得有推脱不了的时候。
季然屁都不知道,看季成川出门越来越频繁,回家越来越晚,只当老东西改不了吃屎,装好爸爸的游戏玩腻了,又开始花天酒地。
这天是周末,他躺在阳台摇椅上看书,时不时端起阿姨给他放在旁边的牛奶喝一口,看着怪认真,实际上耳朵尖尖都竖了起来,雷达一样捕捉着季成川的动向。
季成川就算在家呆着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在书房整理完文件出来,往阳台看一眼,摇椅还在轻轻摇晃着,椅背后露出季然小半个头顶,软乎乎的头发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光泽,跟着摇椅一晃一晃的,季成川光看着这个头顶,心里就跟倒了蜜似的,也跟着晃荡起来。
他走过去,实在没忍住,弯下腰,亲了一下季然头顶的发旋。
老话对于发旋有说法,一乖两拧,季然只有一个发旋,性格却又乖又拧,也不知道随了谁。
季然像只刺猬,书房的门一响,他就竖起了浑身的刺,听着季成川的脚步声一点点逼近,直到停在身后。老王八很高大,他身上的香烟味隐隐发散过来,这种成年男性的气息很有侵略性,季然陡然生出一种焦躁的不适,仿佛自己的领土被入侵,他整个人都被季成川包裹起来了了。
这感觉使他背脊发麻,后脑勺上的寒毛根根竖起,下一秒,头顶传来温热的触碰,他被季成川亲了。
“轰——!”
亲吻停留的时间很短暂,蜻蜓点水一触即过,怎么想都只是家长对孩子的宠爱与亲昵,可放在季然身上,却让他头脑里一阵轰鸣。一股难以言喻的别扭与反胃顺着喉管涌上来,几乎是本能在操控身体,他还没来及思考,整个人就“嗖”一下从摇椅里拱了出去,接连退后好几步,玻璃杯被撞落,碎声刺耳,牛奶泼洒在木质地板上,混着玻璃渣狼藉一片。
奶味在阳台挥散开,引得胃酸泛上来,季然干呕一声,瞪视着季成川,眼神中满是防备与厌恶。
“……变态!”
他骂。
季成川皱眉,向前迈了一步,季然紧跟着后退,季成川立马停下,低声喝:“别动!”
顺着季成川的视线往脚下看,一块锋锐的碎玻璃就在他脚边,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哎呀!这是怎么了……”阿姨听见声响,从厨房跑出来,一看父子俩这阵仗就头皮发紧,赶紧把季然拉开,清理地上的碎片。
季成川转身回书房,季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被阿姨赶上楼了。
“所以,你爸爸亲了你一口,你就骂他是变态?”李鹤阳瞪着季然,问。
他俩正坐在食堂吃饭,人来人往的,季然满脸不自在,竖着食指让李鹤阳小点声,解释道:“我在那坐着好好的,他冷不丁上来亲一口,换成你和你爸爸,你说变不变态?”
李鹤阳想想那幅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往嘴里夹了两筷子菜平复心情,还是忍不住说:“那你也不能直接骂他变态啊,毕竟是你爸爸,被亲儿子这么说,多难受。我要是敢这么对我爸,别说让我别踩着玻璃渣了,直接给我踹跪在地上。”
他嘟嘟囔囔半天,看季然不接话,一张小脸紧绷绷的,自觉换了个话题:“哎,你那捉龟计划,还捉么?”
季然叼着筷子看他,他已经从小司机那里把季成川经常出入的几家娱乐场所都套了出来,本来的计划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跟踪季成川,来一个“人赃俱获”,结果谁想到出了“变态”这么一出。季然回想季成川转身离开时最后那个眼神,凉冰冰的,好像真是被自己伤了心。
“唉。”他也有些心烦意乱,在餐盘里乱戳,“再说吧。”
第14章
季成川这一转身,就足足有一星期没转回来。
季然回家一开门就往鞋架上张望,总也见不到季成川的影子,他没来由地心烦,把鞋子甩得东一只西一只,这下别说捉奸了,人都没了。
“嗯……嗯好的,知道了季先生。”
听到阿姨挂了电话,季然支棱起来的耳朵赶紧耷拉回去,装作很忙碌地夹菜。
阿姨回到餐桌上,边给季然盛汤边叹气:“季先生好忙呀,又不能回家吃饭了。”
季然想装听不见,忍了忍没忍住,恶声恶气地问:“他在忙什么?”
“忙着赚钱养你呀。”阿姨逗他。
季然绷起嘴角:“谁要他养了。”
“就算不养你,那么大的公司,生意场上的事,哪一样不要费心。”阿姨淡淡瞥他一眼:“还得伺候着你这个小祖宗,脾气那么大,跟头小毛驴似的。上次你冲你爸爸凶,他肯定到现在还难过呢。”
“我……”
季然有苦说不出,不止苦,还有点愧疚——那点愧疚也够他生气的,被阿姨这么一说,仿佛那天的混乱全都是因为他任性一样。他跟个小大人一样在心里叹气:他是发现了,阿姨跟季成川是一伙的,永远都在替那老东西说话,他在这个家里是别想有战友了。
阿姨哄他:“然然,要不要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季然莫名其妙:“打电话干嘛?”
“关心一下爸爸呀,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辛不辛苦,季先生接到你的电话一定很开心,跟他撒撒娇……”
阿姨满心希望这父子俩个关系能正常起来,铆足了劲想让季然当个孝顺儿子,然而季然光想想她说的那个画面,就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让他跟季成川撒娇,这辈子都不可能有那一天!他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扔了筷子落荒而逃:“我吃饱了!阿姨你慢慢吃!”
“哎!汤还没喝呢!”阿姨叹气:“这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受阿姨那番话的影响,季然当天夜里做了个大噩梦。
他梦见了季成川。
说是梦也不像,那些内容太真实,像是久远的记忆在脑海深处倒出水面,泛着湿淋淋的水汽和朦胧的时光,铺在他眼前。
梦里的季成川跟现在没什么区别,可能也有点区别,眼窝还没现在这么深邃,眉弓也还不比现在这般锋利,看着略略年轻一些。大约是梦境特有的柔软质感,给他镀上了一层别样的色泽,明明还是那副王八样,却让季成川看起来格外温柔,眼神也宠溺至极。
他以上帝的视角俯瞰梦境,季成川倚在床头,一手端着只小碗,另一只手正轻轻拍抚着怀里的小孩,似乎是要喂他吃药。小孩抗拒药的苦味,缩在被子里紧紧抱着季成川的腰,任凭季成川好赖话说了一箩筐,也赖赖唧唧不愿意出来。
“怎么办,然然不愿意喝药,爸爸就不能带你去动物园看猴子了。”
鼓囊囊的被子静了静。从缝隙里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扑扇着睫毛偷看季成川。
季成川装作没发现季然的小动作,吹吹小碗里的药水,叹气道:“然然不喝,爸爸只好去喂别的小朋友,带别的小朋友去动物园看猴子,给别的小朋友买小河马的布娃娃。”
季然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气鼓鼓地瞪着季成川,似乎在想怎么反驳,结果没坚持两秒,又很没骨气地扎进季成川怀里,要哭不哭地哼唧:“爸爸不要带别的小朋友去看猴子……”
“嗯,爸爸不带。”季成川偷笑,把药碗举高,低头亲了亲季然的发旋,问:“那然然喝不喝药?”
季然做了半天的心理挣扎,在看猴子和喝苦药水之间权衡半天,只得妥协。他含着两包眼泪讨价还价:“爸爸亲亲。”亲亲他就喝。
这种要求,季成川自然有求必应:“好……”
好你个头啊!
季然猛地睁开眼,挣扎着清醒过来,不敢置信地大口喘气。
尽管他极度不想承认,梦里那个娇滴滴的怂包小孩也绝不可能是别人。午夜梦回,这认知就像一只凶残的大手,紧紧掐住了他的后颈——
太丢人了!
季然知道自己的幼年时期,与季成川有过一段父慈子孝,那些记忆被经年累月的失望所覆盖,也被他下意识封箱、埋藏在了浅薄的记忆底层。他一年比一年抗拒回忆小时候与季成川相处的点滴,那些画面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一种酷刑,除了提醒他曾经有多丢人多可笑,让他对自己公开处刑外,毫无任何价值。
然而梦境是最不讲道理的,它才不管季然有什么少年维特的烦恼,说来就来,才不管你想不想梦到,也不